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侠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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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侠李白-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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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看时辰不早,婉儿盛来两大碗热气腾腾的番薯粥。印西桥哪里还吃得下去,推说自己不饿,让婉儿径自吃了。

  他对着屋顶发了好一会楞。心想,这一行策划不可谓不周密;一路小心,似乎万无一失。不料长乐坡一战,还是将它弄丢了。如此奈何?见印镇睡得好沉,便来到堂屋、席地而坐。此时天色已是墨黑。印西桥找出烟斗,打着火镰抽起烟来。半晌,踱到堂前,拉开半扇屋门,仰面四望。天空不见一颗星星,屋外寒气疾疾逼来,周身顿时冰彻。印西桥沉吟片刻,转身嘱咐婉儿早点儿歇息,便径往里间印镇脚下和衣而卧。眼下,他怎么能睡着,只是做个样子罢了。婉儿将身边琐事收辍一番,吹灭油灯,返回灶屋,捡起一根几无筋肉的羊腿骨,向围着她摆尾绕圈子的黑狗晃了一晃,扔出门去,道:

  “畜生,外面瞅着去!”

  那黑狗箭一般窜了出去,叼起羊腿骨,却又回到婉儿脚下,扭扭捏捏、裹足不前。

  婉儿无奈,只得轻轻揣了它一脚,自顾进东房歇息。

  印西桥见状,心里愈加烦躁。见婉儿已然进房歇息,便又翻身起床,在屋内转起圈来。自忖那绵甲上的裂口虽然不算小,似乎又不足以使偌大一封密函倾刻脱出,因此这玩艺儿不太可能丢在印镇摔下马之际。说不定倒是奔上小道,路途颠簸所致。可这一路也没见印镇的左手须臾离开过胁下呀。不管怎样,明儿一早顺来路寻去,或许还有救。

  这么一寻思,倒也稍稍安下心来,迷迷糊糊睡了。

  62.不速之客

  这一觉,印西桥睡得好沉好沉。

  山里的夜极静。恍惚间,他突然醒来。天已是大亮,他却抬不起头来。好一会儿,他才出门,慌得他赶紧上路。谁料才到山谷边,倏地身旁两道绿光一动,没等他抽出刀来,随即一条黑影咬住他的咽喉。脚下一滑,人已摔下深谷……他大叫一声,突然惊醒,才发现竟是一场恶梦。此刻,耳旁早响起一串锐利的狗吠。印西桥一怔,身子已掠至堂屋大敞的门后,钢刀悄然出鞘。哪料得门外却传来声马嘶,婉儿当院欢蹦乱跳,直唤“爷爷”:

  原来婉儿的爷爷回家了!

  印西桥透过门缝,借着残留的些许月色,把眼仔细打量来人。只见他瘦高个,裹了件半新羊皮大衣;光着脑袋却满脑门的汗气;黝黑一张刀把脸,上面网了极深的皱纹。倒是两只三角眼,有点儿颓然,却又闪烁着一股子机狡桀獒之色。那老人正忙着给一匹老牡马解鞍卸载;一条黑狗围在他身边上窜下跳,直摆尾叫唤。印西桥见状,忙收刀入鞘,“匡”的一声拉开门,大踏步迎出庭院。朝老人肃手一拜,道:

  “老人家,多有打扰!”

  印西桥这冷不丁地一个前冲进身,倒把老人吓了一跳。只见他“呛”的一声扔下手里的活儿,守住命门、连连后退。左手已多了一把弯弯的番刀,其身手之快,连与漠北番将高手打了十多年交道的印西桥,也自叹不如。

  婉儿见状“咯咯”直乐,凑到老人身旁,低声嘀咕了几句。老人听罢,不禁愣了一愣,忙把个三角眼一眯,朝印西桥这边瞅了过来。

  须臾,他“哈哈”爆起一声大笑,收刀入鞘,欠身还拜,道了声“辛苦”。话音未落,那黑狗却又朝老人怀里扑来。老人见状,转身用左手里攥着的马鞭,狠狠向黑狗的尾巴尖抽去。那黑狗“嗷”地一声,就地一滚,早掠了出去。而此时的婉儿,赶紧去把老人还没卸完的东西卸下,一一收拢来。老人“嘿”地笑了一笑,拍拍身上的尘土,用鞭杆捶了捶略有点僵曲的右臂,朝印西桥点头一笑,昂声道了个“请”字,一手从马鞍子下提起个包袱,一手拽过婉儿,进得门来。

  此时天刚蒙蒙亮,掩上门,屋里便又变得黑黑的。老人将包袱递给婉儿,便叫婉儿点灯,烧水做饭。自个儿站在堂屋中央,却硬是把印西桥让到堂屋,在食床东边上席就座。印西桥忙将昨晚扔在床边上的烟袋递了过去。老人也不客气,从腰间抽出烟管,抓一把烟,指儿一捏,就着烟锅一按,打着火便是几口猛抽,不禁连道“好烟,好烟”。那个馋样儿,把印西桥也逗得直乐。老人瞅着印西桥手边并无烟管,顺便把手里的家伙塞了过来。

  直到过足了烟瘾,这才自报家门,说是姓陶名宝森字持谨,并请教印西桥名讳。印西桥略一沉吟,胡乱诌了个名儿叫何文,幽州人,给一个绸缎商做管家的。他谎称,他与少东家这回是欲往京城看货,途经长乐坡遇上了截道的歹徒,逃奔至此。求老人看在他那当家的伤病沉重的份上,应允暂歇一宿。

  老人点点头。

八.雨过天未晴(下)
63.老江湖

  屋里一时间陷于冷寂。

  两杆烟枪在黑暗里上下翻动,不一会儿,屋里已是烟雾弥漫,除了火星崩裂,别无动静。印西桥顿感闷热异常,不禁朝门前挪了挪。老人一笑,又去看了印镇,见高烧未退,昏睡不醒,赶紧出门抓了几味草药,捣烂敷到伤口上。忙过这一阵,天已大亮。他又出得门来,从门檐下拽出俩过年剩下的野味,嘱咐婉儿弄熟。然后拐了两拐,一蹁腿,上了炕床来。到了这时,印西桥尽管满肚子疑虑,也只能听任老人安排。就在这时,只听得厨房里道声稚气的“好啦”,婉儿已闪进屋来,将手里捧着的一个大食盘,一股脑端上炕床来。

  印西桥一瞧,乐了。

  原来当床竟是一大盘热气腾腾的胡饼,外带几大片野味,两碗小米糊糊。再瞅婉儿,已自个儿倚在炕沿,逗着黑狗玩儿。老人稍让了让印西桥,先是端起一碗小米糊糊便往嘴里倒,再抓过一块胡饼,大嚼起来。印西桥见状,“嗨嗨”一笑,也不再客气,且找个饱儿。只听“呼呼呼”一阵乱响,炕床上已是风卷残云般空空如也。

  瞅着这边吃得够了,婉儿又一溜拐进下屋,找来一只粗瓷大碗、俩小酒盅。先给两人布上酒盅,又从床下挪出个大酒瓮,倒了满满一大碗白干,把碗儿顿在床旁,便偎着老人一边坐下。老人膝席给印西桥斟完酒,道了句,“家酿的土烧,对付着喝”,再一股脑给自个儿斟满,敬了一敬印西桥,大口干了。又给自已斟满,朝印西桥看来。印西桥只得干了杯里的酒,拿手盖了酒杯,推说从不喝酒,多有得罪。又从怀里摸出一锭十两的银子和一块栓了红丝线的碧绿如洗的古玉佩,满脸虔诚地推至老人面前,道声“大恩不言谢,给娃添副镯子,留个念想”。

  老人把眼一斜,瞅了他片刻,道声“真的不能喝?”,也不勉强,又干了杯中酒,再翻过酒碗,一泻而下将空杯斟满酒。随后自顾呷酒,侃侃而谈。

  这陶宝森,据他说本是长乐镇富家子弟,排行第三。早年好任侠,仗义疏财,无心经营产业,没几年便将上辈留给他的一爿药号,挥霍一空。后来与人结仇,自已二哥死于仇家之手。他杀尽仇家六口,远遁宁夏投军。直至前年一场大战受了重伤,这才告老回到京郊家乡,靠了山里的一小块瘦坡地,种些草药糊口。昨儿一早,他便进城去了。一来找人说事。二来将年前未来得及送的一批药材,补送过去。

  64.二进宫

  印西桥笑笑。

  他还是不放心。他记得婉儿说过,今儿清早,他爷爷师徒俩下山,赶了马车给京城的老客户送货,总得有两天才能回家。这陶宝森早瞧出了他的心思,又喝了一大碗酒,道:

  傍晚,在一客户那儿,听说长乐坡发生了血案。随后不久,又有消息说连他的一个老街坊、京城大富商陆申,也受了重伤,性命难保。此外,还死伤不少无辜乡亲。

  他是长乐镇老人,亲友差不多全在这儿,着实放不下心来,这才匆匆把余事托给徒弟打理,准备赶回家,谁知宵禁的“鼕鼕”鼓却响了起来。总算熬到清早,城门甫开,便急忙赶往长乐坡“泰和”货栈,谁曾想还没近了镇子,却已见一辆载口大棺材的牛车,迎面而来。“泰和”货栈老管家董述正一路前颠后溜,忙着料理后事。甭问了,那便是陆申回城的行仗。这一幕,令他欷殻Р灰选�

  听罢老人这一席话,印西桥也是满脸抱憾颜色。一时间,大家都没了话,只是听得老人大口喝酒。就在印西桥想抬头说点什么,老人却又记起件令他大惑不解的事。说是在城门听朋友议论,昨日没急于往西追杀逃亡者的那帮人,今天却又派了几个弟兄来,城南杜典一带暗加搜捕。

  印西桥不禁谔然。

  由老人这话看,是这儿秘简丢失,那边却似乎没得到。这就奇怪了。心里一嗝噔,不禁着了慌。暗自寻思,虽说眼下那帮人还追不到这儿,可这是早晚的事。因而此地远非安全的藏身之所。依他的性情,当下便要冒险直闯京城,弄个明白。可如今印镇依旧昏睡不醒,他哪能脱得了身?这当口,他倒一时拿不定主意了。

  老人早猜出了他的心思,说是镇子里有他家祖屋、多年来一直由大哥经营的“恒昌”铁器行。正巧他大哥去年秋天大病一场,年前被女儿接进城,如今铺子托他照看,可以歇歇脚。见印西桥低头无语,又告诉他离这儿三里远极隐蔽的山凹里,有自家一个老弟兄采药时歇脚的小窝棚,满可以躲它个三五日。不过,他竭力主张趁着清早的忙乱,径直回到长乐镇歇息一两天,待过了风头再说。万一情况突变,也可搭自家的船儿径去漕渠北岸躲避或远走灞桥驿,再寻绕道进京的机缘。在他看来走这后一步似极险,却又可能更安全。

  印西桥沉吟良久,也认可此举倒有出人意料之处,便一咬牙应承下来,决定杀个回马枪回镇子上去。

  老人不由地眨眼一笑,掂量着自个儿喝得差不多了,嘱咐婉儿再去准备些马料,便将面前的银子和古玉佩朝印西桥手里一顿,起身单喝两个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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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网(上)
65.宿怨

  这一回,故事说到了长安城。

  长安城朱雀门大街东尽头,是离春明门仅一箭之地的道政坊。这儿有一座高墙青瓦,看去却不怎么宏丽的屋子。黑漆大门旁是一方紫檀木,上书“高府”两个颜体楷字。路人常弄不懂,这似乎只是个普通官宦人家,却为何门庭若市,达官贵人趋之若骛。可京城的老人儿晓得,这儿便是当今皇上的心腹内宠,银青光禄大夫、右监门卫将军、知内侍省事高力士的府邸。

  初七这天上灯时分,高力士刚洗漱完毕,准备离家进宫。

  近日,似乎是受没完没了的连天大雪的感染,皇上性情烦躁抑郁。弄得高力士也愈加勤谨,不敢大意。出门前,又反复想了想该准备办的一些个事项,正要传跟随备轿。此时,那身旁侍候已久的小宦官刘富儿,却凑到他身边,通报高州良德丞齐浣来了。

  高力士大喜,吩咐赶紧把齐浣请进后院的书斋。见刘富儿应声而去,高力士垂下头来、半晌没言语。他身旁的另一侍奉他的宦官知道,高力士犯难了,于是站在那儿再也不敢动一动。

  齐浣是何许人,能教位高权重、倍受皇帝宠信的高力士犯难?

  这齐浣可不简单。——开元初,齐浣就先后受到宰相姚崇、宋璟等人重用,累官监察御使、中书舍人、汴州刺史,均克尽其职、素有清誉。数年前,王毛仲恃宠放纵、横行不法,别人敢怒不敢言。其时,官拜监察御使为人极鲠直的齐浣,却屡屡犯言直谏;后来在吏部侍郎任上,为王毛仲恣意安插私人,更是常与此人起冲突。一度使皇上颇为恼恨。

  你道这是为何?原来,那王毛仲早年只不过临淄王李隆基的一个极卑贱的小家奴。后来优宠有加、扶摇直上。诛灭诸韦,王毛仲由奴仆一跃而为北门三品大将军;铲除太平党,进辅国大将军、霍国公,实封五百户;泰山封禅后,又加开府仪同三司。此间尊宠,简直已极人臣之首。此人之受皇上宠爱,可由一件当时广为流传的一个故事说明。数年前的一天晚上,皇上在后宫招宴。王毛仲喝高了,竟搂住一个美艳的行酒宫娥亲了一口。在场的人都不禁为他捏了一把冷汗。不料,皇上非但没因此怪罪于他,第二天反而倒陪了一份极丰厚的妆奁,把那宫娥赏给他做了二房夫人。

  不过,当皇上的心思,有时很难揣度。渐渐地,玄宗皇帝也对王毛仲反感起来。有一天,当皇上就如何处置王毛仲征求他的意见时,高力士说了句“北门奴权力过甚,恐生不测”。玄宗听后,沉吟起来、再没言语。

  高力士何等乖巧,不久就把自个儿的这种忧虑,透了给齐浣,暗示他可伺机上达天听。偏偏齐浣又是个藏不得半点污垢的人。开元十七年六月,齐浣在禁中密奏玄宗,指王毛仲恣纵不法,以为“小人宠极生奸”、恐变生不测。此奏说到玄宗痛处,当即嘉勉其忠诚,容当从长计议。

  也是合该齐浣倒霉。

  不久,齐浣为遭贬黜的朋友、原大理丞麻察饯行,酒后失言,把禁中之语泄露给麻察。不料麻察“轻险无行”,就此告发齐浣泄密。结果玄宗以“交构将相,离奸君臣”,将他贬为高州良德丞。

  66.高帽子

  长乐坡出了事的消息,当天傍晚便传回了长安城。

  要论这案子,说大也不算大,按理不会在偌大一个唐帝都引起什么了不得的反响。可这回并非如此。原因就在它涉及的人儿有所不同。--个富捋王侯、以乐善好施名满京城的大商贾,怎么会遭到此番杀身之祸,成了这天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一时间,说啥的都有。坊间有关这案子的版本,除了财杀、仇杀,还有情杀等。甚至于还有人把它与某个最高等级的权贵联系起来,变成了一桩政治阴谋的一部分。

  这些个说法,不仅在市井百姓间流传,也进入到了官场和权贵的大宅深院。

  齐浣此番晋京,只是例行奏事。因而,除了循例拜访了几位上司,齐浣整日闭门不出以避祸。长乐坡出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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