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我父王跟随荣亲王征战沙场,两个人结拜为兄弟,同吃、同睡,遇到艰苦的日子,一口白馍两个大男人掰开分着吃,遇到生死难关的时候,宁可自己受伤,也不肯让自己的兄弟受到伤害;可就是这样,荣亲王为了一场战争的胜利,居然要我父王做饵,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结拜兄弟倒在眼前而不下令前去营救;我不知道当初父王心里在想什么,他应该是绝望吧,他应该是以为自己的兄长回来救他吧!可是……跟国家存亡比起来,父王的牺牲不过是沧海一粟,牺牲一个人赢得整场战争的胜利,也许在荣亲王看来,他不过是死了一个兄弟,却换得了他们一帮人的存活!”
说到这里,唐宋看向楚玉郎,看着乔羽,含着泪,质问:“从小没有父亲的我,从来不知道被父亲抱一下是什么感觉,长大了,面对的永远都是冷冰冰的灵位,娘亲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她流的眼泪都能把整个京城淹了;玉郎,在你有父母爱护的时候,我跪在灵堂里,面对的是娘亲的泪水和连一面都没见过的父亲,你懂我的感受吗?你知道在我看见你骑在荣亲王的脖颈上欢呼时,我的心情是什么吗?”
唐宋吸了吸鼻子,慢慢收起脸上的痛楚,冷静的说道:“是我跟东蛮人合作,杀了荣亲王,他们想要大周江山,而我只是想要荣亲王的性命,两两交换,公平交易而已。”
楚玉郎听着唐宋口中的公平交易,难道在他的心里,父王的命只是一场公平交易吗?
一阵冷笑,从楚玉郎嘴里发出来:“公平交易?阿宋,那我问你,结束了我父王性命的你,有报仇后的快乐吗?你开心吗?欢悦吗?”
唐宋骤然睁大眼睛,双手握拳,看着楚玉郎,“你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说这是一场交易吗?交易过后达成目的,买家不是应该欢欣鼓舞的吗?可是为什么我看不见你的快乐?看不见你的欢悦呢?!”楚玉郎步步紧逼,看着眼神有些晃动的唐宋,然后,戳破了他的伪装:“你不开心,你一点也不开心!阿宋,你心里的仇恨根本无法放下,你的偏执已经让你扭曲了,你什么也没办到,而且,你还成了真正的侩子手,你说你的娘亲日夜落泪,你说你孤独寂寞的面对着冰冷的灵位,可是现在呢?你跟我父王又有什么区别?你把我娘亲变成了你的娘亲,你把我变成了跟你一样没有父亲疼爱的孩子,你在痛苦的同时,同时也改变了其他人的命运,你这不叫报仇,你只是在发泄,在自虐!”
唐宋猛地一挥衣袖,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楚玉郎,吼出声:“不!我是报仇了,我根本不是在发泄,我不开心是因为你还活着,我不会自虐的,等我杀了你,我就会开心了!”
乔羽听见唐宋这般疯狂的话,刚想出声阻止,突然,就看另一边墙壁突然打开,一个风姿卓越的男子信步走来。
“阿宋!收手吧!”
唐宋猛然一转身,看见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夏侯青,惊愕的瞪大眼睛:“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
“我不是应该已经死了,是不是?”夏侯青接过唐宋的话,然后微微一笑,道:“被抓到的小鸟,只要够聪明,就会用自己的嘴打开鸟笼!”
唐宋一听这话,颓然的放下手臂,眼神仇视的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三个人,拳头上青筋毕露:“你们现在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是在嘲笑我吗?”
楚玉郎和乔羽都被夏侯青的突然出现惊住了,连连看像这个虽然疲惫,但依然风姿卓雅的男子。
夏侯青对着楚玉郎放心的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份奏折,扔到唐宋面前,慢慢道来:“我们根本不是在嘲笑你,阿宋,其实我早就逃出去了,迟迟未出现在你面前,那是因为我去了趟西北,找到了当年的先锋营长,帮你问到了一直让你耿耿于怀的仇恨,阿宋,我只能说,荣亲王不是你的仇人,在战场上,他是一个必须保护大周子民的将军,身为将帅,他的承担不是简单的一条命,而是有着跟随他一起上战场的虎狼军兄弟,还有背后的亲人和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荣亲王的决断固然是冷酷的,可是,战场上的血雨腥风、杀戮流血,我们不能只凭牺牲了谁来判断那个人是否无辜,你父王是英雄,他用自己的手臂保护了那场战争的胜利,他无怨无悔,虽然有遗憾,但他也有寄托,就是希望你能替他好好地活下去,替他照顾他来不及疼爱的妻子。”“阿宋,你太偏执了,你丑化了绍王爷的牺牲,他的大义,你没有看见,他的英雄身姿,你没有看见,你只看见自己的痛,只看见自己的伤口!”
唐宋看着夏侯青,捡起地上的奏折,打开细细的看着,当他在看见其中的几句话时,手中的奏折没有拿稳,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你看见了是不是?其实,当日是你父王拦住了荣亲王,自己心甘情愿去当饵的!绍王爷是英雄,他会被千千万万的人记住,可是你,给他抹了黑!”
说完,夏侯青就转过身,看着长长地暗道,走了出去。
楚玉郎看着已经泪流满面的唐宋,走上前,砰的一拳,打在他的小腹,唐宋吃痛的躬下身,噗通一声跪在楚玉郎面前,慢慢的闭上眼睛,痛苦的咬着嘴唇!
乔羽走上前,刚想从剑鞘中抽出宝剑,却被楚玉郎阻止:“阿羽,真想对于他来说,已经是最大的惩罚了!”
说完,楚玉郎擦掉脸上的泪痕,转过身,刚走了两步,被唐宋喊住:“玉郎,你后悔有我这样的朋友吗?”
楚玉郎仰起头,忍住快要掉下来的泪,攥紧拳头,咬紧牙关,酝酿了很久后,终于说出一句:“下辈子,咱们做亲兄弟!”
唐宋一听这话,带着泪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这么多年以来最善良的笑容。
……
天宝五年
继荣亲王薨逝之后,绍王唐宋也随之病逝,享年22岁!
绍王府内,因绍王只有一女,经延平王楚玉郎推荐,请帝下旨,封此女为欣荣郡主,赐郡主府邸,供其富足生活;绍王府上下所有女眷,蒙受王爷先恩,可永住王府,得享至天年。
……
次月京城外围,虎狼军练兵场内
乔羽站在练兵台上,肩扛九环大刀,腰垮黑玄铁鞭,一双铜铃目被瞪得圆圆有神,威武高大的身躯直挺挺的站在阳光下,看着场内三万虎狼军,喝了一嗓子,咆哮:“一群连毛都没长齐的混蛋,居然没有一个敢上来挑战老子!就你们这群乌龟样,还能在战场上杀人、砍人吗?他大爷奶奶的软蛋子,一群中看不中用的废物!”
三万虎狼军的精英,个个低垂着脑袋安静无声!
娘啊!这爷们比阎王还要恐怖啊!
另一边,躲在幕后偷窥媳妇练兵的楚玉郎,缩了缩脖子,看着脸色颇差的莫雷,用胳膊肘捅了捅,道:“你不是安排了几个人假模假样的上来挑战吗?”
莫雷转过脸,流着泪:“你看看乔兄弟的样子,她还是女人吗?比吃人的夜叉都凶狠,八成那些小崽子不敢上去了!”
楚玉郎哼了哼鼻子:“嘿嘿,莫将军,你要做好思想准备,阿羽的心里住了个粗爷们,耍起狠来那比豺狼虎豹、禽兽流氓还要吓人;你当真要吆喝着她跟你一起上战场?”
莫雷脖子一梗,刻不容缓的回答:“王爷,不是属下邀请的乔兄弟,是乔兄弟自己说,是时候,该上阵宰人了!”
楚玉郎一听,就感觉眼前一花!
乔羽,你大爷的!你他妈真的想丢下老子自己上战场杀人去?!
☆、媳妇是禽兽 069:今晚,我不方便
楚玉郎几近咬牙切齿的瞪着浑身彪悍的媳妇,瞧着那高大挺拔的背影,小拳头攥的梆梆响!
莫雷带着偷窥的一帮人悄悄地退下,将这小小的白色帐营留给楚玉郎。
安静的秋风,已经带着刺骨的凉意不断地吹进来,楚玉郎盯着乔羽许久后,慢慢的坐在一边的椅子上,一身华贵无双的暗红色长衫轻轻地摇弋,垂在红色的椅子边缘,黑发落在耳边,细长的脖颈微微的弯起,就像天鹅的玉颈,露出一片莹白的肌肤。
军帐外,夏侯青起着一匹黑色高头大马前来,看见莫雷的身影,唤住:“延平王呢?”
莫雷犹豫着瞅着背后瞅了两眼,“在帐营里,但看脸色似乎不好!”
夏侯青心领神会,眼眸转动之际,尽是温柔的光华,翻身下马,将马缰扔向一边的小兵,对莫雷说道:“阿羽是不是决定前往西北战场了?”
莫雷点头:“自一个月前从绍王府回来后,乔兄弟就召集我们兄弟几人,商量着前往西北战场助战,只是这件事乔兄弟似乎有意隐瞒小王爷,刚才属下说漏了嘴,不小心捅了大篓子!”说到这里,莫雷就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后脑勺,一副悔恨的模样:“就我这张笨嘴,该说的时候不说,不该说的时候就跟蹦豆子似的巴拉巴拉,可恨的紧!”
夏侯青微微一笑,走上前拍了下莫雷的肩膀:“就算是你不告诉玉郎,他早晚还是知道;当初老王爷逼着要玉郎娶乔羽,我就隐约猜出他老人家的用意,只是没想到,他会走的这么早!”
莫雷低下头,想到那英雄一世的老王爷,握紧了手里的长剑:“荣亲王身负重任,主梁倒,辕门歪,他老人家纵然英豪无敌,但还是逃不开生死之别;现今西北不稳,江山岌岌可危,身为将帅自然是躲不过冲锋陷阵的命运,只是,若是乔兄弟跟着我们在战场上出了什么意外,我们真不知该怎么向荣王府和小王爷交代!”
夏侯青眼角一闪,完美的遮掩住眼底的一点担心;转眼,刚想说些什么,耳边,突然传来一声痛苦的喊叫!
接着,就见先才还一脸败兴的莫雷突然抬起头,猛地窜起身,蹦到一边一人多高的石台上,然后单手放在眼前遮住刺眼的秋光,看向那发出喊叫的地方,然后,豁然睁大眼睛,嘴里大骂:“干他娘的!真有人赶上去挑战这只不要命的母狼?好好好!回头老子给他加官!”
夏侯青被莫雷的话引得心里好奇心大作,也跳上看台,朝着那人声鼎沸住处望着。
就见乔羽雄纠纠气昂昂的一脚踹飞扑身朝他跳过来的小将,然后有一个转身,单脚踢高,一脚踹在小将的小巴上,疼的那小将捂着脱臼的下巴蹲在地上,流出了心酸痛苦的眼泪;而另一边,看见同伴受伤的几名虎狼军顿时吓住了脚,看着乔羽肩扛大刀的雄姿,吓得退了几步。
乔羽似乎不满意这群男儿的表现,拧着眉,伸出手指:“上来!你们要抱着必须砍死老子的决心跟老子决斗!知道吗?”
战场英伟的虎狼军见过杀人不眨眼的,但是没见过如此凶狠不要命的!
大家都吓得哆哆嗦嗦不敢上前,练兵场下的三万精兵各个哑口无言,瞪大了眼睛看向那俊冷发狠的怪物,偷偷地在底下交头接耳。
“都给我安静,你们这群混蛋!”
乔羽大喝一声,众人皆是闭嘴掩鼻;咽着恐怖的口水,发傻的瞪直了眼睛。
看见这一幕的夏侯青瞧着身边同样傻了的莫雷,用手拍了拍莫雷的肩膀,笑了:“看见这位主子这幅模样,你还担心她会命丧战场吗?”
莫雷咽了一口口水,转过脸,差点落泪:“王爷,属下现在是担心我的那群可爱的小兵会命丧她手哇!”
夏侯青看着莫雷的怂样,哈哈大笑起来;转过身,就跳下看台,朝着不远处的小营帐走去,背过莫雷,对着他摆了摆手,道:“莫将军放心,玉郎这边交给我,这混小子不是不懂大义,只是舍不得媳妇!”
莫雷早就听说这关东王是个极其聪慧的主子,虽说在外面跟小王爷混迹的名声不好,但是却是个值得相信的人;一张快要垮下来的脸在得到夏侯青的保证后,顿时明媚灿烂,笑呵呵的拍着肚子,开心的直点头。
营帐中
楚玉郎坐在凳子上,手边,是一串吃了一半的葡萄,眼眸闪闪,心有千千结。
夏侯青一进来,楚玉郎只是抬眼扫了一眼,接着低下头,忧郁的蛋疼!
夏侯青瞧出楚玉郎现在是没什么心情与他说话,便自顾自的坐在一边,从果盘中拿起一个苹果,优雅的从怀里掏出白色的锦帕,擦了擦干净,就脆脆的咬了一口,吃的香甜可口,看着楚玉郎,有意无意的问:“跟你媳妇吵架了?”
楚玉郎脖子一梗,白了一眼损友:“比吵架更严重!”
“哦?这可是大问题!”夏侯青装模作样的摸摸下巴,长长地眼睑里,琉璃色的眼珠子看上去精明透亮:“说出来听听?兄弟帮你拿拿主意!”
夏侯青的鬼灵精楚玉郎是最清楚不过,这混蛋,脑子里的混账点子冒出来足以祸国殃民,见他主动开口帮忙,楚玉郎也不好矫情,瘪瘪嘴,将自己男子汉的尊严狠狠地抛到身后,凑到桌边,看着夏侯青,娓娓道来:“自从我媳妇从父王那里接到虎印后,就对我甚是冷淡;尤其是最近,一天到晚的跟着一群爷们练武耍gun,把自己弄得汗津津的不说,还总是早出晚归,本以为是她帮着虎狼军的兄弟们分忧解难,没想到先才听见莫雷讲,媳妇有意跟着京城中的几万虎狼军征战西北,将我一人丢在这里!”
说到这里,楚玉郎就更委屈了,坠着头,一副怨妇的表情:“我楚玉郎长这么大,第一次决定做个好人,她乔羽就不给我机会,第一次决定好好地疼一个女人,她乔羽总是把我当女人疼;着实混蛋到了极点!”说着,楚玉郎就甩甩头,愤恨的白了一眼依然站在练兵台上耍着大刀恐吓着台下的三万虎狼军的无耻混蛋!
夏侯青其实早就明白楚玉郎心里的花花肠子,只是这位仁兄着实能装,仗着他那张童叟无欺的玉面脸蛋,耐着性子将楚玉郎心口的埋怨听完了,食指点着下巴,舔了舔嘴唇,道:“我认为,在其位谋其政的想法是必须要有的!”
楚玉郎眼睛一瞪,喝:“我知道她现在是虎狼军的当家人,知道她责任心重,可我是绝对不会拖她后腿的;这打仗也不一定非要去前线不可,京城虎狼军中的莫雷,西北边境的裴将军和黄将军,哪一个不是战场上的英雄?用的着非得逼着她这个女人冲锋陷阵?”
夏侯青想了想,“我认为,有天下兵马大元帅这样举足轻重的人物坐镇,不光能鼓舞士气,还能震慑敌军!”
楚玉郎哼哼:“兵马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