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他刚才向沙千峰问起金逐流的情况,沙千峰是曾叫过他自己去问钱大。
沙千峰起了一点怀疑,不过碍着文道庄的面子,只好说道:“令郎看守,我岂有不放心
的了,不过我们也不能让令郎屈居看守之职呀!钱大,你马上回去,请文公子回来。”钱大
答了一个“是”字,便即下楼。
文道庄道:“我和你一道去吧。中儿太糊涂了,我也应该教训教训他。”沙千峰道:
“笑话,笑话!一点点小事,岂能劳烦岛主?令郎也并没有什么过错,你这样郑重其事的去
唤他回来,反要把他吓慌了。”沙千峰哪里知道文道庄乃是另有用意。
金逐流心里暗暗好笑,想道:“等下就有好戏看了!”趁着钱大下楼的时候,他却一个
飞身上了楼。
金逐流以绝顶轻功从楼房侧面的暗角飞身而上,钱大正在下楼,丝毫也没知觉,而钱大
的脚步声又正好替他作了掩护,否则他虽然轻功超妙,但总不免有点衣襟带风之声可能会给
文道庄察觉。
其实,文道庄此时正在担着心事,即使没有钱大的脚步声替金逐流掩护,他也不会察觉
的。他担心的是:“倘若中儿不识分寸,伤了那小子的性命,在史白都的面前可是不好交
代;而且也要令沙帮主为难了!不过中儿大约也还不至于这样不懂事吧?”
沙千峰道:“文岛主不必挂心,决不至于出事的。那小子不是服了你的酥骨散吗?”他
只当文道庄是放心不下他的儿子在那里看守。
文道庄不愿让他看破心事,不露痕迹地笑道:“那小子当然是插翼难飞的了。不过,我
还是有点放心不下!”金逐流此时正躲在后窗,听了这话,不觉心里又是暗暗好笑:“你说
我插翼难飞,我却偏偏‘飞’到了你的身边了。”
沙千峰诧道:“既然那小子已是插翼难飞!文岛主还有什么放心不下?”
文道庄道:“我不是担心他在这里逃得脱,我是担心将他送到了六合帮之后,那么咱们
可就管不着他了!”
沙千峰笑道:“哦,原来你是怕史白都的妹子替他说情,史白都会将他放了。”
文道庄点了点头,说道:“正是有此顾虑。”
沙千峰笑道:“那你可不用担心了。古人说:‘红颜祸水’史白都的妹子就是‘祸
水’,哪个男子惹上了她都要遭殃。只除了一个人。”
文道庄道:“这却为何?那个人又是谁?”
沙子峰道:“你不知道,史白都有心将妹子许配给帅孟雄,双方已有信使往还,只是婚
事尚未论成。所以除了帅孟雄之外,谁要是想吃这块天鹅肉的,必定要遭杀身之祸!”
金逐流心里想道:“帅孟雄这名字好熟!”急切间未曾想起,只听得文道庄已在问道:
“帅孟雄?嗯,可就是伤了竺尚父的那个人吗?”
沙千峰道:“正是。帅孟雄伤了竺尚父,替朝廷夺回了西星,‘圣眷’正隆呢!所以史
白都都要巴结他。”接着哈哈笑道:“你想竺尚父号称天下第二高手,尚且给帅孟雄伤了,
再加上一个六合帮的帮主史白都,谁能惹得起他们?史白都只是想从那姓金的小子口中,问
出他妹子的下落,因此才不许咱们杀他,待他问出口供之后他自己就一定会亲手杀那小子
的。他要妹子嫁给帅盂雄,岂能让她的情郎活在世上?”
金逐流大叹倒楣,心里想道:“岂有此理!这真是未吃羊肉先惹了一身骚。我与史红英
只不过见上一面,他们竟然就把我当作是她的情人了。但史白都这厮也太是卑鄙,他自己要
巴结萨福鼎也还罢了,却连妹妹也想当作礼物送给别人。不知史红英知道了此事没有?哼,
反正他们已经是把我误会的了,我也不怕人家辈短流长,非惹一惹那史白都和帅孟雄不可!
看看他们能给我降些什么灾殃?”
文道庄听了沙千峰的言语,哈哈一笑,说道:“这么说这姓金的小子是死定的了!”沙
千峰道:“当然。所以我准备明天就把他送到六合帮去,省却咱们要派人看守他。”
文道庄装作漫不经意地说道:“你只打算把金逐流这小子送去吗?”沙千峰怔了一怔,
说道:“你的意思可是在问那块玄铁?”文道庄道:“不错,那块玄铁你归不归还六合帮
呢?”
沙千峰沉吟半晌,说道:“按道理我是应该归还六合帮的,但说老实话,我却实在是有
点舍不得这件宝贝。”
文道庄道:“那你打算怎样办?”
沙千峰道:“我可以推说这块玄铁已经给金逐流这小子抛下长江了,我的手下人不会泄
漏出去的。”
文道庄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人多嘴杂,只怕也不容易遮瞒吧?”
沙千峰猛然一省,说道:“这就要靠老哥帮忙了,那块玄铁咱们两人分了吧。我看那块
玄铁有一百多斤重,铸成两柄宝剑也可以的。”
文道庄摇了摇手,笑道:“沙兄休要误会,我并不是想要分你的宝贝。我只是在想,如
此一来,只怕、只怕是因小失大。”
沙千峰悚然一惊,说道:“如何因小失大,请文岛主指教?”
文道庄道:“这块玄铁是要送给萨总管作礼物的,你把它铸成了宝剑,除非是永远不拿
来使用,否则这秘密岂能不露?秘密一露,非但是得罪了史白都,只怕萨总管也要对付你
了。”
沙千峰道:“那么依你之见?”
文道庄道:“我倒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这块玄铁依然送进京去,不过不是交给六合
帮的人送去,咱们给他送去!”
沙千峰道:“如此岂非越俎代疱,史白都面前怎样交代?而且这样做对咱们又有什么好
处?”
文道庄道:“好处多着呢!史白都也不会怪你的。你听我说。”
文道庄故意吊一吊沙千峰的胃口,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这才接下去说道:“萨总管
的寿辰是下个月十八,距离现在已是不到一个月了。倘若咱们把这块玄铁先交还六合帮,再
由六合帮派人将它送去,一往一返,起码也要耽搁个十天八天,那就赶不上寿期了。如今咱
们替他送去,人情仍是他六合帮的,史白都感激你都来不及呢,还能怪你吗?”
沙千峰虽然不是一个十足的莽夫,但心计之工,却是远远不如文道庄。听了这话,不由
得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但咱们的好处又何在呢?”
文道庄笑道:“当然是大有好处。海砂帮的人替六合帮送礼,萨总管还能不问原由吗?
嘿,嘿!只要他一向,咱们就可以和盘托出。萨总管知道这块玄铁在六合帮的高手之中失
掉,是你替他夺了回来,哈哈,对你还能不别眼相看?你在萨总管心中的地位,至少高过史
白都了!”
沙千峰眉飞色舞,说道:“大有道理,大有道理!只是我和萨总管素不相识,总得有个
人给我引见才行。”
文道庄道:“这个沙兄不用担忧,包在小弟身上。”文道庄受了萨福鼎的聘礼,这件事
情沙千峰是早已知道了的,他正是要文道庄说出这句话来。当下连忙道谢。
文道庄笑道:“你我情如手足,些须小事,何足挂齿?明天咱们就一同上京,到京之
后,我把玄铁给们先行送去。我和萨总管是二十年的老朋友了,你不方便说的话,我都可以
替你说。待我安排妥当,约好日期,我再陪你进谒。你看可好?”
文道庄口口声声说是为沙千峰打算,其实是为自己打算。要知那块玄铁若是铸成一把宝
剑,可以天下无敌,若是铸成两把宝剑,重量减了一半,威力也就要打个对折了。所以文道
庄不愿与沙千峰分享,而是想要独吞。只要这块玄铁到了他的手中,他自有办法可以占为己
有。”
沙千峰不知是计,道谢过了,说道:“如此,还要请文兄在萨总管面的美言几句。”
文道庄哈哈笑道:“这个当然,不用老兄吩咐,小弟自会省得。只是那块玄铁小弟尚未
见过,请老兄拿出来,让小弟见识见识如何?否则临时才叫小弟送去,只怕我就难以说得清
楚它的好处了。”
沙千峰道:“我本来准备在吃了宵夜之后,拿出来大家鉴赏的。厨子不知在弄什么,这
个时候还没送来。好吧,咱们不等他了。请老兄稍待片刻,我马上就把玄铁拿来。”
那个装着玄铁的红漆匣子藏在沙千峰的卧室,卧房与客厅相连,金逐流转了个身,用个
“倒挂金钧”的身法,双足勾着屋檐,眼睛正对着卧房的后窗。此时沙千峰已在房中点起油
灯,他的动作金逐流可以看得清清楚楚,金逐流正是想知道玄铁的收藏之处,难得沙千峰自
己去取出来。
金逐流暗暗欢喜,心里想道:“姬伯伯教给我的妙手空空的手段,今晚是正好施展
了!”
只见沙千峰在墙上按了两按,打开一道暗门,在复壁里拖出一个铁箱,再打开铁箱,才
取出那个红漆匣子。金逐流心里暗笑:“收藏得如此严密,若不是他自己拿出来,我还当真
难找呢!”
金逐流正要夺那匣子,就在此时,忽听得沙千峰“咦”了一声,把那匣子抛了起来,脸
上现出一副似是对某件事情意想不到的茫然神色!
金逐流只道沙千峰已经发觉了他,哈哈一笑,立即把手一扬,把那根鸡腿骨当作暗器,
射了进去,说道:“多谢你的叫化鸡,肉我吃了,让你也尝尝骨头吧!”
金逐流这根骨头本来是要打沙千峰鼻子下面的“迎香穴”的,沙千峰忽地抬起头来,
“咦”了一声,嘴巴未曾合拢,那根骨头恰好就塞进他的嘴巴了。“迎香穴”若给点着人会
昏迷,如今沙千峰是侥幸躲过,但给鸡骨塞进嘴巴,也是难受的了。
抄千峰受了这突如其来的袭击雷似地吼了一声,鸡骨吐了出来,门牙已被打落两齿。说
时迟,那时快,金逐流已是破窗而入,那红漆匣还未落下,已被金逐流接到了手中。
金逐流枪到了匣子,忽地也是“咦”了一声惊叫起来!原来这匣子拿在手里轻飘飘的,
至多只有三二斤重,显然这只是匣子本身的重量,里面装的已经不是玄铁了。
沙千峰大吼一声“呼”的一拳就打过来。金逐流偷不着玄铁,失望之极,心想:“尔知
是哪个高手捷足先登,玄铁已经给他拿去,我还在这里作甚?”无心应战,随手一招“拂云
手”,拨开沙千峰的拳头,又再穿窗而出。玄铁虽已失掉,但那精致的红漆匣子,他仍不肯
放弃。
金逐流穿窗而出,脚未沾地,文道庄己是闻声赶到。见是金逐流,这一惊非同小可!但
他心里吃惊,出手却是狠辣之极,一招“白虹贯日”,五指合拢,当作剑使,戳向金逐流胸
口的“璇玑穴”,而且是用上了三象神功。
金逐流若是待脚尖落地,胸口就正要给他戳着。好个金逐流,在这危机瞬息之间,反脚
一撑墙壁,身似离弦之箭,立即转了个方向,越过栏杆,飞坠园中。文道庄喝道:“往哪里
走?”如影随形地跟在他后面跳下去。
金逐流把那红漆匣子反手一推,笑道:“你不过是想要玄铁么?好,这就给你!”文道
庄知道玄铁沉重无比,不敢硬接,一个转身,发掌向金逐流侧面袭击。金逐流一招“弯弓射
雕”,骈指如戟,点他脉门。
文道庄变作了大擒拿手法抓金逐流的手腕,金逐流变招更是迅速,五指合拢,一记“手
挥琵琶”反手挥出。只听得“啪”的一声响,文道庄的掌心火辣辣作痛,金逐流也是不由自
己的倒退两步。论功力还是文道庄稍胜少许,但在招数上却是他吃了点亏,掌心的“劳宫
穴”,给金逐流的抬节骨敲击了一下,登时感到气血不舒。
文道庄大吃一惊,连忙默运玄功使得气血流畅,失声叫道:“是谁偷了解药给你?”要
知酥骨散的解药只有文道庄才有,如今他试出了金逐流的功力已经恢复,当然知道了是有人
偷了解药给他。海砂帮防卫森严,而文道庄的解药又是收藏得很秘密的,竟然给人偷去,焉
得不惊?明知金逐流是不会告诉他的,他在蓦地一惊之下,也禁不住这样发问了。
金逐流哈哈一笑,说道:“你的酥骨散不济事,焉能奈何得我,回去再炼吧。”其实金
逐流也不知道是谁偷的解药,乐得拿文道庄开开玩笑。
文道庄大怒,再运“三象神功”,双掌齐发。此时,沙千峰亦已是气急败坏地赶下楼
来。金逐流提防夹击,左掌划了一道圆弧,用“拨云手”来化解他的三象神功,右手提起红
漆匣子,向他当头罩下。文道庄不敢硬拼,倒跃出一丈开外。金逐流心里暗暗笑道:“孔明
以空城计吓退司马懿,我如今却是以空匣子吓退了你文道庄了。”原来金逐流只凭单掌之
力,是化解不了文道庄的三象神功的,但又舍不得抛弃这个精致的匣子,是故用空匣子吓一
吓他。
沙千峰气急败坏地嚷道:“玄铁,玄铁已经给偷去啦!”他给金逐流打落了两齿门牙,
喉咙暗哑,说话漏风,嘶嘶作响,十分难听。
文道庄心道:“你好糊涂,玄铁如今正在这小子的手上,还用得着你告诉我?”于是随
口应道:“是呀,这小子不但偷了玄铁,还偷了我的解药呢。不过,他总是跑不了的,废话
少说,怕们快快把他擒下就是!”
沙千峰嚷道:“不,玄铁不是这小子偷的,偷玄铁的另有其人!”
文道庄不禁又是一惊,叫道:“你怎么知道?”沙千峰懒得答话,“呼”的一掌就向金
逐流当头击下,他恨极了金逐流,这一掌已是使出了他的本门杀手,可以分筋错骨的大力鹰
爪功!
金逐流在两大高手夹击之下,不能不用那个红漆匣子挡他一挡。沙千峰的功力虽然较
弱,但他的鹰爪功也有开碑裂石之能,金逐流用了七分力道对付文道庄,只用三分力道来对
付他,只听得“啪”的一声响,那个红漆匣子已是给他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