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莫然,你给我等着。”耿如雪一听莫然提起昨天的那件糗事,便气的不打一处来:“莫然,你重伤了小静,这笔账,我会好好跟你算的。”
“哦,知道了。”莫然挑眉,慢吞吞的回答。
“哼!”耿如雪心底懊恼,一张原本还算漂亮的脸,已然扭曲的不像样子了,她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莫然,转身便走了。
“耿主席,慢走。”莫然的声音又提高了些许,待到看不见耿如雪的身影之后,莫然看了一眼那紧闭的房门,也抬脚走远了去。
因为昨晚没有睡好,而白天又很累,所有的房间门都没有打开,所有人都已经陷入深沉的睡眠中了。
裴丽的房门轻轻的打开,一个伟岸的身影快速的走出,没有多余的废话,没有道别,这个身影快速的消失在了走廊里,只听见电梯间的“叮咚”声,接着,一切便又回复了安宁。
酒店大堂,服务员低垂着脑袋,等那人走了之后,才抬起头来,互相对眼,接着便若无其事的做着手里的事情。
而此时,酒店外不远处的一辆车内,黑暗暗的车内,一人眼眸犀利的盯着酒店大堂:“他们果然有奸情。”
“胡总,我们现在去哪里?”开车的司机问道。
“回去,睡觉。”这人,便是雷氏大总管胡伯,此时的他,眼眸里布满血丝,手心里捏着电话,却迟迟的不敢拨出去。
“需要告诉老板吗?”司机扭头问道。
“我让你开车,听见没有。”胡伯发怒,那双眼睛红的像是要吃人似的:“这一次,彻底失败了,尽然算计不过一个小姑娘,哎!看来我真的老了。”
胡伯本来已经发怒,但是看着前面司机和副驾驶座上的两个人神色有些萎靡,便又缓和了口气幽幽的叹息道:“老板的身体已经快不行了,小姐如今……这个事情,你们给我保密,绝对不能泄露出半个字,谁要是让老板知道了,我就……”
“是。”前座上两个人点头回应。
“走吧。”胡伯靠在座椅上,微眯着眼睛,神色甚是疲惫。
“是。”司机点头,和副驾驶座上的同伴互相对眼,接着便准备开车。
“你们有情绪?”胡伯微微睁开眼眸,问道。
“没有,胡总。”两个手下赶紧回应。
在雷氏,他们不能有情绪,也不敢有情绪,雷天赋的凶残手段,胡总管的阴狠,都是他们谈之色变的。
在雷氏,唯一要做的,便是顺从、顺从、再顺从;听话、听话、再听话!如若不听话,那么下场可能就是被灌上水泥沉入黄浦江那么简单。
曾经无数次,因为没有完成任务或者稍微有些逆反心理的同伙,被雷天赋当着他们的面剁手指,剁脚趾,嘴里耳朵里灌上水泥,之后扔进黄浦江喂鱼,他们,敢有情绪吗?
“后悔吗?”胡伯阴测测的问道。
“不,胡总,不后悔。”俩人赶紧回答。
后悔?这个世上有后悔药吗?
当初仰慕雷氏在黑道是一顶一的老大,雷氏出来的人,哪怕是小罗罗也都是横着走的,他们羡慕,他们盼望着自己也能使那横着走的其中一员。
然而,当他们真正的进去了,他们却发现,他们每天都是用生命在横着走,兴许哪一天,他们就真的横着了,再也不能站着了。
逃?不能。
退?更是不可能。
雷氏的爪子遍布海内外,雷氏的产业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都能有,雷氏的人,任你走到天涯海角,要杀你,他们都能找到你。
前一段时间,他们庆幸过,他们开心过,因为雷天赋突然开始心慈手软起来来,雷天赋不再动不动就把人沉入黄浦江,也不再动不动甩出手里的飞刀片子把人的手指削下来,雷天赋仿佛要金盆洗手了。
可是,雷小姐回来了。
漂亮,美丽,优雅的雷小姐从国外回来了。
大家的心神都被这雷小姐的美貌和气质给吸引住了,他们心神荡漾了……
然而,他们荡漾没几天,他们的心便犹如火热的碳上面浇下了一盆冷水,“嗤”的一声响,只有白烟滚滚,之后便是无边的冷和黑暗。
雷小姐的凶残和暴戾,丝毫不比雷天赋的差,有过之而无不及,这真真的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晚上死了的那些兄弟,回头你们回了康城,给他们老家的父母兄弟每家寄回去二十万,让他们养老,要是有人找过来的话,你们知道怎么处理的。”胡伯接着说道。
“是。”两个手下点头。
“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么?”
“因为小姐。”
“不,因为我不想输给那姓何的。”胡伯眼眸犀利,他说的自然是安氏的大管家何伯,他们之间的恩怨,兴许是要扯到上一辈子的了。
“……”两个手下互相对眼,他们的脸色有些难看,安氏都是什么人?安氏的管家在黑白两道上的名气,可不是盖的,雷氏只是霸着黑道第一的位置不撒手而已,其实人家安氏才牛逼啊!
“送我去医院,然后你们回去休息。”胡伯看着前面两个手下的神色,幽幽的说道。
“是。”在雷氏,自然,这便是手下的回答:“是”。
“小姐,闭上眼睛睡觉吧。”胡伯轻轻的拍着雷雅静的手背,心疼的说道。
“小姐,有些事情,咱们不勉强,你先养好身体,我们再从长计议。”胡伯继续说道。
“小姐,你饿了吗?我让护士帮你把燕窝粥去热一下,你吃两口好吗?”胡伯咬着牙,继续轻声的说道。
“滚。”低沉而沙哑的声音,从床上躺着的人嘴里出来,生生的震慑了胡伯:这是那个从小声音如黄鹂鸟一般的雷雅静?这是那个撒娇起来,声音琳琅叮当响的雷雅静?
不,这声音仿若来自空洞的空间,仿佛并不是人的声音,这声音沙哑而恐怖,放入病不是从活着的人嘴里出来的一样。
“小姐,你不能这样,一次失败不代表永远失败,你要坚强起来。”胡伯继续说道。
“我让你滚……”歇斯底里的嚎叫声传来。
“啪”一个巴掌。
胡伯抬手,掌心疼痛,这疼痛一直痛到他的心底最深处。
看着这个女孩长大,惯着她,宠着她,一如自己的女儿一般,从她很小的时候,便帮她瞒着一切她做的会让雷天赋生气的事情。
她在学校里欺负女生,他出钱偷偷的帮她把事情处理掉。
她把男生的小鸟玩半天,最后导致人家撒不出尿,进了医院,他过去连恐吓带吓唬的,把事情摆平。
她,第一次杀人……
那天晚上,她在酒吧,等到他赶到的时候,她浑身是血,衣服被撕烂,床上,一个肥壮的跟野猪一样的男人倒在血泊里,还是他,摆平了这一切……
“胡总管,你干什么?”身后,炸雷般的声音,让胡伯忍不住身体微微的颤抖了一下,他知道谁来了。
“滚,你们都给我滚。”床上,雷雅静彻底的歇斯底里起来:“我不要见到你们,我不要见到任何人。”
她挥舞着手臂,完全不在意手臂上的针头已经扎歪,鲜红的血迹顺着手背滴落在床单上。
门口的医生和护士都只是站着,却不进来,他们不敢进来,却也不能走,他们被这个胡总管给威胁过了,他们的账户上多了很多钱,他们的家庭成员他说的一清二楚,他们不能把病人的事情说给任何人听,如若泄露半个字,他们定将会被灭了满门。
这是赌石城,也是一个野蛮之地,更是多事之城,黑道横行,杀人放火的事儿,他们知道的不少,所以,他们收下了钱,也答应了人家的要求。
“胡总管,你这是以下犯上。”耿如雪气的脸色发青,她咬牙瞪了胡伯一眼,接着走到雷雅静的身边,看见她手背上的伤,扭头朝着医生护士吼道:“你们怎么回事?病人都受伤了,没看见吗?”
“是,女士。”医生护士快步走来,为这所谓的小姐处理伤口来了。
“雪姨……”在耿如雪的安抚下,雷雅静才安静了下来,她的胸口绑着绷带,为了防止硅胶的水渗出,她的胸口还扣着一个碗一样的东西,这东西深深的勒在皮肉上,使得她疼痛不已,这一天一夜,她都没有叫唤,她用疼痛,用牙齿紧咬着嘴唇来忍受这疼痛,这也让她对莫然的恨,更深,更深了。
“胡总管,你先出去吧。”耿如雪看了一眼胡伯,眼眸里有些许的怨恨。
“嗯。”胡伯点头,退了出去。
医院的走廊尽头,胡伯站在窗口看着缅甸外面的天色,这个夜晚,没有月亮,黑魆魆的一片,眼看着明天该是会下雨的吧。
略微有些清瘦的身子,双手撑在窗框上,从后面,便看见了这个男人的沧桑来。
耿如雪静静的看着。
年轻的胡啸天在她的记忆深处,是那般的清晰。
他,浓眉大眼,那眼睛闪亮亮的十分有神,配上方正的脸型,再加上他高挑的身材,俊朗的气宇,在西北那所中学里,他是众多女生追逐的对象,也是女生们晚上卧谈会的话题之一。
他是篮球队的成员,每一场比赛,都有很多很多的人去围观,为他呐喊,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让她们尖叫。
然而,他却拒绝了她们几乎所有的明的或暗的示爱,他拒绝了那些贺卡,他拒绝了那些小纸条,也拒绝了一颗颗热情澎湃的心。
他的心里,只有她。
一个从大城市被送到小县城来读书的高傲的女孩。
他为她抄作业,为她赶跑路上的那些尾随着,下雨天给她自己的伞,之后自己淋雨回家,太阳天,他默默的给她桌上放上冰冻的酸梅汤,那是他年迈的奶奶为他亲手熬制之后放在古井里面凉过的,喝了之后冰凉透心,绝对不会中暑的……
但是,她却一直一直拒绝他,她不理他,他给她的东西,伞她用了,最后又默不作声的还给他,酸梅汤,她倒掉了,把杯子还给了他,作业,她不交,被老师处罚很多次,导致最后,老师都没有办法对她,只是把她一个人放到了最后坐着。
这一切,都因为曾经骄傲的她,家中出事,时任某军需处处长的父亲,有些见不得光的事情被披露,她的家被抄了,她的美好生活,被打断了……
他一直这样对她,从初一到初二,她一直也是那样对她,从初一到初二。
直到有一天,当一群流氓拦着上完晚自习的她,意欲下手的时候,他出现了,他和那些流氓殊死搏斗,最后他抬手一块板砖,将对方的两个人脑袋开了瓢……
那一次,他被学校勒令退学。家里被人砸的一塌糊涂,赔偿人家医疗费使得他家倾家荡产外债连连,不得已,父亲一气之下把他痛打一顿之后,和母亲外出打工赚钱来还债,为此,奶奶急火攻心,病在床上半年之后,也撒手人寰了。
也正是那一次,她接受了他的爱。
但是,那一次之后的第五天,他的伤还没有好,她便被接走了。原因是她父亲的问题被调查清楚了,是内部斗争导致的误判,最后她的父亲官复原职,她不但回了原来自己的家,家里还被赔偿了一大笔的钱。至于个中缘由,到底是不是误判,她也不清楚,很多事情,现在想来却也都明白了的。
她的父亲在不久之后,便下海经商,而她也上了贵族学校,后来又出国留学……
最后,她嫁给了安铁军,只是,她心心念念的男人,却把她当成了隐形,当成了空气……
直到后来的有一天,她在好朋友,雷夫人胡碧瑶的家里看见了他……
昔日的点点滴滴,全部涌上心头,他原来一直就在她的身边,他看着她上高中,他看着她出国,他等着她出国回来,他为了看着她,他选择跟着雷天赋,他想借着一个人,爬上去,有权有势了,他兴许能够和她站在同一高度,能够和她说上话……
后来,他们之间……
“小姐睡了?”没有回头,胡伯淡淡的说道。
“嗯,睡了,可怜了这孩子,皮肉都溃烂了,她也不吭一声,真真的是倔强的很。”耿如雪苦笑着,说道。
“苦了小姐了。”胡伯幽幽的转身:“老板,血癌晚期,这个事情,还是不能让他知道。”
“那你晚上损失的那么多人手呢?你回去如何交差?”耿如雪走进,也靠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天空,幽幽的说道:“天太黑了,没有光亮,一点儿都没有。”
“等等吧,天亮就好了。”胡伯往后退了两步,似无意私有意的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扭头,一抹自嘲的笑在耿如雪的眼眸里:“太厉害了,兴许你也不是对手。”
“是呀,是很厉害,没有想到啊!这一次栽的。姓何的对你一直是不满的,这一次看来还是不能除了他。晚上我以为他回去,结果他却很淡定的在酒店里玩。这老狐狸。”
“别太大意,这老狐狸狡猾的很,安局长都听他的。”耿如雪幽幽一声叹息。
“姓安的都不是好东西。”胡伯眼眸犀利,盯着耿如雪:“我送你回去休息吧,你眼睛都是红的,最近太累了。”
“我没事,我就是睡不着,才过来看看小静的。”耿如雪苦笑着转身:“一个人,呆在酒店的房间里,突然有些害怕了。”
说完,耿如雪踩着高跟鞋,走去了雷雅静的病房。
医院保安值班室,身穿深蓝色西服的两个男人互相对眼,接着他们把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