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顾白没有两头老狐狸那样稳健阴沉,他脸上的是种一脸狂热,一种恨不得自己变成方荡,也在这两军阵前扬名立万,天下皆知。
早到则一脸焦急,他关心的不是方荡扬不扬名,他关心的是方荡的生死,在这种战场上,方荡就算再怎么强大,最后也只有死路一条,就算暂时胜利了,但也不会改变结果。
早到觉得方荡之所以会走上这样的一条道路完全是因为他的那句话,方荡若是死了,就是他早到给害死的。
早到绞尽脑汁想要帮助方荡找出一条生路来,但是早到却毫无办法,在这种铁与血汇合而成的战场上,弱小如他,根本就没有解决问题的能力。无力,无力,这种感觉嚼吃着早到的心,从未有一刻,他对力量如此渴望。
此时方荡一跃又回到了鼓上,扬声喝道:“方荡在此!方荡在此!”声音炸裂如雷,轰然远去。
方荡公然在两军阵前叫板,称得上是猖狂无比,大有一种老子在此,谁还敢来战的气势,藐视在场的所有的人,甚至方荡在藐视天下所有的人。
方荡的声音是拼了命吼出来的,旁人只以为方荡是为了扬名,暗暗觉得方荡名利遮眼,鬼迷心窍,他们却不知道,方荡根本不在乎天下人知不知道他,他只在乎此时自己的大喊能不能传到弟弟妹妹的耳朵中。
方荡的吼声远远扩散开去,穿越重重壁垒,直入皇宫之中。
承天殿中,老龙卧榻在床,一直都紧闭着双目。
炫龙皇帝续命只完成了九成酒,之所以没有全部完成,就是因为孙青山五万军卒入驻望京,盘桓在皇宫之外,可以说,炫龙皇帝无论如何都必须回宫中主持大局,不然,恐怕他续命成功了脑袋却掉了。
尚未完全续命成功的炫龙皇帝看上去相当的虚弱,躺在床上呼吸声时而急促,时而缓慢,此时的他延寿五十年,但因为只差最后一点点没有完成,所以身体孱弱,病痛缠身,炫龙皇帝,就像是一个拥有一个壮年人的寿命,却有着朽木一般身躯的怪物,这样的孱弱病体,每多活一天,就多一天的折磨。五十年的时光,简直就是妄动国运的报应。
听闻这吼声,炫龙皇帝将眼睛张开一线,扭头看向一直伺候在旁边的老黄狗,黄奴儿。
黄奴儿朝着外面招了招手,走到炫龙皇帝身边,低声道:“皇上,是方家的那个小子,他现在拦在孙贼的大军之前,叫嚣着要扬名天下。”
炫龙皇帝声音嘶哑低沉,问道:“方家?南屿方家/还是归正方家?”
黄奴儿轻拍了自己的脸颊一下道:“是十世大夫,掌握着打龙棍龙头拐的方家。”
“哦?扬名天下?方家什么时候出了这么有出息的崽子了?”炫龙皇帝似乎有些感兴趣。
此时外面的小太监端了一碗漆黑的汤药进来,捧在黄奴儿身前,黄奴儿将汤药接过来,喝了一小口,仔细品了品后,送到了炫龙皇帝面前。
炫龙皇帝面露苦色,将脑袋转向另外一边,摇头道:“不喝,太苦。”
黄奴儿极有耐心的哄着道:“皇上,良药苦口啊,这是温补的药,您现在寿元大涨,但身子还稍有不妥,这碗汤药能叫您变得生龙活虎起来,到时候,您就能下床去城墙上观战了。”
“别看孙贼和顾贼闹得欢,只要您出现在城头,这望京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起来勤王护驾,那些家伙的心思皇上您应该最清楚了,他们之所以一直不敢言语,怕的是您已经有了什么不测,毕竟,顾之章并不服众,他远远比不上两位皇子,名不正言不顺的。”
炫龙皇帝苦笑道:“你这奴儿就知道宽慰朕,那帮家伙怕的是五万悍卒,并且,朕清楚,朕动用国运延寿,搞得灾祸频降,外敌入侵,他们心中是怪朕的,不敢说,不愿说而已。”
炫龙皇帝说着,将那碗黑色的汤药一口喝下,随后一张脸都皱了起来,满脸苦涩。
此时外面又传来方荡的叫声:“方荡在此!方荡在此!”
不知道是汤药生效,还是炫龙皇帝听着方荡的充满蓬勃朝气不屈意志的吼声,受到了感染,觉得身上竟然多了不少力气,支撑着要坐起来。
一旁的黄奴儿想要伸手搀扶,但手伸到一半,就缩了回去,眼睁睁的看着炫龙皇帝一点点的费力的将自己枯朽的身躯撑起。
炫龙皇帝精神一振,缓缓坐正身子,开口道:“叫人来,朕要唱戏了。”
黄奴儿犹豫了下,还是朝着门外一招手,早就有侍女等在外面,此时捧着大大小小的妆品鱼贯而入,炫龙皇帝说自己要唱戏来的,就是要去城墙上展示一下自己,他面目这般苍老,就算拥有五十年寿元,也不会叫人放心,所以,必须妙手装扮,使得他看起来焕发青春活力,虽然未必能够瞒得住修为高深之辈,但至少,能叫普通人大多数人知道炫龙皇帝老当益壮,有足够的力量力挽狂澜,带着夏国走出深渊泥沼就行了。
一众侍女开始在炫龙皇帝脸上忙活起来,她们的妆品都不是凡品,尤其是几个化妆的侍女都有修为在身,画出来的妆容,自然非同小可。
……
“方荡在此!方荡在此!”
方荡的声音不断的扩散开去,虽然能够传播的范围并不算太广,但至少还是能够传递到民宅的。
蜷缩在屋中的百姓们听到这声音都是一愣,随后他们想起一个名字来,同样叫做方荡,这个方荡公然抢走了三皇子的王妃,这个方荡拒绝了大皇子许给的副将军的职位,这个方荡,是有恩天下的十世大夫方家的孩子。
方家曾经数次力挽狂澜,拯救夏国,不然也不可能当得起一句有恩天下,现在又是夏国生死存亡之际,方荡又回来了?
没多久,一个消息在百姓之中疯传:“十世大夫方家后人方荡,一人力阻五万乱兵贼子与皇宫之外。”
百姓闻之欢呼一片,夏国的百姓终归还是对炫龙皇帝更亲近些,更何况孙青山入城之后,乱兵抢掠烧杀,奸/淫妇女,无恶不作,百姓们恨透了孙青山。
老百姓都在家中盼着孙贼快死,盼望着有一位天纵英才降世救国。
不少百姓纷纷跪在家中的祖宗牌位前,祈祷方荡大展神威,将孙贼还有五万乱兵杀个屁滚尿流。
其实是谁都好,只要能够杀了孙贼,不要叫乱兵之祸在望京城中再次上演,不要波及他们的生活就好。
……
尚未开战就接连死了三位偏将,自家的大鼓也被旁人站去,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不,这简直就是一件晦气至极的事情,孙青山额头上青筋腾腾直跳,恨不得一口将方荡给撕碎了,正要开口号令军将上前击杀方荡,此时漆黑干瘦的百蛊道人开口道:“此子出手必中死穴,怪异无比,怕练气之下已经无敌,道人对他很感兴趣,杀了可惜,待道人收了他,一瞧究竟。”
百蛊道人说罢,也不理会孙青山是不是同意,当即大袖一摆,整个人踏风而起,徐徐落在巨鼓之下。
当真是仙人降世,潇洒不凡。
第一百七十五章 我叫方荡
“方荡!”早到惊叫出声。
早到旁边的顾白被吓了一跳,他正全神贯注的等着孙青山和韩广彼此之间杀个两败俱伤。
世界上没有比坐山观虎斗更有趣更有成就感的事情了。
顾白关注的是,皇宫深处,至今尚未露面的炫龙皇帝,关注的是整个夏国的天下,一个忽然冒出小小的芝麻粒般黑点根本就不在他的念头之中。
早到的惊呼将他从天下大势中生生拉了回来。
不光是顾白,包括顾之章、孙青山、韩广在内,所有的人都被方荡吸引。
本来大战一触即发,却因为一颗芝麻粒暂时得到缓解。
就见方荡一路狂奔,朝着巨鼓冲去,擂击妖兽智商并不高,甚至浑浑噩噩,见到方荡从自己的饲主阵营跑来,竟然无动于衷,继续有条不紊的击鼓。
沉重的鼓声中,方荡一跃而起,一脚踏在那妖兽头顶,随后身形一窜,落在了红漆巨鼓上。
那敲鼓妖兽咚咚敲击打鼓,但只敲了三下,就嗷呜一声惨叫,轰然摔倒在地,抽搐几下后,就没了动静。
方荡站在巨鼓上,矗立在战场正中央。
旁边的妖兽此时也停止了擂鼓,连带着守城的军卒,四周足足近十万人,瞪大了眼睛看着方荡,谁都不知道这个家伙是谁,他要干什么。
人人都好奇。
偌大的皇宫前,静寂得针落可闻。
方荡扬声喝道:“我是方荡,我要扬名天下,从现在开始,你们都得牢牢记住我的名字,并将我的名字传扬出去!”
早到听到方荡吼的这一嗓子,几乎跌坐在地,随后早到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他当时只是给方荡打个比方而已,万万没有叫方荡跑到战场中间去扬名天下,虽然,不管好名坏名,方荡现在确实已经达到了名扬望京的地步,但这样做的后果就是一个字,死!
方荡这是在找死!是在用自己的生命来给自己的弟弟妹妹提供位置信息。
顾白瞪着大眼睛看着方荡,眼中爆射出佩服得五体投地的目光,他早就佩服方荡,由衷的感到方荡是自己的偶像,当然,这并不妨碍他将挡在他路上的方荡一脚踢开,现在,方荡再次奠定了自己在顾白心中的地位,虽然此时的方荡看起来有点傻……
顾之章眉头皱起,看向孙青山,城墙上的韩广也将目光投注在孙青山身上。
方荡是从孙青山的阵营位置处跑出去的,他们当然要看孙青山。
事出反常必有妖,有史以来,从未有那个家伙在战阵之前,忽然跑出来高叫我要扬名天下的,这样的疯子没准是孙青山派出来的。
孙青山一脸纳闷的神情,大觉没有面子,被一个疯子从自己的阵营中跑出去,传扬出去,不够丢人的了。
并且,方荡脚踏战鼓,这可实在是太不吉利了,孙青山是个相当迷信,相当注重运气的家伙,每次领兵出征,孙青山都要祈求气运昌隆,仪式繁琐,方荡踏了象征气运的战果,已经触犯了孙青山的大忌。
不过这疯子也不简单,一脚就将他豢养的擂鼓怪给生生踏死了,很有点门道。
孙青山不紧不慢的开口道:“夏国存亡,天下大势,怎么能被一只苍蝇给搅乱了?”给我杀了这个疯子。
从孙青山阵营中跑出来的家伙,孙青山自然有责任收拾掉。
随着孙青山的话语落下,孙青山身侧一员偏将冷哼一声,一夹坐下火云驹,嗖的一下窜了出去。
火云驹如同一朵红云驮着那大将横跨半个战场,来到了方荡所在的巨鼓之下。
“呔!混账东西,给你家爷爷滚下来受死!”方荡敢去踩战鼓,这偏将却不敢,他很清楚,这红漆战鼓对于孙青山极为重要,万万不能损毁。
方荡高高在上,眼中一片赤白,低头看去,就见这偏将身上五贼昌盛,修为至少也在铸骨后期,甚至有可能已经摸到了强筋的边儿了。
这样的家伙才做个偏将,可见孙青山手下的能人之多。
方荡一脸认真专注的问道:“你知道我叫什么?”
那偏将冷笑一声道:“阿猫阿狗也配扬名天下,速速下来,本将摘了你的狗头,保证十天后,谁都不会再记起你。”
方荡一脸不开心,但很有耐心,如同当初他教导方气、方回儿一样,道:“我叫方荡,你现在记住了没?记住了就回去传扬我的名字。”
偏将被方荡生生气笑了,这么想出名,想到丧心病狂的地步的家伙他还是首次见到。
偏将或许觉得自己露出笑容实在是太不严肃,干咳一声,一张脸再次绷紧,道:“你下不下来?”
方荡却问道:“你记住了没有?”
偏将一张黑脸憋得通红,扭头看了眼光是眼神就能够杀死他的孙青山,当即暴喝一声,伸手从马侧抽出弓箭来,弯弓搭箭,朝着方荡就射了一箭。
这偏将拉弓之时浑身骨头发出嘎嘣嘣的声响,方荡就知道,这一箭不简单,偏将一箭射来,方荡已经向后一翻跃到了鼓后。
偏将露出一丝冷笑,当即一拍马臀,火云驹放蹄绕到了巨鼓之后,不过,这偏将刚刚绕到巨鼓后面,就猛的倒飞出来,直挺挺的飞了十几米,这才咚的一声摔在地上,翻滚了十几圈,才不动了。
方荡此时重新出现在了巨鼓之上,
巨鼓横放,从孙青山他们的角度刚好谁都看不到巨鼓之后发生了什么,但在巨鼓的另外一边,韩广等守军却看得清楚。
方荡出手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不过就是速度快些,出其不意,一击毙命,倒是方荡下手的方位叫人诧异。
死得不能再死的那个偏将右胸口处被方荡一拳砸中,按理说,那偏将已经到了铸骨后期,完全可以达到化干戈为玉帛,能够将自己遭受的攻击完全化解掉,通过骨骼传到出去,除非方荡一拳正中他的死穴,否则凭方荡的修为就算是偷袭,也万难达到这样的效果。
或许方荡瞎猫碰到了死耗子,凑巧一拳砸中了唯一的死穴,杀掉了那位黑脸偏将。
孙青山看得清楚,方荡的修为也就是淬血境界,这样的修为在他眼中简直就是臭水沟中脏泥巴的水准,若非是在战场之上的话,方荡根本就不值得他亲自过问。但现在不同了,不将方荡的事情解决掉,他孙青山就是一个笑话。
孙青山身后再次走出两个偏将来。
这两个偏将各自骑了一匹健壮马匹,朝着巨鼓狂奔而去。
这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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