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蒙田、蒙青老爷这么爱乱打仗,要是老陛下在世时,准得好好教训他们了!”
“听说老陛下留了个女儿,她当了新皇帝?”
“女人当皇帝,那怎么成!难怪她管不了蒙田他们了。”
“要说治国当家,还得是个爷们啊!他得有虎威!”
众人正在议论着,忽然远远地传来了有规律的马蹄“嘀哒”声,客栈主一下就听出来了,喜上眉头:“有过路的来了!等了好久,总算有个客了!俺可以开张做生意了!快快,你们这群兔崽子,快闪开点,别挡贵客的道!”
被晒得发烫的大道尽头扬起了满天的尘土,两名骑兵的身影就在那黄色的烟尘中逐渐浮现。农人纷纷打起眼帘来观望着,小声议论猜测着来者的身份:“老板,来的好象是兵呢!”
“看他们奔的那个劲头,准是兵!就是不知道是哪个族的兵?”
“老板!看,他们背上有小旗!是传令兵!难道是蒙田老爷要召集人了吗?”
两名骑兵一阵风似地疾驰而来,越一越近,突然,那个视力最好的矮个子农民失声叫出来了:“他们背的是金色的小旗!金色的!是皇旗!”
“他们可是皇家宣抚使啊!”
“是魔神堡派出来的人,是陛下的使者!”
呼的一下,不顾那还炽热的落日阳光,躲在屋檐下乘凉的人们一口气冲了出来,站在道边惊喜地望着那两个越奔越近的皇旗信使,神情激动。又叫又嚷,自己今天可真是幸运,能亲眼看到皇家宣抚使了,那是足够回家给左邻右舍们夸耀上整整一年的大事了。
客栈的老板是个见多识广的人——至少在这个村里面是,他曾经参过军,在军队里还当过伍长。众人都在激动时,他突然记起了当年在军队里的见闻。记得传闻中,见皇家宣抚使是要有规定礼节的,好象是要鞠躬迎接宣抚使?还是跪下?要磕头吗?糟糕,当时怎么没记清楚呢——不过也不能怪自己,魔神堡已经足足三十年没有派出宣抚使了,大伙对见宣抚使的礼节都只存在于模糊的记忆中了。
“快,大伙快跪下!”老板急忙地吆喝道:“不能让人家笑话俺们村不懂礼节,见皇家信使那是要跪倒参见的!快~二狗子,你还傻站着干什么,快跪下!”
被老板这么连哄带踢地催促下,处于激动中的村民慌忙乱七八糟跪了一片。
那两个骑兵已奔过来了,在客栈前停住了马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众人。两个骑兵皮肤被日头晒得黝黑开裂,嘴唇紧抿,神情严肃,眼中却是凶光闪烁,显得剽悍异常。他们的背后背负着一面金色的飞鹰小旗,旗帜在他们肩头迎风招展,发出猎猎的声响。
客栈的老板代表众人跪倒上前问好:“西加草原钉子河村草民觐见天使!天使莅临此地,乃本村的光荣,敬请天使在本店休息进餐。“默不作声地望着老板,又望望跪倒地上的一众村民们,两个骑兵交换个眼神。
一个骑兵问:”这里就是钉子河村了吗?”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却极有穿透力,震得墙壁嗡嗡作响。
“回禀天使,这里就是钉子河了。”
“村里的村长在哪里?你们是归哪个族的?”
“回禀天使,草民就是本村的村长,我们就是蒙族部落的,都归蒙田老爷管。”
听了这个答复,两个骑兵对视一眼,另一个骑兵嘀咕一声:“蒙田的人。”
“村长,给我们的马备好草料,给我们的水壶装满水!给我们拿吃的来,要干粮!我们身负皇命!快!”那个骑兵沙哑着嗓子闷声一喝,声音科如晴天里打下个霹雳,震得众人耳膜生痛。
客栈老板慌忙起身,手忙脚乱地备了最好的草料和食物,系到了骑兵的马鞍边。在这个过程中,两个骑兵根本没下马。老板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听话,甚至都没问对方要钱。皇旗信使身上有种有如实质的威压和魄力,那种凛然的特权气势,让他根本无从抗拒。
备好了食物和草料,他才战战兢兢地问道:“草民斗胆敢问天使莅临,有何贵干?”
“我等为传圣旨而来!”两名骑兵同时抽出了背后的金色小旗,在空中一挥,动作整齐划一,展翅的飞鹰在夕阳下灼灼发亮。
两名骑兵同声吆喝,嘹亮的声音响彻树林和原野:“老皇卡丹陛下已退位,新皇林河陛下已登基!从今以后,王国以光明为年号!吾皇万岁,塞穆黑林!”
“塞穆黑林!”老板领着众位村民跟着参差不齐地喊道。他战战兢兢地问道:”草民斗胆敢问天使,林河陛下出身何族?新的黄金族将由何族担任?”
“新皇出身血眼族!血眼族将为新黄金族!”
说完,两名骑兵一抽马鞭,战马嘶鸣一声,风一般地奔驰开来,转瞬间已消失在尘土飞扬的大道上,只剩下跪倒一地的魔族农民位被尘土呛得咳嗽不停。望着骑兵们消失的方向,客栈老板慢慢吞吞地站起来,拍打着膝盖上灰尘,眼中满是疑惑。
他掉头望向众位村民:“喂,你们谁知道血眼族?还有俺们的新陛下,林河陛下,谁知道他是谁啊?”
回应他的,是一张张同样无知而迷惑的脸。
有人叹息:“是谁都好,我们总算有新皇了!但愿他能快结束这样的倒霉日子吧,愿吾皇长寿!”
钉子河村的村长和村民们不会知道,刚刚在他们面前发生的一幕,同一时刻几乎在王国四面八方土地上的每一个角落上演。就在一周前那个天色红亮的黎明,上千名背着黄金狮子小旗的骑兵从瓦恩斯塔出发,他们背后的旗帜表明他们的身份是隶属于魔神皇的信使,这是他们人身安全的最大保证。王国习俗,即使交战的部族都不会伤害中央政权的信使。凭着这面旗帜,他们保以安然穿越那些最野蛮的部族、最残酷的战场、最偏僻的荒野,不但不受伤害,只要有魔族臣民居住的地方,他们都可以得到款待,得到食品、草料和帮助。他们将穿越王国的大小城市、偏僻乡镇、广袤草原、炽热的荒漠和奔腾的河流,他们的中迹将踏遍王国广袤山河的每一寸土地,向数百万魔族臣民发布来自王国中央的意志,他们嘹亮的声音将响彻王国山河的每一寸土地:“老皇卡丹陛下已退位,林河陛下即位!”
“年号已改,光明为号!”
“黑潮已现,王国危急!陛下有令,大小部落立即组织精壮,了兵神保,共卫王国!”
“敢抗命、敢迟缓不至者,灭族!”
飞骑传檄是王国新君即位时的传统,也是王国出现重大危机时魔神堡召集各族勤王的最紧急手段。接到飞骑传檄,即使交战中的部族也必须立即停战,合兵救援魔神堡。
九月十五日在瓦恩斯塔登基后,紫川秀并没有按原计划随斯特林一同撤离。卡丹率塞内亚族突然投降,这诚然是件好事,但也打乱了紫川秀的计划。先前,紫川秀只是打算作为占领军进入王国,烧杀一把就可以走人了。但现在,当了魔神皇,自己就变成了王国的主人,原来的撤军计划很明显不适合了。远东军统帅部必须重新制定战略。
紫川秀召集了部下们——其中也包括归顺他的魔族族长——集思广益。军事会议开了整整一天,族长们普遍认为,当前与野蛮人的军事形势,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严峻,并没有出现铺天盖地的野蛮人,现在出现的只是一些散兵游勇而已。哥昂族和雷族虽然遭受了重创,但那很大程度上归咎于两支部队过于大意了。就连雷豹也承认,若再来一次,只要自己有所准备,那种惨败是不可能重演的。
而林冰白川等家庭军官则认为,魔神堡是王国东部最大也是最坚固的要塞,远东军占领魔神堡,这有极其重要的军事和政治意义。魔神堡一下,整个王国即望风而平,既然塞内亚族投降了,面对这个唾手可得的要塞,人类若是不趁机将其控制,那将会错失大好良机。
卡丹更是在其中大声疾呼,说抵御野蛮是是大魔神交托给神族的光荣使命,呼吁众族长合力抵抗野蛮人对王国的入侵,保卫东部王国。
各种意见汇总到紫川秀面前,光明皇最后拍板了:“王国半数之军已聚在瓦恩斯塔,我们就和野蛮人干一仗,也好知道他们的虚实!发令,大军即刻进军魔神堡”
老实说,紫川秀并没有碰到一个叫“大魔神”的人交托给他什么“光荣使命”,光明皇也对保护东部王国的重任兴趣缺缺,进军魔神堡的唯一动机是:开什么玩笑?塞内亚投降时承诺给我他们的国库和皇室宝库,这些都还在魔神堡呢!我们这么千里迢迢过来,不捞一把就回去岂不是很冤枉?
第二十七卷 第三章 魔神堡登基
战略既定,大军随之出发。因为远东军队缺乏对野蛮人的作战经验,所以前卫部队都由魔族各部族来担任,紫川秀带着将领们观摩。
与野蛮人的战斗完全颠覆了紫川秀以前的战争概念,这更象是一场大规模的觅猎行动。双方都是以快打快,凶狼的速度太快了,往往他们刚刚出现在视野里,下一刻就立即扑到了身边。面对这样的对手,排兵布阵列队阵型统统都来不及,甚至传令兵都来不及向各部队发布军令!
这时候,紫川秀再一次见识了魔族兵的剽悍和凶狠。不等长官命令,在看到凶狼的同时,士兵们低喝着,举着简陋的盾牌和斧头,咬紧牙关,拼命地冲着狼群冲去。人浪与野兽的集群撞击在一起,混战开始了。
论起规模,数十万大军作战的场面他都见过,这种千人规模的交战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但这次的战事却有所有同,根本没有队列,没有指挥,只有勇气和狂暴,只有血腥与残酷。仿佛回到了千年前,人类刚刚开始双脚行走的蒙昧时代,回到了人类披站兽皮与野兽争斗觅猎的时代,展现在他面前的,是最赤裸裸的血腥和力量,士兵们忘掉了所有的战术,只会狠狠地举着斧头和盾牌向前猛砸,双方互搏得血肉模糊。
交战片刻就分出了胜负,五十多名魔族士兵被咬死,三百多人受伤。两百多头凶狼被打死——很多都是被铁棒、盾牌和斧头硬硬生生砸成了肉酱——剩下的凶狼掉头就跑。
步兵的牺牲为后方骑兵出动赢得了时间,魔族骑兵呼啸着追着凶狼狂奔而去,万马狂奔,成千上万只马蹄凶狠地将凶狼踹翻在地,直至踩成了肉泥,骑兵们才回转回来,向紫川秀报喜。
“启禀陛下,我军已击退前路的阻碍,可以继续前进!”
“干得好!”紫川秀勉励道:“将士们如此勇猛善战,联深感欣慰!”他心里想:好在跟我打的时候你们没这么勇猛,不然我就只好卷包袱走人了。
在远征途中,远东军不止一次碰到过凶狼袭击。半兽人力气大、身体也强壮,但对这些来去如风的敌人,他们却是束手无策。他们的动作跟不上对方,再大的力气大打不到敌人也没用,只能*着人多一拥而上——但那时凶狼却早跑掉了。
在大军团交战中,魔族兵往往要输给组织严密得如机器一般的人类军队。但对上了令人类束手缚脚的凶狼,他们却是特别擅长。他们动作敏捷,反应快,下手狠辣,单兵战斗力强的魔族兵刚好可以克制来去如风的凶狼。
紫川秀不由想起来了蒙汗临终前的话:“神族天生就是为克制野蛮人而存在的。”当时自己只当这是他在夸张其辞,但现在看来,这未必不是真的。
经历数十场战斗,一个星期后,魔族与远东联军终于打开了从瓦恩斯塔到魔神堡的通道。看到地平线上出现的军队,磨神堡内欢声雷动。
塞内亚守军并非不知道来的是紫川秀,但他们已经被野蛮人连续不断的围攻逼得濒临崩溃。从早到晚,城上到处是成群游荡的凶狼,偶尔还会来头霸王龙闲逛着。头顶上飞过的是尖嘴利爪的翼龙,不时叼上两个士兵飞上高处来个空中飞人,最关键的是,根本没有增援可以指望,城内守军的意志早已降到了最低点。塞内亚人只是在出于求生本能在拼命挣扎罢了。即使攻来的是敌人,那也不会比现在的情况更坏了。
魔神堡大开正门,塞内亚守军将领全体跪倒出降,迎接新皇的到来。在跪倒一地的人众中,紫川秀一眼就认出了云浅雪。
望着匍匐在地上的独臂将军,紫川秀停住了进城的马步。在这刻,看见那个与自己纠缠了一生的劲敌,紫川秀感觉很是复杂。在战场上,二人敌对都是无所不用共极,紫川秀甚至行刺砍断了云浅雪的一条胳膊;但私底下,二人却是存有一份惺惺相怜的好感和敬意——很难描述这种感觉,这是一种优秀男人对同样优秀的男人的欣赏和尊敬吧。
虽然出生在魔族中,作为一员武将,云浅雪并不残暴。在很多时候,他甚至比人类的将领更文明,更加恪守军人荣誉,他的军队不杀俘虏和平民。
风度翩翩,儒雅斯文,意志坚定,始终恪守自己为人的原则,强大却不凌弱小,忠于自己的君皇和妻子——虽然魔族王国有很多世袭或者册封的贵族,亲王公爵一大堆,但紫川秀始终认为,王国真正具有贵族风度的人物只有一个,那就是云浅雪。
紫川秀跳下了马匹,站在了云浅雪面前。后者始终低着头,不敢——或者是不愿意——抬头望昔日的敌人,如今的君主。
“云卿,我们又见面了,抬起头来吧。”
云浅雪慢慢抬起头来。于是,紫川秀看到了一张苍白而憔悴的脸,国破家亡的苦难,难以忍受的屈辱,使得昔日的英俊将军已显得苍老而疲惫。他的眼睛通红,布满了血丝,仿佛刚刚流过泪。很显然,人类军队即将踏入魔神堡,这个事实给了他沉重的打击。
只看了紫川秀一眼,云浅雪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又深深地磕下头去:“罪臣云浅雪恭候陛下到来。昔日,罪臣不知天命所向,狂妄以扰陛下神威,对陛下屡有冒犯,罪该万死!陛下若有责罚,请责罚罪臣一人,无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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