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秀听得咳嗽声时已经皱眉抬起了头,不想这位觉着面熟的圆脸小道士竟然和自己打起了招呼。实则两人也就半年前同车而来,以后女修均是早课坐在前排,下午课由祝琴带练。向天云哪有宇文侠那等潇洒出众,射箭更是站在库房边上。陈秀立刻有了熟悉的感觉,已经算是极为聪慧了。
“原来是……师兄呀,你这是?”
向天云暗叫一声不妙,赶紧小声道:“外面谈,外面谈。”
陈秀和对面的师兄打声招呼,便随着向天云来到了门外。向天云连忙笑道:“我是当天和你同车来到太极观的向天云啊,现在分在丹房,本想借些书籍来看,转来转去却是碰到师妹你了。”
陈秀顿时顷刻间记忆重合,健康的瓜子脸上立刻露出放心的笑容,“实在不好意思,刚才一下没认出向师兄。不知师兄想找什么经典?我这里是孤本、残本和善本。”
向天云小眼睛一亮:“哦?那你帮我看看有没用本派的《丹经铁券》?”
“好的,师兄请稍等。”
陈秀转身便去拿目录,且直接贴住眉心查看起来。向天云一见总算把悬着的心放下来了,孤本无所谓,善本当然好,熟人才最好啊。
果然,片刻后陈秀便走了出来,笑着道:“上藏经阁看书的师兄其实不多,这《丹经铁券》还在,不过这是善本,却也是残本,这里只有上部,不知师兄要不要?”
向天云一愣,心中暗骂,这书堪称逍遥派炼丹的顶级绝学啊,他爷爷的怎么只有半部呢?嘴上却道:“要,当然要,不过师妹可知还有那半部是遗失了还是在师叔祖手里?”
陈秀对炼丹一无所知,却是又转身去问那位和她一起值班的师兄,继而回道:“他也不清楚,不过他觉得本门绝学不可能遗失吧,多半是在摘霞峰的师叔祖或者掌门手里。”
向天云摸了摸鼻子,点头道:“那好,就先看上部了,对了,师妹这书能不能借走呀?”
陈秀闻言,笑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不知什么原因,上面已经下令,我们这批新道士可以外借,而且据说无论炼丹、炼器等等,好像都可以得到照顾呢。”
向天云一愣,他早就觉着成为正式道士且还发放储物袋什么的,都透着一些奇怪,而今连二层的一些传统规矩也修改了,原因应该绝不简单,不过,两人老站门口嘀咕也不好,于是展眉道:“麻烦师妹办下手续,这本书我看完就还。”
陈秀点点头,带着向天云和那位师兄又打了声招呼,这才架起梯子,从书架的最上层,把一本绕着淡淡灵光的《丹经铁券》上部取下来,交给了向天云。向天云则在陈秀递来的玉简上留下登记神识。留神识自然不是那么轻松的事情,好在不是头一次,憋了半天后,终于成功。向天云暗送一口气,却是把书又缩放进了储物袋,并客气地师兄和陈秀道了声谢离开。
走在回丹房的路上,向天云的欣喜自不用提,不仅可以查阅顶级丹书,还正式和陈秀结识了,也等于是和藏经阁混了个半熟,这对自己以后学习其他技艺无疑具有里程碑的意义。
向天云轻松走进丹房,不想丹房内却是多了一人,一个敦实、平和的中年道士。顾晓玉一见,立刻拍手笑道:“就等着你了,这位张谦师兄来领材料,吕师叔祖要炼‘聚精丹’,炼完后又送到丹房,你走一趟,随便认认路,也免得张师兄再跑一趟。”
向天云连忙答应,并给这张谦师兄行礼。张谦点点头,“不客气,走吧。”
两人出了丹房,向天云惶然不知该往哪去,自是寸步不离张谦。走了一会,张谦便已发现,回头笑道:“你到丹房多久了?还没去过摘霞峰吧?”
向天云嘿嘿笑道:“才一个多月,所以还没机会瞻仰摘霞峰的风采。”
张谦极是和气,“没事,两年前我也还在丹房,好好修炼,总有出头之日的。”
向天云惊讶道:“原来你就是顾师姐提到过的张师兄啊?”
张谦一愣:“她说我什么?我和她似乎并不熟悉。”
向天云想了想,一下明白了,笑道:“原来张师兄并不知道情况,因为你离开丹房,顾师姐才从药田调到丹房呢。”
张谦顿时一下醒悟,也不由得微微一笑:“原来是这样。说起来,我在丹房呆了十五年,算是个老人了,但在摘霞峰却又算是个新手,虽然不叫炼丹童子,所做的事情却是一般无二,以后你就明白了。”
向天云听了顿时一阵默然,半晌道:“我们这是往一层走吗?”
张谦摇头道:“当然不是,上师叔祖们的峰头,要么用遁术,要么用传送阵,走路太耗时了。这里就有传送阵,你还没用过吧?”
向天云连连摇头,“没有,我连传送阵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张谦笑道:“没关系,空间传送有两种方式,一种是不同空间的转换转移,比如破碎虚空,这我也不清楚;还有就是同一空间内的传送,比如传送阵,据说要求很高,需要三个传送阵的存在,才能完成传送。”
向天云晕晕乎乎道:“为什么要三个呢?不是直接传吗?”
张谦摇头道:“我以前也这样想,到了摘霞峰,听其他师兄说,在两个地方之间还要有个中间站才能完成传送,所以启动传送阵需要不同法诀,还要看中间站是否繁忙,太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向天云哦了一声,问道:“传送的时候是慢慢飞还是嗖的一下就不见了?”
张谦呵呵笑道:“这个没有人清楚,大家看到的都是一个光团,人在光团里面则完全被裹住了,好像身体不存在了一样,略有点晕。”
此时,两人已经来到中间的传送阵外,门口有两位道士守卫,看见他们过来,也不多问,只是把门打开,看了看,便又蓦然站其岗来。
张谦见怪不怪,带着向天云进了房间,关门,又拉着向天云进了法阵,然后便冲着法阵打出几道法诀。此时,向天云看到法阵是六边形,由上等硬木与硬石合成,在每个边上还各放一块中阶灵石;张谦打出法诀后,这些灵石便闪烁起来,且速度越来越快,先还看得清楚各色光芒大放,在旋转中形成了一圈圈的霞光,最后形成一条似乎一直就存在那里的圆形光环。
张谦看这法阵并无异常,早已掏出两张黄色符篆,往自己与向天云身上各贴一张。此时,向天云已经感觉到法阵在启动,刹那间,便是一股巨力裹挟而来,血液似乎在往脚下跑,大脑一阵晕眩,耳朵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移动了一下,与原来的部位脱节一般。然后,他很快半晕迷了,只觉得身体好像被拆解成了一个个光点。
没多久,又是一阵恍惚,觉得身体似乎轻飘起来,却是血往上涌,略有头晕恶心,便觉得脚踩到了实地,张谦正拉住他的手,在说:“如何?走吧。”
向天云稍一活动,便已完全适应,嘻嘻一笑,“没问题。”两人走出只有一个传送阵的房间,门口有位年轻道士守着,看见张谦笑了笑却没说话,张谦则是客气抱了抱拳。
向天云跟在张谦后面往前走,但见此处云雾飘渺,极目远眺,可见北西南三个方向群峰并立,峰下壁立千仞,却又有嫩绿新枝从崖缝中挣扎而出,给浅灰色的山壁增添了绿意。从位置来看,摘霞峰位于逍遥峰群山之东,峰顶更是往外稍有延伸,仿佛孤悬于云霞之中。
向天云看到峰顶有一宫殿式建筑,被许多高大的树木围绕,猜测应是两位师叔祖住处。他刚出来的传送阵位于这摘霞峰峰顶的中心,目测距离宫殿大约三十丈,这一路却多是简陋的木式小屋,更多的是半亩大小的药田,药田被禁制笼罩,不知种植了哪些灵药。张谦却指着某处药田边的一个小屋说:“那便是我的住处,如果今天你回不去,便到蜗居凑合一宿吧。”
向天云自然连声说谢,眼睛却是不断四处张望,看看更远处的其他药田、低阶弟子的房舍,忽然惊讶看到在百丈之外、群山之中,一处巨大的峰头犹有积雪,“师兄,那是什么地方,立春了还积雪不化?”
张谦看了一眼,恭敬道:“那是掌门所在的逍遥之巅,你过几年也有机会去的。”
向天云却是奇怪:“你怎么肯定我有机会去?”
张谦指着逍遥之巅笑道:“你看那巅峰之上是否白云缭绕?那里有一处秘境,每隔5年和10年都会对低阶弟子开放一次。我便是几次进入那里才从炼气三层晋级到五层。”
向天云暗暗乍舌,“还有这等好地方,其他门派也有吗?”
张谦沉吟道:“开天辟地这么久,肯定遗留了诸多秘境,前人探索过一些,剩下的应不止我们逍遥派一处才对。不过,因为消息外泄,豫章郡内各修仙派却是纠缠不休,我派为息事宁人,才每五年对自己门下开放一次,十年则对所有豫章郡修仙派开放一次。”
………【第十七章 聚精丹】………
向天云不想此事还有这等背景,正觉人事复杂,却是又看到几个筑基期的师叔从山洞走了出来,有的也往宫殿走,有的却是迎面而来,更有一位师叔屁股后面跟了一只猕猴样的野兽。向天云吓了一跳,和张谦站立道旁让路,张谦小声道:“那是妖兽猿猱”。
那师叔大模大样地冲两人点点头便继续前行,猿猱看见向天云却做了个鬼脸,似乎笑他的圆脸没自己好看,且伸出长臂在自己红屁股上拍了拍,才在主人的厉喝中跑了。
向天云惊奇又好笑,张谦等他看过了瘾才笑着继续往宫殿走。十丈之后就要不断爬坡式前进了,又上行了几丈才到了宫殿前面。
宫殿远看分为两层,飞檐上雕刻了珍奇怪兽图案,但并不觉得华丽高大;台阶前矗立了两座大鼎,上台阶前行,是个一亩大小的小广场,殿门正中线上还有香炉,这一切与周围茂林修竹鸟语花香融汇,颇得古朴玄幽意味,有两位道士正站在殿门前执勤。
张谦上前轻轻说明来意,便带着向天云进入了宫殿。第一层共有四间,三间均闭了门户,起手一间却是有一男一女两位师叔在打坐。张谦轻轻上前,待二人睁眼看来,才赶紧呈上储物袋,禀明来由。
那位男道士接过储物袋,神识一扫,点点头道:“寇师妹,还请你去通知两位师叔,我等先去把材料整理好。”
那女道士站起身来,答道:“好,不过李兄,不知此时两位师叔是否已沐浴斋戒、换过法服了?”
李道士一听,却是笑道,“师妹尽管去,这聚精丹都是给炼气期弟子所用,哪需如此隆重,走吧,莫让师叔久等了。”寇姓女修这才放心上了二楼。
她一走,李道士便拿着储物袋径直进了对面房间,张谦与向天云也跟了过去。不想,向天云一进去,便忍不住呼道:“顶级炼丹室!”
原来这房内布置远远超出了他在竹简所看到的一切,不仅传说中的各类精密仪器一应俱全,且房中最醒目处置有一个设了陶瓷挡火墙的灶台,台上更有一个青铜大鼎,鼎上又有两个釜,两釜相互衔接,旁边还有一件小号的长筒形青铜容器。
李道士一愣,不停清理储物袋药材,却看他一眼,“嘿,你这小道童,莫非还认得这些?”
向天云笑嘻嘻道:“回师叔,我也是纸上谈兵,大略认得,不过,这些器具不都是俗世炼丹才使用的吗?”
李道士老脸一红,“这些是我们几个用的,师叔们都是结丹期境界,已经能用仙道炼法,先通了下面的地火,然后用一个大鼎就可以了。据说到了结婴期,更是可以用自己的元婴之火来炼,已经摆脱天时、地理的约束,是不可想象的境界。”
老道似乎对自己的炼丹水平颇为惭愧,并不在两个小辈装相,这让向天云颇是佩服。此时,李道士布置好药材,又把无关器具收拾好,便转身往隔壁房间而去,看来这次倒是两个炼丹大师同时上阵。
在另一个房间,向天云特别留意了地火与灶台的连接,却是看不明白。李老道似乎对这圆脸小道童颇是喜欢,解释道:“地火不仅火山才有,地震频发的地方也能用秘法将其勾引上来,本门以前的某位炼丹大师乃是结婴后期的大修士,一次见到豫章郡爆发地震,其源头散射开来竟也通过逍遥峰下,便强行打出通道,把地火引了上来。”
向天云遥想当年那大修士移山填海的本事,心里暗暗佩服,又转身见靠墙的的石柜里摆放的器具虽然精美,却多为金玉土石,不由脱口而出道:“这些器具如此之厚,我想不明白怎样才能把握炼丹时的分寸火候。”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个说话声:“咦,哪个鬼灵精到炼丹房来了?”三人吃了一惊,原来竟是一个一身玄色道袍的老者站在门口。李道士与张谦见了连忙行礼:“参见朱师叔”。原来竟是摘霞峰的两位师叔祖之一朱朔。
向天云跟着行礼,朱朔却是笑道:“刚才是你这小道士在说话吧?别怕啊,过来,过来,哦,小圆脸很有福气的。不过老道和你说,你就是再天才也得凭经验去判断丹药在鼎中的火候,就是要多练。看到那些器材了吗?就是让你们多练手。要想精确把握鼎中火候,那得神识足够强大才行。”
向天云一看这老道很是和气,又问道:“师叔祖,据说越王勾践的宝剑便镶嵌了蓝色琉璃,如果用琉璃来代替鼎炉,不就可以看见里面的火候了吗?”
朱朔赞叹道:“不错,但琉璃本就是我们丹士发现的,虽然极为好看,却是并不完全透明,且骤冷骤热,不适合做鼎炉。”
向天云哦了一声,总觉得这应该是技术问题,但他毕竟年纪尚小,师叔祖出面解释,自然不再多言。
此时,楼上的另一位炼丹大师吕穆也到了,看到众人对圆脸小道士颇为喜欢,便道:“这次奉掌门之命炼丹,本就是给你们这批小道士的,一会丹炼好了,你可以先试一粒。”
向天云听了自然大喜,张谦却是生怕向天云闯祸,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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