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暇的身体越来越透明,像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一样。
一瞬间幽光大振,白暇胸口的光像漩涡一样,拼命的旋转着,血就滴在漩涡的中心,不快不缓。
“七日之后,你大婚。”白暇的轮廓越来越看得不真切,时越听见她说,“我不来。”
白暇的嘴张张合合,却只是微弱的声音,时越把头慢慢的低下去,听她说话……
九思和寻念两人赶到大殿门口,光透过门缝跑了出来。
“遭了。”九思低声说了一句,身边的寻念一脚踹开了大门。
大殿里一片狼藉,所有的东西都被卷到了地上,床榻也塌了一半。床榻上坐着还在发愣的时越,他的手腕还留着血,淌在被子上,有的流到了地上。
他旁边还有一个已经碎成两半的青瓷盘。
***
“再之后呢?”宁祎睁大眼睛问道。
寻念喝了一口茶,皱了皱眉,“再之后就没了啊。”
宁祎用手撑着自己的脑袋,唉声叹气得望了一会儿天,感慨道,“这凡人总是有千奇百怪的想法,还有无数种方法要去成仙,要去长生不老。居然还有这种阴损的方法,得到长生又如何?”
“这次你说的我赞同。”寻念拍了拍桌子,给宁祎撑台面。
“一辈子噩梦缠身吧。”宁祎哼了一声,为白暇打抱不平,随后又不改说大话的毛病,拍拍胸脯,“若是我在,就不会让那劳什子时越得了便宜,我就稍微,略施仙法,就助白暇成了神仙,瞧那时越还敢做什么。”
寻念翻了个白眼,想起旧账还没跟宁祎算,立马狠狠的拍了下桌子,“我还没跟你算帐呢,要命不要朋友,把我丢在王宫里一个人跑了是吧。”
“我这不是,我这不是一时糊涂嘛。”宁祎立刻矮了三截,大喊姑奶奶饶命,寻念在后面穷追不舍,两个人在院落里玩起了追逐战。
这时传来三声敲门声,门被人推开。寻念一愣,宁祎瞧着门口站着的年轻男子,一插腰问道,“敲错门了,关门赶紧走,小心我放狗。”
“请问,”男子说完微微的咳嗽了两声,缓了一会儿才又问道,“九思在家吗?”
宁祎刚想说什么,寻念伸手把他拽到了自己的身后,往前迈了两步,“九思不在,你找他有什么事儿他都不会答应,所以请您自行回去吧。”
“我记得你。”男子低声的说道,还笑了笑,“那天,你和九思一起……”
“别说了!”寻念毫不留情的打断他,“别装得无辜的样子,怎么,为了你那天破事,想把我和九思全部灭口?”
宁祎这会儿也听出个大概了,怕是眼前这人就是那时越。
时越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是想再试一试,”他往前迈了两步,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他抚摸了瓶身,“这是我的心头血,我想再试一次。”
“做梦。”寻念嗤笑一声,摔上了门。
时越抬眼看了看乌云密布的天,他苦笑了一声,攥紧了手中的瓷瓶。
自那日之后,他便垂着头长跪在此门之外。
***
“找个要成精的青瓷盘来假托生死,求得长生不老,时越亏你想得出。”
“没人会蠢得,自己是不是人都瞧不出。”
“我取了你的心头血,又喝了你那么多血。我的命给你,帮你长生不死。我没后悔,只是可惜,”白暇吸了一口气,继续说,“可惜,活了这么久见不到古典里所载的交颈血。你的心头血,加上我的,它们融在一起,我还以为会是交颈血。”
“我还以为我会无憾的为你去死。好可惜。。。。。。”
不知心恨谁(一)
大雨倾盆而下,雨水成股的从飞檐上跌落,哗啦啦的像珠子滚了一地。
寻念的房间门开着,此时她正坐在房间中间的木桌旁边,左手撑着下巴,一边看外面得雨一边咬右手拿着的桃子。
外面的雨断断续续下了两天有余,她已经待在房间里两天没动了。少动一点,说不定还能多维持一会儿人形。九思说她这是谬论。
于是,她在房间里一坐到底,正努力得无声和九思反抗,她直到现在也没变成红鲤鱼,算是一点点给她的安慰。
这时宁祎和九思两人,一前一后从寻念的门口经过,九思连头都没回,只让寻念看见了个白影飘了过去,宁祎手舞足蹈的不知道跟九思讲什么东西,追着也过去了。
寻念又狠狠的咬了一口桃子,觉得嘴里突然没什么味道。
“还在屋里坐着呢?”宁祎不知道何时推了回来,正偏过头看寻念,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门外跪一个,屋里坐一个,你俩都是较什么劲啊。”
这门外那个跪了两天了,被大雨浇的不像样子了。从王宫里送来的伞和吃的丢了一地,也没见他再抬头说一句话。
“少把我俩相提并论。”寻念冷哼了一声,把手里的桃子咬得只剩下一个核。
雨声很大,把尘埃都拍到了地上,门口传来声音,一会儿近一会儿远,“公子,公子晕倒了!叫人来!快点!”
宁祎叹了一口气。
寻念撅了撅嘴,低声骂道,“活该。”
时越被抬走的时候,寻念撑着油纸伞站在门外欢送,看着几个小太监手忙脚乱的把他们娇贵的主子先是糊上衣服,再神色紧张的抬上了马车。寻念看着时越苍白的脸,嘴里恶狠狠的话突然堵住了,吐不出来。
他的脸一瞬间和她记忆里白暇的脸重合了。
直到马车消失在小巷里,寻念才缓了一口气,转身关门,没回房间而是撑着伞开始在小院里转。
还是想不明白,怎么会为了一个把自己骗的团团转的人,抛弃生命。
真的好奇怪。海沧沧很奇怪,白暇更是奇怪。
而她也渐渐的变得奇怪了,方才话都到了嗓子,看着他白着脸虚弱的样子,硬是没说出口。
寻念有点恼怒,紧紧得皱着眉头。
“骂完之后,心里舒服了?”九思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跑到寻念的伞下,他比寻念高得多,寻念没动伞,他就一直弯着腰,笑眯眯的问。
“没骂他。”寻念微微抬高了伞,好让他直起身子。
“真是没想到,变柔和了?”这是*裸的鄙视,寻念不用看都能知道九思现在是什么副嘴脸。
本是想两个人平平静静聊个天,然后回屋休息,没想到九思下雨天还有心思嘴贱,寻念手往下一拉,油纸伞就扎在了九思的头上,乱了九思的发型。
“我是没想到什么词去形容他。”寻念斜眼看九思,“懂吗?”
那之后,时越常常到这个巷子尾的一家住户门口坐着。拿着半壶酒,久的时候能只喝酒,坐上一天。有的时候,就坐上一个时辰就被人叫了回去。
白暇走后的第七日,时越穿着红袍站在王宫最高的楼上,这里能望见整个长洹。
七日之后,我大婚。
你没来……
***
不晓得有多少天过去,时越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喝了一口酒像以往一样往紧闭的木门上瞧。
这一次却只瞧见一堵墙,他愣了神吗,忙伸手去摸,用拳头捶打。
那墙坚不可摧一样,这墙上哪里有门。
他跌倒在地,在她走之后第一次把头狠狠的埋进了衣袖里。
他欠她的,用他长生不老的时间来偿还。
***
十三州是晴天,寻念跑到院子里晒晒自己,她感觉自己都快要发霉了。衣服上还沾着长洹雨水的湿气,她就在院子里拍拍左胳膊又拍拍右胳膊,拍得不亦乐乎。
门外传来敲门声,宁祎喊了一声来了,踮着脚就跑去开门了,寻念也跟在后面去看来人。
一个少年站在门外,兴许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开了门,看着门里站着的寻念和宁祎,有点微微的惊诧。
随后眼睛看着宁祎问道,“你就是九思?”
寻念笑了一声,眼睛是有多不好,才能把宁祎认成九思。
少年瞧着寻念笑了,也知晓怕是自己认错人了,解释道,“我和九先生没见过面,只是书信来往过几次。”
“没事,没事,有什么大不了的。”宁祎不要脸的说道,话刚说完就被寻念打了一拳在胳膊上。
“九先生在吗?我和他说好了。”
这少年一口一个九先生,寻念觉得有点好笑但也勉强咽了下去,想着晾他在外面也实在不好,就引了人进来,“他在屋里等你,你进去就行了。”
“谢了。”少年对寻念点了点头,往寻念指的方向走去了。
寻念抱着胳膊看着少年的背影,她歪了歪头。
匆忙从长洹跑到十三州,是九思突然提出来了,他模模糊糊的提了一句,有人在十三州正寻他,而且这一次说不定能找到交颈血。
寻念刚好也不想在长洹待了,管他有没有交颈血,先走了再说。宁祎的这个房子买的不错,到哪儿都能用,幸亏宁祎这个大妖精法力高强,想让这房子的门朝向哪儿就能朝向哪儿。
昨日是长洹,今日就可能是十三州,变戏法一样。
九思所说的,寻他的人,怕就是这个少年吧。这少年模样生得不错,全身上下除了头上得绾头发的簪子有点奇怪之外,没什么特殊之处。
少年进了屋,九思的眼神和屋外的寻念对上了一瞬间,他立刻转开了视线,然后张了张嘴,又伸了伸手,寻念也不晓得九思说了什么。
但很快少年就把门合上了,寻念嘟囔了几句,这九思方才是在催促少年关门呢!
“小气,我又听见什么,还以为是什么惊天大秘密,谁要听啊。”
嘟囔了几句之后,寻念默默的好奇,“也不晓得他找九思有什么事儿。”
“偷听不就知道了,笨!”宁祎鬼鬼祟祟的说道,边说边蹑手蹑脚的往九思房间门口凑。
寻念翻了个白眼,“和你做坏事,一定没好下场,你自己玩吧。”
“吓谁呢?”他变往前走边扭头看了寻念一眼。
宁祎毫不在意,鄙视寻念的胆子越来越小了,刚把头扭回来,迎面就飞来一个茶壶。
左右一躲,好歹用脚尖高难度的接住了茶壶,这心脏都快从喉咙里跳出来了,听见里面九思幽幽的说了一句,“给客人热壶茶。”
宁祎遂跑去热茶去了,寻念又暗暗的送了宁祎一个白眼。宁祎一走,耳根都清净了,连眼前的景色都美好起来了。
过了好久,久到寻念都快趴在院子里的石桌上睡着了,门才吱呀一声开了,传来两个人的互相道别声还有脚步声。
“在下会尽力一试。”九思轻飘飘的许了一句。
反正寻念是没瞧出九思有几分真心来,若是她,定是不会信一个满脸黑条的人说的这样轻飘飘的话。
“好。”那少年看着还挺高兴,应了一声就被九思送着出门去了。
再等九思回来的时候,寻念敲了敲桌子。
“他找你做什么?”寻念一副大爷相,睨了九思一眼。
九思含笑答道,“杀人。”
***
次日,寻念和宁祎就被九思扫出门了。一个穿着红裙子另一个穿着白衫,两个人在十三州的街头闲逛,瞧着哪家的店面好看就要进去花点银子。
两个人买的东西挂了一身,寻念手上的镯子就有三个,宁祎非要往她手上套的。
现在她走起路来,手腕很沉,而且镯子碰在一起还会发出响声,寻念一脸的嫌弃。宁祎怀里揣点钱就不知道怎么美好了,好好的路,被他走得弯弯曲曲的,一会儿往左边看看一会儿往右边看看。
寻念忍了他一会儿,后来忍不住就把他拽着腰带拽了回来,低声说,“这儿不错,你看看怎么样?”
这一拽,宁祎终于想起今儿出来是要干些什么,瞧了寻念所指的空地一眼,两个人递了眼神,然后朝着对方点了点头。
宁祎一个飞身,在半空中翻了个跟头,直接在空地处站稳了身子,他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来,摆了个造型。
好丑的造型,寻念一脸嫌弃道,但出奇的效果不错,宁祎这一闹,人群立马围了上来,她好半天才挤了进去,拿了个草帽站在宁祎的身边,吆喝。
无非是江湖卖艺的那一套词,寻念不过心都能背得出来。
围着的人群大多是瞧个热闹,少有人往草帽里扔钱,宁祎在里面耍的不亦乐乎。
“你们想不想瞧瞧,飞天啊。嗖,一下人就不见了,然后再嗖一下,出现。”寻念心生一计,连商量都不跟宁祎商量,其实她也想顺便坑一坑宁祎,来算上次的帐。
宁祎拿着剑比比划划听见这话就傻了,脸上的笑容一滞,“别乱说话,什么飞天啊。”
寻念抱着胳膊看好戏,宁祎磕巴了一下,“飞,飞天我不会,我倒是会飞剑。”
说罢,他手中的剑便飞了出去,绕着人群围成的圆圈飞了一周。人群大呼小叫的往后退了半步,但瞧着新奇也舍不得走,宁祎挑了挑眉,得意道,“怎么样!”
许是这剑和他气场不和,立马给他丢了脸,一动不动的从半空掉了下来躺在了地上不动了,宁祎脸色一边,急忙嘴里念念有词,“动动动!”
地上的剑没动,腰间的剑鞘一股脑飞了出去,剑身瞬间埋进了剑鞘里,半天没个动静。
“失误,失误!”围观的一哄而散,宁祎连忙想拉几个留下,但哪里拉得住。
“你等一下,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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