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人全看着她,没有一个人说话。
笑声就象炎天的骤雨,来得快去得快。陆夫人喘着气,“清见月,本夫人听说你今天去了苏府。你和赵小姐的感情如何了呢?”
“啊?”清见月的心湖象被一阵狂风刮过,暗道:我的天啊,她刚才还激动得发狂,转眼间就恢复了。一恢复,马上就开始算计别人。哎,真不知道她这样活着累不累?
“是啊,夫人,属下今儿一下午都在苏府。明后天,属下要跟赵小姐去约会。哈,赵小姐还答应给属下做了一大篮子好吃的呢。真希望现在就是明天了。啦啦啦,一大篮子好吃的,千万别把肚皮撑破了。”清见月开心得口水都滴了出来。
满屋子的人用一种看怪物的表情瞪着他。
清见月马上感觉不对劲,“我说错什么了吗?”
清脆的笑声从门口处传来。这时,大家才发现何云雅正斜倚在雕花门上。她笑得天真无邪又带点邪气地道:“清见月,你还真是好骗耶。只要用一大篮子好吃的,就能把你哄得象个陀螺似的嘀溜溜。”
清见月恨道:“要你管,女妖精。”
陆夫人冷冷道:“很好,明后天回来,到我的怡心园,本夫人想听听你和赵小姐的感情到底好到什么程度了?”
清见月额上象下雨似的滴下汗珠子,心道:不会吧。
“我想不必了。”陆倾城冷酷地道:“母亲,请你不要再插手干预见月和赵小姐的事。”
陆夫人难以置信地瞪着儿子,颤声道:“倾?倾城?”
“您可以走了。”陆倾城语音里仍是没有一丝温度,无情地道:“请您记住,以后不要再擅闯议会厅。否则,就算你是我的母亲,我也不会饶恕你。”
陆夫人身躯一晃,几乎昏倒。许芸焦急地扶住她,叫道:“夫人。堡主,请您不要这样对待夫人,她是您的母亲啊。”
“那就劳驾许小姐送家母回怡心园了。”
陆倾城阴森寒酷地盯向许澜。许澜纹丝不动,冷漠得象冰似的。
清见月心里掀起狂风暴雨,怎么回事啊?为什么堡主对他的母亲一副恨之入骨的样子?发生什么事了吗?
许芸和佟凤蕊共同挽扶着陆夫人走了。李珍跟在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的许澜身后,皱着眉头,显得忧心如焚。何云雅临走前,倏然回头,神秘一笑。
从头到尾,倾风都在冷眼旁观,何云雅临走前那一笑,他自然注意到了。当她回头一笑时,刚好背着阳光,全身上下闪耀着一种既高贵又神秘的气质。
倾风心头一震:这个女人?他立即又看向脸色阴沉的堂兄,心疑道:难道?不会吧?
“堡主,属下回来了。”好像阳光射穿乌云给大地带来光明一样,清见月绽放出光芒灿烂的笑容。白狐快活的在他脚边上蹦下跳,好像在说,狐王回来了,狐王回来了。
陆倾城眼底的阴暗和残酷就象冰遇到温暖的风般融化了,喜悦从心底跃起,如鲜花盛开般绽现到脸上。他微笑道:“你也太贪吃了。仲和回来,你也不迎接。他若是气你,我可是不管。”
清见月顽皮地吐吐舌头,跳到蔡仲和面前,抓住他的手兴奋地摇晃,“漂亮哥哥,我听说你回来了,就紧赶慢赶地跑回来,看看是不是真的?哈哈,想不到你真的回来了。”
一种温暖和幸福不知不觉溢上蔡仲和心头 ,“见月,好久不见了,想不到一段时日不见,你越显漂亮了。”
清见月象个小孩子似的天真灿漫地笑道:“带礼物给我了吗?快拿出来看看,是什么好吃的?”
雷永翔哼道:“也只有他会问是什么好吃的?”
大家都不禁笑。
蔡仲和嘴角上挑起一丝奸狡的笑意,反抓起清见月的手,送到嘴边喀滋一声咬了下去。清见月脑子里霎时一片空白。
刘锡城喃喃道:“我的天啊!”
其他人都愣住了。
“好痛啊!”
议会厅里响起清见月震天动地的大叫。
蔡仲和堆出一脸完美得无懈可击的笑容,“原来你也会叫痛,我还以为你没感觉呢。”
两行热泪从眼睛里喷出来,清见月气得尖牙都呲了出来,“痛死了,痛死了。你没有钱吃饭吗?没有钱吃饭就说一声,我借你一个铜板买三个包子,也比咬我的手过瘾。”
蔡仲和哼道:“谁让你见了美人就忘了朋友。这是对你的惩罚。”
清见月用舌尖舔着被咬手背,呜呜道:“我怎么知道你今天回来。要怪也要怪王洁,是他没有告诉我。”
陆倾城突然眉头大皱,心道:可恶。
清见月越想越气,愤怒地大叫:“王洁,给我滚出来,狐儿,咬他。”
避到柱子后面的王洁,脸皮抽搐道:“我禀报了。是你自己跑得快,没有听见。”
摇着尾巴走到门口的白狐回头哼一声:才不要。狐王就算要咬,也是咬那匹偷走主人爱心的臭马。
会议结束后,天色已经很晚。陪清见月用过夜宵,送走倾风,陆倾城去泡了个热水澡,换套纯净的蓝和洁雅的白相配的衣袍出来。想不到,倾风、蔡仲和竟然在。清见月也没有回小院,挥舞着拳头痛扁蔡仲和。
蔡仲和抓住他的拳头,“你这家伙,我好心送你礼物,你居然恩将仇报。”
清见月狼牙长呲,怒不可遏,“你根本没有诚意,送我香粉和花钗,那东西能用吗?还是倾风最好了,倾风都送我棒棒糖。”
倾风听了他的童言稚语,放声大笑。
“你捡的那支花钗送归了龙大夫人,我好意买了根花钗补偿你呀。不识好人心的家伙,快赔礼。送了花钗,香粉当然就少不了。”托起清见月的下巴,蔡仲和不正经地调戏道:“见月这么可爱,若是抹点香粉扮成女人,一定是个绝色大美人。见月,你最乖了,嫁给哥哥做老婆吧。”
陆倾城又是眉头大皱。蔡仲和这小子,太不捡点了。
清见月一拳揍开蔡仲和,抓起桌子上的花钗和香粉,眼珠子转三转,“有了,花钗送给美人老婆,花粉送给苏太太,条件是必须给我做三十天好吃的。哈,赚到了。”
蔡仲和揉着肚子,呲牙咧嘴道:“你这家伙,下手这么重,想要我的命啊。”
倏地,清见月像是想到了什么,可爱的笑脸瞬间变得青面獠牙,“你不准告诉她们,香粉、花钗是你买的,总之送给我就是我买的。不然的话,我就扁死你。”
蔡仲和气得鼻子冒烟,眼睛喷火,“清见月,你这个混帐。你当我是谁,你当我是谁。”
清见月笑得好像一个纯洁可爱的小婴儿似的,“不用这么大的声音。我知你是谁?你是最会骗女人芳心的漂亮哥哥。”
蔡仲和咬牙切齿,抓起清见月的手非要再送进嘴里解解恨不可。
陆倾城重重地咳嗽一声,惊动扭成一团的蔡仲和、清见月。倾风一眼看见脸色不善的堂兄,心里不禁偷笑。陆倾城眼睛里好像在闪火花似的,怒道:“见月,回你的小院。这么晚不睡,你想变成夜猫子吗?”
清见月吓得还真象只挟尾巴猫似的逃走。
蔡仲和惊愕地说不出话。
倾风大笑。
陆倾城生气道:“仲和,你一路辛苦,这么晚还不休息,又到我这里来做什么?还有你,你不是回去了吗?为什么又折了回来?难不成想我请你在这里过夜吗?”
倾风笑道:“小弟是回去了,半路遇上仲和兄,于是又回来了。堂兄,就算你请我在这里过夜,也不算过份啊。我们小时候几乎是同桌吃、同床睡,分开也不过这几年罢了。”
“那么你呢?”陆倾城杀气腾腾地瞪向蔡仲和。
一片乌云由心底飞上头顶,蔡仲和冷汗如雨,勉强笑道:“属下有重要的事禀报堡主。”
“有重要的事?”陆倾城不悦道:“白天在议事厅为何不报?”
“因为,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是好。”蔡仲和严肃地道:“这件事跟见月有关。”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陆倾城心头。
蔡仲和低沉地道:“见月欺骗了我们。”
这句话比白天听到的还要令人震惊。
倾风就象屁股上被锥子扎了一下似的,当场跳起来,怒吼道:“你在胡说什么?见月怎么可能欺骗我们?就算是开玩笑也太过份了。”
“我知道你们不相信。”蔡仲和忧郁道:“其实,我比你们更不愿意相信。”
陆倾城怒不可抑地道:“到底怎么回事?”
“在我到达天龙堡的第一天,接待我的是天龙堡的大总管。而天鹰教被派去送礼的,却是由天龙堡的大领主古心帆亲自招待。我看到这个情形,当时就想,如果这样送上礼物,恐怕一辈子都到不了龙大夫人手中。后来我打探到,龙大夫人身边有个深受宠信的侍卫,姓云名辉。此人在龙大夫人三岁的时候就跟在身边,龙大夫人嫁了龙大堡主,他仍然没有离去,可见主仆情深。我知道后,设法接近他,并奉上花钗。”
蔡仲和开始详细地叙述。
“云辉看到我奉上的花钗,先是很吃惊,在听完我的来意后,他高兴地说,‘是见月吗?那个淘气鬼。怪不得这么久没有他的消息,原来他躲在陆家堡。好吧,既然你是见月的朋友,你等着,我去禀报我家圣子。’他说的圣子,就是龙大夫人。龙大夫人在没有出嫁前,是白衣圣教的掌教冰衣圣子。”
倾风催促道:“你不用解释,我们很清楚。你接着往下讲。”
“我听云辉的口气,显然跟见月很熟,心里顿生疑云。”蔡仲和清俊的脸上笼上一层淡淡的忧愁,“约摸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有人出来,带着我进了内堡。进内堡大门后,换了一个人,引我进入一座古朴华丽、曲径通幽的庭院。最后,从里面出来一名女婢,把我带进主院一间芳香四溢的花厅。后来我才知道,我进的园子是龙大夫人的居所,镜花园。听说,龙大夫人自从嫁了龙大堡主,又有了儿女后,就再也不过问任何江湖俗事,更是很少接见外人。现在却因为这支花钗,接见了我。可想而知,她对见月是多么重视。这跟见月告诉我们的,完全不符。”
陆倾城感到心里象有一把刀子在翻绞。
“花厅里隔着一张帘子,隐隐约约的,我看到龙大夫人倚卧在榻上。”
“你就是从陆家堡来的蔡仲和吗?”
龙大夫人的声音从帘子里传出来,好像天外飘来的仙音般,那样遥远,予人高不可攀的感觉。
“是的,夫人。在下正是陆堡主座下第四领主蔡仲和。” 蔡仲和不卑不亢地说完,忽然灵机一动,“见月托在下问候夫人,他说,很想亲自来给夫人磕头。因为俗务缠身,不能给夫人拜寿,还请夫人莫怪。”
帘子里送来悦耳的笑声,“这些话是你编出来的吧?”
蔡仲和大惊失色,难道他猜错了吗?本来想从对方口中套出见月的身世来历,想不到竟然弄巧成拙。他急忙问道:“夫人为何如此说?”
“你刚才的话,应该不是见月本人说的话吧?”
蔡仲和下意识地松了口气,笑道:“夫人高明。刚才那番话,的确是在下顺手推舟,编出来讨夫人欢心的。想不到,一下子就被夫人识破了。实在惭愧。”
“见月在贵堡干什么?”
龙大夫人的声音象和风拂面般,没有了高不可攀的感觉,多了几分温暖和亲切。
蔡仲和笑道:“见月深得本堡堡主宠信。每日陪伴堡主左右,寸步不离。”
“是这样啊。”龙大夫人的语气里透出几分遗憾。
从龙大夫人说话的语气里,蔡仲和更加确信,见月与这位天龙堡的龙大夫人之间的关系非同小可。
“你有什么愿望,就尽管说出来吧。既然见月把花钗赠予了你。你有什么愿望,本夫人自然会助你实现。”
蔡仲和大喜,“本堡希望能与贵堡、风月山庄结为友好同盟,希望我们三家能够通商合作,互惠互利。”不知为何,帘子里突然沉默了。蔡仲和陡觉不安。他等了片刻后,帘子里仍然没有声音,于是,他鼓起勇气,又道:“本堡还希望贵堡和风月山庄不要听信天鹰教谗言,成为被天鹰教利用的工具。”
“贵堡陆夫人还好吧?”
帘子里忽然传来龙大夫人的问候,打断了蔡仲和的慷慨陈词。蔡仲和脸上的表情显得很茫然,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你家老爷今年没有来。往年,他都会来的。”这回,龙大夫人的话题转到了陆倾城的老爸陆绩身上。
提到“老爷”,蔡仲和停了下来,不禁望向陆倾城。
陆倾城的脸色显得很难看,“他果真没有去天龙堡吗?”
“没有。”蔡仲和道:“属下原以为会见到老爷,想不到,他今年却没有参加龙大夫人的寿誕。”
陆倾城哼一声,“他去不去都没有关系。你接着往下讲。”
对于龙大夫人那些飘飘忽忽的问话,蔡仲和颇感不耐烦,他决定直捣正题,于是,他拱手道:“龙大夫人,天鹰教狼子野心,侵犯本堡,还对外扬言,这完全得力于贵堡和风月山庄的支持。”
却不料,龙大夫人在听完他的话后,迅速结束了会见。“蔡领主远路而来,辛苦了。云辉,请蔡领主到客馆休息。”
陆倾城、倾风紧紧地盯着蔡仲和。
“我一直都在想,是否我哪句话说错,得罪了龙大夫人,但思来想去,都找不出头绪。我急得一夜没有睡好,正不知如何是好时,第二天,康博英接见了我,另外还有天龙堡的少堡主龙凤鸣,二少爷龙凤翔。康博英开门见山地把黑衣刺客事件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我。他们承认,他们的确在暗中支持了天鹰教,这是因为,他们已经忍无可忍。直到这时我才明白,龙大夫人为何突然问候夫人和老爷。他们说,他们愿意看在见月面上,再给我们一次机会。他们希望我们能处理白石山庄,给他们一个公平的交待。否则,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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