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志豪猿臂轻展,将欣欣也紧紧地揽入怀中。
此时无声胜有声,随行的人等尽都自觉的停在远处,不忍心打扰紧紧相拥在一起的三个有情人。
“公子……欣儿妹妹……”
月华再不是那个统帅数百高手与近万眼线指挥若定,杀得白骨秘谍大败亏输的千手仙子,此时的她只是一个迎接自远方战场凯旋归来情郎的痴情小女人。
数月来无尽的思念与担心,无数次在噩梦中醒来的她,终于可以真真切切的被心爱情郎抱在怀中,这等幸福到极致的感觉几乎令她那颗平日里聪慧无比地大脑一阵晕眩。樱桃小口中只剩下下意识的呢喃呼唤。
“月华宝贝……欣儿宝贝……从今以后,公子我再也不离开你们了。”鼻中两个佳人各具特色的香气缭绕,缓缓沁入谭志豪的心中,悄无声息的将原本潜藏在心底里的那一股血腥的味道净化驱散,激动渐渐平息,谭志豪感受到一股自随州之战后,前所未有地全然而又纯粹的放松。
“咳……小疯子。抱一会儿就得了,真想抱个痛快地话。就进了城找个舒服的房间再说。”能在这等时刻说出如此为老不尊话来的,除了范老怪还有哪个。
若是换了旁人,怕不要羞死,不过场中这三位都不是常人,欣欣根本不知羞为何物,毫不在乎的依旧赖在师兄的怀中,月华则有些羞意。下意识的轻轻挣了一下,没有挣开谭志豪的怀抱,便又安静了下来,一颗玉首轻轻地抵在心上人地胸前。
而谭志豪的脸皮厚比城墙,不但没有丝毫羞意,反而一脸得意扬扬道:“范老怪莫不是嫉妒了,若真的嫉妒也找个老伴去。”
范同的鼻子险些气歪了,他这个纵横天下近一甲子从未吃过亏的老怪物。似乎在谭志豪的面前就从未占到过半点便宜。
“公子……”
月华终究不是单纯如白纸的欣欣,乞求般的轻轻唤了一声,谭志豪这才松开了怀抱,却一手牵着一位佳人地小手,仿佛宣示自己的领地一般。
“月华,这是公子我的师父。这个糟老头子你认得,公子就不介绍了。”谭志豪这个记仇的家伙显然还记着范同方才打扰之仇。
“史月华见过义父,见过范前辈。”虽然一双凤目有些红肿,却无法掩盖月华天香国色的风采,行过来后落落大方的道。
李振宇早便从妻子与女儿地口中知晓月华的存在,因此对于月华口唤义父没有丝毫突兀的感觉,抬手和蔼道:“月华不必多礼。”
范同则没好气地冲着谭志豪哼了一声,这才和颜悦色的对月华道:“老怪与你那抠门的爹也算有些香火情,丫头不用这么多礼。”
谭志豪在一旁大敲竹杠道:“还说人家的爹抠门,老怪你又能好到哪里。受了晚辈的礼。连份见面礼都没有吗?”
范同怔了一下,恶狠狠的瞪了谭志豪一眼。自马后的兜囊中翻出一只精巧的瓷瓶,托在掌心中道:“此乃老怪采百花之精精炼而成地百花露,最是适合女子使用,可直接饮用也可擦在皮肤之上,此物之妙用,丫头使过便知。”
月华还待推辞,谭志豪可不跟范老怪客气,一把将那瓶百花露抢了过来塞在了月华地手中,口中还道:“老怪是自己人,月华别与他客气。”
范同岂肯甘心平白被谭志豪敲了竹杠,盯着谭志豪阴险一笑,又故作随意的对李振宇道:“李老弟号称天下第一人,不知又会给义女准备了什么见面礼,想来定是天下少有地好东西,老怪可就等着开眼界了。”
听了范老怪不怀好意的一番话,谭志豪心里格噔一声,暗叫不好,果不其然的自师父那里传来的两道锐利到极点的目光刺得他后心冷汗直冒,若是弄得师父下不来台,估摸着回头有得自己好受的了。
范老怪浑身是宝,自然不愁没有见面礼,李振宇却是个穷鬼,哪里拿得出什么见得了人的见面礼来,被贪心狡猾的徒弟敲竹杠的余锋所扫,再被范同拿话一将,登时感觉面上发烧,一时间却哪里想得到下台阶。
这时齐天凤胸有成竹的轻轻一笑道:“我们夫妻确实为月华准备了一件小礼物,不过与范老哥的百花露比起来,可就是小巫见大巫了。”说着话玉掌一翻,掌心处托着一本样式古朴的书册,封面四个大字正是飞凤剑法,又对月华道:“月华,义父与干娘比不得你那个财神爷的父亲,这一点小小见面礼,可不要嫌弃。”
财神爷那一身绝学,月华几乎学全了,唯独嫌家传算盘功太过难看而没学。因此近身兵刃上的功夫一向便是月华地软肋,而飞凤剑法乃是齐天凤威震江湖的绝学,奇功异技榜上剑法排名前三的厉害剑法,可以说正是月华最需要的,她自然是大喜过望,甜甜的道:“月华谢谢义父义母。”
一行人重新上路,直入南阳府。
入城时天色已黑。正是晚饭的时候,接风宴自是少不得的。有小财主月华请客,这顿饭自然不可能差了,月华早便将南阳府最著名地百年老店鱼香楼整个包了下来,摆开十桌大席,大快朵颐。
席间,谭志豪终于从月华的口中听到了最新地也是最详细的南方战况。
岳州之战几乎没有什么悬念,岳州守军是整个大陈朝除了神武营外最精锐的五万边军。而攻击的鄂王一方,却是新近征集连最基本的训练都没有的二十余万乌合之众,数量上的优势却无法弥补两军之间那天差地远地质量上的差距。
五万边军在边军大将鲍思明的统领之下,先以固守之策,龟缩于岳州城中,死守不出,待鄂王军猛攻五天,兵疲士怠。士气低落之机,以养精蓄锐的五千精骑为奇兵,忽然自鄂王军侧后杀出,三万岳州守军配合着从城中杀出,内外夹击之下,一举击溃了鄂王大军。追杀五十余里,斩杀两万余首,俘获十余万众,彻底将鄂王赵吉解救荆州的战略击碎。
鲍思明辖大胜之势,留下一万人马留守岳州,自率四万边军与从十三万降卒中挑选出的两万壮勇,南下长沙。
长沙的知府黄元禄当初面对鄂王叛军时不敢与战,献城而降,因献城之功,留任长沙。此时面对着六万余朝廷平叛的虎狼大军。而长沙却因为各处战事吃紧,原本在长沙府驻扎地两万守军连续抽调。现如今只剩下了五千残弱之旅,哪里抵挡得住。
怕死的黄元禄吓破了胆子,与师爷商议一番,设下毒酒宴,将鄂王派驻在长沙的心腹守备洪大虎鸠杀,随后凭着洪大虎随身携带的军令,再次献城而降。
鲍思明兵不血刃攻占长沙,彻底断绝了鄂王南进大军的退路,与胡广林的南路讨逆大军形成南北夹攻之势,将二十余万鄂王南进军困在了衡山脚下。
与此同时,谭天与张朝祥这两位当世名将在荆州展开决战。
能够同谭天对决疆场,并且战而胜之,是张朝祥曾经最渴望地梦想,然而这一刻真的来临的时候,他却悲哀的发现,或许在这场大战还没有开始的时候,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兵道如棋道,谭天就如一个绝世国手,早在布局阶段,就已然在他的对手不知不觉间将势占据,随后牵着对手的鼻子步步相迫,直至将对手逼至绝路。
早在常德被破时,张朝祥便知道,这一仗他输了……
待得岳州被破的军报报至面前,摆在张朝祥面前的只剩下两条路,一条是死守荆州,然而荆州已然陷入四面包围孤立无援的绝境,纵使谭天不攻城,只需将荆州四面围困断绝粮道,荆州城内地二十万军民守不过两月,便要面临断粮之危,所以死守荆州是一条死路。
另一条路便是率军突围,但是这条路也绝非坦途,谭天既然已将荆州军逼至眼前地绝境,断不会容许十万荆州军突出重围,逃回武昌,这条突围之路必将演变成一场追逐战,最终能有多少人返回武昌,怕只有天才晓得。
张朝祥并未选择这两条路中的任何一条,他选择地是进攻,只有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即使在绝境之中,他也从未放弃过击败谭天这个梦想,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希望。
张朝祥开始调兵遣将,荆州军全力搜集船只舢板,摆出一副顺江而下,借长江水势冲破岳州阻碍,逃返武昌的架势。
原本以南北夹击之势稳扎稳打的两路平叛大军的行进速度立刻加快了起来,南线五万边军狂攻半日打下弥市,进抵长江南岸,与荆州隔江相望;而谭天亲辖的十万大军则猛攻荆州北线外围的最后一道屏障川店。
就在平叛大军全线发动地时刻,张朝祥毅然决然的率领五万精兵。夜出荆州,自罗甸东行,悄无声息的消失在茫茫夜幕之中。
次日上午,终于攻克川店的北路大军长驱直入,摆开兵马围攻荆州,与此同时南岸的五万边军于雷州抢渡长江,在荆州东南四十余里的王家台登陆。迅疾北上,与北路军合围荆州。
十五万大军修整一日。于第二天上午开始了猛烈的攻城战。
与没有火炮地蒙人攻城不同,这一场荆州攻城战的首回合是炮战,如惊雷般地炮声轰鸣中,平叛大军在二十比四的巨大数量优势,以及出自神武营的天下最强炮手的操控优势,使得这一场炮战从一开始便呈现出一面倒的趋势。
一炷香之后,城头的四门大将军炮全部哑了。而攻城的二十门大将军炮仅仅损毁一门,十九尊千斤大将军重炮地炮口对准了荆州城四丈高的城墙,采用攻城所特有的集射法,十九门炮瞄准同一点城墙集中轰击,纵使再坚固的城墙也无法抵挡这等恐怖的攻击,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荆州的城墙被破开一个个巨大的缺口。
在手捧巨盾地前锋掩护之下,攻城大军如无穷无尽的海浪。一拨拨涌向那些缺口,留守荆州的两万鄂王军拼死守城,以血肉之躯死死的阻住了平叛大军前进的脚步。
双方自辰时鏖战至申时,城头墙下到处是死状奇惨的尸体,厚厚地堆叠成一座座死亡之丘,平叛大军三次攻入城内。却又被城中的鄂王军拼死赶了出来,即使一向看不起中原腹地卫军战力的五万边军士卒,也不得不承认,他们所面对的是一支值得尊敬的敌人。
就在攻守双方都已筋疲力尽之时,苦忍了一整日的张朝祥终于出手了,四万养精蓄锐的精锐大军自荆州城的东北方向掩杀而至。
对于张朝祥这次赌命似的反戈一击,谭天早有预料,事先已然派出大量轻骑斥侯,探察范围远及方圆三十里,因此当四万鄂王军精锐步卒远在战场五里外。已然落在探马的眼中。迅速回报到谭天帐前。
早有准备地平叛大军丝毫不乱,迅速摆开迎击阵势。留下一万人马监视荆州城内不过八千地残余守军,六万北军组成正面迎击军团,而由增援边军组成的南路军则迅速运动起来,自侧后方向着敌军包抄而去。
就在这时,张朝祥终于使出了真正地杀招,亲率隐藏多时的一万骑军自侧背杀出,目标直指包抄的四万三千余边军组成的南路军。
这一次反包抄的突袭作战,无论事前的谋算还是时机的把握,张朝祥尽都已经做到了几近完美,事先已经预料到当自己用作诱饵的四万步卒出现时,谭天会指令南路军包抄后方,务求一举歼灭所有荆州军,因此早早的便将一万精骑藏身于一处包抄边军必要通过的山坳侧方的密林之中,待四万余边军过去多半时,猛地自斜刺里杀将出来。
纵使是号称大陈最精锐的边军,面对忽然杀到的一万骑乘着优良蒙古战马的精锐骑军,一时也陷入混乱之中,仓促之下哪里结得成阵势,在一片雷鸣般的铁蹄轰鸣声中,甫一交锋便被万马奔腾的鄂王精骑拦腰截成两段,南路军危在旦夕。
而一旦张朝祥所部一万精骑击溃南路军,便将可以与那四万充作诱饵的步卒形成犄角之势,到那时战场上的态势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鄂王军将因为这场大胜而士气大盛,朝廷军则要面对的不但是苦战多时的疲惫不堪,还有由胜转败的那股沮丧与绝望。
若情势真的发展至此,击败谭天将再不是梦想。
就在张朝祥看到了胜利的那丝曙光的时刻,战场上的情势再次发生了谁也想象不到的逆转,这场荆州攻防战中一直被雪藏的大陈无敌雄师神武营,竟然鬼魅一般的出现在了那四万鄂王军步卒的身后。
一万神武精骑,仿佛从地狱而来的一群杀神,便是同等数量的蒙古最精锐的骑军也不是对手,又何况是四万毫无准备的鄂王军步卒?
几乎没有遇到丝毫地抵抗。只第一片遮天蔽日的箭雨犁过陷入恐慌之中的敌军后阵,鄂王军步卒便陷入到完全的崩溃之中,战场之上完全是一面倒的杀戮。
冲垮了敌军大阵,神武精骑没有丝毫耽搁,顺势冲向了同样在屠戮南路军的张朝祥所部精骑,将完全崩溃的敌军步卒交给了及时杀到地六万北路大军。
比起那四万鄂王军步卒,边军不愧是大陈最精锐的一支久经战阵考验地军队。同样面对一万骑兵自侧后方的突袭掩杀,虽慌不乱。在各营主官的统带之下,迅速结成一座座相对独立却又彼此呼应的圆形军阵,在悍不畏死的搏杀之中,拼命迟滞着敌军骑兵集群的冲刺速度,而对于骑兵而言,速度便是一切。
当神武精骑掩杀而至时,战局再无意外可言。
乱阵之中。浑身浴血的张朝祥战至最后一刻,当他最终力尽之时,在无数敌军士卒虎视眈眈地围困中,仰天高呼道:“吾之败,非战之罪也。”凄厉的喝声震荡天宇,随后横刀自刎,以身殉主而亡。
荆州决战,平叛大军付出了伤亡近五万人的代价。全歼了鄂王十五万大军,统兵大将张朝祥以下,非死即降,为南方的平叛战局,敲下了最重要的一枚钢钉,鄂王赵吉的覆没几乎已成定局。
战后。谭天隆而又重的厚葬了张朝祥。
英雄总是惺惺相惜,虽然是敌人,但是张朝祥无论统兵才能还是坚韧意志,尤其最后为主殉身的忠诚,尽都令人为之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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