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剩下的全是疲倦,疲倦,以及疲倦,整个人仿佛已经死了很久。
林舒见状,知道此时劝我并不会有用,将粥放在桌上便叮嘱麦咚照顾我。
麦咚给我垫高了头,然后端起碗坐在床沿。
“小楼,我会陪着你的。”麦咚舀起一勺粥吹了吹放在我唇边,我不忍拂了他的好意,只得咽下。
那温热顺着喉咙一直到达胃里,身体似乎因为这样的温度也重新慢慢苏醒过来。喝完粥,感觉身体有了些力气,却还是精神不佳。
洛千在回去之前,还来看了一下我,说了些安慰的话。
洛千走后,我发起了高烧,半睡半醒之时总会看到毕方的身影。那感觉仿佛是濒死的人回光返照,我有时候也会有自己濒死的错觉。
这一病竟然病了半月之久,期间族长来过,陆冥也来过,都被我拒之门外。
青紫虽然看起来每天都吃了很多,却比起之前还瘦了一圈。我不忍青紫这样,坚持要它回去猎妖族,它和麦咚却始终守在我身边。除了感动,更多的是叹息。我自然知道毕方和我总有一天会分开,各种情况也预想过,只是没有想到最后是以这样的方式分别。
“小楼,我们出去走走好吗?”麦咚带回了一束百、合花,房间里顿时充满清香。
我没有说话,青紫忽然用翅膀捧着一面镜子摇摇晃晃地走到我面前。我拿起镜子,见到镜中的人憔悴不堪,脸颊嘴唇都没有血色……看起来煞是吓人。
看了半天,我才确定这是自己。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麦咚道,青紫在一边连连点头。
我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只觉得身体发沉越来越沉,越沉越深……好像已经沉入地板里了……
“小楼,毕方便是你的劫。”麦咚忽然道。
我愣了愣,却没有什么力气说话,只是随意点了点头。
“我早就应该猜到了呵……”我喃喃道。
也许从见到毕方的那一面,我的劫数便已经开始。我不知道这劫数如何才算渡过,成仙我从来没有奢想过。我只是希望,在有生之年,可以再见他一面。
第一百三十章 执念
又躺了一个月,总算可以下床走动。虽说是感冒,却足足瘦了近二十斤。麦咚劝过我无数次,道理我都明白,只是……却没有那么容易放下。似乎,毕方走的那一天,我的心就已经死了。
因为我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好,来看望我的人都被麦咚挡在外面。
“小楼,陆冥大人来了。”我刚下床,麦咚正巧进来。
我想了想,在我卧床的四十多天里,陆冥几乎是每隔三四天便来一次,我的精神总是容易处在恍惚的状态,所以陆冥一次也没有见到我。
“让他进来吧。”此刻心里忽然涌起一丝内疚。
话音未落,陆冥便已经在房内出现。他见到我的那一刹那,满脸震惊。陆冥快步走到面前,皱着眉仔仔细细地看着我。
“岚儿……”他心疼道,“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强行将你留在猎妖族。”
我一愣,看着风华绝代的陆冥如今竟然有些憔悴的模样,我更加内疚。
“我没事。”我虚弱地对着他笑了笑。
“他对你真的那样重要么?”陆冥问道。
明明都摆在眼前的事实,为什么还要故意问出来呢?经过一个多月,我渐渐明白,我与毕方不过是垂线,在短暂的相聚过后,便是各行其道。只是不甘心,我们那么努力地向对方靠近,那么努力地想要在一起,为什么就是不能被成全。
连青紫都会说,天意难违。
“你明知道答案,为何还要问出来呢?”我叹息。
“是啊,有些事情心里早就知道已经不可能,却仍然带着幻想……”陆冥道。
“我和洛千的订婚……应该早就取消了吧?”我问道。
这一个来月,我没有问麦咚关于猎妖族的任何事,麦咚也和自觉地不对我提起。而我每听到动静总会以为是毕方回来,时间久了也知道他不会再回来。
今天我是第一次提起猎妖族的人。我想经过上次的事情,不管洛千如何,这婚事都会取消了吧。
“洛千力排众议,非要娶你。”陆冥的答案出乎我的意料,麦咚却在一旁皱眉,接着陆冥的话说下去,“洛千的母亲坚决不同意这门婚事,族长也说不必勉强。只是洛千在族长的书房门口跪了一夜,请求他允许自己重新和你相处。”
这洛千的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呢?我记得之前昆吾长老和孟奇似乎还有什么勾结来着?现在回想起来,目的不过是让封印毁坏,让疯狂的妖兽肆虐人间。现在毕方回去了,以他的能力自然是可以分分钟搞定那些叛乱的妖兽。只要封印不再受到撞击,族长与两位长老再进行加固,《山海经》中的世界将会继续维持平衡。
“那洛千来过几次?”我看向麦咚。
麦咚看了陆冥一眼,随即道,“之前你赶他走之后有一周没有出现,后来就一直住在这里。”
“你的意思是,他现在还在这里么?”我皱眉。
“他一直想要见你,青紫十分讨厌他,施了法术将这里封锁住了。”麦咚道。
原来是这样……
不过我想,时候将事情说清楚了,免得这样耗着浪费大家时间。
“既然这么想见我,我就出去和他走走吧。”我说道,“陆冥,可以让我看起来精神些么?”
陆冥转瞬便明白我的意思,手轻轻拂过我的脸,只感觉一片清凉。随后我拿起镜子瞧了瞧,看起来虽然有些疲倦,却也比之前好上太多。
麦咚不太放心,打算随行。可是既然是和洛千解决问题,那麦咚还是回避比较合适。
洛千见到我出了房间很是惊喜,其实我并非一直都躺着,青紫给我布的结界使我在出门时让人看不到。
“我有话和你说。”我对洛千说完便往外走。
洛千自然跟了出来。洛千的意思是去附近的咖啡店坐坐,而我却走向菜市场。洛千愣了愣,却毫不犹豫地跟了上来。
“今天需要买菜吗?”洛千问道。
听到这句话我就已经对他失望了。这说明两点,他在林舒这里就只顾着什么时候见到我,完全没有将林舒这里的情况弄清楚,这个弄清楚并非事无巨细而是日常的东西得知道多少吧。林舒虽然是成名的漫画家,可她真正的身份是浅阳这个地方的守护者。
第二,我来菜市场并非是来买菜,我知道冰箱里放着大量的食材,因为最近林舒特别忙。可是洛千似乎却完全忽略了。
“你都看到了什么?”我问洛千。
洛千环视了一圈市场,那里人声鼎沸,买菜的人讨价还价,旁边的小铺还放着震天响的非主流音乐。
“他们都在为生存而奔波。”洛千道。
洛千说话的时候,仿佛周围嘈杂的人生都成了他的背景。尽管如此,还有一些妇女走到他面前,有些花痴地看着他。洛千有些窘迫地看向我。
我直接无视这些人,径自对洛千道,“这里可以看到人间百态。有的人每天买很多菜,为了给家人准备丰盛午餐或晚餐;有的人不断地砍价,能省一角是一角;有的人等人散的差不多就去捡剩下的烂菜叶子;还有的人只能在垃圾桶找吃的。为了生存而奔波只能说是一种笼统的说法,每个人的生活都完全不同。”
“这……”洛千环视了一圈周围。
身边走过的人都好奇地看着我俩,市场的空气并不流通,汗味夹杂着一些不明味道扑鼻而来。洛千虽然没有说什么,却皱起了眉头。
“这就是凡人。”我说道,“他们要担忧一日三餐,要斤斤计较。”
洛千若有所思,却没有说话。
“我也只是个凡人,以后我也会像他们一样。”我走出市场,继续说道,“这就是凡世。我不喜欢猎妖族的生活。洛少爷,我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非要娶我,但是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们不可能。当然了你要执迷不悟我也没有办法。”
“小楼,我只是喜欢你而已。”洛千道。
“谢谢你的喜欢,我的心里容不下多余的人。如果说非要做些什么能让我高兴,那么就请你离开。”我毫不客气道。
大概是因为从来不在意洛千,所以说话毫不顾忌,哪怕他听了会觉得难过,我也仍然不留情面。我记得刚见到洛千时,便惊讶于他的容貌,虽然惊讶却始终漠然,甚至脸红心跳都没有过。
“小楼,为什么你就没有想过我会和你留在凡世呢?”洛千认真道。
这个我倒没有想过,我只想着让他打退堂鼓,所以我心里稍微惊讶了那么一下。
“可是我不会爱你的。永远都不会。”我说道。
我不喜欢暧昧,也不喜欢拖泥带水,更加不想耽误洛千的时间。
“我爱你就可以了。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洛千看着我,继续道,“你以为带我来这里就能说服我放弃吗?不,我只会更加坚持而已。”
我摇摇头,这洛千的执念还真是深。只是,何必……
“那就随便你好了。时间会改变一切。”我叹息了一声,便离开,“对了,不要跟着我,我想要自己安静一会儿。”
我看着小心翼翼走在我旁边的洛千,开口道。洛千置若罔闻,依旧跟在我身侧。我就这样突然觉得不耐,直接隐入结界。
如今我和毕方会分开,都是因为洛千去族长那里请求什么订婚,否则怎么会发生后来的事。只是再如何也无法改变既定的事实。
“小楼,你还好吗?”身侧传来陆冥的声音。
我略微惊讶了一下陆冥的到来,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在我发呆的时候吗?!
“你……”我话未出口,陆冥便以及说道,“洛千在找你。”
“你一直在跟着我们吗?”我皱眉道。
“我担心你。”陆冥走过来,坐在我身侧。
在现代的凡世还能用猎妖族的法术,我觉得有些神奇。陆冥依旧穿着他的华丽衣袍,气质淡漠高贵,仿佛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
想到前尘种种,不由感叹世事无常。
“陆冥,帮我将这个金册交还给族长吧,猎妖族……我是不会回去了。”我拿出小金册。
麦咚和青紫都不愿意接金册,不过我想,陆冥一定会帮这个忙。
“好。”陆冥果然点点头,接过我手中的金册,放进自己宽大的衣袖之中,“如果,你实在想念他,不妨我送你进入《山海经》去见他一面,去寻找你想知道的答案……”
我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陆冥会说这样的话。我想知道的答案么……其实从他走的那一刻,我便知道了所有答案。毕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我贸然进入《山海经》,只怕会被凶兽们瓜分了吧……
“不必了。陆冥,谢谢你。”我摇头道,陆冥眼里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化作了然的微笑。
“小楼,人总是为自己而活,不必委曲求全的。”陆冥意味深长地说道。
“可是,我最大的心愿,不过希望他不要孤独而已。”说出来的时候,我忽然觉得有些矫情。
我抬头看了一眼湛蓝的天空,在看看自己身边的花架以及秋千,忽然觉得人生啊,也就这样而已。
第一百三十一章 掌心印记
“是呵……”陆冥有些自嘲道。
我低头绞着衣角,柔软的布料好像那日遇到毕方时吹过耳畔的温柔的风。只是,想到他心里有些黯然。
陆冥起身,纤长的手指伸向花架,折下一枝盛开的紫色花藤。十指灵巧地变化,不消一会便编成一个漂亮的花环。他拢了拢我鬓边略微有些乱了的头发,将花环戴在我的头上。
“陆冥……”我正想说什么,他却忽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正疑惑,却见到一个老朋友往这边来。
“你想要见他吗?”陆冥指着那个穿着黑色t恤的男子低声道。
“小楼?!”那个穿着黑色t恤的男子忽然看向我的方向。
我皱了皱眉,发现他并没有看到我。这时他旁边出现另一个俊秀的青年,他看了一眼我的方向,点点头。
“将军,小楼已经回去猎妖族了。”云杉道。
我实在没有想到,云杉和风痕居然会出现在这里……云杉似乎发现我了,只不过没有告诉风痕,这是为什么呢?
风痕愣了一下,喃喃道,“可是我为什么就是觉得她在这里呢?”
不得不说风痕的直觉还是挺准的,可是他来找我做什么呢?即便在别院,因为落月峡谷我扮他的心上人扮的像了些,也不至于要一直惦记到现在啊。再如何像我也不过是冒牌的,这样将别人当成替代品怎么样都不好吧……
我想,风痕比我更明白,我回去猎妖族与他是再无可能相见。所以不管他是为了我,还是为了阿沅,都不重要了。所以,我拉着陆冥,朝风痕相反的方向去了。
“小楼,你是不是以为我将你当成阿沅?”我刚迈出几步,就听到风痕自言自语的声音,带着一些无奈,“我已经放下她了,阿沅是阿沅,你是你,我喜欢的是你。我想活在当下,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即使现在我们不能在一起也没有关系,我会努力修习,等着在天庭与你重逢。”
风痕喜欢我?我扯了扯嘴角,摇摇头,看了一眼风痕的方向继续走。
“这么多人喜欢你,我都不知道是不是不能在站在你身边了……”陆冥道。
“陆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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