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眩?”一看公孙燕的面色,只见她也好像是反而更精神了。
厉南星道:“燕妹,你试深深吸气,胸中有无烦闷之感。”公孙燕并不知道有桃花瘴,
深深呼吸几次,笑道:“好香!真是舒服极了!”
厉南星一时想不到其中道理,心道:“莫非当真是老天保佑,本来是应该受瘴气之毒
的,加反而连原来的寒毒也减轻了。”
不知不觉,走到了那道瀑布旁边,公孙燕拍手笑道:“南哥你快来看,有东西吃了。”
原来瀑布下面的寒潭,游鱼无数。
厉南星不禁大为奇怪,在这桃花谷中,飞鸟不能栖息,水中却有游鱼,大大出乎他急料
之外。
公孙燕道:“可惜找不到钓钩。好,我先喝饱水吧。”厉南星道:“不可!”公孙燕已
经伏在潭边,喝了好几口水了。抬起头来,笑道:“有何不可,这水清甜得很呢!”
厉南星想道:“桃花瘴毒害不了我们,这水想必也是可喝的了。水中的游鱼恐怕也是一
种特别的鱼类。反正是要死的,潭水毒鱼,喝了吃了,大不了也是死得快些而已。”
厉南星精通水性,说道:“不必钓竿,我给你捉鱼。”这一晚他们就用烤鱼作为晚餐。
从桃花潭中捕获的这几条鲜鱼,又肥又嫩,吃到口中,还有一种特殊的香味,似是中人
欲醉的花香一般。俗语说饥不择食,何况是这样鲜美的珍馐?两人把鱼骨都吞咽下去,吃得
干干净净。公孙燕笑道:“每天有这样的鲜鱼可吃,我和你在这桃花谷中过一世,已是心满
意足了。”
不料乐极生悲,吃过了烤鱼之后,忽觉丹田有股热气上升,不多一会,竟然浑身发热起
来。热得难受,公孙燕呻吟道:“我要死了,我要死了!”不顾一切,跳进潭中,让冰冷的
潭水浸着自己。厉南星惊道:“潭水恐怕是有毒的!”跟着跳下去想把她拉起来,公孙燕笑
道:“舒服极了,我宁愿中毒而死,胜于受体内如焚之苦!”
厉南星蓦地心念一动,想道:“我们本来是中了修罗阴煞功的寒毒的,何以浸在潭水之
中,丝毫不觉寒冷?难道这瘴毒和潭中的毒苗,竟然是可治寒毒的灵药。”
厉南星熟读百毒真经,此际暮然省悟了“以毒攻毒”的道理,于是不再阻拦公孙燕的所
为,和她同在寒潭戏水,笑道:“你说得对,天无绝人之路,看来咱们是可以得救了。”
果然在连吃了三天烤鱼之后,两人试一运功,真气已是能够运行无阻。到了第五天,体
内的寒毒已经去净。
厉南星试出了寒毒已经去净,说道:“这鱼是不能再吃了,再吃,咱们就要中热毒
啦。”
公孙燕道:“不错,我也觉得今天有点不对,好像精神反而不如前两天了。厉大哥,你
是否感到有些儿晕眩?”
厉南星道:“这是因为咱们的寒毒已经去净,开始感受到瘴气的侵袭了。就是有可吃的
东西,这个桃花谷也不能再住下了。”
公孙燕道:“糟糕,那怎么办?咦,厉大哥,你在想什么?”要知求生乃是人类本能,
公孙燕虽然说过愿在这桃花谷中过一世,但此际已经有了生机,她自是不愿困在谷中待毙。
厉南星若有所思,忽地跳起来道:“咱们可以脱困了,你跟我来!”
公孙燕半信半疑,说道:“你发现了什么?我的功力尚未完全恢复,要爬上去恐怕还不
能够。”
厉南星笑道:“不用那样费力,这幽谷是另有出路的。”公孙燕喜出望外,还疑是厉南
星哄她欢喜,说道:“真的?但这谷底的桃林,咱们都已踏遍了,出路在哪里?”
厉南星一指瀑布,说道:“就在这瀑布后面!”正是: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
黄金书屋 扫校 潇湘书院·梁羽生《侠骨丹心》——第四十三回 幽谷落花藏侠侣 晓星残月证鸳盟
梁羽生《侠骨丹心》 第四十三回 幽谷落花藏侠侣 晓星残月证鸳盟 公孙燕又最欢喜,又是惊奇,说道:“你怎么知道?”
厉南星道:“潭里的鱼是随着瀑布冲下来的,你注意到了没有?”公孙燕道:“这又怎
样?”厉南星道:“鱼在瀑布中决难存活,可以推想决不是在山上冲下来的,我这几日留心
观察,随着瀑布流下的鱼,最高也不过是在离地三丈多的高处出现,在这个高度以下,水量
突然加大,水流的色泽也稍微深暗,这是两股水流会合在一起之时才会发生的现象。因此我
推想瀑布后面,定然另有一处活水水源,咱们只须探明这股活水的水源通向何处,就可找到
出路。”
厉南星精通水性,公孙燕是在长江边长大的,水性虽不如他,也不很弱。当下两人施展
轻功,爬上三丈多的高处,以“燕子穿帘”式跃进瀑布,果然穿过了一道水帘。发现了瀑布
后面别有洞天。
那是一个山洞,有一股活水从洞中流出,好在洞中的水并不很深,仅是齐腰而已。公孙
燕在厉南星帮助之下,走出了这个狭长的山洞,果然发现了一条出路,从山的另一边钻出,
重见天日了!
金逐流听到这里,笑道:“我那天到桃花谷中寻找你们,也曾发现这条瀑布,可惜我没
有跳进去看,却想不到瀑布后面别有洞天。”
厉南星按下去说道:“我们脱困之后,本来想找你的。但在路上一打听,西昌的义军已
经撤退,大凉山的义军基地亦已迁移。我们无法打听到义军的消息,只好暂且放弃寻找你的
念头。公孙燕怕她爹爹牵挂,要我与她南归,也好请她爹爹报仇。但我们没有去红缨会,先
到了此地,这却是始料不及的。你已经见过她的爹爹,内里原因。想必你是应该知道的
了?”
金逐流道:“你们在南归途中;已经知道了公孙舵主遭受暗算之事。”
厉南星道:“不错,我们知道了有人冒充我重组天魔教,公孙燕的爹爹又受了伤,权衡
缓急轻重,回去探病之事可以从缓,这个冒名行骗之徒,则非马上揭破不可,因此我们就先
来这里了。我想以公孙宏老前辈的功力,阳浩的修罗阴煞功纵然能够今他受伤,也决不能致
他死命,这一点伤公孙宏老前辈自己就可以医好。”金逐流道:“你料得不差,公孙前辈最
多在十天半月之后,便可恢复如常。”
厉南星道:“我离家之时,家母曾给我一幅天魔教总舵的秘密地图,本来她是要我来查
探那里刻有百毒真经的大钟的下落的,顺便叫我察视一下旧址,给我这幅地图,后来我知道
百毒真经已给李敦取去,铜钟亦已毁了,我一直没有来,想不到这幅地图如今却派上了用场
了。”
金逐流笑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你有恃无恐。这么说来,公孙姑娘想必是在这地道出
口之处等候你了?”
厉南星道:“不错,我叫她在外面把风,一有危险,就躲入地道,出口之处是后山一个
僻静所在,也是藏有机关,外人决不会知道的。史姑娘呢?”
金逐流道:“她扮作守夜的更夫,如今里面已经闹得天翻地覆,她在外面,不知给人发
现了没有?”此时他们已经走到接近地道的出口,金逐流如有所觉,忽地“咦”了一声,说
道:“外面似乎有兵器碰击之声!”
且说史红英在外面打更,天上下着米粒般的细雨,寒风冷闲之中,史红英如是心急如
焚,迟迟不见金逐流出来,不如他在里面怎么样了?过了是差不多相近一个更次了,仍然听
不到有什么动静,史红英不敢擅自离开,只好等待。
正自等得心焦,忽见有四个头目模样的人,两人一边,从庄玄两边向她走来。史红英心
头一凛,想道:“巡夜的头目刚才只是一人,何以如今增到四人之多?”感到有点不妙,但
又怕打草惊蛇,误了大事,一时间踌躇未决,不敢出手。
哪知史红英不敢出手,对方已是先下手为强了。
陡然间只听得呼呼风响,那四个人间时出手,四枚暗器一齐打来,配合得恰到好处,史
红英的前后左右,都有暗器封着去路,不论躲向哪一方,都是难免受伤。
史红英一听这暗器破空之声,就知来的都是高手。她的长剑尚未出鞘,空手只怕接它不
住。
好个史红英,剑未出鞘,身形一转,披着的斗篷已是抖开,霍的一个“凤点头”,斗逢
飞舞,登时变成了一面盾牌,四枚暗器竟然给她的一张斗篷尽数荡开。
这一下行藏顿露,那四个人纷纷喝骂:“这小子果然是奸细!”“什么小子,她是史家
贱婢!”“我道是谁,原来是六合帮吃里爬外,谋害兄长的妖女!”“阳老前辈神机妙算,
果然所料不差!”
原来此时在堡中正是阳浩开始发现金、厉二人的时候,阳浩已经在调兵遣将了,但史红
英在外面尚未知道。
阳浩是个老谋深算的人,金逐流何以能够逃得过守卫的耳目,潜入这堡垒来呢?他一加
琢磨,立即料到金逐流在外面定有党羽,至少有一个守夜兼打更的人是给金逐流的同党替
换。因此他派出的这四个人,当然就不是寻常的头目,而是天魔教中第一流的高手!史红英
打落暗器的功夫,乃是史家的“沾衣十八跌”的家传绝技,这四名高手,有三个人是曾经见
史白都使过的,当然也就立即知道了史红英的身份了。
这四个人喝破了史红英的行藏,立即一拥而上。一个使的是厚背斫山刀,一个使的是水
磨钢鞭,一个使的是青铜锏;最后一个却是双手空空,什么兵器都没有的黄衣老者。但在四
个人中,却以他的本领最为厉害。
黄衣老者后发先至,史红英把斗篷一挥,使出了“夜战八方”的招数,配合上独门的
“沾衣十八跌”的功夫,荡开了斫山刀和水磨钢鞭,不料却挡不住那双手空空的老者,只听
得声如裂帛,那张厚厚的斗篷,竟给这黄衣老者以鹰爪功硬生生地撕成两片。
史红英一个移步换形,唤道:“来得好!”陡然间,只见剑气森森,白刃耀眼,一柄明
晃晃的利剑已在斗篷裂开之处伸了出来。
黄衣老者想不到她出剑如此之快,慌忙一缩右手,左臂一弯,却以肘捶攻去。只见寒光
一闪,黄衣老者的长袖给削去了一截,幸亏他笼手袖中,剑锋削得差了半寸,否则连他的手
指也将割掉,史红英也险些给他的肘捶撞中,跄跄踉踉的斜走两步,抛开撕破的斗篷,左手
解下围腰的软鞭。
这一招双方各以凌厉的杀手攻扑,当真是险到了极点!史红英固然是心头暗措叫苦,只
怕不能在这四名高手围攻之下突围;那黄衣老者也是不由得不吃了一惊,本来他的鹰爪手是
连环三招的,给史红英以凌厉的剑法,迫他缩手之后,第三招已是变为双掌护身,不敢攻敌
了。
使青铜锏的那个汉子见史红英似乎脚步不稳,以为有机可乘,喝道:“并肩子上呀!”
一招“举火撩天”,青铜锏向上磕去,准备瞌开史红英的长剑,青铜锏就可以打碎她的琵琶
骨;使水磨钢鞭那个汉子和他一向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伙伴,两人配合有素,水磨
钢鞭的汉子听得他一打招呼,根本不用看他出的是什么招法,便即使出一招“铁梨耕地”,
长鞭霍地来打史红英的双足。
一个是“举火撩天”,一个是“铁犁耕地”,配合得恰到好处,但若史红英应付得稍微
失宜,顾得了头,顾不了脚,顾了脚,顾不了头,那就一定要重伤在这两人的鞭锏之下了。
不料史红英的脚步看似踉跄,其实印是奇妙莫测的“醉八仙”步法!
她轻功超妙,鞭剑双绝,这两人配合得虽然极好,也还是难奈她何。此时她已解下软
鞭,以鞭对鞭,软鞭一绕,缠上那人的水磨钢鞭;以剑敌锏,剑锋一晃,偏旁一引,使了个
“卸”字诀,轻描淡写的就把青铜锏拨过一边去了。使水磨钢鞭那个汉子沉腰坐马,猛力一
拉!
史红英吃不住这股猛劲,身向前倾,脚下仍然踏着“醉八仙”步法,顺着崩倾之势,唰
的一剑,从那使青铜锏的汉子所意想不到的方位刺来。“波”的一声,剑尖穿过这人的“护
肩”,这人本来是想打碎她的琵琶骨的,反而几乎给史红英刺穿他的琵琶骨。幸亏他的“护
肩”乃是三寸多厚的皮革所制,史红英的剑尖刺入了一寸有多,尚未穿过,那黄衣老者又已
扑上来了。
史红英陡觉劲风飒然,不用回头,已知是本领最强的那个黄衣老者在她背后攻到,当下
跟不得伤这使青铜锏的汉子,立即反手一剑,化解了对方“鹰爪功”的拿手绝招!迅即软鞭
抖开,放松了那使水磨钢鞭的汉子,身形一飘一闪,软鞭以“风刮落花”的招数扫出,恰恰
又扫开了从侧面斫来的一柄厚背斫山刀。
以史红英的本领,若然是单打独斗,这四个人都不是她的对手。但在他们联手围攻之
下,史红英却是有点应付不暇,情知久战下去,定要吃亏,心里想道:“不知逐流在里面怎
么样了?但我如今已经给人发现,那也无须顾忌打草惊蛇了。”当下便即用“传音入密”内
功叫道:“逐流,快来!”她哪里知道,金逐流此时已是和厉南星在那地道之中,“传音入
密”也传不到他的耳朵,
这四人乃是天魔教中一流高手的身份,觉得以四人围攻一个女子,已是有失体面的事,
既然胜算在握,为了保持身份,自是不愿再向堡中求援。
那黄衣老者连使几招极为凌厉的擒拿手法,把史红英逼得东躲西闪,得意洋洋,哈哈笑
道:“你那相好的姓金的小子早已在里面束手就擒啦,你喊破了喉咙也没人来救你了。你要
见这姓金的小子,只有乖乖的放下兵器,跟我们进去吧!”
话犹未了,忽听得暗器破空之声,跟着一个银铃似的声音冷笑道:“还有我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