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仲沉声道:〃那就一举把他们都干掉吧!〃
云玉真没好气的道:〃恶僧艳尼本是仇家遍天下,但到现在都是活得好好的,你以为只是他们行运吗?〃
寇仲伸个懒腰,长身而起道:〃夜了!不如睡觉吧!〃
云玉真站起来道:〃早点睡也好,到九江后便难有这种轻松的时刻了。〃
寇仲大模大样的走到房门处,拉上门闩,伸指轻弹,油灯应指熄灭,房内立陷进黑暗中。
云玉真吓了一跳,低呼道:〃你在干什么?〃
寇仲倏地移到她身后,长臂探出,从后把她搂贴,一对手在她小腹间摩挲着,咬着她的小耳轮道:〃师傅请过招!〃
云玉真给他搂得娇躯发软,神智迷糊下,给他拦腰抱起,放到床上去,半句抗议的话都说不出来。
第十一章 深入虎穴
徐子陵翌日醒来,拒绝了到舱底与香玉山等共悖独自在房内打坐。
每次练功完毕,他都有种自得自足,不假外求的满足感。
奇怪的是以前他也如寇仲般很喜欢吃东西,但功力愈深,食欲却递减,尤厌荤腥,反而野果菜蔬最对他胃口。甚至两、三天不吃东西亦没有问题。
今天他之所以要独留房中,皆因发觉身体出现了奇异的变化,竟然整层皮脱了下来,像蛇蜕皮的情况。
新的皮肤又滑又嫩,仿似婴儿,使他看来更是异采照人。
徐子陵并不太把这种变化放在心上,举起双手,作出不同的架式,同时把真劲运行到手上去。
他对自己这双变得更晶莹修美的手愈来愈有信心,当贯注真气时,硬挡任何神兵利器也不会有丝毫损伤,但却此任何神兵利器更要灵活和随心所欲。
昨天正面与杨虚彦交锋时,他清楚感到自己在武学上的进步。
杨虚彦飘忽若神的剑法,再不是那么难以捉摸。正因他把握到杨虚彦奇异的剑功,才能保着香玉山的小命。
徐子陵虽非好斗,但却深知在江湖上强者为王的道理。你不杀人,就要被杀,尤其在这纷乱的大时代,根本没有道理可言。
这时寇仲神采飞扬的来了,定神一看,〃咦〃的一声道:〃为何你变得和以前很不相同,整个人像会发亮似的?〃
徐子陵淡淡道:〃你不是也变了吗?一副洋洋自得的样子。不过请不要告诉我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寇仲心知肚明瞒不过他的耳朵,尴尬地坐在床沿处,哑道:〃有些事迟早都会发生的。〃
又顾左右而言他道:〃听香小子说任少名的功夫和老爹相差无几,最多只是差上一筹半筹,事情看来非常棘手。〃
徐子陵道:〃你说跋锋寒厉害呢?还该是老爹厉害点?〃
寇仲皱眉道:〃这真是很难下判断,照我猜应是跋锋寒厉害少许,因为他仍很年青,每日都在进步中。〃
徐子陵道:〃假若我们联手双战跋锋寒,你认为可有胜算?〃
寇仲默思片晌,苦笑道:〃虽是我们的赢面较高,但势必有一个要给他拉去陪葬。
这小子真难应付。那天若非先攻其不备,我两兄弟可能永远都要横躺在那片密林里。〃
徐子陵微笑道:〃今次恕我不敢苟同仲少你的判断。若我们再和跋锋寒交手,他必败无疑,因为我已想通了弈剑术,更想通了可斩下任少名臭头的战术。〃
寇仲大喜道:〃这次是你最令我兴奋的不同意见,快说来听听!〃
徐子陵朝窗口瞧去,望着不断变化的岸景,露出回忆的神色,油然道:〃打自那趟击退李子通始,我就发觉我和你的武功可合营而成威力倍增的联击之法,但总想不到实际上如何进行。〃
接着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字地道:〃但昨晚终于想通了。〃
寇仲瞪着他道:〃我明了,是奕剑术吧。〃
徐子陵叹道:〃正是弈剑之法,试想假若我们能把握全局,再超离棋局似的战场,凭着我们自少培养出来的默契,联手全力对付一个人;宁道奇、毕玄那种级数的高手或者不敢说,但保证连跋锋寒、老爹都要没命,更不要说任少名了。〃
寇仲拍退道:〃我真的明白了!我们联弈之术最厉害处就是千变万化,全无成规,我作鱼游你作鸟飞,且一寒一爇,谁能抵挡。哈!我们终于差点无敌于天下,可惜却要靠人多去欺人少。〃
徐子陵摇头道:〃不理对方有多少人,我们仍是两个人去应付。是了!你的井中月丢失了,拿什么来替代呢?〃
寇仲抓头道:〃我玩刀玩得有点厌了,但又不知玩什么才好?〃
徐子陵道:〃那天我见你用马鞭很就手,以软鞭来破流星锤,该很有趣。〃
※※※
〃呼!〃
长鞭越过甲板两丈的空间,在香玉山、云玉真和一众巨鲲帮徒的旁观下,先是灵蛇般在甲板上延伸,到了徐子陵脚前三尺许处,鞭梢像蛇头般昂起,闪电点往徐子陵的小腹。众人无不叹为观止,两丈半长的皮鞭到了寇仲手里,就变得充满了生命的感觉。
徐子陵看也不看,右手拇指下按,正中鞭梢。
两人同时剧震,往后退了一步。
长鞭再后继无力,回到了寇仲的头顶,旋出了五、六个圆旋,煞是好看。
徐子陵摇头道:〃不行!总没有怞向杨虚彦那一鞭的味道。〃
寇仲笑道:〃皆因我运鞭前瞧了美人儿师傅一眼,故以无法专心吧了。〃
云玉真在旁嗔道:〃自己不行,却赖在人家身上。〃
徐子陵道:〃不是专心与否的问题,而是太过着迹,软兵器自有软兵器的特性,不像硬兵器如刀话阕苁艿椒轿唤嵌鹊南拗啤D阌忻挥邪旆ㄊ贡拮优芟癯ち搜劬Π阕远改向,攻敌意想不到的位置呢?〃
寇仲呆了半晌,忽地鞭子照头照脑般往徐子陵怞去,眼看要打中徐子陵,徐子陵倏地横移,岂知鞭子近鞭梢六尺许处突然奇迹的弯折,追着绕到徐子陵背后,拂往他后脑去。
徐子陵喝道:〃这就差不多了!〃晃了一晃,鞭子落空,似要回旋往寇仲的方向,忽地鞭身现出一阵波浪般的纹样,接着化作十多圈鞭影,骤朝徐子陵脸门窜去,神乎其技之极。
香玉山和云玉真都看到目定口呆。
他们都知道寇仲是初次拿起鞭子练习,但却像别人整辈子都在用鞭那样,丝毫没有生手或初哥的感觉。
最厉害是他不但能气贯鞭梢,还能凭真气控制得鞭子任意变化改向,攻敌防不胜防之处。
〃啪!〃
徐子陵连续三掌拍散鞭圈,又往后飞退,才避过寇仲这一轮猛攻。
寇仲洒脱地把鞭子回扯,蛇般缠到腰间去,高举双手道:〃鞭子不见了!〃
香玉山一震道:〃假若寇大哥能先用其它兵器惑敌,然后才突然出鞭,会教人更难抵挡。〃
寇仲呆了一呆,然后竖直拇指道:〃香将军确够津明,就依你之言,不过你可给我找把好刀,左刀右鞭,教任少名吃不完兜着往地府走。〃
一个巨鲲帮徒忙解下佩刀,送到寇仲手上,嚷道:〃刀来了!〃
众人一阵采声,士气昂扬。
寇仲接过大刀,〃嚓!嚓!嚓!〃望虚空劈了三刀,立时生出一股惨烈的刀气。
刀子倏停,锋指徐子陵。
徐子陵一个闪身,到了寇仲身前,两手化出漫天掌影,铺天盖地的向寇仲发动攻势。
寇仲左手急劈数刀。刀掌交击,一时劲气旋飞,迫得众人往外退开。
突然寇仲先朝后移,再往腰间抹去,长鞭像毒龙般脱腰而出,鞭鞘往徐子陵胸口点去,再又忽然上扬,缠往徐子陵的脖子,变化之巧,令人瞠目。
徐子陵伸指弹在鞭梢处,那知寇仲一个大旋身,不但左手刀劈至,长鞭更绕了一个圈,弯至徐子陵身后下盘,怞往他退弯去。
徐子陵腾身而起,掌尖扫中刀锋,同时一拳击往寇仲脸门,动作从容,潇洒好看。
众人一阵喝采声。
寇仲游鱼般滑开,哈哈笑道:〃我错在太早用鞭,假若我能用刀把你劈得连老子的鞭都忘掉,就有机会把你这小子收拾了。〃
徐子陵落地立定,肃容道:〃这正是关键所在,假设你能令任少名全力招架,鞭子就有可乘之机,因为他发梦都想不到你另有杀着。〃
香玉山抓头道:〃我死也不能相信寇大哥以前既未用过左手刀,更未试遇正式拿起鞭子和人动手。〃
寇仲把刀物归原主后,笑吟吟走过来道:〃香将军猜得对,美人儿帮主该是最清楚的了。当年在那船被撞沉的沙滩上,我和小陵日夜练武,既练右手,又练左手,只要高兴,山藤也当作鞭子使,所以现在自然容易上手。〃
徐子陵道:〃我认为主要是因长生诀的奇异真气,不断为我们通经活络,所以全身每部分都能控纵自如,练起来自是事半功倍。〃
云玉真羡慕地叹道:〃仍是令人难信的。你们都不知自己当时如何窝囊,我缚起一只手都可打得你们左仆右跌。〃
寇仲岔开道:〃还有多久才到九江,我有点迫不及待哩。〃
香玉山答道:〃两位大哥在上,小弟看五个时辰便可抵达。〃
云玉真笑道:〃一边叫香将军,另一边却又是大哥小弟的,听在外人耳里,真弄不清楚你们的关系。〃
寇仲哈哈笑道:〃那我和你又怎么算?一方叫美人儿师傅,另一方唤寇公子又或寇小子,我们又是什么关系?〃
云玉真狠狠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谁和你胡扯。〃再送了他和徐子陵各人一记媚眼后,袅娜多姿的避入船舱去。
这时夕阳西下,大江上广阔的天空逐渐昏沉。
大船顺流望东疾驶而去。
到了房门,徐子陵待要入房卧床练气,却给寇仲硬扯到隔邻他的房间去。
搂着徐子陵的肩头移到窗前,道:〃小陵,你看外面的星空原野多美,最动人处是包寒了无数挑战和不可测度的变化。〃
徐子陵笑道:〃有什么就说吧!对我还要大兜圈子吗?〃
寇仲道:〃我确是有感而发,经过昨晚后,我才真正觉得自己成人了,有资格拥有天下间任何美女。最美妙是那种君临和征服的感觉,任他美人儿帮主平时如何摆出凛然不可侵犯的高傲样儿,在那一刻还不是我仲少要她生就生,死就死,又或欲生欲死。〃
徐子陵摇头道:〃我对男女之事却全没有征服对方的意念,只觉若两情相悦,进行鱼水之欢时,只是大家携手去追寻和开拓某种曼妙无穷的境界。所以我只能和真正喜欢上的女子共寻好梦。〃
寇仲沉吟道:〃在理论上我可以接受你这理想化的说法,但在实际上却无法摆脱因大展雄风而得的快意。或者这正是你和我的分别,你不是常说我爱当发号司令的领袖吗?〃
顿了顿拍拍他肩头苦笑道:〃有时我真担心你会变了吃斋的和尚。〃
徐子陵笑骂道:〃去你的!我只是未遇上真正能令我心仪的女性吧了!〃
寇仲哂道:〃沉落雁、单琬晶,谁不是第一流才色兼备的美女,偏是你毫不动心,那除了你根本对女人不起兴趣外,还有别的解释吗?〃
徐子陵横肘撞在寇仲胁下,痛得他放开搂着他肩头的手,才淡淡道:〃女性吸引人的地方,除了外貌,更重要的是内涵和气质,沉落雁野心既大,又坚狡如狐,凭什么令我徐子陵动心。单琬晶现在与们势成水火,更是休提。你举出这两人作例子,是否该打。〃
寇仲苦着脸猛柔被击痛处,道:〃我忘了假若我们成功刺杀任少名,可能会树立另一批深不可测的劲敌,因为任少名旗下那对恶僧尼,或者会是陰癸派遣出来乱世的门人。〃
徐子陵呆了片晌,叹道:〃这就是争天下的代价了。愈陷愈深,到最后四周的人非友即敌。〃
寇仲吁出一口气缓缓道:〃任少名更有很大机会是铁勒王密遣来中土捣乱的坚细,所以我们会一举开罪了内外两大势力,你怕吗?〃
徐子陵微笑摇头,淡淡道:〃若没有这些挑战和压力,终其一生,恐怕都难以上窥武道的至境。我们之所以有今天的成就,实要多谢每一个想杀死我们的人。〃
※※※
当夜丑时,战船在离九江十里的一道支流的密林隐蔽处靠岸。那里有另一艘载满米粮的货船在等候,还有巨鲲帮的副帮主卜天志和巧匠陈老谋。
他们登上货船,陈老谋立即动手为四人改装易容。
首先把寇仲改成个满身俗气的商贾。
陈老谋得意洋洋地道:〃改装之法,最紧要因形施术,教人意想不到,全没有办法从改扮后的样子联想到以前的样子,这才可连熟人都瞒过。〃
待见到云玉真、卜天志、香玉山和徐子陵均点头称许,更是意气风发,口若悬河的道:〃像小仲这种雄悍的体型,扮什么都会露出破绽,但只有变成个大胖子,行动迟迟缓缓的,才能瞒人耳目。〃
云玉真道:〃寇仲记着是从沅陵郡经沅水入大江来的米粮商,交货到九江城的老字号兴发隆,由于军队需粮,所以林士宏的楚军绝不会留难,何况还有兴发隆的订单和正式通关的文件。〃
寇仲从铜镜的反映瞧着立在一旁的云玉真道:〃那我叫什么名字?〃
旁边的卜天志答道:〃寇公子叫顾安,凭着有点身家最爱流连青楼酒馆,但又颇为吝留,绝不受爱金的姐儿欢迎。〃
寇仲苦笑道:〃是否你们怕我挥霍,弄得我这么受人讨厌呢?〃
云玉真掩嘴娇笑,香玉山则有点尴尬道:〃这是云帮主的意思,怕你真的留连青楼,误了正事,嘿!〃
卜天志又道:〃徐公子则是被你刻薄对待的亲弟顾祥,受尽你指东指西,随意喝骂的受气,但由于生性懦弱,故敢怒而不敢言。〃
香玉山道:〃我就做你们顾家的账房主管,繁琐的工作都归我,名字叫顾宁,是你们的堂弟。〃
寇仲道:〃那云帮主是什么?〃
云玉真俏脸微红道:〃作你新纳的小妾好吗?〃
寇仲哈哈笑道:〃那我定是怕你去偷人,所以到外地做生意都要把你带在身边,哈!
别忘了要同住一房,那才不教人起疑。〃
这时陈老谋把他的鬓发染白了少许,使他年纪瞧来在四十许间。
徐子陵叹道:〃陈公真本事,若仲少懂得收敛眼内神光,那就谁都认不出他来了!〃
货船微颤,解碇启航。
※※※
清晨时分,粮船抵达九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