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姐姐,大柱在哪,这糖人就给你好不好?”
果然是有糖能使娃带路,那孩子听了,竟然拉住曲乐的手,开始往右边走去。曲乐一笑,对着李如松道:“公子,我又帮了你一个忙哟!”
破屋两间,废锅一口,这便是刘大柱的家了。那娃娃将李如松二人领到此处,便眼巴巴的盯着曲乐手中的糖人:“糖、糖。”
曲乐轻轻拍了拍孩童的脸:“这娃娃好生乖巧,糖人拿好了哟。”
得知何凝让人送药过来,刘大娘欣喜异常:“我正要带大柱去找何姑娘呢,没想到这药就送来了。何姑娘真是活神仙呐!”
其实这大柱不是别人,正是被罚下界的吕洞宾。若是有朝一日他重回天庭,定会埋怨何凝给他配的药又臭又苦。只可惜他现在毫无前世记忆,不仅受何凝欺负,还对他感恩戴德。
“何姐姐没有来吗?”大柱听到门外有人提何凝,拖着虚弱的身体赶紧从屋内走了出来。
“这儿有个曲乐姐姐,你看行不行?”曲乐觉得这孩子虚弱得令人心疼,又有些面熟,心中暗想莫非是因他长了张大众脸?
“哎呀,那么多汗。”曲乐伸手拍了拍大柱的脑袋,一惊,随即蹲下来,又伸手探了探大柱的额头,“都是虚汗,看来大柱病了很长时间。”
刘大娘点点头,说道她这个多病的儿子就眼含泪花:“大柱从出生起就多病,若不是何姑娘,他怕是……”
曲乐心地善良,听刘大娘这么一说也难过起来。她掏出绣花手帕,轻轻的给大柱拭去头上的虚汗。看到大柱小手紧握,好心提醒到:“别捏着拳头,这样掌心也会有汗的。”
大柱虽不知这曲乐姐姐是何许人也,但看着她面善,也就很听话。可当曲乐打开他掌心,正想擦拭时,却一下愣住。
大柱的掌心,距拇指三分之一处,赫然一颗米粒般大的红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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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乐是只乌鸦精。
几百年前,她和大柱一样,亦是浑身乏力,体弱多病。父母死后,幸得姐姐悉心照顾,又勤于修炼,这才摆脱病魔的困扰。她记得,那个时候真的很欢乐,有姐姐,没病痛,当真是一身轻松。
后来不知怎的,姐姐忽然性情大变,不仅挖人心脏修炼妖术,还打死一些小妖夺其内丹。当时不管曲乐怎么劝说,姐姐还是一意孤行,说是只有这样才能快速增强法力。后来,终于引来山神土地的追杀。那时曲乐对于姐姐的做法虽然不敢苟同,但她毕竟是亲姐姐,所以只能与她一起,对抗山神土地。
姐姐功力日增月益,终于连山神土地也成为手下败将。某日,终于引来更大的灾难。
那一日,曲乐走在街上,只觉仙气萦绕,浑身舒畅。细细寻找后,竟见一目清眉秀,风流倜傥的男子正在酒楼饮酒。想起姐姐平日里作恶多端,若这天神能度化她,那是再好不过了。于是曲乐没有多想,便走上前去。
“你是谁?”曲乐没头没脑的问道。
吕洞宾抬起头,打量了一下曲乐,饶有兴致的说道:“你这女娃子好生奇怪,竟如此突兀的跑出来询问我。”
“我是问你法号。”曲乐道:“我知道你是天神,我姐姐误入歧途,你能不能帮我度化她,让她不要为祸人间了。”
吕洞宾到达凡间后,并未封住周身仙气,所以无数妖怪闻见仙气后都自避三里开外。就算是一些不愿避开的邪恶小妖,也因他身上散发的仙气而浑身难受。可这小妖却毫无异样,看来是只善良的妖怪。且她主动找来,还让自己去度化她的魔头姐姐,真是好生有趣。吕洞宾心下一转,开口道:“度化你姐姐自然没问题,不过呢,你要陪我喝酒,待我喝得尽兴了,便随你前去度化你姐姐。”
“这有何难?”曲乐立马端起酒瓶,“咕咚”一下喝了一大口。只可惜她太小看这人间杜康了,烈酒穿肠过,呛得她满脸通红。
“哈哈哈。”吕洞宾大笑,“怎样?还要度化你姐姐吗?”
“要,自然要。”这什么玩意那么难喝?曲乐不服气,闭着眼睛又喝了一口。
一口又一口,不知喝了多少佳酿,曲乐开始头昏脑胀。可吕洞宾兴致却很高,他伸出手掌,在曲乐面前摇了摇:“小女妖,还能喝吗?”
曲乐抱着个酒坛子,一把抓住他正在摇晃的手:“你掌心有只红苍蝇,我帮你赶走。”
说完曲乐还认真的掐了掐他掌心的红痣:“咦?它怎么不飞走?”
吕洞宾乐得不行,自己是王母娘娘派下凡来消灭乌鸦精的,原以为这乌鸦精定是无恶不做、为祸人间的,可没想其中一只却如此单纯可爱,于是随口又叫小二添了几壶酒。
后来发生了什么曲乐完全不记得了,只是醒来时自己在一家客栈好端端的睡着,而吕洞宾早就不见了身影。当时曲乐气得直跺脚,心里想着神仙怎么能说谎呢?为何不去度化她的姐姐?
虽然,之后又遇见了吕洞宾。
其实现在想想,曲乐发现好多事都记不起来了。她唯一能记住的,便是吕洞宾手上的红痣和他一剑刺穿姐姐的胸口的情景。
杀姊之仇,不共戴天。
在那之后,曲乐曾四处寻找吕洞宾,以报杀姊之仇。可怎奈吕洞宾已回天庭,天庭巍峨森严,就单单是南天门她都无法进入。所以纵使有计,也无处可施。而后,辗转多年,才到这宣府城来。
可是,吕洞宾为什么会在宣府呢?还变成了凡人。若是此番杀了他,岂不就为姐姐报了仇?
曲乐思像想后,脑袋都要炸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乌鸦劫 中
落子,无悔。
当然,这话说的是那些棋艺棋德高尚的君子们,像何凝这样的小女子,那就另当别论了。
“不行,我不要将棋落在此处。”何凝说着便把刚刚落下的白子又拿了回来,“我要放在这边。”
李如松倒也不说什么,只是任由她胡来。这一局棋,何凝悔棋便悔了三四次,可依旧处于下风。都说神仙们无所不能,看来这耍赖的本事也是一流。
李如松笑笑,说道:“你确定要下这,不后悔?”
这么一说,何凝又有些心虚,仔细看了看棋局,这才发现自己又落错了子。整局棋李如松步步为营,来势凶猛,若不是何凝耍赖悔棋,胜负怕是早已分晓。何凝虽知自己棋艺不如人,可也不愿示弱:“我就下这了。”
棋场如战场,李如松一笑,将棋子往左边落下,可说来也奇怪,棋子刚触碰到棋盘,竟然往另外一格滑去。待李如松想将它拿回来时,竟然生生粘在了上面。
何凝看着李如松,得意的笑道:“落子无悔哟!”
好一个何仙姑,下棋不止耍赖,还偷偷施法。这要是他人,肯定得拂袖而去了。但此刻李如松竟然不恼,依旧和颜悦色:“好,我就落这。然后再让你三子。”
“好,别后悔哟!”何凝喜笑颜开,这样下棋才有意思嘛!哪像韩湘子,总是一个子儿都不让她,每次那棋下着下着便成了斗法,还把八仙府邸弄得凌乱不堪。好在蓝采和爱干净,善后工作总是由他来做。细细想来还是凡间好,上至李如松,下至路边的乞儿,个个都让着她。
正当两人“胜负难分”地下着棋时,鸟儿却领着哭哭啼啼的刘大娘走了进来:“主人,不好了不好了。”
何凝正对着棋局冥思苦想,随口问道:“怎么了?”
“大柱不见了!”刘大娘一开口,哭泣声也随之而来。
吕洞宾不见了?何凝心中“咯噔”一下,莫不是哪个妖怪寻仇来了?虽然吕洞宾已然转世为人,可毕竟是个仙胎,若是被打死也就罢了,若是被哪个妖怪吃了,那还了得?
可是,吕洞宾不会那么衰吧!
“大娘,您先别着急,把事情给我说说。”何凝虽然对着刘大娘说话,可手指却悄悄将一颗棋子往旁边挪了一格。
这一小动作李如松尽收眼底,可也没说什么。
原来昨日清晨,曲乐忽然来到刘家,说是大柱一个人在家也闷得慌,自己想带他出去逛逛。这曲乐在李如松送药那日刘大娘也见过,知道她心地善良,又是李如松的朋友,也就同意了。毕竟大柱天天闷在家中也不是个事儿。可没想到,到了大柱该喝药的时辰,二人还未回家。大娘坐等右等,直到天黑,也不见二人回来。
昨天夜里,刘大娘寻了一夜,都未曾见到曲乐和大柱的身影。也不知道这二人是不是出了事,大娘越想越害怕,这才赶紧过来告诉何凝,求她帮帮忙。
“曲乐?你的朋友?”何凝听完刘大娘的话,转头看向李如松。
李如松没想到发生这样的事,况且曲乐还是个妖,所以心中有些忐忑:“曲乐姑娘是我夜入百兽谷寻找灵芝时相识的,可我想她并不是个坏人。”
想起那罐百果粥何凝不仅有些意犹未尽,还有些感动。毕竟百兽谷也是个危险之地,难得李如松如此有心。可话说回来,深夜谷中怎会有女子?所以何凝又问:“你确定曲乐姑娘是个好人?”
这一问到把李如松难住了,曲乐看起来率直善良,乐于助人,可都说人心叵测,那妖心呢?想起战场之上,多是计谋取胜,若是这曲乐故意以此蒙蔽自己也未可知。所以此刻李如松不由得有些自责,若是大柱真出点什么事,断然和他脱不了干系。握住腰间神剑,李如松道:“刘大娘,我定会帮你寻回大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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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乐姐姐,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呀?”大柱坐在树杈之上,双腿不停的摇晃着。
“怎么?你不喜欢跟曲乐姐姐玩吗?”曲乐看着大柱的脸,心中越来越纠结。
“不是,我是怕我娘担心。”
大柱这张脸,越看越像吕洞宾,曾有几次,曲乐真想一剑杀了他,这样姐姐的大仇也就得报了。可每次,看到大柱无辜的眼神时,她立马又心软了。
八仙之首吕洞宾?想起那日,曲乐一觉醒来,吕洞宾食言离去,曲乐气得七窍生烟,一怒之下竟然跑到了悬崖边上。
“吕洞宾,你这个骗子!你算什么神仙呐!”
山谷之中,不停地回荡着曲乐的声音,骂得累了,曲乐正想转身,却忽地吹来一阵大风,差点没把她刮下悬崖去。这真是倒霉,曲乐抓住一颗大石头,想等风停了在走,可不知又从哪来的一股劲风,生生把她扯下悬崖去。
完了完了,姐姐尚未度化,自己就要死了。看来这神仙真是骂不得,曲乐试着掐了几个诀,可都不管用。直到忽然挂到一颗树上。
“哎呀,我说是谁在骂我呢,害我打了好几个喷嚏。原来是你这个小女妖。”悬崖峭壁,一棵绝处逢生的大树之上,吕洞宾正优哉游哉的闭目养神。
若不是曲乐挂在树枝上,动也不敢动,否则早就冲上去掐死他了:“原来这大风是你捣的鬼,小气神仙,骗子神仙!”
吕洞宾哈哈大笑:“小女妖,话可说清楚了。我骗你什么了?是钱财呢,还是一片真心呢?”
这算什么,调戏吗?曲乐脸颊开始发烫:“那酒我也喝了,咱说好的要去度化我姐姐,可你却跑了。你说,你不是骗子是什么?”
“这真是比窦娥还冤呢。我又没说我不度化。你这小妖,可别冤枉我哟!”吕洞宾双手一摊,好似真的很无辜。
曲乐抱住树枝,生怕自己掉下去,道:“那你现在去,不准耍赖!”
“好。”吕洞宾微微一笑,猛地伸手抓住曲乐的肩膀就朝空中飞去。曲乐一惊,一声尖叫响彻整个山谷。
曲乐的姐姐叫曲凤,此刻她正在乌鸦洞中修炼。曲乐带着吕洞宾偷偷摸摸到达洞口时,正巧听见一声惨叫。
曲乐面色有些发白,声音都在发抖:“想必定是我姐姐又引诱了凡人前来,这叫声那么凄惨,怕是活不成了。”
“小妖女,我可跟你说清楚了,若你姐姐冥顽不灵,关键时候我会将她杀了,以慰那些被她残害的亡灵。”吕洞宾忽然没了吊儿郎当的模样,换作一副认真的口吻。
“不行!你无论如何都不能杀她。”曲乐开始着急起来,“我姐姐不会冥顽不灵的,她以前也是个好妖!”
或许是曲乐声音有些大,惊动了曲凤,洞中忽然传来一句低沉的女声:“谁?”
曲乐吓了一跳,正想向姐姐解释,可还未开口却被吕洞宾卡主喉咙,往后退了数丈。
“曲凤,你作恶多端,为祸人间。本仙受命下凡捉拿你。若不想自己妹妹命丧我手,便速速出来受降吧!”吕洞宾制住曲乐,卡主她脖子的手又加了几分力道。
曲乐大惊,眼中不自觉的滴下泪来:“骗子!你又骗我!”
一阵黑风从洞中袭来,曲凤忽地站在了吕洞宾面前:“我不管你是谁,快放开我妹妹!”
吕洞宾不为所动,笑得有些邪魅:“这位姑娘,你看你长得如花似玉的,干嘛总做些伤天害理的事呢?要我放了你妹妹也不难,只需你挥剑自刎便可。”
“姐姐,不要。”此刻曲乐悔得肠子都青了,“是我不好,是我将他带到洞外来的。我以为他会帮助姐姐,可没想到……姐姐你快回去,让他杀了我好了。”
“姐妹情深嘛!”吕洞宾顽劣的笑笑,“也行,你姐姐既然不愿自刎,让你代替也是一样的。”
说完吕洞宾右手一挥,镇魔剑赫然在手,正想朝曲乐脖子抹去,却忽听曲凤大喊:“住手!”
“你是上仙,我自知打不过你,若你今日真想取我曲凤的性命,我给你便是。但我死后,你若是伤害我妹妹,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曲凤这话说得恶狠狠,瞪了几下吕洞宾,然后看向曲乐,“妹妹,这是一个教训。记得,日后切勿相信任何人!”
曲乐泣不成声:“姐姐,不要!”
曲凤虽心有不甘,但曲乐是她唯一的妹妹。这妹妹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过善良,若是此劫能改变她的性子,那自己也算没白白受死。只是可惜,自己往后再也不能照顾她了。
右手风起,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