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来已经伸手端过了茶杯,却突然用力的放下,发出“嘭”的一声响,吓得乐儿连连缩了脖子不敢说话。
皇上每晚必来她永善宫就寝,可是从不在她这里留宿,每回行完房事等她睡着了就会换过衣服悄悄离去。她也曾特地留意他的去向,结果得知皇上直接回了御书房批阅奏折,然后就在天泽宫歇息了。
既然他没有去其他嫔妃那里,她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说,只是如今皇上对她恩宠已有月余,可是她还没有一点怀孕的迹象。原本她也不急,毕竟时日还长,可是眼见着时间慢慢流逝,离四十九天之期已越来越近,她心中也开始焦急起来。
她眯起凤目泠然道:“皇上对那瑶妃还真是好啊,连这样的规矩也愿为她而破。哼,她一个低微出生的商家小姐,进宫也不过半年之久,竟然把皇上迷得神魂颠倒。那日本宫怎么没有看出她竟有这样翻天的本事?”
“小姐……”乐儿在一旁怯怯的喊。
“难道本宫这五年伴他身旁,竟不如一个刚见面没多久的女子吗?”芸妃说着,语气中已有哽咽之色。
“小姐,她……毕竟也是你的表姐啊!”乐儿不禁出声道。
芸妃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表姐?她可不是,要说那清昭仪么,还能算得上有三分关系,她?可和本宫扯不上半点关系。”
突然她眼眸一凝,盯着门口的那颗富贵树说道:“去请雅昭仪来。”
说来奇怪,自这件事后,整个后宫竟然突然平静了。这日天气很好,晴空万里,微风徐徐。
莫梓瑶坐在秋千上轻轻荡着,一只老鸦从头顶飞过,飞到屋脊时,它突然张嘴发出低沉而难听的鸣叫声。她抬头看去,天依旧是那么蓝,云彩依旧轻轻的在天际飘荡,只是不知为何,她心里有着一丝不祥的感觉,似是暴风雨欲来的前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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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平镇王府。
“夫君,为何自前些日子王爷从皇天城回来后,整个人都变得郁郁不乐了?”简素的客厅内,一袭粉霞锦绶藕丝罗裳藤青曳罗靡子长裙的年轻女子坐在藤椅上,她面色上微微带着愁意,蹙着双眉,但双手正不自觉的抚上了自己还是平坦的小腹,侧脸正看着对面坐着的那位男子问。
男子起身,走到她身边轻轻抱着她柔声道:“大概是因为梓瑶的事吧。”这正说着话的两人不是别人,正是新婚半年的李卫和柳儿。
柳儿伸手攀住李卫的胳膊,目光焦急的看着他,示意他赶快说。李卫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与梓瑶情同手足。可惜,如今你们两人注定要天各一方了。”
“怎么回事,这么严重?”
李卫摇了摇头,“自那日山庄发生了灭门惨案后,又发生了一些事情,导致大小姐不能入宫选秀,最后梓瑶站出来替她进了宫。”
柳儿听完激动的一下子站了起来,“什么?她怎么这么傻?就算要替代也不该是她啊,凭什么要她为山庄如此付出?再说,她和王爷的情意,王爷如何又坐视不管……”
李卫连忙捂住她的嘴,朝四周张望了一番说道:“我的个小姑奶奶呀,你就不能小声点么?谁说王爷不管了,问题是她如今是当朝皇上的妃子啊,你让王爷能怎么样?这话你我说说也就罢了,若是让慕容王妃和侧王妃听去就麻烦大了。”
柳儿扯扯衣袖,挑眉道:“我知道啊,慕容王妃还好一点,平常也不怎么出门,整日与琴画儿为伴儿倒也安宁。倒是那个姓范的侧王妃俨然一副家主的模样,整日不消停的,真是……”
“嘘”李卫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瞪了她一眼道:“你不要命了么?现在可是在王府里。”
“我知道。”柳儿扭扭身子,撅起小嘴毫不在乎的说道:“也就挂了个虚名儿罢了,王爷何时将她们当个事儿了?哼,得意个屁!迟早把她们统统赶出王府去。”
李卫忙道:“得了得了我的小祖宗,别说了这些了,赶紧坐啊,别累着我们的宝宝了。”
柳儿听完,这才又笑着拉着李卫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问:“你说他是男是女啊?”
“这才三个月,我怎么会知道啊。”
“嗯,也是。可惜瑶妹妹她还不知道呢……”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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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山之巅,尚武盟。
一袭褐色紧身练功服的英俊少年走入大厅,他手一扬,将手中的大刀扔给了身旁的侍从,然后对座位上正低垂着头的男子满面笑容的喊:“楚大哥,你找我?”接着转身大大刺刺的坐下。
楚擎天微微抬起头,脸色并不好看。他将手中的信递给莫子磐道:“你大哥的踪迹我已经找到了,这是他差人转交给你我的信。”
“啊,找了他这么久,总算找到他们了,不知姐姐她如何了?”莫子磐笑着,连忙展开信来看。随着他目光的下移,他的脸色逐渐变得难堪。突然,他将信用力往桌上一拍大声道:“姐姐怎么会进宫?我不信!哼,定是大哥逼她的,不行,我要亲口去问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待姐姐,我要去把姐姐接回来!”莫子磐说完,人已经朝殿外冲去。
“子磐!回来。”楚擎天一声大喝,莫子磐已经垂头丧气的乖乖走了进来,可他嘴中仍然一遍遍念叨着,只是到后来已经哽咽了,“我已经失去娘了,我不能再失去姐姐,不能……”
楚擎天爱怜的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道:“你姐姐的为人我很清楚,她是个重情重义的人,绝对不会因为荣华富贵就眼巴巴的想进宫去享受。我深信她这么做,是自愿代静儿小姐进宫的,你就不要埋怨你大哥了。”
“可是一旦进了宫,就再也出不来了,况且姐姐她还是冒名顶替的,这要是查出来是要丢掉性命的!”莫子磐将目光投向楚擎天,哀求道:“楚大哥,子磐求你一定要救救姐姐!”
楚擎天站起身来,望着渐渐西斜的残阳深深叹了口气,“子磐你也不要急,我已经安排好了,明日一早,我便先去一趟边北找顾大哥了解具体情况,而后,我便准备去皇天城,看看能否进宫。”郑重的拍了拍莫子磐的肩膀,他道:“子磐你就先在尚武好好跟着我爹习武,等我找到梓瑶之后便会捎消息回来的。”
“楚大哥,让我和你一起去吧!”
见莫子磐目光坚定,面色微微发红,深知他脾性的楚擎天只得深深点了点头,郑重道:“好,那你先去准备一下吧。”
第一百六十二章 芸妃染病
华灯初上,玉瑶宫。
栖霞殿的傍晚总是分外热闹的,不过今晚却没了往日的喧嚣。平日里,那些和菲儿公主总是没大没小的宫婢太监们,这会儿却都规规矩矩的立在大殿里,连大气都不敢出,只偶尔能听见大殿深处传出一两声愉悦的欢笑声。
突然听见殿内“叮叮咚咚”响起数声,是棋子散落的声音,中间还夹杂着不甘、无奈抱怨的声音:“不玩儿了不玩儿了,和皇兄下棋菲儿就从不曾赢过一局半子的,没意思,忒没意思了。”
阮凌政看着腮帮子气得鼓鼓啷啷的菲儿,不禁奚落她道:“朕陪你下棋也觉得无趣,从没见过像你这样落子时风风火火的扔上去,发觉错了又想悔棋的人。”
菲儿听了面色一红,却仍旧不肯认输的摆出自己的理论道:“才不是呢,悔棋乃兵家常事,没什么了不起的,是皇兄你小气了。”
阮凌政知是她又开始耍赖皮了,脸色一沉,指着散落在地的棋子,压低了声音道:“把棋子捡起来放好,然后回你晴阳宫去,晚晚跑来打扰你静儿姐姐休息,不嫌烦人么?”
一直坐在阮凌政身旁的莫梓瑶含笑道:“皇上您就别说菲儿了,她还是小孩子嘛!棋子臣妾等会儿让玉芝她们过来收拾一下就好了。”然后她拉过菲儿,拍拍她的手背,向她眨了眨眼:“菲儿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明日还好去上书院上课呢。”
菲儿一向谁都不怕,独独怕阮凌政摆脸色给她看。见阮凌政已有些不悦了,连忙朝他扮了鬼脸,一股烟儿的跑出了栖霞殿。
莫梓瑶唤了玉芝过来收拾残局,阮凌政站起身来,轻轻拉过莫梓瑶的柔胰柔声道:“今夜月色不错,爱妃陪朕出去走走吧。”
莫梓瑶笑着,调皮的朝他做了个揖,“臣妾恭敬不如从命。”
阮凌政和莫梓瑶并肩行走在御花园的碎石小道上,甘霖韵兰等一干人在后面远远的跟着。
夜色渐浓,一弯朦胧的明月从林蝉薄翼般透明的云里钻出来,银色的清辉将巍峨辉煌的阮南国皇宫照得一片雪青,远远看上去,假山树丛像是镀了一层流动的水银,如梦似幻。
看到如此美景,不禁缓缓吟道:“石壁千重树万重,白云斜掩碧芙蓉。昭君溪上年年月,独自婵娟色最浓。”转身,握住莫梓瑶的纤手,他含情脉脉的望着她说道:“一弹流水一弹月,半入江风半入云。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
莫梓瑶愣了,阮凌政继续道:“犹记五年前在悦福客栈的那晚,你蹲在客栈门外对月浅吟,朕常常在想,是否就是在那一夜,那个小小消瘦的身影悄悄闯进了朕的心里?”
莫梓瑶听完心头兀自一热,他这算是在向自己坦露心声吗?停下脚步轻轻靠在阮凌政的肩上轻轻的笑了,笑得温馨满足。“臣妾亦不知那时候的元公子竟会是如今的一国之主。”
“怎么,意外了?”阮凌政笑问。
“不是,臣妾只是没想到,来阮南国的第一天就有幸遇上了皇上您,如此说来,我们真是有缘人呢。”
“哈哈!”阮凌政听完开怀一笑,“爱妃说得不错,若非有缘,你也不可能转了一大圈儿最后竟然转到了政的后宫里。”
莫梓瑶垂首微红了脸,薄嗔佯笑道:“皇上最会拿臣妾开心了。”
阮凌政笑眯了眼,突然凑近了她低低地道:“难得瑶儿露出如此小女儿家姿态,政很开心呢。”
莫梓瑶脸上的红晕愈发的浓郁了,她回头看看身后跟随的的众人,不自在的轻咳一声,直起身子来与他保持了一段距离小声道:“皇上,现在时辰不早了,想必雅昭仪已经等急了吧?”
这个时候突然说出这么句煞风景的话,阮凌政脸色变了变,眸子中有了些许薄怒,“你就不愿与朕多待一会儿么?”
“皇上……”莫梓瑶心头无奈,却也十分舍不得的喊了一句,自愿他能懂自己的心思。
阮凌政又何尝不知她的心思,用力拉她入怀,看着她错愕连连的模样忍不住低头轻轻的吻上了她樱红的小嘴,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一切。
莫梓瑶时刻都记得这是在御花园中,身后还跟着老大一群人呢,她留恋阮凌政温热缠绵的唇,但这种场合下她的理智让她不得不用力推开了他,拒绝了他温情的一吻。
也不知道此刻自己是什么表情,莫梓瑶知道她的脸好烫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当真是丢脸。急急退开几步,也不敢看他的神色,低头规矩行礼道:“臣妾恭送皇上。”
阮凌政笑看着她狼狈的样子,摇摇手道:“罢了,天色也不早了,爱妃回了吧,朕改日再去看你。”
竟然不怪罪她,莫梓瑶诧异的瞅了他一眼,只见他已经转身大步离开了。盯着他的背影,也不敢多想他今晚是否还来玉瑶宫,连声道:“谢皇上,皇上慢走。”
阮凌政一走,随他同来的侍婢们自然一起离去了,玉芝跑过来扶起莫梓瑶笑道:“奴婢瞧见皇上方才离去时,看娘娘的眼神很是不舍呢。”
莫梓瑶红着脸,正欲叱喝她几句,韵兰反应快,笑骂道:“那是咱们娘娘的福气。还站在这儿耍什么嘴皮子,这天寒露重的,还不快扶娘娘回宫?”
“知道啦!”玉芝耸耸肩,转身接过一盏灯笼,伸远了照亮面前的路,一行人说说笑笑的朝玉瑶宫而去。
流光总是无声,悄悄溜过。转眼已进了十一月下旬。
入冬以来总算是盼来了今年的第一场大雪。这天很冷,一大早天便暗沉沉的飘着雪,院子里的景物都被皑皑的白雪所淹没,恐是下了一夜才有这效果。风很大,刮得门窗‘呜呜’作响。玉瑶宫里,莫梓瑶和韵兰她们原本想出去走走但因雪后而无法出门,只得围在炉碳边懒洋洋的烤着火。
冬日里的白昼总是很短,吃罢了午饭,雪渐渐下小了,连风也不知何时止住了,雪光的莹白反在明纸上映得房内越发的透亮。
彼时莫梓瑶正斜坐在窗下绣一个香囊,她穿着一身湖蓝色珠花刺纹的棉服,配着酱红色绣迎春小花朵的百槢长裙。为着怕颜色太深沉,搭了一条米白色缎狐坎大氅在肩上做陪衬。脸上只淡淡施了胭脂,头发随意挽成的髻,坠着一支流苏链儿的簪子,随意的打扮显得雅致却丝毫不张扬,连眉眼间的笑意也是恬静如珠辉,只见温润不见锋芒。
阮凌政批完奏折,来到玉瑶宫看莫梓瑶。进了门之后,远远的站在一旁,也不做声。莫梓瑶明知他来了,只作不知道,一心一意只挽着丝线绣那香囊。片刻他咳嗽一声,方含笑着,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迎接道:“皇上来了。”随即嗔怪:“来了也不说一声儿,让臣妾失了礼节。”
他微微一笑:“大冬天里的,咱们还拘着这个礼做什么?朕瞧着你做的认真,舍不得吵着你。”
莫梓瑶唤玉芝奉了茶上来,笑道:“臣妾绣工粗糙,只是闲来无事绣些小玩意打发辰光罢了。皇上这是从哪里来呢?”
“才批完奏折,想起这是你来宫中的第一场雪,遂来看看你这边炭火可还够?”又笑道:“你绣了些什么呢?”
莫梓瑶盈盈一笑道:“本想绣一个香囊送给皇上的。可惜臣妾手脚慢,还没绣完呢。”
阮凌政道:“不急,你有这片心意就好了。”
莫梓瑶侧头望着他笑了笑,继而又低垂了头道:“皇上等一等,臣妾就快要绣好了。”
他闻言也笑了,凝神片刻,目光落在莫梓瑶手上,含了笑意道:“金龙昂首盘飞于祥云之上,果然够神气,只是朕想不明白,你一个女儿家的不锈些鸳鸯戏水,比翼双飞之类的,如何独钟情于金龙盘飞?”
莫梓瑶笑语清脆道:“紫气东来,金龙盘飞,是极好的祥瑞之兆啊,皇上江山稳固,气势如神龙威武高贵,长命不朽,这就是臣妾的心愿。”
说着话,手中飞针走线把香囊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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