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婆婆,你想我们长命百岁,就千万别拜我们呀!”
小三子说:“覃婆婆,我们只是花一点银子罢了,不值得拜谢。你老人家苦了一辈子,也应该吃些好的东西了。”
小神女和小三子一人一句,说得覃婆婆不知怎么才好。小神女又过来扶着她说:“覃婆婆,你快坐下,我们大家坐下说话不更好吗?”
小三子对丑妇说:“大嫂,你快将这些东西收下存放好,不然有人进来看见就不大好看了!”
覃婆婆的媳妇千多谢万感激地拜谢了他们,将所有的东西提到房间里收藏好。她想不到自己和婆婆在近乎绝境之时,遇上了这一对好心人。
是夜,小神女和小三子就在覃婆婆简陋的茅屋里住下,夜里在寒灯之下,小三子见覃婆婆和那丑妇都睡着了,忍不住轻声问小神女:“小妹妹,你到底是什么人?能不能告诉我?”
小神女含笑反问:“你看我是什么人?”
“你绝不是一般人家的小姑娘。”
“那我是什么人家的小姑娘?”
“你恐怕是武林中一位富豪人家的姑娘,不然,你不会这么大胆,豪爽和大方的。”
“我不是。”
“不是?”
小神女一双晶莹可爱的大眼睛转了转:“你想知道我是什么人?”
“当然想啦!”
“其实我也是个小偷。”
“什么?”小三子不由睁大了眼,“你也是小偷?”
“你不相信?”
“我当然不相信,你像小偷吗?”
“我怎么不像了?我偷的日子,比你更长哩!你知不知我几时学偷的?”
“几时?”
“我四五岁就学偷了,我今年已满九岁,快十岁啦,不比你长?”
“你别大话骗人。”
“我怎么骗人了?”
“四五岁,你恐怕连路也走不稳,话也说不消楚,能偷东西吗?”
“我当然能偷啦!我偷了好多人家的东西吃。”
小三子不禁哑然失笑:“原来你是偷东西吃呀!”
“偷东西吃不算偷吗?”
“好了!我不跟你说了,你去睡吧。”小三子感到这个不愿说是什么人家女儿的小妹妹,真是一个好胜不懂事的小姑娘。四五岁时偷家中的糖果和饼子吃,那是常事,这怎能与江湖上的小偷相提并论?所以不愿与她多说了。要是他知道眼前好玩、大胆、有趣的小姑娘,就是人们所传说的神秘的小神女、百姓崇敬的一个偶像,那才是大吃—惊哩!
小神女望着他:“你不跟我说话了?”
“你不困吗?小妹妹,你去睡吧,明天你还要上路回家的。”
“那你呢?”
“我也去睡。小妹妹,你今后别再一个人在外面乱跑了,你想在江湖上闯荡,起码也要你长大了才好。”
“你也大不了我多少,干吗一个人跑?”
“小妹妹,你和我不同,我是逼不得已的,连一个家也没有。你有父母,也有爷爷,你不怕他们为你担心吗?”
小三子从小就过着流浪日子,见过不少世面,也吃尽了不少苦,他在这方面比小神女成熟得多了,他可以说是成熟得早的一个孩子,他不会轻易去相信一个人,也不时向一些有钱的人家打主意。要是在另一种场合之下,他见小神女那么大手大脚的花银子,准会偷去她的一些银两,警告她别太得意了;也会在暗中跟踪着她,等她发现没银子时,听听她的哭喊,再给回她银子,劝她回家。现在,他十分感激小神女的相助,又十分敬佩她大方解囊救济覃婆婆。在敬佩中又十分关心小神女的安全,所以才劝她早点回家,别一个人在外瞎闯了。
小神女却说:“我爸爸妈妈和爷爷才不担心我哩!”
“什么?他们会不担心你?”
“是呀!”
小三子认为小神女是在胡扯,世上有哪一个当父母的,会让一个未成年的小丫头跑出来而不担心?说不定这时她的家人在四处寻找她哩。便说:“好了!就是你父母和爷爷不但心,你也该回去。”
“我干吗该回去?”
“先不说你这么小,一个人在外面四处乱跑乱闯会有危险。单是你身上的银两,也用得七七八八了,以后你没钱,去哪里买东西吃?”
小神女故意俏皮地说:“我可以跟着你呀!”
“什么?你跟着我?”
“这不好吗?你会偷东西,我跟着你就不愁没东西吃了!”
“不不!你千万别跟着我。”
“你不喜欢我跟着你吗?”
“我不是不喜欢,而是你跟着我,只会受苦,说不定我会害了你。”
“你不会将我卖了吧?”
“对对,我偷不到东西时,会将你卖给一户有钱人当丫头。”
“你不是说真的吧?”
“真的,真的,所以你最好别跟着我。”
“我才不相信你会卖我哩,说什么我也跟你跟定了!”
小三子感到跟这个任性、刁蛮的小丫头再纠缠下去,会没完没了,便说:“好了,夜深了,我们都去睡,明天再说。”小三子干脆自己先去睡。
小三子睡到三更半夜醒了过来,倾听—会儿,覃家婆媳都沉睡不醒,那个任性的小丫头也睡着了,外面更是北风呼呼,小镇上除了那一间赌馆,一伙赌徒仍在喝五呼六的下注赌钱外,其他的人早已在一片梦乡中。小三子暗想:这时我不走等到何时?明天一早,万一那任性大胆的小丫头一味要跟着自己,自己就没办法脱身。于是他悄悄地爬起来,轻手轻脚地离开了覃家,转到赌馆的那一条街上去。他不但想去赌馆偷一些钱财,更想放一把火,烧了这间赌馆,报复一下古州老虎,算是为覃婆婆惨死的儿子吐一口气,至于以后怎么去找古州老虎讨回公道,等自己大了再说。不是说君子报仇,十年未晚吗?
小三子来到了赌馆门口,大大方方地要掂起厚厚的门帘进去。守门的见是一个小孩子,有些奇怪:“小孩,你来这里干吗?”
“我不来赌钱,跑来这里干什么了?”
“什么?你也想来这里发财?”
“不错!我睡不着,想来这里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发财。你不会不让我进去吧?”
“好好,请进!”
小三子来到赌馆大厅,大厅正中生了一盆大火,使整个赌馆弄得暖烘烘的。想不到深夜了,来这里赌钱的人还不少,绝大多数都是嗜赌如命的,就是将自己的老婆卖掉,也要来这里赌钱。有的是四乡专程来赌钱的,有的是在饭店中住宿的客人。有些输得精光的赌徒,垂头丧气地坐在火边取暖,喝酒解闷。有些仍舍不得离开赌桌,看别人赌,给别人出主意。
赌场里有六七处赌档,有买大小的,有摊牌九的,有抓番摊的,除了维护赌场的保镖打手,谁也没注意小三子进来。小三子先看看牌九,便转到番摊上去,并不下赌注。最后来到了买大小的桌边。一条大汉将三粒骰子摇得碌碌乱响,“卟”地一下,将骰盅放下,大声呼喝:“买!”
于是赌徒们纷纷下注,有的买大,有的买小,有的买点数。小三子看了,将五文钱下在大的一边。大汉一拍骰盅:“大家买定停手!开!”
大汉将盅揭开,喊道:“四四三,大!杀小赔大。”小三子一下赢了五文钱。小三子第二次又下注五文钱大,又赢了。第三次下八文钱,输了。小三子并不志在赌钱,而是暗暗四下打量,想找机会温到赌馆后面去放火,打算火场大乱时趁机褕一些银子走。当他下第四次赌注时,突然听到一阵乱哄哄的惊叫:“快!快?失火了!大家来救火呀!”跟着又有几个人喊:“救火呀!救火呀!”
赌馆里的保镖、打手和赌徒全都停止了下来,暗想:是镇子上哪一处人家失火了?年关将近,怎么还这般不小心?有个别赌徒大概输红了眼,他们下了大赌注,想一次就将本捞回来,吼着坐庄的人开盅:“开!快开!老子不相信你又是开大!管它什么失火不失火的。”有人附和说:“不错!我们赌钱要紧,又不是这里失了火,快揭盅!”
可是一股浓烟已从赌馆里面涌了出来,有的火苗已伸到赌场大厅中来了。赌徒们才大惊失色,大喊起来:“大家快跑!”有的人更趁乱抢桌面赌注上的钱而逃跑,坐庄的喝也喝不住,场面顿时大乱,人们纷纷夺门逃生。小三子早有此心,他比众人冷静、机灵得多了,暗想:这场火来得太好了,不用我去放。大概是天报应,自己失火了。所以他趁众人一乱,庄家和保镖打手只注意那几个抢钱的赌徒们,便一下缩到赌桌下面,从另一边伸手摸去了坐庄人的银两,连掉在地面上的散钱也不去捡,人小身子轻灵,趁乱溜出了赌馆,跑到大街上去了。回头一看,赌馆已在一片大火之中,熊熊的大火染红了整个夜空。小镇上的人们纷纷从梦中惊醒过来,有人提桶打水前去救火,更多的人在远处观望。有的人更是幸灾乐祸,认为这场火烧得好。这赌馆址占州老虎开的,不知害得多少人倾家荡产,妻离子散。
小三子感到这场火虽然不是自己放的,但也有一种复仇的快意。他不明白赌馆怎么无端端失火了?不会是有人对古州老虎怀有深仇大恨,在今夜里放火了?事情有那么的巧?自己今夜想去放火,就有人先去纵火了?
小三子身上有从赌馆中盗取的钱财不下二十多两,他担心有人看出,再说也害怕那个大胆任性的小丫头要跟随自己,便不再回覃婆婆家,跑到了镇外一个山坡上的树林里。他刚上山坡,蓦然又见小镇的东面有一股火苗冲天而起。这时正是风高物燥的冬天,北风呼呼,这股火苗很快就成了熊熊大火。他隐隐听到有声音传来:“快!藏春楼也失火了!”
小三子不由一怔,藏春楼也是古州老虎所开的一家妓院,怎么也在今夜失火了?小三子一下敏感到,今夜里不是一般的失火,事情哪有这般的巧,火烧的地方,都是古州老虎的产业。一定是有人在暗中纵火。是谁纵的火呢?不会是那个大胆任性的小丫头吧?一个九岁大的小丫头能纵火?人家怎么能让她混进赌馆和妓院了?这不可能。就算她会轻功,也不能跃上赌馆、妓院那高大的围墙。自己都不能跃上,她能跃上吗?除非借助铁钩、绳索之类的工具。可是小丫头只有一个小小的包袱,怎么飞进赌馆、妓院?她不会从狗洞里爬进去吧?那不怕给恶狗咬伤了?
小三子跟着一想,要是给恶狗咬伤了,她还能纵火么?不会的。小三子继而想到一件可怕的事来:她在纵火时会不会给人捉住了?万一给人捉住,那不给打个半死?将她吊起来?小三子越想越不放心:不行,自己得进镇子再打听一下,不管是不是她,自己都不能这么一走了之。小三子最希望的,就是不是这个大胆的小丫头放的火,而是别人干的。那么,自己比什么都放心了,可以轻松地到别的地方去了。
小三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这个大胆任性的小丫头特别关心。但转而再想,正因为她的大胆、任性,他才去关心她;要是其他的小丫头,他早已一走了事。当然,小三子之所以关心上神女,是他对小神女有敬意和感激,感激她曾经暗助了自己,摆脱那三个恶奴的追赶;敬她大方无私,救济了覃家婆媳。
小三子正打算再回小镇时,蓦然间一个银铃似的小女孩声音响起:“咦!你还回镇子干吗?”
小三子一怔,急忙回身一看,跟着更是傻了眼:“什么?是你!?”
躲在他身后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关心的那个大胆任性的小丫头。小神女笑着问:“当然是我啦!你以为是谁?”
“你几时跑来这里了?”
“我悄悄地跟着你呀!”
“你一直在跟着我?”
“是呀!你以为你悄悄从覃婆婆家里溜出来,我就不会跟着你了?我不是说过,我要跟着你吗?”
“我去赌馆,你也去赌馆了?”
“当然啦!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人家怎么让你进赌馆的?”
“守门的让你进,难道不让我进?”
“我怎么不见你?”
“你一心想赌钱,怎么会看见我了?”
“慢着,赌馆那一把火,是不是你放的?”
“你不是想一把火烧了这个赌馆么?”
“那么说是你放的火了?”
“当然是我放的啦!”
“你怎么混到赌场后面去放火了?”
“你们大家都在赌钱,我趁人一下不注意,就溜了进去,先在柴房放了一把火,然后又到赌馆的帐房放了一把火,还将帐房里的金银财宝全部偷光了出来。”
“什么?你将帐房里的金银财宝全偷了?”
“我不是说我也是一个小偷吗?现在,我可不会再偷东西吃了,也会偷金子银子了。”
“你偷了多少金银?”
“我也不知道,大概很多吧。小三哥,今后我们可不用再愁没钱吃饭啦!”
小三子感到好笑,这真是不懂事的小丫头说的话,偷了赌馆帐房所有的金银,恐怕不下一百多两银子,这钱对穷人们来说,已是一个大数目了,还愁没饭吃的?买田买地都可以了!说到吃的,一家三口,一世也吃不了!除非是无度的挥霍乱用,像你今天一样,十两银子,一转眼就花得七七八八,只剩下三两多银子。小三子急问:“你偷的金银呢?在哪里?”
小神女一指一棵树下:“你看,那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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