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登云一般没有半点声息。
长逝不紧不慢的跟在右首,左首是一个虬须高壮的汉子,也是神光使者之一,当日在接天崖曾被明钦以‘神游镜’慑住的力士。
三人身后跟着杂七杂八十多个人,明钦粗略一看,竟然有不少熟识的面孔,却是一道飞天的‘陵川八友’古公亶等人。
他兄妹几个无门无派想要在天界扬名立万可不容易,只不知如何又跟神光教走到一起。
几人走到近处,长逝指点着石柱后面错落分布的石室,“古先生,这就是我买下的祖龙法藏,你们都将储物袋拿出来,各自施展神通,看看能运走多少。”
古公亶捻着胡须微微点头,天界虽是流行一些华而不实的囊包,陵川兄弟从凡间初至,还保留着些许注重实用的风气,只是他们修为有限,使用的储物袋品格不高,比起道家的袖里乾坤,佛家的须弥芥子,那是瞪乎其后了。
笑我和尚眼珠子一转,拍着胸口哈哈一笑,“这有何难,我这僧衣包它一个石室不在话下。”说着,抖开僧衣呼剌剌迎风而涨,飞到一间石室当中好像一个硕大的帐蓬将经卷尽皆遮住了。
“来也,来也。”笑我和尚得意一笑,摇头晃脑的招了招手,僧衣收束起来布袋一般落到他的手中。
龙幽子呵呵笑道:“二哥这一招妙是妙矣,可惜这么一来你可没有衣服穿了。”
众兄弟瞅着光着膀子露出一身肥膘的笑我和尚促狭的相视而笑,他们兄弟相交多年,言语间也没有许多忌讳。
笑我和尚大大咧咧地道:“去,我一个大和尚怕什么人看,倒是你们若是拿不出手段运经,可别怪哥哥我爱莫能助。”
柳残晖脱下外面的兽皮丢了过去,嘻笑道:“你这身肥肉是没什么好看,可是这里还有长逝圣使和八妹在旁,你这衣不蔽体的可让我这个野人都觉得害臊。”
袁绣玉不愿他们纠缠此事,怀抱着琵琶若无其事的越众而出,打量着石室道:“我和峰哥夫妻一体,这粗笨的活计便由我代劳吧,我这琴箱也不知中不中用。”
她凝眸微笑,纤长的手指勾挑捻抹,铮铮琮琮在琵琶上拨了几声,连绵不绝的灵力从指尖溢散而出和以沉雷迅马般的琵琶音缓缓将石室中的经书包缠起来。
稍时,袁绣玉轻吐口气,飞快打开琴箱,一捆捆被灵力绑缚齐整的经卷腾云驾雾般飞了进去,前后不到顿饭功夫便将两个石室一扫而空。
她先费了不少灵力将经卷捆绑结实了再投入琴箱和人力搬运并没什么区别,比起笑我和尚用僧衣随便一裹那是讲究多了,外面的人见她露出这手功夫,皆尽鼓掌叫好,赞不绝口。
杜芳惜轻声嗟叹道:“这女子术法精纯,心思也缜密周致,真是极为难得。不知为何竟然投身神光教之中,明珠暗投,殊为可惜。”
明钦笑道:“嫂嫂倒是一片怜才之心。这女的我也认得,和那几个修士都是下界成名豪客,唤作‘陵川八友’,这次飞来仙界,大家还是同车共济呢?”
接下来陵川兄弟又各施神通,或者祭起灵器,或者拿出储物之宝,颇费了一番周章,总算将祖龙法藏收了进去。
第121章 祖龙皇陵
那黑瘦道者看了一会儿便将目光移往他处,两个面目精悍的汉子形影不离的跟在身后,三人举止奇特、不苟言笑,看起来和陵川兄弟却是格格不入。
长逝沉思着走上前去,和声道:“乌先生,可看出些蛛丝马迹吗?”
乌仙赤捋了捋八字须,莫测高深的道:“我方才又以‘观气术’将这里查探了一遍,若我所料不错,祖龙皇陵必是在这潭水下面。”
此言一出,不论外间的陵川兄妹还是暗处的明钦三人都是大吃一惊,古代帝王往往对皇陵非常重视,甚至以为皇陵风水可以关系到王朝气运。
相传祖龙的骊山陵从他一统山海便开始营建,一直到驾崩都没有完工,虽然此陵十分神秘,但那分明是在下界修建的却无可疑问。如何此地又有祖龙皇陵?难道他率众征天之后便打定主意不再归葬了吗?
长逝也觉得不可思议,微微皱眉道:“乌先生,虽然教皇大人对你非常信任,但若是你的提议过于荒诞不经,本使也不能罔顾教众的性命来验证你的猜想。”
乌仙赤从容一笑,淡淡道:“本仙素来掷地有声,从不作无的放矢。圣使可听过归墟吗?归墟为万海之眼,亦是九曜诸天之根底,祖龙镇伏四灵之后,颁定《五藏山经》,自号地皇,和天皇帝俊分庭抗礼。后又率众征天几乎荡平仙域,功业无人能敌。”
“是以他的志向惟在于长生久视,骊山陵之所以穷极一生都没有竣工,事实便在于祖龙并不是要修葺一个殁身存息之地,他平生以雄力自视,神通修为进无止境,大概从不认为自己会殒落,所以骊山陵实际便是要挖通地心,直达归墟,寻觅长生久视之道。”
众人见乌仙赤说的煞有其事,不由自主侧耳倾听起来,修道之人哪个不想长生久视,便是仙家也常常畏惧天人五衰,虽然祖龙那种境界远非众人的微末修为可以想象,却不由心驰神往。
长逝沉默半晌,轻吁道:“先生以为祖龙的陵寝远不只一处?”
乌仙赤低声一笑,微喟道:“祖龙才大气雄,扫空万古,然而他的所为本就是开辟以来未有之事,这通往归墟之路可能不只一条,但是力宜聚而不宜散,也不可能多辟数地。最上之计自是应当以望气之术寻觅善地,下界的骊山陵可算其一,我欲界天也未必就没有更好的地方。”
“况且仙界子民寿元根骨远胜凡俗,若要在欲界辟地施为,人力物力都要充裕许多。再者,归墟为九曜诸天之根底,倘若两处都能成功,势必可在归墟之地交汇,那么两所陵寝事实上又只是一座陵寝。”
“先生所论大有道理。”长逝展颜而笑,心道乌仙赤大得教皇器重,果然有些斤两。
“祖龙征发数百万众修建陵寝,本就是个穷奢极欲、不恤民力的人,只要他认为有必要,再辟一座陵寝倒也并不奇怪。”
“就是这话。”乌仙赤抚掌笑道:“三界都知道九泉之下有一冥间,其实便是阴曹天子驱使阴魂营建,可见这营建地宫之计祖龙也并不是第一人。只是冥府有六道轮回,所以阴民并不特盛,而仙界日渐昌明,很难无故驱使众多仙民修建宫室,所以九曜诸天并没有太大的冥界势力。”
“况且,三界生人居止各随其情性,阴魂因为怕沾阳气,所以在地底建立王国,欲界阿修罗、恶鬼、畜生诸道也各依其习好或居高山,或隐岩穴。仙人好登高,今日仙家大肆捐卖云地,兴建摘星楼,高耸入云,好像蜂房水涡一般,我人觉得既难看又不便,仙民却甘之如饴。”
“这真是‘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这溶洞天生瑰伟,一派鬼斧神工,且又邃密异常,若是深挖下去,即便到不了归墟,成一万寿天宫却是意中之事。”
俗话说,“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指的便是三界中的巨大时差,不论是极高之天,还是极深之地,若是到了一定界限,人类的寿元便会出现奇异反差,或者刹那白骨,或者长生不死。
古往今来修道求仙者不绝如缕,固然是因为开辟以来轻清之气上浮,重浊之气下凝,是以仙域气清,宜于颐养,另一原因则是地时如水流之急,天时如水流之缓,连孔夫子都临流而叹,逝者如斯。可见此论是多么深入人心了。
而事实上近地诸曜的差距还没那么大,而且时间有差,则气候地质皆有巨大偏差,连仙家都不敢轻易尝试远曜诸天上生活,而地下十八层径自成为折磨阴鬼的地狱,可见一事一物要想飨其利而免其害绝非容易。
而中夏凡人入北地则冷,入南海而热,说起求仙访道真是难如登天了。
“钦之,那屠龙术莫非就在祖龙皇陵之中?”杜芳惜听到这里心头一动,紧抓着明钦的手臂,脸蛋上满是动人心魄的光彩。
“大有可能。”
明钦看着近在咫尺的纯美容颜,顿时有些呼吸艰难。经过石室中的暗昧接触,杜芳惜刻意的跟他保持了一些距离,石柱后面又足够开阔,可没什么亲近的便利了。
“圣使,守在这里坐谈也难以查证本仙的推断是否准确。教中可有哪位兄弟敢深入潭中看个究竟吗?”
乌仙赤呵呵笑着目光从陵川八友身上轻轻瞄过,意思分明是让八人以身试险了。
长逝微微沉吟道:“若是水潭下面真有祖龙修建的皇陵,想他征发的也不过是些仙界平民,他们能够建得,我们如何去不得。这事也不用哪个先去查探,本圣使自当一马当先,几位客卿愿意下来的随我身后,有所顾虑的本使并不勉强。”
她这话说得倒是情辞并茂,让人信服。古公亶忙拱手道:“圣使说哪里话,我们兄妹既然加入本教,便是圣使麾下一走卒,此举关系本教前途大计,自当听候调遣。”
陵川兄妹对视一眼,纷纷表态,“我等与大哥共同进退,为本教肝脑涂地,再所不辞。”
“好,”长逝脸色肃然,点头道:“几位客卿都是英雄人物,此次下水探险,本使先为你们记下一功。不过我身负教皇大人重托,自当亲自探明潭下情况,几位肯同力襄助,本使深感欣慰。”
乌仙赤皱眉道:“圣使,你是否想过祖龙若欲开凿到万海之眼,势必需送载许多力役,有可能动用‘蹈空飞艇’之类的仙车,咱们徒手下水,怕是难以及远呀。”
“现下再准备仙车已经来不及了,况且方才进来的时候发现有仙吏在外窥探,若是走露了消息,必然惊动皇觉寺的和尚们。”长逝顿了顿,轻声一叹,“再说,要将仙车悄无声息的运进来实在太过难办。时不我待,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122章 后顾之忧
长逝是教皇嬖幸,在神光教中地位超凡,前次在接天崖没拿到月绝书,反而折了诸炽,教皇不但没有降罪,且又委以重任,自是让她感激涕零,办起事来越发小心谨慎。
当下略事分派,便由陵川八友中的笑我和尚、步天林、云中隐、柳残晖并神光使者力士和乌仙赤的两个弟子单平壤、包宗蚊为前导,长逝和剩下的人作援应。
众人各自调好内息,鱼贯着潜下深潭。稍时,波面上又恢复了平静,溶洞中静悄悄的,叮嗒的滴水声清晰可闻。
“钦之,我看那乌仙赤说的煞有其事,倒不像是空穴来风,若是深潭之下真有皇陵,屠龙术多半便在其中了,此物我寻找多年,若不下去看个明白,到底不能甘心。”
杜芳惜盯着光芒微约的潭心,轻啮着红唇有些跃跃欲试。
“我和你一起去吧。”明钦斟酌再三,终觉得放她一人下去难以安心。
杜芳惜也知道潭下的凶险,莫说祖龙皇陵诡谲难测,单是神光教一众高手都不是她一力所能应付。她有心答应,瞄了一眼沈荷裳,缓缓摇头道:“你还是留在外面吧。荷裳妹子不通术法,若是遇到什么危险,那可后悔莫及。”
沈荷裳面露感激之色,苦笑道:“我藏在这里不动想来不会有什么差错,倒是杜姐姐此去定然凶险万分,我怎能让明钦守着我这么个无用之人呢?”
明钦眉心微紧,疑惑道:“陆大哥又在何处,嫂嫂为何不招他前来?”
杜芳惜怔了一怔,淡淡道:“我已经让他先回山城去了,如今我族与南象主激战正烈,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荷裳妹妹也不要争了,我到潭下自会见机行事,若是形势凶危,脱身自保还是可以的,总不成赔上性命。”
沈荷裳冰雪聪明,自不会被她的搪塞之辞瞒过。两女都希望明钦陪在身边有个照应,可又不愿对方陷入险境,推让起来闹得不可开交。
明钦夹在中间哭笑不得,轻咳一声从旁打断,“两位都是高风亮节,听我一句成不成?”
两女闻言相视而笑,好奇明钦有什么特别的主意。
明钦笑道:“嫂嫂你有没有什么出奇的宝贝给荷裳留作防身?”
杜芳惜醒悟过来,沉思着从手腕上脱下一个白玉镯子,质地莹润剔透,无一丝杂色,上面流转着淡淡的红晕,瞧起来不是凡物。
“这个镯子是我随身之物,虽然及不上太上老君的金刚琢,倒也有些用处。凡人载上它,亦可施展一些粗浅的法术,可惜时间仓促,也无法细细指点给妹子了。”
她眸中露出些缅怀之色,拉起沈荷裳的玉腕,要给她戴上。
沈荷裳神情微窘,支吾着挣动,“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可不能要。”
明钦笑着揶揄道:“沈师姐家财万贯,什么珍异宝饰没有见过。嫂嫂借你戴一戴又怎么了,你就当是寻常护符,用以应急罢了。”
杜芳惜微笑道:“姐姐和你一见投缘,这镯子并非什么珍奇之物,就当是见面礼了。若是来日有暇,妹妹又有心学道的话,我再仔细和你说些心得。”
沈荷裳戴上玉镯,忐忑不安的心绪奇异的镇定下来,心头暗暗称奇,赧然道:“谢谢杜姐姐。”
杜芳惜眨动明眸,促狭笑道:“谢我什么。戴了我的镯子,可就是我们家的人了,日后和钦之双宿双栖,可别忘了嫂子。”
沈荷裳呆了一呆,脸蛋上红扑扑的娇艳欲滴,扯着杜芳惜的衣裾不依道:“姐姐你取笑我。”
“我和沈师姐不是……”明钦想要解释一番,又不知从何说起。
“什么不是?”杜芳惜嗔怪的瞪了明钦一眼,石室当中亲眼目睹他对沈荷裳上下齐手,若非关系十分亲密,人家岂会任他乱来。至于明钦本意是为沈荷裳疏通经络就非她所知了。
杜芳惜又耐心的跟沈荷裳讲解了一番如何利用玉镯隐藏形迹,至于交锋对敌的法门只好留待异日了。一来不是一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