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妇怕主子们不相信,忙把她花了两吊钱收买道童打听来的事,细细地说了一遍。
“怕是道童为了骗你的钱,故弄玄虚。不准出去乱说,知道吗?”国公夫人高氏沉声说道。
仆妇忙连连点头应和:“是、是,奴婢也是这样认为,从没把这话当真。万不会出去和人嚼舌头。”
一个亲自到靠山村的仆妇则禀报道:“李家的境况,奴婢有必要说与夫人小姐们知晓…”
听完这些或好或歹的传言,李家的家境,仆妇就是不说,夫人们也心中有数。待仆妇说到李贺的母亲竟身着补丁之衣,亲自操劳家务的时候。众女眷还是相顾变色。
高氏惊道:“李家出身皇族,竟落魄至此?郑夫人也是名门之女,如何会没人理会?这其中必有蹊跷,务必再去仔细打听。对了,李家的大嫂为人如何?”
“勤勉贤惠,温文淑达。村子里的乡民均众口赞誉。只是进门七八年,至今没有子息。可瞧李太夫人并无不满,待她仍和悦如昔。和家人相处甚是相契,与和离回家的大姑姐也相处融洽。”
仆妇忙把老夫人关心的事,仔细地说了一遍。
高氏沉吟了良久,先是吩咐仆妇们都下去,自己对着一众晚辈问道:“今日招你们前来,亲耳听听李贺的家事。实是打算为菲儿与李家议亲。下人们的话,你们也都听到了。这门亲事可结得?有什么看法,不妨都说来听听。”
二夫人丁氏见众人都看向她,当即也就当仁不让。
沉思了一下,郑重道:“李长吉为人傲岸磊落,且又强悍护家。实是女子选婿的不二人选。虽说家境贫寒,又无意于仕途。可就凭他的医术医德,也能流芳后世。大不了,咱们裴家陪嫁多些就是。其实就凭李贺本人的本事,发家是迟早的事。儿媳赞同这门亲事。”
不是你生的女儿,当然说得轻松。别人的女婿都是贵婿,就菲儿的女婿是个行医的。偏还是人家的续弦。你要是觉得好,给四姑娘当女婿得了。
但这话刘氏也只能在心里念叨,哪好说到明面上,掉自个身价。忙把希翼的目光放到自己长媳杜氏的脸上,希望她作为家中未来宗妇,带头说句反对的话。昨晚刘氏可是叮嘱了儿媳好久。
不料在三弟妹**周氏也赞同过后,自己依仗的儿媳杜氏却道:“以前与三妹定亲的王家和田家的公子,都是身体羸弱,纨绔成性。他们过早夭折,实是自家的原因。和三妹的命格没有任何关系,实在没必要顾忌慧行禅师的话。”
刘氏大喜,忙示意大儿媳继续下去。
“孙媳昨天还在疑惑,祖父怎么就选中了李长吉。今天听仆妇们所说,才恍然大悟。祖父真是慧如炬,相人极准。孙媳叹服。”
刘氏傻眼了,结巴道:“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杜氏对婆婆行了一礼,又对祖母高氏郑重道:“女子选婿,家世名声都是次要。要紧的是人品才能如何。李长吉为护家人,不图虚名。处世通达而不迂腐。悬壶济世、开课授徒,更兼是文武全才。这等不世出的奇男子,打着灯笼都难找。三妹能有此机遇,着实不能错过。”
家中女眷中几个重量级的人物都已经表态支持,其他人也都纷纷附和。待国公夫人一拍案几,此事在裴家内部就此敲定。
事后,几个嫂子打趣小姑子赶紧回房绣嫁披,正堂的气氛顿时就和悦起来。
裴润菲芳心酥软,脸上红霞飞遍。见事情已经如了自己的意,满脸娇羞地起身向祖母告退。
大嫂杜氏忙站起来,陪同小姑子一同来到后花园。挥退了跟随的丫鬟仆妇后。
杜氏笑道:“有件事要说与妹妹知道。昨晚你大哥从兵营回来,说起从渭城逃过来几个军卒的事。军卒在路上遇到了两个举子,听形容似是李公子他们。”
现在有关李贺的事,无论大小,裴润菲都喜欢听。杜氏当即就把军卒被李贺教训一事,说了一遍。
最后笑道:“李公子英武侠义,着实是妹妹良配。嫂子今日公然赞成此事,忤逆了母亲,还望妹妹帮我周旋。”
裴润菲感激之余,却也满口答应。自己在脑海里想象李贺将一个大汉高高举起的样子,顿时柔情满怀。
他现在到了哪里?路上还平安吧!他们的亲事八字刚划上一撇,裴三小姐就思起未来夫君来。
此时的李贺当然很好,快马扬鞭在官道上驰骋,甚是惬意。
坐在身旁的沈亚之指着前方的远山道:“那就是西岳华山吧!长吉,你赶车可真快,就一日就抵上往常两天的路程。我们今晚还不进城住吗?”
李贺点点头笑道:“今晚还住野外。一会路过镇子时,看需要买什么,提前捎上。今晚找个好点的地方露营。”
由于昨晚无意中招惹了九幽之魔,李贺不放心进城分头睡觉。在野外露营,他反而能防范得过来。
眼看太阳西斜,在路经一个叫十里铺的镇子时,沈亚之硬是采购了一个帐篷两床棉被,及一些大米馒头菜蔬。连续啃了三顿的干粮,可让这个公子哥吃不消了。李贺也由着他,并没有异议。
临近天黑之前,李贺找了一个相对开阔的河边露营。搭好了帐篷,架好了篝火。先煮了一锅米粥,又炒了一锅蔬菜。就着在镇子上买回来的馒头,五个人吃的甚是惬意。
陆华龙却嫌没有肉吃,喝了一碗稀粥后,不待李贺制止,陆华龙就飞身投入河对岸的树林中。
按照往常,他一入密林,势必惊得鸟兽飞窜。但这一次,却是陆华龙惊叫出声。但是声音极为短暂,似是被人卡住了喉咙。
李贺大惊,放下手中的碗筷。先是围着沈亚之主仆转足了一圈,用七彩光华在地上画了一个圆圈。
郑重地叮嘱道:“无论出什么事,都不能出这个圈子。切记、切记。”
说完双足点地,如一只大鸟一样跃过了五六丈宽的河面。河对面的树林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但李贺身子一投进林子,身上光华暴涨。顿时眼前一片明亮。
第二十六章 仙魔暗流
此时的陆华龙已经落到了一个黑袍人的手上。李贺身上散发的光华,逼得黑袍人拉着陆华龙连连后退。黑袍人以袖子掩面,似是很怕被李贺看到真面目似的。
“你到底是何处高人?我九幽并无开罪之处,为何多管闲事?”
黑袍人的声音散发的阴冷气息,似乎来自久不见天日的地狱,腐朽的气息直冷到听的人骨子里。
黑袍人声音冷,身上似乎更冷。本来还活蹦乱跳的陆华龙,被他仅抓住了一只手。就一点反抗能力也没有,反而身上瑟瑟发抖。隐隐还有白气冒出。
李贺丝毫没有犹豫,忙运起意念搬移,左手一伸,陆华龙转眼就到了自己的手中。
一边紧着用左手给陆华龙度阳气,一边对愣怔的黑袍人笑道:“冰魄元君如今法力愈发精进了。连脾气也跟着见长。在下昨晚无意得罪,今日你就找上门来了。有话咱们不妨摊开来说,省得你们日日跟踪。我倒不觉得什么,就怕累着你们了。”
“你认得我?”
见冰魄元君似是很吃惊,李贺笑道:“是啊!你们九幽的几位元君,在下还是非常熟悉的。只不过,我却忘了自己是谁,不能给你释疑,还望见谅。”
冰魄元君冷声道:“那你是天**下界力劫来的仙家吧!否则怎会救文昌巡使?”
李贺朗声道:“不妨实话告诉你。我尽管忘了自己是谁,但可以肯定的是,我不是天**下来的,更不是佛家的人。我只是在人间与文昌巡使的分身有旧。昨晚出手就是为此,别无他意。我无意干涉你们与佛道的争执,更不会插手。希望你们以后别纠缠于我。惹恼了我,对你们没好处。把我的话转告给傲天,你去吧!”
冰魄元君放下遮挡脸部的袖子,吃惊地看着李贺。他那张苍白极尽透明的脸,流露出的神气是那么的不可置信。
这斯口气忒大了吧!九幽五君法力何其高深,天庭和西天的子弟轻易也不敢招惹,他竟然这么轻描淡写让我转告,未免也太不把九幽的人放在眼里吧!我倒要看看你有几斤几两。
心思电转间,倏然发难。双袖一拂,夹带起两股阴风向李贺袭来。李贺见状,只蔚然不动,反而脸上愈发笑得意味深长。
冰魄元君心里发毛,这一击就没敢出全力。仅发出了六成冰魄消魂手。也幸好他留有余力,才没被随后而来的反噬之力自损更深。发出去六成的法力,撞到气墙后,反噬回来竟有十二成的威力。冰魄元君哪里抵挡得住,当即就被自身的发出的冰魄消魂手成倍地还到自个身上。
就听“哄”地一声,紧接着噼里啪啦地撞倒树木的声音。冰魄元君一声闷哼,在黑暗的林间低声**着。林间迅速闪出十几个暗影,团团围住倒在地上爬不起来的冰魄元君。或示关心,或问伤情。一时九幽的妖魔们竟慌乱起来。
一个道:“启禀元君,我们靠近不了那个火堆。稍微挨近,无不受伤。我们现在怎么办?”
“退”冰魄元君好不容易吐出这个字。
就听李贺冷笑道:“想退容易,可不要忘了我适才的话。”
冰魄元君喘息了好几口,才低沉道:“放心,冰魄定会转告圣君。”
李贺又笑道:“你是不是心里不服,想报复回来?我劝你还是别自讨苦吃。千万别招惹我,别怪我没警告你。去吧!”
李贺的目光一收回,冰魄元君及他的随从如蒙大敕。一阵黑云翻滚后,一起消失于林间。
李贺感激陆华龙体温恢复正常,就放开了他的手。
斥责道:“你忒莽撞了。明知道周围危险重重,怎好随意出入夜间密林。”
陆华龙嘻嘻笑道:“你本事这般大,遇到危险也不怕。只是这个魔头怎么这么凉,冻死我了。”
李贺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嗤道:“他是冰魄精元所凝聚幻化,能不冷吗?幸好你是条蛇,要是人的话,怕是一沾就死。”
说到这里,心里猛地一沉。要是这些穷凶极恶的魔头,找向我的家人。可如何是好。
想到这里,又自我安慰,家里被我布置了五极圈,任他妖魔神仙都休想靠近。就是这样,李贺还是忍不住地对家人的吉凶测算了一下。感受到他们都安然无恙后,才放下心来。叮嘱了陆华龙不可对沈亚之主仆泄露行藏,才带着陆华龙跃过河面,来到篝火旁。
沈亚之在火苗的炙烤下,仍瑟瑟发抖。见李贺主仆如两只大鸟一般飞过河面。
忙站起来哆嗦道:“长吉,吓死我了。你不知道,你才一离开。就有一团团黑影围着我们旋转。好像还有渗人的嘶吼声。”
说着又对他的两个仆从求证道:“清砚、长贵,你们也听到了吧?”
清砚和长贵吓得话都说不出来,只哆嗦着直点头。
李贺见他们主仆都被吓坏了,忙安慰道:“荒林野外,免不了有妖风邪气入侵。我不是给你们画了个圈吗!只要不离开这个圈子,什么妖鬼邪神都靠近不了。你们不用害怕。有我在,万事无忧。”
沈亚之诺诺地答应下来,看了陆华龙发僵的面容,又问道:“你们刚才在对岸遇到什么人吗?我怎么好像听到你和人说话。”
李贺不愿让他们知道后害怕,只摆手道:“荒郊野外的,哪里能遇到人?我再训斥这小子莽撞,也不看什么时刻,就往黑林子里乱闯。你没瞧见,他自己也吓坏了。”
沈亚之看了一眼对面黑漆漆地还笼罩着雾气的林子,只觉得心里发寒。
抬头看了看满天闪烁的星光,对李贺哀求道:“长吉,今夜咱们几个就挤在一起睡吧?为兄胆子小得很。”
沈亚之有种直觉,只要和李贺形影不离,就安全无比。刚才那围着他们转的黑影,可把他吓坏了。
李贺见沈亚之毫不作伪,当即点头答应。当夜,伴着潺潺的流水声,他们主仆五人都和衣挤在帐篷里安歇。一夜都消停得很。
冰魄元君负伤回到九幽圣殿,在下属的搀扶下,才进到大殿门口,就见九幽圣君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们一行。
“是天庭的哪位大仙把你伤成这样?”九幽圣君冷冷地问道。
他身后侍立着一众魔君,都吃惊地看着一脸灰败的冰魄元君。
“他说他不是天庭的人。”冰魄元君怯怯道。
“是西天的佛家?”九幽圣君诧异地问道。
冰魄元君还是摇头。
九幽圣君单袖对着负伤的冰魄元君一拂。结果并没如他所料,冰魄元君非但没能恢复,反而疼得嘶嘶叫唤。九幽圣君大惊,忙让下属将冰魄元君扶到榻上,伸手一把脉。
不由地眉头紧皱道:“你怎么被自己所伤?这是怎么回事?快快说来。”
冰魄元君忙把遭遇文昌巡使时,被李贺插手一事,仔细地说了一遍。连李贺让他转告的话也一字不落地说与圣君知道。
最后不解道:“我见李贺的法力如此深不可测,昨晚并没敢贸然出手。先是躲在他的栖身处偷听他们的说话。听他们话中,竟是凡间赴试的举子。并不是佛道之人。待欲靠近,偏在五丈之内无法近身。竟有一圈极强的光华圈住。我白天决定去他的家乡看看。见他的家人都是凡间寻常人,且家里正忙着建造房舍。奇怪的是,他家里的周围也布置了一样的圈子。但凡身有法力之人,皆靠近不得。不得已,我又追上他的行迹。欲从他们的谈话中,听出点什么。”
冰魄元君就是没料到,陆华龙会突然向他的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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