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艳华笑道:“雪梨,你清醒过来了,这可太好了。翔哥都快急死了,派人快马从牧场把李大夫请了来。这不刚煎好的药,快趁热喝了吧。玲儿,把药端过去。”
玲儿端着药碗小心翼翼接近她,胆战心惊的,“姑娘,我是玲儿,你千万莫要抓我。这是刚煎好的药,你吃了好吗?”
杨雪梨眼中恨意倏闪,一掌扫开药碗。玲儿尖叫,躲到周艳华身后。杨雪梨激动地大叫:“我不吃药,我没有疯。”
周艳华焦急地劝说,“雪梨,你能不能安静一些。你这个样子,翔哥有多伤心啊?”
杨雪梨瞪着她,满腔恨意,“是你抢走了雷。把雷还给我,还给我。”
她发狂地抓住周艳华,拔下头上的钗子不分青红皂白地扎去,周艳华大骇。奶妈再一次扑过来拼尽全力抓住她,周艳华趁机挣脱。然而,杨雪梨竟拖着奶妈,又扑向她。尖叫声,东西碰撞翻倒声,屋子里乱成了一团。
雷永翔由外面冲进来,抓住杨雪梨搂入怀中,“雪梨,是我,你冷静一些。”
杨雪梨在他怀中悲怆大哭,“雷,她抢走了雷。把雷还给我,还给我。”
雷永翔宠溺地拍抚着她的背,哄道:“没有,她不是。她是艳华,是蔡大奶奶的妹子。蔡大奶奶?你忘了吗?”
他的安抚让杨雪梨平静了下来。周艳华远远看见,不死心地凑过来想表达关切之情。
“翔哥?”
她这一说话,杨雪梨顿时激动起来。
“妖精,你想抢走雷。我杀了你。”
“啊?”
“雪梨,不要这样。你再闹,我就生气了。艳华,你先出去。”
清见月倚在门边,看着俩个女人为了一个男人打架的情景,眨巴眨巴眼睛,竟是连根手指头都懒得动。
“乖,不要哭了,我把雷找回来了。他来看你了,你不要再闹了。若是让雷看到你这样子,会不喜欢的。” 雷永翔不停地哄劝着。
杨雪梨渐渐平静下来,颤声问道:“雷在哪儿?”
“我在这儿呀,雪梨。”
清见月马上绽出一脸愉悦的笑容。杨雪梨望过来,刹那间对上了一对笑盈盈的黑蓝色眼眸。她稍显迟疑了下,就甩脱雷永翔的搂抱,迅速扑入清见月怀中,又哭又笑,“雷,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接我的。但他们却说我疯了,把我关起来,不准我去找你。”
她紧紧抱住清见月,雷永翔看着这一切,心里打翻五个醋坛子。
清见月笑眯眯地拍拍她的背,柔声说道:“乖,不要哭了。我这不是回来看你了吗?来,让我看一看,雪梨是不是还象以前一样漂亮啊?”
杨雪梨仰起脸给他看,显得又激动,又紧张,“雷,我还漂亮吗?”
清见月捧着她的脸看了又看,皱起眉头。
杨雪梨惶然道:“我变丑了吗?你不喜欢我了吗?”
“雪梨,你怎么瘦得象个干扁豆夹似的?还有,瞧瞧你,头发也不梳梳,衣服也乱七八糟,花也不插一朵。哎,这是我那个第一美人老婆吗?简直快气死我了。”清见月表现出一副快要气死的样子。
杨雪梨害怕道:“雷,你不要生气,我这就梳头换衣服。”
“还有,这是怎么回事?”清见月拉开她一只衣袖,怒声大叫:“为什么会搞出这么多伤?是不是雷永翔那个王八蛋趁我不在家虐待你?气死我了,我要杀了他。”
杨雪梨吓坏了,哭道:“不是,不是,不要怪翔哥,是我自己碰伤的。”
清见月忙搂住哄劝,“噢噢噢,好乖,好乖,不要哭了。我不骂雷永翔了。我带你换个房间,让奶妈帮你梳洗换衣,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然后再让亲亲老公好好疼疼你。好不好?”
杨雪梨羞红了脸。
清见月一把抱起她,奸恶地笑道:“乖老婆,放心好了,雷再也不会离开你了。从今以后,我们是只羡鸳鸯,不羡仙。嘿嘿嘿,雷永翔,带路。”
雷永翔差点一拳哄到他脸上。在外面偷听的众人,蔡仲和是从头笑到尾,蔡伯安脸色却怪怪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夜深了,月色明亮,漫天的金沙银沙狂舞,雷永翔缓步走进桂花林,眼中充满了无限的情丝和伤痛。他坐到地上,闷头喝酒。一瓶酒,就这样在不知不觉间喝光。
忽然,有人发出长长的感叹:“好美的月光啊!好美的桂花啊!”
雷永翔心中一惊,喝道:“谁?”
“是我了。”清见月从花堆里坐起来,月光下,他笑得象个藏猫猫的小孩,“哈,我看到了,你一点都不老实,一个人躲在这里偷偷喝酒。”
雷永翔怒骂:“你藏在这儿干什么?”
“谁说我藏在这儿,是我先来的,我来赏月赏花,顺便做做美梦。吃着月饼,喝着桂花酿,欣赏嫦娥仙子在桂花树下翩翩起舞的艳姿,睡醒时再顺手牵羊把玉兔偷来烧了煮了吃。”
清见月乐颠颠地流着口水,小白狐嗖地探出脑袋,眨着金眸,也跟着流口水,好像玉兔就在眼前,并放在烧红的架子上烤得油香滴滴。
雷永翔心烦意乱,“去去去,别处做梦去。”
“可这里是我先来的,总要有个先来后到吧。”清见月噘起嘴巴。
“混蛋,这里是我的家。”雷永翔大吼。
“我是客,你是主,你不懂待客之道吗?”清见月理由充足地大叫。
雷永翔怒不可遏;“清见月,我现在心情糟透了。你不要惹我,否则我揍你。”
清见月把脑袋缩进肚子里,“好吧,好吧,我们和平共处。雪梨好吗?”
“刚刚吃过药,睡下了。”雷永翔凶神恶煞似的脸乍然变了,语气也温柔如春风般,但很快,他瞪着清见月,眼冒火星,“我真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把你错认成大哥,你是不是对她做了什么?”
清见月吓得抓住白狐做挡箭牌,“喂,你别胡猜乱想,会出人命的。我什么都没有做,是她自己抱住我的,还咬了我一大口,现在还很痛呢。”
“为什么?三年了,已经三年了,她还是忘不了大哥。”
雷永翔痛苦地抱住脑袋。
清见月的黑眼眸子与白狐的金眼眸子对看了一下,然后,清见月放下白狐,爬到雷永翔身边,伸出一根手指头小心翼翼地捅捅雷永翔。
“你喜欢杨姑娘?”
雷永翔蓦地抬头,眼中凶光毕露。清见月跳起来,白狐从他怀里滚掉到地上都不及管,躲到一棵桂树后面,半晌才探出脑袋偷看他。
“清见月,知不知道探人隐私会丢了小命?”
“我知道你想拧下我的脑袋,所以我躲到树后面去了。”
雷永翔放声大笑,“好小子,你还真是鬼灵精怪的,真搞不懂堡主是从哪里找到的你。你出来,我不会拧下你的脑袋。”
清见月笑嘻嘻地走出来,大模大样地在他身前坐下。白狐又跳回他怀里。
“你这副小无赖的样子,雪梨怎会把你错认成大哥的呢?”雷永翔眼中闪现出剧烈的悲痛和愤恨。
“是啊,我也很奇怪。”清见月点头,从身后摸出一瓶酒,“要不要来一口?”
雷永翔接过酒瓶,仰头就灌。清见月又低头看向白狐,他的黑眼眸子眨一眨,白狐的金眼眸子也眨一眨。转眼间,一瓶酒又喝空。他随手扔掉酒瓶,放声大笑,长声呤道:“记得那时相见,胆战,鬓乱四肢柔。泥人无语不抬头。羞么羞?羞么羞?”
“喝醉了。”清见月肯定地说完,掏出一包红枣吃起来,“什么意思啊?”
五年前的秋天,杨雪梨由于父亲被提升,调到陆家堡内任职。十六岁的她,也跟着父亲来到陆家堡。十六岁的她,正是不知情愁滋味的年纪,天真无邪,又备受父亲宠爱,更是无忧无虑。一天清晨,她溜出园门,被陆家堡秀丽的山水迷惑,游戏玩耍,留恋忘返,莽莽撞撞地闯入桂子飘香,金沙银沙铺满地的桂圆。
雷永庆、雷永翔兄弟正在习武,被突然闯进来的她吓一跳。她可爱的模样,象是从天上跌落凡间、迷失了道路的小仙女,美丽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又惊喜、又好奇地瞪着他们。用雷永翔的话说,那模样,至今想起来还让人热血沸腾,恨不能立刻将她抱到怀里。
忽然,她好像意识到那样注视他们,作为一个女孩子该有多不好意思,脸儿在刹那间染成朝霞,转身就想逃走。雷永庆先抓住了她,她惊惶失措,向后躲闪,却倒入雷永翔怀中。
雷永翔摊开厚实的双掌,脸上露出一抹憨憨地傻笑,醉态可掬,“我抱住了她,幽香四溢的身体,那样纤细,那样娇柔。”
“后来呢?”清见月往嘴巴里塞一颗红枣慢嚼细咽。
“大哥笑着问她的名字,她紧张的浑身发抖,像个泥人一样呆在那里,始终低头不语。羞赧娇怯的模样,让我又怜又惜。我爱上了她,有生以来,我第一次尝到了爱上一个人的滋味,可是当我准备去求婚的时候。”雷永翔一脸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表情,“却听到大哥要与她成亲的消息。”
清见月又变出一瓶酒递给他。
雷永翔几口酒灌下去,高声呤唱,“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泪落如雨,悲到极点,却又放声大笑,令人闻之更加心酸。清见月揉揉鼻子,酸酸的,好难受。
“从小到大,总是这样。他喜欢的,我也喜欢;我喜欢的,他也会喜欢。可是,每回,都是他捷足先登。有什么办法呢?谁让他是我大哥,是众人眼中的英雄,而我只是个陪衬。不管什么时候,不管走到哪里,人们提到的总是只有他,而我却是那样的微不足道,仿佛不存在似的。伯安兄推荐我,也是因为我是他的弟弟;堡主请我出来,还是因为我是他的弟弟。我已经受够了,我不想再活在他的阴影里。我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够陪在她身边,我什么都不求,只要她能过的好,只要能常常看到她,我就心满意足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么点小小的愿望都达不到呢?三年了,他的阴魂总是缠着雪梨,令她不得安宁。而我,即使躲在这里喂马,也逃不开他的阴影。我受够了,受够了。”
雷永翔又哭又笑,倒在地上,昏昏眩眩,沉入悲伤的醉梦之中。
清见月凑过去探看,伸手捣捣他,“嘿,雷老哥,睡着了吗?就这样睡在这里,会生病的。”
雷永翔哼了几声,又沉入如泥般的醉梦中。
清见月双手捧脸,“我就知道。孤男寡女一起生活了三年,而且一个是壮男没有老婆,一个是美女没有老公,不生出如岩浆般沸腾的炽烈感情,才就奇怪。男人爱女人,爱得死去活来也就算了,偏偏还自卑自弃。病情比想象得还要严重。小狐儿,你说怎么办?扔下他,自我毁灭?”
小白狐没有理睬主人,抬高了脑袋,眨着漂亮的金眸,不知是在观赏月下的落花,还是在盼望玉兔能从天下正巧落到它的嘴里。
第二天用过早饭,清见月骑马玩到晌午才回来。一进园门,远远的就听见蔡伯安兄弟正在就某个问题争吵,他的回来,立即使蔡氏兄弟闭上嘴。午膳的时间到了,蔡大奶奶非常守信,今天亲自下厨,做出一大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清见月乐啊,围着桌子使劲吸口水。主人馋涎欲滴,小狐儿也不落后,用力地蹦,用力地跳,唉呀呀,为什么离桌面还是差了一大截呢?
总算等到蔡大奶奶一声令下,可是刚刚端起碗,为了抢到蔡大奶奶最拿手的桂花鱼,清见月几乎跟蔡仲和打起来,这时,雷永翔怒冲冲地来了。不过,让清见月放心的是,雷永翔的目标不是他,而是蔡伯安。眼看他们移到侧厅说话,蔡仲和脸上溢满不悦。他这一走神,以致大意失荆州。
“哈,这条鱼是我的了。”清见月端走鱼盘放到自己碗边。
蔡仲和大骂:“混蛋,那么大一条鱼,你吃的完吗?”
“当然吃的完,我最爱吃鱼了,尤其是桂花鱼。小狐儿,主人一半,你一半。”哗,好有意气!小白狐乐坏了,围着桌椅飞来窜去地撒欢。
“分一半给我。”蔡仲和要求。
“不给。这是嫂子做给我吃的,不是给你吃的。只有一条鱼,多你一人,就不够吃了。”
“你是猪啊。”
他们正吵得没完没了时,侧厅骤然传来巨响声,吓得小白狐掉了嘴里的鱼块,清见月抱住桌子左看右瞧,怎么了,地震吗?蔡仲和飞速奔往侧厅,也不知说了什么,很快令雷永翔镇静下来。清见月不停地吃的同时,两颗黑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不时偷窥。蔡伯安怒容满面,胸口起伏不定,很显然也气坏了。
女人的尖叫声忽然传来,雷永翔非常敏感,急速起身,蔡氏兄弟随着他快步走出侧厅,蔡大奶奶换了衣裙出来,见此情景,也慌不迭地追出去。清见月左手盘子,右手筷子,靠在门柱上,边吃边看,瞧戏似的。
“爷,不得了了。姑娘跑出去了,怎么拦都拦不住。”
“往哪里去了?”
“往迎风亭方向去了。周姑娘还有奶妈跟着呢,可是,姑娘的病犯起来,谁也拦不住。”
一堆人象脱笼的兔子,挤挤拥拥地狂奔。
清见月眨眨眼,低头瞧向对着他流口水的白狐,“跑了?要不要跟过去?可是菜凉了就不好吃了,哎呀——”忽然,清见月屁股象被针扎了似的跳起来,盘筷往椅上一丢,拔腿就跑。
迎风亭建在葱葱郁郁的半山坡上,爬过数不清的石阶,越过喘气如牛的奶妈,远远地看见周艳华拉扯杨雪梨,挣扎甩脱之间,俩个女人摔跌在地,周艳华更是翻滚了几个台阶才停住。雷永翔却直奔而过,抱住杨雪梨千呵百护。随后赶到的蔡伯安扶起周艳华,蔡仲和由于扶持蔡大奶奶慢了几步。“艳华。”蔡大奶奶抱住妹妹。周艳华失声痛哭,蔡大奶奶心似刀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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