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只剩下了孙三娘、严阴阳和六分堂主。
孙三娘刚松下的脸,又严起来:“这件事总算是摆平了,大家还有什么意见?”
六分堂主一齐拱起手道:“宫主娘娘英明,此事处理得恰到好处。”
严阴阳道:“小师妹伤了廖小瑶,但师娘救了她,又赐小师妹死,而廖小瑶却又救了小师妹,这件事那老魔头怎么说,也怪罪不上咱们阎王宫。”
花铭雪分堂主道:“只要廖天奎不来扰乱,咱们这次宫计划,一定能成功。”
唐静池分堂主接着道:“阎王宫复出江湖之期,已指目可待。”
孙三娘沉声道:“各位所言不错,但愿公助我。”说罢,扭脸问严阴阳道:“警告可已撤除?”
严阴阳躬身道:“禀师娘,已下撒警令,其余六分堂不会来华山了,进华山的六路人马,除已上山的之外,也全都陆续撤回。”
孙三娘点点头道:“很好,不过,这次警告很可能会引起江湖各派注意,各位分堂主需要更加小心谨慎行动。”
六分堂主一齐应声:“是。”
孙三娘又道:“我决定让阴阳重出江湖,以后各分堂由他联络,按本宫预定计行动。”
“遵宫主娘娘旨令。”六分堂主一齐起身施礼。
竹屋殿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庄严穆。
孙三娘挥示意大家坐下,然后凝眉道:“关于那徐天良,我决定替他解毒。
一来可以满足那位小魔女的愿望,缓解与血魔宫的矛盾。
二来徐天良在执行西子庄的密令,寻打金陵宝藏,武林各派眼下都将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我不想招惹任何麻烦。”
她话音到此顿了顿,又道:“不过,他身份十分可疑,我须得先证实一下。”
严阴阳闻言。立即从椅下取出个织锦囊交给孙三娘:“这是徐天良所有的随身之物。”
孙三娘目光盯在那柄伪装了的天神剑上,凝视良久,陡然伸手拔出宝剑。
刹时,她脸色倏变,咬紧了的牙缝里透出一句话:“纵是宫毁人亡,也怕须将他弄死!”
十三个字,令人震耳惊心。
第七章 六不和尚孙三娘
孙三娘凝视着那柄斑剥、陈旧、古意的天神剑,眸子中闪烁着幽怨、冷酷、仇恨的毒焰。
她的脸扭曲了,完全变成了另一个模样。
这是因为仇恨所致。
仇恨似油,浇燃了她胸中的烈火!
许多年以前,她的祖父祖母、爹爹妈妈,以及孙家乐园的四十八条人命,全都丧在这柄天神剑下!
唯有她这个不满月的婴儿,在奶妈死的掩护中才幸免予难。
这场惨案不知是何人所为,但奶妈认出了这柄奇特的杀人宝剑天神剑。
她从未见过这柄剑,但从奶妈的描叙中,她对它已刻骨铭心。
她一眼就认出了它。
她咬着牙喃喃地念着:“天狼神月……”
她知道,天神剑原是神谷门门主燕神飞的宝剑,但燕神飞死后,此剑不知落入了何人之手。
因此,她不知道仇人是谁。
徐天良是仇人的传人?
(此处缺两页)
钱百灯一边走,一边心中暗想,孙三娘挑中这个地方设宫,真可谓处心积。
常言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只要在这一线天山道上,守几名高手,任是千军万马也难踏入阎王娘娘宫一步!
当然,他并不知道,这座阎王娘娘宫旧址,就是当年廖九娘的秘密行宫之处。
钱小晴心绪纷乱,她对山上的变化,似乎全无觉察,心中只在想一个问题,孙三娘是否肯救徐天良?
登上山道。
桃园门内外,两队队列整齐,衣号鲜明的阎王宫青衣弟子侍立两侧。
朗朗呼声从园门里传来:“有请铁血堡钱百灯、钱小晴!”
钱百灯撩起白袍,踏步而入。
钱小晴紧随其后。
竹屋殿内增设了两张竹靠椅和一张竹榻。
竹靠椅是为钱百灯与钱小晴准备的客椅。
竹锡上躺着徐天良,他身旁搁着那只旧织锦袋。
在似欢迎,又似吆喝示威的呼喊声中,钱百灯与钱小晴进了竹屋正殿。
钱百灯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正殿三清老祖画像下,香案桌后竹藤椅中的孙三娘。
钱小晴却一眼看到了徐天良,忍不住“啊”了一声,扑将过去。
钱百灯倏然伸手抓住钱小晴,往回一带,拱手对孙三娘道:“孙三娘多年不见,仍是英姿风采,不减当年。”
孙三娘浅笑道:“钱三旗主过奖,岁月不饶人,我是人老珠黄,不中用了。”
钱小晴急上前施礼道:“小女子铁血堡钱小晴,拜见孙三娘宫主娘娘。”
孙三娘扬手还礼道:“钱姑娘不必客气,请坐。”
钱小晴眼光盯着徐天良,耐着性子,随钱百灯在竹靠椅中坐下。
孙三娘命人送上香茶,然后指着严阴阳道:“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徒儿竹中剑客严阴阳。”
“哦!”钱百灯刚落座的身子霍地站起,拱着双手道,“原来是武林生死判官,久仰,久仰!”
若非孙三娘介绍,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书生模样的人,竟就是天下第一号杀手严阴阳。
严阴阳极有礼貌地回礼:“久闻钱三旗主英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孙三娘又指着分堂主道:“这位是原阎王宫阴司堂堂主唐静池。”
钱百杰拱手道:“幸会,幸会。”
钱小晴早已无心理会这些客套,嘴唇扁了几次,想说话却未开口。
钱百灯却极有耐心地,待孙三娘将六位分堂主一一介绍完毕。
孙三娘最后凝住了声,目光直着钱百灯。
竹屋内那种装模作的客套气氛已然消失,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沉重压抑的气息。
钱百灯感到了几分不安。
孙三娘刚才介绍手下的目的,无非是给他一种警告,若要动手,光凭严阴阳和六分堂主,就能制住他和钱小晴,最好不要有此妄想。
孙三娘究竟为什么要给他这种警告?
他无瑕细想,毅然地道:“孙三娘这种安排,想是不肯救徐天良了。”
钱小晴惊呼一声,从椅中跳起,但被钱百灯伸手按住肩头。
孙三娘沉声道:“我为什么要救他?”
钱百灯正色道:“算是铁血旗救情。”
孙三娘眉毛斜扬:“这小子与铁血旗有何关系,钱三旗主居然为他救情?”
钱百灯端然地道:“他是铁血堡的女婿,所以老夫不能不为他求情。”
“哦,原来如此。”孙三娘放作惊态地笑了笑道:“看钱姑娘刚才情急的模样,确也令人同情…”
未待孙三娘把话说完,钱小晴挣脱出钱百灯的手,“冬”地跪倒在地道:“请宫主娘娘救救他!”
孙三娘身子抖动了一下,似有一丝犹豫,随即眼底闪起一抹棱芒,冷声道:“我于宫后已经问过他了,他不仅不承认他是铁血堡的女婿,而且还是你向他下的毒。
这件事,我已考虑了,决定撒手不管。你们将他领回去吧。”
“宫主娘娘……”钱小晴哭着向孙三娘磕头求情。
孙三娘沉下脸道:“钱姑娘,依不要白费力气了,本宫主娘娘拿定了的主意。决不会改变。”
钱小晴还要磕头,钱百灯一手托起她。冷着脸道:“孙三娘,你真不肯救他?”
孙三娘断然地道:“不救。”
她坚定的神情,说明此事已无半点商量的余地。
钱百灯脸色凝重地道:“你不救他,将会有许多的麻烦。”
孙三娘冷哼一声:“孙三娘不是吓大的,你吓唬不了我。”
钱百灯沉缓地道:“我说的是实话,武林各派已有不少人进了华山,你若杀了他,大家会认为孙三娘想独吞金陵宝藏,决不会与你善罢干休。”
孙三娘沉吟不语。
钱百灯说的确是实话。
孙三娘若让徐天良死在阎王娘娘宫,麻烦确实不小。
钱百灯见状,又道:“老夫按阎王宫宫规送人入宫求救,你不救,亲自前来求情,你不讲情,于情于义,你都缺理,我铁血旗十旗志士,将向你讨还公道!”
孙三娘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六分堂主脸上表情更是有几分紧张之色。
阎王娘娘宫并非是害怕铁血旗,但若真与铁血旗拼杀起来,两败皆伤,恐怕再无恢复元气的希望。
严阴阳俯身道:“师娘,我看……”
孙三娘手一摆,满脸杀色,咬着牙道:“纵是宫毁人亡,有愧于天地先祖,我也决不改变主意!”
严阴阳也变了脸色,却不敢再劝说孙三娘。
他不知道师娘为什么会这样,但猜想得到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
钱百灯抓住全小晴就往外走:“我们走!”
“不……”钱小晴挣扎着,哭着道:“我们不能上他不管我要……带走他,要与他死……在一起!”
钱百灯突地出手点住钱小晴的穴道,将她挟起,冷沉着脸对孙三娘道:“他若死了,我看你如何向武林各派交待?老夫下山就叫各派上这里来,找你孙三娘要人。”
说罢,他撩起衣袍角,气呼呼地走向竹屋门。
孙三娘眉毛一皱,一展,又一皱,终于抬起了左手。
这是她下令动手的信号。
钱百灯此人情刚烈,一言九鼎,既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若让他离开阎王娘娘宫,引来武林各派,真就麻烦了。
不救徐天良,就一定得杀了钱百灯与钱小晴。
杀人灭口,是江湖人惯用的手段!
她手刚抬起,竹屋内铃声又突然响起。
屋内的人一惊,凝住了出手的动作。
钱百灯顿住了脚步。
门外青弟子呼喊之声传来:“少林蒲田不法寺六不和尚求见!”
六不和尚!
钱百灯眼中闪过一道光亮,身子往后退了几步。
孙三娘急挥手道:“不见!不见!”
青衣子的呼喊声又传来了过来:“他已经上……山来了!”
六不和尚居然敢闯阎王娘娘宫。
孙三娘霍地站起,厉声道:“结阵拦住他!”
坪中一阵混乱。
混乱中,青衣弟子又喊道:“来不及了,他已闯进园坪了!”
孙三娘冷哼道:“来得好快!”
冷哼声中,她手中拂尘倏然扬起。
一阵嘶嘶的响声,两条巨蟒倏然出现在了楣上,菜碗精的身子垂了下来,两张阔张的蛇嘴将竹屋封住。
钱百灯见到突现的巨蟒,也不觉心格登一跳。
钱小晴被钱百灯挟在胁下,直觉着皮发炸,芒心乱蹦。
“哎呀呀,吓死人了!”一声怪叫声,在众人的耳中响起。
“扑通!”一声巨响,六不和尚摔进了竹屋内。
不知道他从什么地方摔进来的,若不是那“扑通”的摔地声,大家都会以为他是从地里冒出来的。
“哎唷!摔断脊背了,摔断手臂了,好……痛啊!”六不和尚躺在地上,哼哼地叫个不停。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更奇怪的是,那两条巨蟒居然在六不和尚的哼叫声中,扭曲着身躯,斗然地缩上门楣溜走了。
孙三娘连挥动了几次拂尘,巨蟒却未再现身。
孙三娘的脸顿时异样凝重。
她意识到,她的克星来了!
六不和尚从地上爬起来,歪刚着嘴道:“孙三娘,你也太不客气了!本僧久仰阎王娘娘宫英名,迢迢千里赶来拜会,你却同蛇来吓本僧,害得本僧摔了个大跟头,你该当何罪?”
六分堂主虽被六不和尚刚才奇特的身手所怔住,但闻言都一齐拍桌而起:“六不和尚,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宫主娘娘无礼?”
此时,坪中的青衣弟子也一齐涌到门外,静候动手斩命令。
“咦”六不和尚一边拍着衣上的尘土,一边道:“你们真是蛮人不知理!本僧诚心来求见,遭如此待遇,没人说你们无礼,本僧说一句问罪的话,怎么就说本僧无礼了?孙三娘你自己评评理看,究竟是你有理,还是和尚我有理?”
孙三娘手一挥:“退下,来人,给六不大师上座。”
六不和尚拍着手道:“哎,这还差不多,嘻嘻!”
钱百灯放下钱小晴,解开她的穴道,贴在她耳旁说了一句话。
“情况有变,暂且留下来,看看动静再说”。
来人给六不送来张竹椅,沏上一盅香茶。
六不和尚拱手打了圆场,对站立的六分堂主和钱百灯与钱小晴道:“大家请坐。不必客气。”
他那分神气,俨然他就是阎王娘娘宫的主人。
孙三娘脸上露出几分忿容,但未开口,悄然地向严阴阳丢了个眼色。
严明阳会意,凝招在手,以防六不和尚猝然发难。
六不和尚等大家都落座后,这才整整衣襟,在靠椅中坐下。
他端起茶盘,看了看,嗅了嗅,啸口道:“好香的茶!”但,随即又歪起,补上一句,“香是香,可不知有没有下毒?”
孙三娘忍不住道:“本宫招待客人的茶,决不会下毒。”
“哦!”六不和尚点点头道:“不过,这茶我还是不喝的为好,万一下毒下惯了的人,一时手痒,在这茶里下点什么断肠粉、烂肚丸、穿心钻肺虫,本僧可惨了。嘻嘻!”
孙三娘忍住气道:“六不大师真会说笑话。”
“笑话?”六不和尚陡然唬起脸道,“本僧从不开玩笑,你敢说这茶中没有毒?”
孙三娘脸色倏变,没她的命令,谁敢在茶中下毒?
她咬了咬牙,毅然道:“我就敢说这茶中没有毒!”
“好。”六不和尚端起荣盘,“你敢不敢喝这盅茶?”
孙三娘冷然一笑:“当然敢。”
别说是这盅茶中没有毒,凡是有毒,天下的毒药又怎能难住百毒娘子?
钱百灯皱起眉。
六不和尚在搞什么鬼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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