衣襟上的血,不祥之兆!
第三章 狈和狼头
夜深了。
油灯柔和的光线漫洒在房间里。
徐洁玉平静地站在摇篮旁,凝视着摇篮中的浩儿。
圆圆的鹅蛋形的脸,微向上挑的眉毛,高准隆起的鼻梁。稍扁的踊唇,有几分像自己,也有几分像他爹。
这孩子本是富贵相,双颊圆润,下巴宽大,脸形略长,五官凹凸有到处,颇有立体感,眉目之间散发出富贵气质,气度坚定,日后定是相貌堂堂的英伟人物。
可是今夜的安排,将会改变他终生的命运,是死是活都尚难预料。
正因为这个原因,打他出世以来,她就没喂过他奶了。
没带他睡过,唯恐母子之间建立起骨血的感情。
然而,大自然千奇百态,神神道道,有许多谜是无法解释清楚的,有许多情感是不由人自己控制的。
她自以为自己是个坚强的女人,为了完成父兄神圣的使命,她能牺牲一切,能抛弃一切感情。
但,她错了,人类这种高级动物的感情,有时居然不能由自己主宰。
她献身胡大鹏后,竟然会爱上他,刚才险些不忍拒绝他的要求。
她对浩儿的感情,更是微妙,在这关健的时刻,她几乎想背叛父兄的使命。
不,决不能背叛神灵、皇祖和父兄!
她好不容易才使自己平静下来,静静地等待最后时刻的到来。
桌上的油灯灯光陡地跳了一下。
浩儿攒着小拳头在摇篮中打了个冷颤。
他的心咯噔一跳!
浩儿会不会丧身狼腹?
浩儿会受到人间最不堪忍受的折磨!
苦命的孩子。
她的心碎了,心中充满了痛苦。
“叭!”一颗泪水淌落在浩儿的小脸上。
浩儿晃晃头,缩了缩鼻孔,但未醒来。
她伸出手去,想擦去他脸上的泪水,但当她的手触到他小脸时,却象摸到一块烧红的烙铁上,立即缩了回来。
她默默地望着他,脸上本来是端正直楞的线条,因痛苦抽搐而变得歪扭。
她本不平静的心间,再次掀起狂澜。
“哇——”夜空传来一声怪鸣。
她像吃惊的兔子从凳子上蹦起。
最后的时刻已经到了!
她犹豫了片刻,深沉地看了浩儿一眼,咬咬牙,将桌上的油灯移到窗台上。
灯光映在贴了倒福字的窗纸上,就象是窗靡上绽开了一朵血花。
她回到房中坐下来,脸色像纸一样苍白。
半个时辰过去。
“呜哇——”突然,屋外响起一声狼嚎。
“狼,有狼!”是姜青宝的叫声。
四野,响起一片凄厉的狼嗥。
“狼来报复了!”
“好多狼”
“哎呀!狼……狼群!”
所有的人都惊醒了,小小的四合院屋内响起了一片惊慌的呼喊声。
“不要慌!”是胡大鹏的喊声,“大家集中到后院房去!”
急促、纷乱和脚步声向后院奔来。
徐洁玉不慌不忙地抱起摇篮中的浩儿。
胡大鹏第一个冲进卧房。
他还在房外,已高声发问:“你怎么样?浩儿怎么样?”
徐洁玉沉静地道:“我们没事。”
胡大鹏吁了口气:“那就好。”
奶妈、两名丫环和两个拎着刀光着胳膊的汉子,随后进入房中。
胡大鹏对两名汉子道:“你们在此保护夫人和公子,我到外屋去帮助姜青宝和李天奎对付狼群。”
徐洁玉的卧房是里屋,只要守住了外屋和过道,狼就不可能伤害里屋的人。
“是。”两名汉子一边应声,一边开始封死窗户,一边检查房梁。
这两人都是对付狼群的好手。
徐洁玉将浩儿递给奶妈:“你好好照顾浩儿。”
胡大鹏瞧着她道:“你也要去前屋?”
徐洁玉撩撩额前的秀发道:“狼群我见得多了,对付它们我比你有经验。”
说完,她身子一扭,已抢步出了房外。
胡大鹏眉头微微一皱,跟着抢了出去。
两名汉子随即将房门关上,并移过桌子顶住门格条板。
前房里。
灯已熄了。
月光透过窗纸,给漆黑的小屋滤进一些儿光亮。
姜青宝贴在窗户的猫洞眼里往外张望,李天奎立在一旁。
神色有几分紧张。
胡大鹏却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拍着手中的金刀背道:“几只小小的野狼算不了什么,用不着害怕。”
他这句话是说给徐洁玉听的,他发觉徐洁玉神情那时候恍惚,似乎极为担心。
徐洁玉没有说话,只是将头伸到窗户旁望外观看。
“情况恐怕不止是这样。”姜青宝沉声道:“胡门主,你往外瞧瞧。”
胡大鹏俯到窗边的洞眼一看,不觉声音有些发愣:“咳!怎么会有这么多狼?”
后院的一面土墙上,黑压压趴满了狼头,狼眼里放射着幽幽的象磷火样的光,黑暗中一闪一闪的,令人心惊肉跳。
院外,磷火似的绿光在移动,交织成网,层层叠叠,数不清是多少只狼头在晃动。
少说,屋外的狼至少也有一百多条!
瞬间,狼停止了嚎叫,不声不响地趴着,像是在等待命令。
“狼来报复了?”胡大鹏低声问。
“不会。”姜青宝凝眉道:“花毛狼是只脱群的独狼,不会有狼群跟着它。”
“那它们究竟为何而来?”胡大鹏又问。
“狼群在此出现,一定有其理由,也许……”姜青宝话音到此顿住,扭头瞅了徐洁玉一眼。
胡大鹏明白姜青宝的意思,这些狼是冲着徐洁玉来的!
难道鹿子村的人狼大搏斗,还没有结束?
胡大鹏问徐洁玉:“以前狼群来袭时,你们怎样对付它们?”
徐洁玉指指墙上的一排小洞眼:“用排箭和连珠箭,不过,从娘去世后一年多没用过,全都已锈坏失灵了。”
胡大鹏眸光闪了闪:“姜青宝,你有什么法子阻住这狼群?”
姜青宝喂了一声,没有回答,显然他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李天奎一旁道:“我们有弓箭和套钩,加上您的金刀,要守住这屋子,想是没问题,只不过……”
姜青宝截住他的话道:“最重要的是弄清这群狼究竟想干什么,弄清它们的目的,才好对付它们。”
徐洁玉沉缓地道:“它们是冲着我来的。”
胡大鹏急忙道:“有我在,你用不着怕它们。”
徐洁玉没吭声,从墙上摘下弓箭,用弓头捅开了窗户纸。
胡大鹏道:“你想干什么?”
徐洁玉搭箭上弦,对准墙上的狼头:“射狼。”
“别着急!”姜青宝按住弓头,“要沉住气,这是一群夜狼。只要咱们坚持到天亮就没事了。”
天空,月亮已经西斜,三更已过。
姜青宝点燃一盏油灯,放到窗台上。
胡大鹏困地道:“你这是……”
姜青宝打断他的话道:“狼多疑心,亮起灯就能使它不敢轻易向屋内发起进攻。”说着话声一顿,低声道:“狼马上就要进院了。”
话音刚落,绿光闪动,群狼从院门里,土墙上呼地窜进了后院。
胡大鹏捏紧了手中的飞刀。
九把柳叶飞刀是胡大鹏的第二绝技,十丈之内百发百中。
刀无虚发,狼想从窗下走廊闯到内房墙角,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姜青宝右手握着套钩,左手执着匕首,李天奎和徐洁玉长弓在手,已严阵以待。
然而,群狼并末立即扑向屋子,而是一条条悠闲自得地在院子里走动,那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就象是在逛庙会。
胡大鹏惊异地轻叫出声:“这是怎么回事?”
徐洁玉抢在姜青宝之前答道:“有狼头,狼群在等待狼头的命令,狼头不下发命,它们是不会采取什么行动的。”
胡大鹏呶呶嘴道:“难怪它们行动齐扎,秩序井然,丝毫不乱。”
狼群还在院子里游荡,但有少数几条已开始慢腾腾在奔霍。
突地,一声低沉的狼嚎。
刹时,五六条狼同时跃起扑向外屋。
“射!”姜青宝高声嚷了一声。
嗖!嗖!李天奎和徐洁玉的箭同时射出。
扑在头里的两条狼被箭射中,但未伤及到要害部位,两条狼栽倒在地,就是打了个滚,一声不响地往回窜去。
其余的四条狼并未见退,仍然扑向外。
狼群在院中绕成大大小小的圈圈,急聚地奔,两条负伤的狼没入圈中不见。
胡大鹏楞陵了眼,忘掉了投掷手中的飞刀。
这群狼简直象一队训练有素的士兵!
就在这一楞之间,狼已扑到了屋下,胡大鹏听到了狼爪挠门的声音。
李天奎放下弓箭,抓起钢刀,抢到门边,以防万一房门被狼撞破。
胡大鹏举起飞刀,拍拍肩背,向徐洁玉投去一个安慰的笑。
这群狼果然是为徐洁玉而来,但有他在,任何狼也休想沾到她一根汗毛!
两条青虚虚的狼影窜到窗户下。
“来了!”姜青宝低声告警。
话音未落,突地,两只狼头伸进了窗户。这是两条大灰狼。
它们象人一样直立起来,前爪搭在窗台上,张开吐着舌头的嘴巴,瞪眼支楞楞的向屋内张望。
“呀!”姜青宝低喝一声,右手猛地一抖,套钩尖刺正插入狼嘴。
胡大鹏飞刀还未扬出,徐洁玉欺身而上,手中牛耳尖刀刺向另一个狼头。
“当心!”胡大鹏叫喊声中,金刀已如同一道电光罩向窗台。
两声嗥叫,两条大灰狼仰面倒地,随即打了个滚,逃回院中。
挠门的狼也迅速退下去。
月光照亮了洒落在地上的两行狼血。
狼群的第一次进攻被轻易击退。
胡大鹏轻蔑地冷哼了一声。
姜青宝却肃着面容道:“这只不过是狼群的一次试探性的进攻,狼群真正的攻击还在后面。”
胡大鹏惊诧地抿了抿嘴:“真的?”
还未待姜青宝答话,李天奎高声叫道:“狼又进攻了!”
一声冷厉的狼嚎响彻夜空。
二十余条狼一齐出动,扑向外屋,那气势就像一群奔腾的野马。
三张弓,每弓两箭,同时射出。
有狼栽倒在地。
有狼发出惨嚎。
但狼群的攻势毫未减弱。
九把飞刀出手。
一片耀眼的金芒中,有血光迸溅。
数条凶猛在前的恶狼死于刀下,但狼群就像敢死队的士兵一样,仍前仆后继地涌来。
胡大鹏横着金刀,护在徐洁玉身前,等待着狼群的攻击。
“胡门主!”姜青宝套钩伸出窗外,套住一只狼头,仓惶地道,“狼群想攻击……里屋!”
浩儿!浩儿!
胡大鹏来不及细想,即刻对姜青宝和李天奎道:“出屋去,守住过道!”
姜青宝抓起一根长枪,跃出窗外。
他空中侧身,一枪刺在刚套住狼的头额上,然后头一扭,刺向另一条刚窜上走道狼的腰身。
这是一条非常狡猾的狼,猛一扭身,张嘴咬住了枪头。
姜青宝一连几抖,居然没能脱出枪来。
突然,他感到颈后一股冷风,接着一双肉乎乎的爪子搭在了肩上,同时一个毛茸茸的嘴正在拱他的脖子。
狼搭肩!
他是一个逮狼高手,自然知道如何对付眼下的情况。
沉着,镇定,千万不能回头,否则锋利的狼牙立即会咬断人的喉管。
他扔掉手中的枪,双手倒回,抓住狼搭在肩上的两条腿。一个大背包,把搭肩的狼摔了出去。
立即又有三、四条狼向他扑来。
胡大鹏嘱咐了一声,要徐洁玉不要出屋之后,挥刀逾窗而出。
他来得正是时候,姜青宝已危急万分,姜青宝虽是逮狼的高手,但还从未遇到过这般凶狠狡猾的狼。
刀芒弯弯,淡如月色。
金刀像一片刀轮从过道滚过。
月光下喷出了血雨。
狼群怪叫,突突奔腾。
不知是否有狼闯进了里屋?
胡大鹏无法断定,因为狼群的进攻,并未因同伴的死亡而停止,相反变得更为激烈。
血腥的气息,更撩起了狼的痹性和嗜血的疯狂。
“火把!火把!”姜青宝大声嚷。
“我正准备呢!来了,来了!”李天奎在屋内应着。
呼!呼!
数支火把掷出窗外。
姜青宝接过两支火把,以火把做武器,左右轮开。
他知道狼怕火,也怕硫磺,这火把上浇有硫磺和松子油。是对付狼的最好武器。
火光呼呼,劈啪作响,恶狼纷纷后退。
李天奎左手执着火把,右手握着钢刀,也抢出屋外参战。
胡大鹏稍得喘息,扭头张望。
只见两条狼已窜到里屋窗下,正嘎吱嘎地咬着窗橇子。
“该死的畜牲!”胡大鹏怒吼一声,凌空跃起,掠向里屋。
左手一扬,一支火把直捅狼头,狼脸毛着了火,嚎叫着往后闪退。
右手金刀斜落,一颗狼头裹着鲜血飞出一丈开外。
“浩儿怎么样?”胡大鹏大声发问。
“没……事。”奶妈声音颤抖地说。
“好好护住公子。”胡大鹏提着金刀返回过道口。
“呜哇——”一声狼嗥,接着所有的狼都嚎了,凄厉的狼嚎,声震屋宇,震耳欲聋。
月亮在狼嚎中颤栗地躲进了云层里。
“快拿柴把来!”姜青宝监视着狼群,急声吩咐李天奎。
里屋的屋侧道上堆着许多扎捆了把的干柴。
李天奎捧来柴把,把过道口围住。
姜青宝用手中的火把点燃了柴堆。
火劈啪地烧了起来,火光使空中的明月暗然失色。
过道口前的坪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七、八条狼的尸体,满地都是红红的血。
乱了阵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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