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阴暗的角落里走出一人，约莫30左右，一身打扮不同于唤马城中的人，倒像是浑身穿着一种古老的图腾。
嗯？我眯起眼。她被包裹在浓重的雾气里，我竟然看不真切，我讨厌这种气息。
四方蔓延的黑雾终于引起了余下几人的警觉，大叫着躲开。
“你们算什么客人，瓮中鳖盘中餐罢了。”
她一笑，雾气蔓延的更快，瞬间锁住几个贵胄的脖子，有的人甚至拿妻儿去挡。
“哈哈……看看，这就是你们人界，人皮下包裹着黑色的心……不过没关系，恰好我喜欢，哈哈哈哈哈……”
她的笑声太过尖锐，惊起了我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不是我们的城主夫人，她是魔，是妖！”
“对，少城主和小姐也变了，你把我们城主怎么了！”
本来停下来的笑声这一刻又想起来，在夜色里尖锐刻薄，引的余下的几个贵胄家属一阵瑟缩。
“呦，还真的是感人呢，这个时候竟然关心起你们城主来。”
少城主原本算得上白净英俊的脸上布满了黑丝，像极了某种古老的符咒，狰狞恐怖。
我和苍溪一直冷眼旁观，即使他出手杀人，挖出心来吃，满嘴鲜血，苍溪也只是皱了眉，我却一直浅笑着。
像是一种炫耀，他挖了心就朝我看一眼，偏头笑的邪魅，伸手捏碎他们的躯壳，包括灵魂。
一时间我竟然有些不忍，灵魂碎了的人，是不能进入三界轮回的，他们不会就此消散，却始终受尽折磨。
“你的目的。”我看他，没有表情，面纱下的脸一副平静。
“哦～这个嘛，他！”
他染着鲜血的指尖指着苍溪，我一时竟有直接扯断的冲动。绿萝和城主夫人显然也被控制，而眼前这个浑身邪气的男人，显然高他们一级。
难道这么快就要来了？这次三界的动乱。
“妄想～”我呲笑，他未免痴人说梦。
“那可怎么办，他身上的气息实在鲜美，想必心也比凡人来的美味些。”
看他又破开一个人的胸膛，直直的取了那人的心脏送到嘴边，人都还没来得及呜咽，灵魂瞬间幻灭。
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风，血液的气味弥漫开来，我的心火热的走些躁动。
我取下面纱递到苍溪手中，只会他收好站远，然后对着已经魔化了的少城主露出一个笑。他手上的血，竟红不过我的眼眸。
依稀间我只记得苍溪唤了我一声“姑姑。”
22 十年一日，白驹过隙
显然十年未曾爆发的我的力量，又丰盈了些，这一次，我根本没有任何记忆，等我醒来，是在客栈。
身边守着一身白衣的苍溪，已然熟睡，我看一眼窗外，灯火闪烁，还是深夜吗，还是已经过了几个深夜？
这种感觉，真是不好呢。
我撑起身子，惊醒了苍溪，他抬起湿漉漉的眸子看我，我起身的动作微滞。
嗯，真不错，脸色苍白，胡子拉碴。起先他脸埋着的，我还没有看清，照现在这种情况，我是睡了不久。
“醒了？”
我点头挑眉，上下打量了他一转。他觉得不对劲便也自己看了一圈，然后嫌弃的扯了扯衣袖。
“我睡了多久。”
我下床，脚步有些虚浮，恐怕是躺的太久，还好苍溪伸手托住我。
“你小心些……不久……大概半个月。”
我想我现在的表情一定有些滑稽，不然我怎么在苍溪的眼中看到了笑意。
越来越久了，这一次，竟然是半个月吗。
苍溪叫了饭菜到房间，我小口小口的喝汤，顺便问他。
“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叫我不舒服。
“废话，我要记得还用问你不成。”
“你的力量爆发了……是我这几年见过的，最盛的一次……不过不巧的是，他们跑了……”
说到他们跑了，苍溪的眼里露出一丝讥讽，瞬间又恢复清明。
“这样也能跑。”
我对自己爆发的力量还是很有信心的，能在我毁灭性的力量下跑路的妖魔，看来不是力量强大就是……
“有人救走他们。”
这么说来，魔界和妖界已经蠢蠢欲动，这可如何是好。沧桑完了我才想起，我也是妖，怎么想起了救苦救难的事？真是，搞笑！
既然妖魔已走，城主府也恢复平静，不过失踪的那几个人，城主要怎么交代，还好那些都不是我该伤神的事情。我咂咂嘴，这么想着。
不论怎么，这唤马城我们是待不得，他们的目标好像是苍溪。
我坐在颠簸的马车里，身侧坐的是闭目养神的苍溪，他闭着眼，睫毛微颤，投下一片阴影。
他还是这般，似水如玉。
“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耶？要不是他说话，我真的以为他是睡着了，可是又突然讲话，吓了我一大跳。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着你！”
“我没有睁开过眼睛，你知道的。”
“！”
很是讨厌！
马车在城外被拦下，不能进城，于是我和苍溪下了车，和许多老百姓一起，排队等待进城。
在我感慨京城的繁华之时，前方一对老夫妻的对话让我汗颜。
“老伴，你快看，那小伙多俊呐，和你年轻时一样。”
我好奇的看了一眼，岁月沧桑的沟壑布满脸颊，并不能让我违心的承认。
“是呀，你看他媳妇，水灵的，就是戴了面纱……不过比不上你当年。”
极有喜感的老两口进了城，消失在人群里。我这才放肆的笑出来，在人流不息的街市，笑的毫无矜持。
“好了，别笑了，再等一会人该更多。”
我直起腰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这才发现好多人围成了个圈，好奇的看我们。
吐吐舌头，赶紧拉着苍溪跑了。一直到走出很远，没有人再认识我们的时候，我才扯着他的袖子问他。
“你刚才听到了吗，那老伯，真逗！”
“有什么可逗的。”
他继续往前走，一边还在街道两侧看，对我的问题答的有些敷衍。
“他说他老伴比我长的比我好！……他年轻时可是跟你一样的喔，哈哈……”
苍溪终于停下来，拿他黑泽的眸子盯着我看，在我浑身不自在要爆发的时候，他才继续走，然后轻飘飘的落出一句。
“天生笑点低。”
明明很好笑的好不好！
苍溪终于选好了一间他满意的客栈，哼！真是挑剔。
我跟在他后面，有些生气。
京城就是京城，房间布置精美的多。我扔下包袱，毫无形象的倒在床上。脸颊还蹭了蹭柔软的被子。
然后我就听到了一阵轻笑，像春风送来的银铃。
“不准笑！”
他把包袱放在桌子上，给自己倒一杯茶，浅浅的饮，我怎么感觉也口渴。
“苍溪，你对京城还有印象吗？”
他放下茶杯，撑着桌子托腮看我。
“嗯，有。”
时隔十年，作为一个凡人，他忘了或者是印象不大也是正常的，可是他却告诉我他还记得。
我干脆脱了绣花鞋盘腿坐在床上，无视他鄙夷的眼神。
“哇，你还记得。”
他无声的笑，樱色薄唇勾起。
“当然，怎么会忘。”
他好像陷入某种回忆，我叫他几声他都没有听见，于是我小心翼翼的拉过被子，盖住自己。陷入睡眠。
我真的是太累，古代的马车，可真是一项很费神的运动。
等我醒来的时候，屋里没有点灯，黑压压的一片，作为妖精，我的夜视能力也是不差的，依稀看见窗边有个人影。
“苍溪？”
“嗯。姑姑醒了。”
他回答一声便走到桌边点了灯。
“对不起啊，我不小心就睡过去了。”
“是吗？”
当然是，不然你以为我是故意的……吗……
这句话我当然没有说出来，只是傻呵呵的看着他乐。好像这几日，我越发的没有收敛，对他越发的依赖，这让我心中有一瞬间的惶恐。为何在他的面前，我竟然没有心事的像个小女孩。
“要到楼下吃饭还是……我叫到房里来。”
“唔～都可以。”
然后我又想到了一件事，于是坐在床上问他。
“你怎么不回你房里去，还守着我睡觉，而且还不点灯！”
他坐在桌边，笑的有些缥缈，像苍山七月冷冷的雾气。却不回答我的话，我一直在等他的回答，他一直在想什么。
我失去了耐性，正准备开口，苍溪走到床边坐下，把我的腿从被窝里掏出来。
他的手心冰凉，我瑟缩了一下，我的体温实在是有些高，尤其是这个时候刚刚从被窝里起来，幸好是春天，不是三伏。
他执起一只绣花鞋，笨拙的往我脚上套，我惊住，然后笑了，有一种孩子长大，会照顾人的成就感。
白色的绣花鞋，鞋尖用金线锈了梨花，很好看的鞋子。可是那一刻我只能看到他的手。
想着，怎么会有人有这样一双手呢。
23 十年一日，白驹过隙
被苍溪握着的脚掌一阵冰凉，我有些贪恋，却还是笑着缩回来。
我一直都知道，这样不好。
他呆呆的看一眼空落落的掌心，我自己拿着绣花鞋套上的瞬间，看到了他嘴角牵起的弧度。
“苍溪。”
“嗯？”
我到桌子跟前坐下，一会功夫，已经摆满了清粥小菜。
“我们这个时候，还要出去吗？”
说实话啦，我是想出去走走的，睡了那么久，全身酸涩，一身骨头像是瘫软一样。
“那便去吧。”
他一直都是懂我的，这是许多年来练就的默契，所以他也给了我一个很满意的答案。
我换上一身白衣，系好最后一个盘扣，划了一面水镜细细的瞧。
作为一个美丽的妖精，我还是低调一些比较好。依旧同色白纱拂面，隐去一身芳华。
我下楼的时候，苍溪已经站在客栈门口等我，他白衣上掺了萤光的丝线，在夜色灯光下闪耀。
其实我一直在想，苍溪的父母是怎么的一对壁人，应该不凡，或许是哪方大人物，才能生出他这样的人儿。
“还不走？”
是了，虽说有时候这种美好会被破坏。
在转角的一个小铺，我停下脚步。吸引我目光的是一个青花木簪，小巧的尾部屹立一朵洁白的梨花，这让我想起唤马城和绿萝争执不下的那个木簪，不知是在绿萝手上还是流落别处，说实话我是挺喜欢的。
苍溪从我手机接过木簪，迎着灯光细细的看，在他的额角投下一片花状的阴影。我呆呆的看他，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这个不错。”
“哎呦公子好眼力，这可是老婆子祖传的，可是用上好的青木打造……很适合尊夫人，不如就此买下？”
祖传的拿到大街上来卖，你骗谁呢？我这么想着，苍溪已经拿出银子给了小贩，拉着我走了。
远远的只听见小贩欣喜的叫声：“公子夫人走好啊，有空再来。”
我扯了苍溪的衣袖，有些无奈的仰头看他。
“你给的多了，不值那个价。”
不就一根青木花簪，实在不值得整整一块元宝。是和我一起久了，他也没有金钱的概念了吗，如此阔绰。
苍溪从怀里掏出簪子，斜斜的插进我的发间。
“还不错，我觉得很好。”
我眼睛一亮，伸手摸摸，傻笑着问。
“是吗？”
“是啊，很合适。”
我浑浑噩噩的跟着苍溪走，一想跑远去瞧瞧热闹就被他扯回怀里。他一直拉着我的手，我并没有感觉不对劲，和从前一样的，只不过小时候是我拉着他。
“来来来，妙音阁，楼兰姑娘即将登台，各位客官请往里走。”
我好奇的停住不愿意再走，睡了半个月，唤马城还有没开始游玩就到了京城，如今这等好事怎么能够错过。
“听说这楼兰姑娘来自异域，长的极美。”
“是吗，那我也要去瞧上一瞧，走走走。”
“客官，两位，大厅请上坐，看茶……”
人群熙熙攘攘的往茶楼挤，门口的小二热情招呼，眼看着人越来越多。我推着苍溪也往里走。他很是配合的为我开出一条光明大道，并且占了一个不错的位置。正在大厅中间，视野开阔，刚刚好。
苍溪的到来依旧惹了一番轰动，不少窃窃私语的声音传到我耳里，惹得我皱眉。
手边推来一杯茶，我撇一眼，接过来牛饮几口，降降火气。
“我以为这么久，你已经习惯。”
“他们又不是看我的，我不喜欢别人那样看着你。”
然后我就听到苍溪轻轻的笑了，叮叮咚咚像悦耳的山泉。我迷惑的看他，有些不解。这有什么好笑的，真是，不知是谁笑点低。
“好了，上来了，好好看。”
大厅里灯光暗下来，我不再问他，目光集中在台上，一瞬间静谧。
摇曳的烛光下亭亭款款走来一个妙曼的身影，看不清脸，只看到拖地的长裙划过的弧度，唯美的一个半圆。
自古以来，美人儿总是能吸引大把的视线，就像现在，我分明听到了安静当中，人们心跳加快的声音，是我太无聊了罢，竟然开了灵台，灵台一开，五官进入另一个世界。
这个世界里，看得到台上楼兰姑娘细致的妆，指甲上的花朵，裙摆的金线，和她看向台下的眼神，这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