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秦素晖摸出一个摺着的纱帽撑了开来,帮明钦解下纶巾换了上去。又剪了一片生绡贴在喉结上,缓缓揉了几揉,便和肤色一般无二了。
“到了门中你就说是我甥女,有什么关节都由我和紫儿帮你遮掩。”秦素晖叮咛了一声,沉吟道:“这声音是很难装的像的,且言多必失,就委屈你装个小哑巴吧。我这里有一颗‘还素珠’,你含在嘴里,免得一不小心开了口露出毛脚。”
说着从腰间摸出一粒萄葡大的雪白珠子,促狭的道:“来,张口,姨姨喂你糖吃。”
明钦脸颊微烫,不觉张开嘴来,秦素晖不疑有他,笑容可掬的将‘还素珠’送入他口中,明钦吞的快了,嘴唇飞快的在她指尖啄了一下。秦素晖呆了一呆,雪腻的玉颈都粉红起来,连忙低头整理起皮包,心头砰砰直跳。
谭凝紫将两人神态看在眼里,走近明钦身边,轻咳道:“秦师叔是师尊的密友,你能够投在她的门下,也是一场好机缘。”
明钦咀嚼她话中的意思,渐渐明白过来。敢情这秦素晖是掌门禁脔,估摸着也是一朵百合花,这等迥绝俗尘的美人竟然不喜欢男人,着实是大煞风景。
秦素晖摆弄出那些胭脂水粉或许想要给明钦描画一番,闹出这一番尴尬,顿时收敛起嘻闹之心,明钦也如获大赦。她收拾起瑶琴、皮包给这个便宜外甥拿了,三人登上云阶,直奔天女门而去。
…………
诗云:‘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似乎这牵牛、织女两星乃是一双情侣,为何后来又有牛郎、老牛,而老牛大有神异,施展手段助成他这段婚姻,中间必然大有缘故。
织女又叫天孙,即是天帝的孙女。看官现在当知天帝并非万世一系,彰明较著的有皇天鸿钧、天皇帝俊、东君大羿,泰皇帝尧,昊天玉帝,推究起来,织女应是皇天鸿钧的孙女,宙斯的姐姐。因为他父亲和皇天一道叛逃神庭,未能在位,所以织女的封号不称公主,直言天孙。
牵牛星本是河鼓上将,深受鸿钧倚重。皇天失位后,被黜落下界,化为老牛。其后刑天鸿烈和天皇帝俊争夺神王,无暇顾及织女,老牛因趁她下凡休沐之机,促成她和牛郎的一场姻缘,远离神庭争斗。
但是织女掌握‘云锦天衣’的技术,无人能够取代,古书上说,她嫁人之后废了织纴,这才被责令归天,只许她一年一度相会。嗣后,牛郎披上老牛的皮,追到天上,这也可见天衣的不凡,而老牛是河鼓上将转世,不可再得,织女能将云彩织成天衣,取之不尽,亦可见地位的重要,难怪天帝之位数易,而织女之任不变。
这段故事中举足轻重的要算西王母,她虽然有些狗拿耗子,倒也不全是无的放矢。牛郎趁着人家洗澡的时候把衣服藏起来逼婚,这也真够猥鄙了,若不是看在已经有了儿女,且最后鼓起勇气披着牛皮追到天上,西王母断然不会法外施恩。
其实也不独牛郎为然,中夏一些脍炙人口的民间故事,男子往往是猥鄙有余,无甚可称,牛郎织女、白蛇传、孟姜女、梁祝齐名并称,女的尽是光彩耀人,男的多半百无一用。一者可能世间本就郎才女貌的不多,有道是,‘好汉无好妻,赖汉取仙女’。且门当户对,人才般配的不易引人同情,王子灰姑娘,女神穷diao丝,更能让人憧憬。再者,帝王将相的故事泰半编入正史,稗官野史仅是拾遗补阙,意旨有别,内容自也和正史大不相同。
第217章 穆穆
天阶徐徐升到尽处,面前现出悬崖平地,着目遍是奇花异卉,瑶草茂树,蜂蝶翩然花间,足有枫叶般大小,群鸟徘徊树上,叽喳鸣叫,毫不畏人。
山峰上气候和暖,如入世外桃源,果然是神仙界域。
明钦随着两女往花树间行去,中间有山石铺砌的道路,蜿蜒迂曲。行了数百步,转过两重牌楼。前方现出一片竹林,林木掩映间可见许多清整的房舍,天女门多年经营,弟子虽然不算太多,局度气象已是难得了。
仙家来去自如,自然不必搭甚围墙,四面惟以花树栽植,点缀颜色。
几十个弟子三五成群,有的讲论剑艺,有的推抨斗棋,有的蹴鞠,有的投壶,笑语盈耳,很是热闹。
明钦暗暗纳罕,心说:“这天女门不研习针黹女工,怎么玩的有声有色的。”想要问个仔细,嘴唇微动陡悟含着东西,只好把话语咽了回去。这‘还素珠’也是件灵宝,含了一会儿便觉得舌底生津,神清气爽。又想这物事是不是秦素晖自己含的,想到这里,不由心头微荡。
“我带你们去见掌门。”
秦素晖知会他一声,引着两人往众弟子玩闹的间隙穿行而过。一些弟子瞅见三人,连忙向秦、谭两女打招呼,对明钦的来历亦是纷纷揣测。
场中有三五弟子穿着紧衣短打,踢一只毛毬,往来翻飞,好似穿花蝴蝶。中间那少女一身红装,头系抹额,精致的眉眼满是专注的神色,雪白的脸颊上微现细汗。她身段窈窕,两条玉腿尤其修长,纤足连踢,腰肢轻摆,活力十足。胸脯鼓鼓囊囊的很见规模,随着弹跳动如幼兔,绝是个艳光照人。
明钦瞧的眼热,不觉腰间一痛,却是谭凝紫冷不妨的拧了他一记,低斥道:“你不看着道路,两只眼晴贼兮兮的乱瞄什么?”
明钦想要辩白,偏是嘴里含着珠子,这才体会到哑口难言的苦处来,轻哼一声,表示不服。
那红衣少女踢罢多时,围观少女称扬不尽,她心中得意,一式‘海底捞月’将那毛毬踢飞出去,娇呼道:“叩叩,接着——”
旁边一个模样娇小的少女正在欢欣鼓掌,不妨她一脚踢了来,慌忙挺着胸口去拦时,那毛毬去势甚疾,早从她肩头飞了出去。
红衣少女泄气的道:“这么大胸都接不住,笨死了你。”
明钦三人刚要转过花丛,不妨那毛毬斜刺里飞了来,秦素晖刚好和几个弟子言笑晏晏,无所察觉,眼见就要砸到她后背上。明钦一眼恍见,连忙一个疾跃,飞身将毛毯挡了下来,毛毬在胸口一磕,已是强弩之末,随意用膝盖掂了两下,脚弯一勾踩到地上。
秦素晖突觉得背后欺近一个人,也是唬了一跳,红衣少女几个眼见出了祸端,都慌忙跑了来,一个玄衫女子在几人中算是年长的,连忙上前告罪,“抱歉啊,秦师叔,差点惊了你。”
秦素晖紧了紧黛眉,摆手道:“你们去玩吧,小心一点。”
玄衫女子应了一声,走到明钦跟前捡起毛毬,疑惑的道:“这位妹妹有些眼生,莫非是鹊仙宗的师妹吗?”
秦素晖接口道:“她是我外甥女,今后也要投在门下。你们师姐妹多亲近亲近。”
“那是自然。”玄衫女子笑道:“我叫陈庭芝,掌门师尊坐下排在第二,不知新师妹怎么称呼?”
“她姓花,花明钦。”秦素晖轻咳道:“她幼时得了场怪病,落下聋哑之疾,从此口不能言,我还要去面见掌门,就不多谈了。”
人说姓氏有雅有俗,花这个姓要算沾些脂粉气的,秦素晖灵机一动,还真是无甚破绽。明钦心想舅舅姓花,不知师傅为何弃而不用,或许妖界本没有这许多讲究。总之随母舅姓氏也说得过去,并不算谎言欺人。又道:你只让我装哑巴,现在怎么成了又聋又哑,不过这样也好,免得别人问起我哑语来,我可是不会。
陈庭芝愕然半晌,唏嘘道:“花师妹相貌如此灵秀,竟然是个哑人。真是天道忌满,人道忌全。”
她生得齿白唇红,容貌颇美,兼之有一种沉静的风度,言语温柔,耐人寻味。虽则比不了秦素晖、谭凝紫的风格独至,和红衣少女倒也是春兰秋菊,各擅胜场。
明钦见她眉目含情,态度可亲,暗道这莫非也是一朵百合花,对我一见钟情了不成。可惜姑娘我是个哑巴,可要减色不少。陈师姐一番美意只好付之流水了。
红衣少女从陈庭芝手里接过毛毬,娴熟的掂了掂,唇角轻轻一勾,脆声道:“掌门这会儿正跟鹊宗、金牛两派的客人议事,怕是见不了你们呢。这位花师妹瞧起来是个会家子,何不与我们一起踢几脚耍耍。”
秦素晖微笑道:“她只是生性憨直,手脚麻利些罢了。哪里是穆穆你的对手。况且她初来乍到,我还有许多事情要交待,以后你们师姐妹同师学道还怕没有机会玩耍吗?”
“也罢。”穆穆睨了明钦一眼,似笑非笑的道:“既然人家不肯赏脸,那就当我没说。”
看着穆穆等人来回传踢着毛毬走远,秦素晖暗暗松了口气,招呼明钦走开几步,才低声道:“穆穆是清绝掌门的侄女,穆家是七曜府中的显贵,她祖父为‘摩夷八老’之一,穆穆天资聪颖,修为不俗,可是下任掌门的有力人选,因此和紫儿不太合睦,你最好回避着她一些。”
明钦讶然道:“若是穆穆做了掌门,这天女门岂不成了她私家产业,可是穆家这般显赫,谭师姐怎能与之抗礼?”
“上一科紫儿代表本门出战‘诸天论道会’,争夺‘重明铠’,结果铩羽而归,门中免不了有些飞短流长。尚幸‘重明铠’终了无人夺得,也见是主会邀请的守铠高手神通精强,输与前辈名家倒算不得丢人。”
秦素晖瞄了一眼神情汗惭的谭凝紫,沉吟道:“今科论道会又是一个绝大变数,若是派中能有人奔逸绝尘,一举摘得‘重明铠’,掌门之位就十拿九稳了。”
谭凝紫默然无语,眼眸中神色变幻,复杂之极。
秦素晖轻柔一叹,满目怜爱的道:“紫儿从小就天分极高,十几岁上就突破天人境界,本门十大神通并习两种,比起清绝掌门当年也不遑多让。但是‘诸天论道会’的规则有些不近人情,只以修为境界化分对手,而不论其它。也是门中没有恰当人选,小辈中自然以紫儿超逸群辈。只是论道大会纵横三十三天,包罗三教九流,紫儿的阅历和临敌经验都嫌不足。后来又因为遗失‘天孙云锦’自责太甚,以致生出心障,至今未能突破真人境界,殊为可惜。”
第218章 惊鸿
正所谓‘败军之将何足言勇’,前科论道会时天女门正处于青黄不接的状态,谭凝紫能在天河界崭露头角足以使本门提气,自然被寄予厚望。这回许多师妹都迈入天人境界,穆穆更有天人八重的修为,背后再有穆氏这样的名门支持,夺取‘重明铠’的希望便大上许多。介时若因名额有限门中长老左袒哪个便是未知之数。
再者前科闭会之后,许多选手都突飞猛进,进入真人境界,谭凝紫其时年纪虽轻,却只排在八强之后,今科若和一众天人境选手争强赌胜,岂不是泯然众人,其情何堪。
谭凝紫强笑道:“紫儿不肖,辜负了师尊和师叔的一片厚爱。荆师妹根基极佳,又得云师叔悉心传授,此次‘论道会’足以代本门出战。穆师妹更有大才,若她能夺得‘重明铠’,掌门之位自该由她来坐。”
嘴上虽这么说,任谁都能听出言外的失落之意来,秦素晖柔唇微启,还要宽慰几句。说话间,三人已走到回廊下面,几个绣衣背剑的女弟子侍立在议事厅外,透着闭掩的窗门隐约可以听到人声。
“两派都来了什么人?”秦素晖招手将一个女弟子唤到身前,她和穆清绝为了安置明钦可谓煞费苦心,后来得了两派的拜贴,才快刀斩乱麻的定下计策,还没来得及和访客照面。
“回禀师叔,是青牛派的轩辕道长和鹊仙宗的惊鸿仙子及一些门下弟子。”回话的女弟子一张圆脸,肤色白净,也是穆清绝的亲传,和秦素晖十分熟悉。
谭凝紫黛眉略紧,接口道:“来的可是在接天崖看守‘月绝书’的轩辕弥明?”
“正是。大师姐如何得知?”
“有过一面之缘。”
谭凝紫连忙和秦素晖递个眼色,将明钦悄无声息的引入门中,本就是为了防备青牛等派有所察觉,轩辕弥明眼光老辣,若是跟明钦一照面,难保不认出他来。
“既是如此,我们呆会儿再过来吧。”
秦素晖也没料到两派的来客中竟然有明钦的熟人,当即示意两人转身就走。
谁知刚迈出两步,议事厅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来,一个眉目清丽的小道姑跳了出来,扯住一个女弟子的衣袂忸怩的道:“师姐,借问你家的茅房在哪里?”
“小师妹可是要方便?”那女弟子见她脸蛋红扑扑的甚是可爱,忍不住笑着打趣。
小道姑似有所察觉,盯了她一眼,撅着小嘴不吭声。
随后几个男女陆续走了出来,大约会议是散了。
轩辕弥明形貌威猛,一副猥髯不怒自威,站在一群妙丽女子中间分外显眼。
鹊仙宗的弟子都穿着五彩霞衣,宽袍广袖鲜艳夺目。步趋之间好似行云流水,翩跹可喜。
嗣后两个姿容绝佳的女郎并肩走出,低声谈说。左首的女子不过三十许人,一身灿烂云锦,白如霜雪。肩若削成,鬓似刀裁,满头乌发绾作一个道髻,插一条白玉簪,丝缕不乱。脸庞好似美玉雕成,瑶鼻挺直,唇线紧抿,透着一股端谨的味道,眼眸大而有神,眉飞入鬓威严十足。
右首的女郎亦有风仪,穿的是淡金色褙子,绛红的绮裙系到腰肢,更显得腿长腰细,不盈一握。头上梳着朝云髻,光洁的眉心点一个梅花妆,杏眼桃腮,透着一股清媚之意。
看两人的打扮不难看出左边的是天女门掌门穆清绝,右首的自然是‘惊鸿仙子’檀照夕了。
“这不是秦师姐吗?既然来了为何过门不入呢?”檀照夕唤住秦素晖,似笑非笑的道:“莫不是照夕有什么得罪的地方?”
秦素晖淡淡道:“惊鸿仙子风华绝代,天河男儿无不折腰。若说得罪哪个、仙子又何曾放在心上。最近听说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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