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千佛洞吗?”
沈荷裳诧异的睁开眼目,她在下界时也观赏过一些著名的佛像雕塑,似乎都不及这里规模宏大。
明钦哑然失笑,摇头道:“沈师姐,咱们这可是在逃命,又不是让你游山玩景。”
说着话,一个飞跃便钻进一个大些的山洞,刚刚将沈荷裳放下,耳听的风雷隐动,几个雷将前后脚便追踪而至,明钦微微变色,不知这几人用了什么神通秘法,竟然来的如此之快。
“快走。”
两人顾不得仔细观察快步向深处躲藏,石洞里黑黢黢的,好在明钦可以夜视,只是辨不得道路,逢到路口便径直拐了进去,约摸行了数百步,沈荷裳忽然‘哎哟’一声,捂着脚踝疼的弯下腰来。
明钦一拍额头醒悟过来,他只想着躲的隐蔽一些,专挑曲折难行的路径却忘了沈荷裳全无根基,在这洞中完全是睁目如盲,再加上走的太急,哪有不绊倒的道理。
“怎么样,还能走吗?”
“我没事。”沈荷裳咬了咬牙直起身子,一步还没迈稳便疼的冷汗直冒。
“别逞强了,我看看。”
明钦扶着沈荷裳坐在地上,帮她除了鞋袜,露出白生生的脚掌来。她本就肌肤细嫩、这脚掌也娇小玲珑,足弓极美,脚指密实的贴合一起,莹白如春葱、美玉。明钦小心提起她的手踝,发现踝骨处红肿一片看来是伤的不轻。
修士极擅真气之妙,不比凡间医家只有通过药物调理、通筋活血,明钦集气于掌轻轻揉搓她的伤处,慢慢驱散里面的淤积,这也是沈荷裳不通术法,否则直接将真气送入经脉见效的更快。话说回来,她如果有修为在身又不至于一个趑趄便崴成这样。
沈荷裳痛楚渐去,脚掌被明钦温热的大手来回摩挲,不由羞意暗生,换作之前她可从未想过会和他有这样的肌肤之亲,脚掌也是她极敏感的所在,伴随着他慢条斯理的搓弄,隐隐有一股热气从下身漫延开来,忍不住轻吟出声。
“还疼吗?”明钦愕然的停了下来,抬起头关心的问。
“不……好……好多了。”
沈荷裳羞的垂下俏脸,默默的蜷了蜷脚掌。扭着衣角心头乱作一团。
明钦轻吁口气,站起身来打量着山洞的布置,沉吟道:“来的是神雷玉府的雷将,斗是斗不过的,咱们只好在这里躲藏些时候,再寻隙脱身吧。”
沈荷裳飞快的穿起鞋袜,闻言轻嗯了一声,踌蹰着道:“雷将是为了昨晚的事来的吗?我们是受害者,难道天界便没有可以讲道理的地方了吗?”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明钦微哂道:“不过我差点烧死钦差,这罪名是推不掉的,你如果想找他们申冤的话,我也不拦你。”
沈荷裳深深望了他一眼,摇头道:“县尉是恶人,钦差也是恶人,这雷将又能好到哪里去。况且……我不会丢下你的。”
第117章 别有洞天
明钦微微一怔,这既像戏谑又像撒娇的口吻让他升起一丝异样感觉。摇了摇头,也无暇多想,轻声问道:“你还能走吗?”
沈荷裳理着裙摆直起身子,若无其事的道:“好多了。”
这山洞极为幽深,墙壁上画满了色彩斑澜的佛画,蜿蜒长卷,层出不穷,有观览不尽的感触。
九夏虽是佛教极盛,凡夫俗子却不能熟悉许多佛教掌故,便是善男信女也往往一知半解,不究义理。是以他也看不出这佛画价值几何,只是隐隐觉得耗力甚剧罢了。
沈荷裳脚下有伤,到底有些行走不便,明钦没发现身后有人追来,稍稍松了口气,扶着沈荷裳的手臂顺着壁画的走势边走边看。
行了约摸百十步,眼前霍然开朗,现出一个天然溶洞,有数十丈平阔,洞中钟乳倒挂,石笋林立,千姿百态,气象瑰伟,让人叹为奇观。
洞底是一片碧幽幽的水潭,叮咚泉水滴嗒声不知从何处传出,轻盈悦耳之余凭生了一种邃密之感。
潭心浮泛着幽幽光亮,波光粼粼荡漾开来映照的墙壁上水影摇曳,整个山洞顿时敞亮了几分。
“真是好奇怪的地方。”
两人面面相觑,想不到这沉旧的佛窟中还别有洞天,沿着一边的石磴拾级而下,两人发觉这溶洞应该经人工修饰过,潭边的空地上尽有些石桌石凳打磨的甚是光滑,隐蔽的石柱后面还有几个圆拱模样的洞门,两人好奇的走近一看,门内是一个石室模样,里面堆满了半人多高的书卷,拉拉杂杂几乎没有立足之地。
“好多的书呀。”
两人瞧得暗暗咋舌,这石柱左右的石室不下十数,如若都是一般模样,堆积的书卷恐怕有数百万卷之多,看来这溶洞极有可能是某个藏书家营造的藏书楼,只是室中尘灰积生,似乎已经许久无人打理。
昏暗中蓦地卟声一响,凭空爆起一团黄焰,沈荷裳惊叫一声,返身扑到明钦怀中,揪紧了他的胳膊,娇躯微微发颤。
“谁?……”明钦毕竟有术法修为,胆气过人,闻声定睛一看,室中现出一个体态柔媚的黄衫女子,捏着一截火种望着两人面上带着盈盈浅笑。
敢情那团黄焰却是她擦着火种所致,只是这无声无息的举动未免有些吓人。
“钦之弟弟,别来无恙哟?”黄衫女点亮身边的琉璃灯,似乎也为自己方才的唐突感到好笑。
“你……芳惜嫂子,你怎会在此呢?”
明钦认出这婉丽女子却是前些日子在两界山中水月庵旁结识的天人后裔杜芳惜,不由大感意外,怎么都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相遇。
杜芳惜妩媚横生的白他一眼,幽幽道:“说好了带上你小女儿来看嫂子的,你可倒好一走便不通音问,让人好生悬盼。”
明钦大为尴尬,歉然道:“对不住嫂嫂,最近一直脱不开身。”
沈荷裳瞥见杜芳惜的样貌,心知不是什么妖魔鬼怪,讪讪的从明钦怀中挣脱出来,羞赧的轻声问道:“钦之,这位姐姐是你什么人呢?”
“芳惜嫂嫂是我在两界山结识的世外高人。”明钦笑着给杜芳惜送了一顶高帽,岔口道:“怎么没见陆大哥,他没跟你一起吗?”
“他还有别的事。”杜芳惜轻描淡写的解释一句,笑吟吟的打量着沈荷裳,揶揄道:“这位小姑娘长的好生标致,又是你从哪里拐来的?”
明钦轻咳道:“她是我的同乡兼同学。”
沈荷裳微不可察的凝了凝黛眉,盯了杜芳惜一眼,轻叹道:“姐姐真是美呢,好像仙女一样。”
明钦暗自发笑,沈荷裳孤芳自赏要她承认旁人一般美貌可不容易,不过杜芳惜是天人之裔,举手投足间自有种仙逸之气,如春风化雨,拂人欲醉。沈荷裳亦是天生美质,若能将清傲几气收敛几分,假以时日气韵也不会在她之下。
杜芳惜笑叹道:“姐姐已是人老珠黄,哪里及得妹子你青春娇美。”
明钦失笑道:“你俩都是阆苑仙葩,尘寰难觅,就不必互相吹捧了吧。”
沈荷裳瞪了他一眼,娇哼道:“怎么你还不乐意听,莫非以为我言过其实?”
明钦暗呼厉害,嘿然道:“芳惜嫂嫂的美貌自是生平仅见,不过我倒觉得至美之物往往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一索枯肠便把一副空灵化为板滞了。”
杜芳惜面颊微烫,轻啐道:“快别胡说了。你俩只管斗你们的,可别扯上我,嫂子只是凡躯俗骨罢了,经不起你们笑话。”
世间的万紫千红哪有不争芳斗艳的,沈荷裳固然欣赏杜芳惜的风采神韵,却不觉得自个会减她半分,对明钦这样厚此薄彼大大不满,暗骂一声,“有眼无珠”,嘟起红唇一脸不高兴。
见沈裳裳怏怏不乐,杜芳惜眼眸流转,哪会不知她拗在何处,自忖道:“钦之弟弟明睿兼人,对这女孩家的心思却不够体察,女孩即便有八分容貌,也乐意旁人夸奖到十分,你跟她歪缠什么。或许是心知如此,偏生心气极高不肯下人,平白得罪这娇娜少女,难道没察觉她总在向着你吗?”
“嫂嫂为何出现在这岩洞之中,可是这佛洞有什么特异的来历吗?”
明钦并不觉得和沈荷裳若何亲密,自不会过于关心她的小心事,反而这佛洞的疑团更让他饶有兴趣。
“这事说来话长。”杜芳惜伸出纤长细腻的柔荑掠了掠秀发,嫣然笑道:“你俩又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
“不瞒嫂嫂,我俩其实是误打误撞,被人赶的紧了,慌忙躲藏进来的。”
明钦轻轻一笑,便把行刺钦差又被神雷玉府的雷将追赶一事始末简略的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杜芳惜唏嘘道:“你来到天界时日未久,还未熟悉到诸天的情状,这事做得是有几分草率。摩夷天是出了名的祸福难料,若是平居无事,倒还可以将就过活,一旦有什么三灾八难,便只好自求多福了,仙界的神官那是半点指望不上。”
“传闻摩夷天主有‘阴阳法’,若是寻常仙民,无所依仗的有甚过犯,便以阳法相加,凶残酷烈,往往出人意表。若是天主门生,截教同门,则以阴法侍候,蛊惑视听,结党包庇,无所不用其极。又有御札三道,罚酒、罚俸、罚款。因循苟且,聊以塞责罢了。”
第118章 祖龙法藏
明钦知道陆德存夫妻对摩夷天主颇有微辞,听杜芳惜说起摩夷天的种种不是,淡淡一笑,也不以为意。
杜芳惜浅浅一叹,感慨着接道:“九曜诸天当中摩夷天大约只比‘玄胎平育天’好上一点,但叫有一点灵智未泯的都不愿呆在此处,便是七曜府诸仙官也早将儿女悄然送到天外,这事人所共知并不是什么机密。我若不是有些事情要办,也不愿和此等两脚猪羊为伍。你俩本非此方人士,不投靠一个文明祥和的天域,净在这里厮混什么。”
“嫂嫂教训的自是在理。”明钦微笑颔首,顿了一顿,摇头道:“不过摩夷天和我家乡风土极似,中夏百姓安土重迁,‘鸟飞返故乡,狐死必首丘’,平人情性有生之年怕是难以改变了。况且,摩夷天亦是欲界六天之一,凡人进境的仙家地域,即便如何浊秽不堪,焉知将来便不会河海澄止呢?”
“趋利避祸固然是人之常情,成仁取义亦是圣贤教诲。与其随风鼓荡,飘如断梗,何如岳峙渊渟,风雨不动呢?再者,败坏风物自有人在,不将此辈斩尽杀绝,恢复仙域应有气象,反而一走了之,任凭狼戾之徒鹊巢鸠占,长此以往,九曜诸天哪还有安宁乐土。道貌岸然,凌虐万民,罪大恶极的又是谁人?驱雷掣电,天谴雷罚,该遭殛焚的又是哪个?”
杜芳惜苦笑道:“天地阴阳之气,常是循环往复,相激相荡,纵观古史,总有些暗无天日的岁月,白黑颠倒,民不聊生。绝非一二贤者恃其强梗便可改变。”
明钦莞尔一笑,忖思着道:“我闻前人说,‘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周天之气固然有循环往复,而这一二贤者岂不也正在数中。贤者固不论其张姓李姓,其有其无又怎能少呢?譬如始皇焚书,伏生将《尚书》藏入壁中,倘若当时无此举动,则此一书后世将不复可见。亦将无尚书之学及其学者可以断言。”
“推而广之,世若无贤者,久而久之,将亦无贤者萌生之土壤。古人说,‘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倘若介时无王者相继,后世亦将无可为继。普阅九曜诸天,与我中夏前后开国甚至更久远的为数不少,大都一盛即衰,随世湮灭。能和中夏之地自伏羲黄帝以来人道传承古史不绝的亘古所无,又何来无往不复呢?”
“大约一世圣贤未必生时光焰万丈,然而其于世风凌夷,人道绝续之间往往能有所表现。天道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何尝于人族格外青睐,不过赖吾人自强不息,不畏弓虽。暴罢了。”
杜芳惜轻蹙着黛眉,咀嚼着他话中的意思,抿嘴一笑,“钦弟如此见道,倒显得我俗人之态了。今人徒知中夏人文化成之力甚是博大,却不悟诸胡迭侵于文明伤损亦极严重,中夏人道久已是强弩之末,世间已经很久没有卧龙诸葛那样的磊落英多的才士了。后世常说六艺百家之学不能超越先秦范围,某某制作,某某发现古代早已有之,大约辟地即广,四夷杂处,化成之力相形见绌,世风日下亦是在所难免。”
沈荷裳听两人谈的迂远,不由暗自发笑,想到外间还有敌人穷追不舍,忍不住开口相询,“杜姐姐对这佛洞了解的多吗?这里还有没有别的出口?”
“只是略知一二。”杜芳惜斟酌着道:“你俩也看到了,这些石室藏满了书卷,据传乃是地皇祖龙遗留。当初他率众征天,也曾强据了一些天域。其时,四灵相争多年,许多遗裔都逃遁到仙域寻求庇护,免不了著书立说对祖龙暴政大加挞伐,这些言论在仙域流传已久,自是深中他的忌讳。是以祖龙占据仙域的年月,便威迫仙民敬献各种典籍。他好派遣专门学者从中大肆删汰,美其名曰修书,其实则可谓是一场浩劫了。”
“故老相传,四灵为了对抗祖龙曾经集结四族英睿之士广泛采辑奇功秘法,著成一部‘屠龙术’。可惜书成之日四灵已是日薄西山,积重难返了。四灵亡国之后,此书被携至仙域,祖龙收罗典籍很大原因便是担忧这部屠龙术落入异族之手,从而威胁到龙族皇统。我在摩夷天匿迹多年,也正是为了寻找这部道书。”
明钦微微恍然,屠龙术既是四灵之族为了挽救亡国征候编辑出来对抗地皇祖龙的,其中秘奥自是非同小可,无怪杜芳惜这般苦心孤诣的找寻了。
“那嫂嫂可找到了吗?”
杜芳惜苦笑摇头,“若是找到了,我又何必羁留于此呢?”
她仰起优美白晳的粉颈痴痴的吐了口气,呢喃似自语一般,“你知道我是天人之裔,我们天人一族数百年前和修罗大战,不幸州土陆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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