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师姐研讨一些救治的法子。”
明钦闻言默然,心知谭凝紫必是抱定了杀身成仁的态度,并非什么假死之计。之所以尚有生机留存,全是月宫天子的两仪之气从天地本源中来,甚至不会随自身意识而消逝。陈庭芝等人害怕她的遗体受到有心人利用,不得不施以火化,谁知反而激发了她体内的两仪之气,焕发出生机。可是若想凭这一缕生机起死回生,似乎还不太可能。
三界大道幽眇无极,庄子曾说,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的知力去穷极无涯的宇宙奥妙,只能是徒劳的事。两人遭遇到了一番挫折,方察觉到独醒功、生息术之流还远远不够,神通进益的欢喜不觉冲淡许多。
“明钦,我总算找到你了。”
一个清冷的声音突兀响起,数步外缓缓现出修颀的女影。
明钦怔了一怔,认出那女影正是多时不见的姬寒,讶然道:“姬……表姐,你怎么来了?”
姬寒轻哼了一声,脸容更增了几分清寒,“你可是冷薄的很,一走数月半点消息都没有。若不是琳琳怕你乌香毒发作死在外面,我才懒得来寻你。”
明钦面孔微红,讪讪道:“我来到迢递崖才发现这边没有通灵塔,‘灵犀佩’无法联通,后来神光教大举来侵,一直无法脱身。还请表姐见谅。琳琳和瑶儿都还好吗?”
“期限已至,你又毫无音信。琳琳只得返回地宫找太后求取解药。好是不好你自己思量吧。”
这些天来姬寒对迢递崖的情况已有一番了解,她寻觅明钦不见,心知和这场大变脱不了干系。无意中拿获了龙山的信使,便在万雷山巧为布置和特使邹如燕结作好友,明正言顺的跟进山门。
当日明钦在地宫中服食了太后赐下的‘乌香神元丹’,这是太后用来钳制部下的毒药,自是厉害非常,连姜琳、晏轻舞这样的修为都是谈之色变。可是不知是何种缘故,许多天来明钦并没有察觉到乌香毒发作的迹象,他现在的功法十分驳杂,除了月宫天子两仪气、神游经‘十境八诀’,又有金刚经中的法相之道,凤凰血裔的神念相照,这几种功法都是三界绝大法门,或许对乌香毒总有些压制之功吧。
其实姬寒对‘乌香神元丹’的效力并不了解,太后虽以十五日为限,倒并不一定是乌香毒的发作时限,只是四大帝姬受太后积威迫胁,自然处处小心谨慎,不敢有丝毫怠慢。
“钦之,这位姑娘是何许人也?”
云轻素冷眼旁观,见两人态度亲密,姬寒虽是满心怨怼,眉目间却有着掩饰不住的亲切。任她素心平淡,也不免升起几分酸溜溜的味道。
“这是我表姐姬寒,……这位是天女门的云轻素仙子。”
明钦和两女关系不浅,中间自然有些不好细说的地方。所幸姬寒只是姜琳的表姐,倒底还隔着一层。
姬寒见云轻素容饰修洁,风采照人,不由露出狐疑之色,明钦在地宫时和晏轻舞、汪婧两女态度暧*昧,早给她留下沾花惹草的不良印象。
“明钦离家多时,我表妹很是挂念,托我前来打听仔细。不料贵派真的出了变故,让人好生惋惜。”
“原来是姬小姐。”云轻素不动声色的瞄了明钦一眼,淡淡笑道:“钦之原想在本门学些道法,谁知神光教狼子野心,趁我不备,妄施攻伐。钦之的妩儿姐姐是我门下弟子,算起来大家都不是外人。”
姬寒微微愕然,她本想点出姜琳的关系让云轻素勿起觊觎之心,谁知中间还有这一层师徒授受,推算起来她倒成了后生晚辈了。
明钦想起一件切要之事,忙岔口道:“表姐,这铁莲触壁坚牢,你是怎么进来的?”
姬寒摇头道:“铁萼莲狱是水族囚牢之法,渊源很深远,想用术法强力破解无异是痴人说梦。我不过是用血咒送了一缕神魂进来看看你罢了。据我所知,这铁莲一发难收,龙山也未必有开启之法。况且日前他已经认出我来,戒心暗生,自然更不敢放你们出来。过几天邹如燕要率众返回总教,我只能设想先保住你们,等将来见了琳琳,再想办法救你们出来。”
明钦将信将疑,不知她是觉得将自己困在这里较为稳便,还是真的无法可施。
“表姐神通广大,又熟知四灵内情,难道连这小小的铁莲都破解不了?”
“你说得倒轻巧。”姬寒没好气道:“铁萼莲狱是水族的监牢,就好像帝皇的天牢一般,岂是容易出去的?你自己到处惹事,让龙山拿出铁萼莲狱制你,怎么反倒怪起我来。”
姬寒大感委屈,她得知神光教大举攻山,生怕明钦失陷其中,也是动尽心思,巧力周旋,个中的艰辛实不足为外人所道。血咒只能支撑半个时辰,这时效力将尽,身影水波般荡起漪纹,渐渐失了形迹。
“那你小心一点。”
明钦见姬寒着恼起来,醒悟她并非素有心机的人,又见她身形渐隐,连忙叮咛了一声,也不知她听到了没有。
第256章 鼠王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嘶哑的大笑,倏时又闷声咳嗽起来。
明、云两人大吃一惊,怎么都料不到寒狱中尚有他人,“谁……”
那声音笑了半晌,才絮絮的道:“你这小娃娃真不晓事,人家好心好意来看你,你不领情也就罢了,怎么又胡乱猜忌,多疑伤人心呢……咳咳。”
“你又是谁……?”
明钦两人顾视一眼,都觉得不可思议,看来姬寒所言不假,这铁萼铁狱多半是水族的死牢,既然能囚得他俩,多半也能陷住旁人。
那人嘿笑两声,却不答话。
两人正自惊疑不定,只觉一股冰寒从足下涌来,这铁萼莲瓣是七海冰铁所造,兼具冰、铁的属性,坚固冷硬,两人修为不俗还不觉得难以抵受,不妨足下倏地团成片片涡漩,陷出一个个幽深的洞窟,吱吱声中许多白色的貂鼠激射出来,上窜下跳,让人目移神骇。
两人吃惊不小,明钦连忙幻出凤凰金翅护住谭凝紫的遗体免受厮扰,云轻素也使开拂尘,随意披拂,将貂鼠挡在数尺之外。
过了片时,漩涡中蓦地激起一阵冷风,一条狸猫般大的白毛貂鼠疾窜出来,长尾一甩幻化成一个清俊的男子,穿一身雪白的毛裘,面孔清癯,十指修长,他盘坐在地上,任由白鼠在身上奔跑窜跳,目光中露出柔和之色,外人看来,真够毛骨悚然了。
“寒狱已许多年不曾添人,本王一向寂寞,想不到两位不请自来,幸何如之。”
这人衣饰整洁,举止温雅,声音却甚是低沉,再加上行踪诡异,实在没什么亲近之意。
明钦干笑两声,拱手道:“敢问阁下高名上姓,如何在这寒狱之中?”
那人调弄着指尖的白鼠,怅然道:“本王乃大皇帝驾前十二肖王之一,锦衣鼠王,说出来你们这些娃娃也懵然不知。”
明钦心中一奇,试探道:“我听说地皇祖龙麾下有三公九卿,都御赐有‘诛天铠’,功勋显赫。不知和十二肖王比较起来孰轻孰重?”
“你这小娃倒还有些见识。”锦衣鼠王嘿然道:“山海一统以来,非同姓不得封王。三公九卿虽是朝廷大员,比起我们十二肖王的尊贵地位还要差上数筹。而本王又是十二肖王之首,大皇帝对我宠任有加,奈何谗臣盈廷,终使本王沦为阶下之囚。”
锦衣鼠王在寒狱幽闭已久,虽有貂鼠成群,奈何却无甚灵识。难得有两个生人进来,不觉勾起思忆,讲述起往日的无限风光来。
原来这十二肖王就是后日常说的十二生肖的首领,十二生肖的说法相沿已久,生,就是性的意思,所以人们误以为生肖和人的性格有莫大关系,实际并不可信。
推源起来,十二生肖原是四灵时代的一种兵制。太古之时,四灵攻伐,战斗不休。随着战略战术的不断提升,兵种也日渐丰富。一些种族因自身的优势不断扩张,渐渐形成十二生肖,在三界的结构中特见重要。到了地皇祖龙之时,便将新生孩童编入十二生肖,有计划的学习十二生肖的优长技巧,以便于侵略扩张。
地皇祖龙能够一统山海,臣伏四灵,又继而率众征天,和天皇帝俊分庭抗礼,这种生肖兵制无疑是关系极重的。
十二生肖以鼠为第一,所以然者,鼠性无孔不入,聪明灵巧出类拔萃,上兵伐谋、其次伐交,间谍的关系至关重要。祖龙雄力自视,多疑雄猜,为了统驭内外,设置了不少特务机构,其中便有赫赫有名的锦衣内卫,专由鼠辈充当。鼠类对生产建设是有百害无一利的,诗云:‘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女,莫我肯顾’。所能惟在于逾墙钻穴,朝廷乐于引用者,无非在于利益相同,朝廷也是以损民自肥为职事的,如此便不难理解了。
祖龙的宰相便是有名的以鼠为师的,据说他未发迹的时候,观察到厕中老鼠东逃西窜、见人辄惊,仓中的老鼠饱食终日、游遨嬉戏,于是发见了老鼠应该投机钻营的道理,最终是乐极生悲,全家弃市。
十二生肖中以牛为第二,万族以农耕力田为根本,凡百朝代都昌言以农为本,士、农、工、商,排在第二,这也是势所必然的。
生肖十二中以虎为第三,虎是军旅之事,将军印信都以虎形,称虎符。祖龙喜欢说,王控制刀,军队之上建朝廷。他对于武力是相当迷恋的。
总之十二生肖对祖龙帝国的建立都立下汗马功劳,只是寿命有尽,未免后继乏人。所以祖龙整合十二生肖的制度,将帝国生口按生年编入户籍,编入马户学泛驾,编入羊户就学牴触,后人乃谬以为性格跟十二生肖有何必然联系,真是受尽愚弄了。
锦衣鼠王便是祖龙驾前的锦衣卫指挥使,麾下缇骑遍布国中,自设刑狱、擅杀大臣,当时声威真是让人谈之色变的。
及至祖龙晚年喜怒无常,宠信四佞,有什么赤冠鸡王、卷尾狗王,后来居上,锦衣鼠王遂被罗织罪名,下在寒狱。之后祖龙一死,帝国分崩离析,锦衣鼠王本来就谤满天下,自然没人肯赦他出来。
锦衣鼠王向来对祖龙惟命是从,即便后日下在寒狱,朝不保夕,也只说是鸡王、狗王设计陷害,对祖龙仍是恭顺异常,提起来便两眼含泪,恨不能相随地下的样子。
明钦一听这是祖龙的死囚牢,有进无出,心头顿时凉了半截,本想再询问一些寒狱的底细,谁知锦衣鼠王说的涕泗交流,状如颠狂,怪叫一声钻入孔洞中去了。
明、云两人面面相觑,“这人看起来温文尔雅,未想精神有些问题,这一进去不知道还肯不肯现身出来。”
接下来几天寒狱又清静起来,两人虽能察觉到锦衣鼠王住在附近,不过他似乎性情幽僻,未在无端跑出来说话。倒是有些白毛貂鼠偶尔窜跳出来。
云轻素性情恬淡,即便身陷囹圄也颇能随遇而安,日常仍是趺坐炼气无一毫焦躁之色。闲时明钦试着勾通谭凝紫体内的两仪之气,可惜她现在灵识全无,因而并没什么效验。好在两人潜息内转,倒也不觉困饿。
如此过了五七日,邹如燕将门中事务处置妥当,又命教众将门中一艘海船稍事修整,便携同龙山、宝铎等人沿天河水路向神光教总坛光明海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