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时再也忍不住,扑到他怀里哭起来。他身子僵直,双臂紧抱着我。
心中委屈凄苦渐散,理智慢慢回来,知道自己不该如此,可一时又如此贪恋他的拥抱,心中几经挣扎,忽觉得事情已经坏到不能再坏,我如今什么都没有,我还衡量来衡量去的做什么?
“你怎么不早来,我好怕,我好怕这一生再也见不到你……”深埋在心底的话,终于说了出来,我不由得全身一阵轻松,却忽略了拓儿和祉儿怪异的目光。
“好了,别哭了,越是心内害怕面上才应越镇静,他人摸不清底细,才越不敢轻易出手!哪有自个猴急着自露马脚的道理?”他像哄孩子一样说。
“咳咳……”拓儿轻咳道。
我匆忙地分开,擦着泪水道:“现在怎么办才好/”
浩沉稳地道:“温渊这狐狸是要反了,不过我已经命人布守在皇城四周,只要他胆敢领兵入侵,我便治他个谋反罪,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可是皇上不相信我和拓儿怎么办?”我忧心地道。
他沉默了一下忽然道:“这件事,交给我吧,走,我们上城楼看看战况去。”
我温顺地点头,跟着他来到城楼。
此时温渊正带人攻玄武门,大叫着太子谋反,他要勤王!
温渊看来早有准备,他带着手下的副将约了五六万人一齐攻城,不消片刻,就冲到最难攻克的玄武门前,双方都是拼命迎击厮杀。过了玄武门便可遥望乾仪殿,乃是内廷最重要的防线,虽说没有左、右近卫廊人多,却有一道坚固的城墙横亘在广场当中。
温渊待到楼上弓弩手箭支用尽,便让数名相府近卫抬来桶粗圆木,底下架着滚轮重木车,众人齐声吆喝前进,已经将玄武门撞的松动摇晃。
眼见玄武门即将强行攻破,温渊欣喜道:“嗯,跟本相斗,只怕还早得很!”
旁边一个侍卫问道:“相爷,娘娘和九皇子还在宫里呢,您就不怕……”
“哈哈,放心吧,我已经让薇儿给皇上下了三日**散,皇上醒来只怕我已经攻破城了。再者皇上已经口谕要立九皇子为太子,立薇儿为皇后,到时候,我便以除太子党为名向皇上请功,我们便可以洗脱攻城的嫌疑,尽享这万里江山了。”
“相爷真是英明!”
即便有铁甲镶嵌门身,也一样经不起长时巨力的撞击,随着“轰”的一声巨响,玄武门的门闩终于被粗木撞断!楼上的弓弩手已经箭尽,纷纷将弓箭扔砸下来,这等举动犹如螳臂当车,岂能阻止温渊的八千精锐人马?!领头侍卫队抢先冲入,温渊也跟着扬鞭催马过门,极目看去,金碧辉煌的乾仪殿殿就在自己眼前!那一刻,他恍然有种俯瞰天下的错觉。
“弓弩手,射箭!!”城楼上有人在高声大喝,惊醒了温渊的美梦。
密如蝗雨的箭支迎面飞射而下,发出尖锐刺耳的破空之音,但很快被人堆里的惨叫声淹没。温渊的先头队伍刚刚冲进来,后面的人马还来不及入门,便突然遭到数千箭雨强力的强力射杀,逼不得已往后退了退。玄武门前已是死尸遍地、血染如朱,原本斗志昂扬的队伍,被突来的箭雨拦腰断成大小两截。
墙楼上面很快有侍卫飞速奔下,一队人将尸体就近挪开,一队人赶紧去关大门,动作娴熟、井然有致,像是事先演习过多遍一般。在众人还是惊魂未定之际,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上玄武门,片刻功夫,便将温渊等人团团围合在广场当中。
大量的羽林卫从左、右翼门涌入,沿着墙根将温渊包抄,各自按列站定,双手握枪顿地等候主将下命。温渊不可置信看着眼前,只觉全身从头凉到脚底,连脊梁都不自主的一阵阵发寒,结声道:“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一队赤色皇宫禁卫自嘉正殿出来,为首两员大将,一人手按腰间宽大佩剑,一人紧握六尺白羽精钢长枪,正是太子和浩的儿子齐王!
拓儿上前,朗声道:“温渊擅自无诏入宫、违逆圣命,更带兵数千意图对上不轨,是为谋逆!皇上有旨,命尔等放下枪甲以待宽释,倘使再执迷不悟,必以重罪诛灭九族!”
放眼偌大的广场当中,少说也有万余人的羽林卫,而在左、右翼门之后,想来更是埋伏不少精兵。而被困在广场的温渊人马,是只有仅仅千余人的先头队伍,双发力量悬殊,无论如何拼命,也决计敌不过云、孙二人的队伍。更何况,周围还有一圈弓弩手引弓待发,早就让温渊身边的人士气尽失,最终纷纷丢枪卸甲。
齐王向前踏了一大步,将白羽长枪往地上重重一顿,杀气扑面升腾,震得场中众人跟着颤了一下。他迎着夜风,声色清越破空,“来人,速将温渊拿下!”
“拿下!”禁卫们似乎受到某种特别的感染,吼声格外洪亮。
“哼,凭你们也想拿住本相?!”温渊轻声冷笑,朝周围环顾了一圈。
他缓缓地抽出剑,大喝一声:“杀!”
身后的亲信一拥而上,进行着殊死的搏斗。
浩握了握我的手,在我耳边低语:“看我怎么收拾他!”
我没来得及应声,浩已经像一只大鹏一般从城墙上飞跃而下。
他背后踢出一脚,将温渊从马上踢了下来。
温渊重重地摔在地上,吐出了一大口血,摇摇晃晃地想要站起来。
“你……原来是你!”他以剑支地道。
“哈哈哈哈,我道是谁破了本相的计划,原来是皇后的老相好……”
他话没说完,已经被浩重重一击,骨头发也清脆的断裂之声,颓然跪倒在地。
浩满脸怒色,冷酷地说:“污辱皇后者,死!”
他将温渊的四肢全断挑断,看着如一只死狗一般瘫在死上惨叫的温渊冷冷地抽出剑,一剑一剑地刺在他身上,但并不刺在要害。
让温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或许众人都没见过浩如此发狠的模样,一时间,都怔在了原地。
这时李墨染突然调转马头,想要逃走,浩像背后长了眼晴一样,将手中染血的剑掷出,准确地命中他的心脏,李墨染摇晃了几下身子,栽倒在地。
“娘娘……”我这时才恍然发觉,小蝶不知何时已经醒来,虚弱的站在我身边。
“小蝶,为这种人伤心,不值得的。”我不知道如何劝才好。
小蝶悲伤地说;‘可是他死了,我活着也没什么意义了!“
说完纵身一跃,身体在半空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从半空落下,落到离李墨染不远的地方。
李墨染突然张大了眸子,慢慢地探过半个身子,似乎想要站起来。
但是伤势太重,终于没有成功,只能拖着,慢慢地爬到小蝶的尸体旁边。
全场的士兵皆静悄悄地,看着他一点一点地爬向小蝶的尸体。
“小蝶——“他仰天惨叫,紧紧地抱着小蝶的尸体,身子一歪,断了气息。
天空的流云变幻不停,夕阳如血一般的红,我望着两人的尸体,长叹了一口气,默默地转身,下楼。
爱情是盲目的吧,否则小蝶怎么会这般执着?
否则浩怎会为我委屈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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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仪天下 终章二:独立寒窗风满楼
终章二:独立寒窗风满楼(10000字)
一场血战,将温氏满门抄斩,在浩强有力的铁血政权下,这场政变快得像六月的雨,以一天便草草收场。
内殿丝毫没乱,乾仪殿静得如沉水一般。
两边罗列的士兵早已经被屠杀殆尽,换上颜炽统领的亲卫队。
丈高的朱漆镏金殿门“咿呀”一声徐徐打开,似一个垂暮老人嘶哑而悠长的叹息,殿中垂着一层又一层绣赤色飞龙在天的锦缎帷幕,大殿深处本就光线幽暗,被密不透风的帷幕一挡,更是幽深诡异。
一瞬间,仿佛有剪剪风贯如大殿,风吹过无数重幽寂垂地的帷幕,像有只无形的大手一路汹涌直逼向前,直吹得重重锦锻飘飘欲飞。
我转过十二扇的紫檀木雕嵌寿字镜心屏风,绕到澹台谨床前,他被温采薇下得药还没醒,还在沉沉睡着,难得睡得这么安稳。
大鼎兽口中散出的香料迷蒙的轻烟,殿中光线被重重鲛绡帷幕照得稍稍亮堂些,错金绘龙雕花长窗里漏进的淡薄天光透过明黄挑雨过天青色云纹的帐幔淡淡落在澹台谨睡中的脸上。他似乎睡得不安稳,眉心曲折地皱着。
我亲自喂了喝了解药,半晌澹台谨才恍惚地醒来,看到是我,不由得皱起了眉,似乎在想自己到底在哪里。
我慢慢地放下碗,淡淡地说:“皇上,你难道没发现自己被人下了药吗?你都睡了三天了!”
他猛地一惊,想要起身,却发现身体虚弱之极,只得勉强靠在榻上。
谁知道那药性十分霸道,虽然喂了解药,仍让他呕出了一大口血。
澹台谨胸膛上下起伏着,怒吼道:“这个贱人,朕这么相信她,她居然这样害朕,温渊呢,让他来见朕!”
我漠然道:“温丞相说奉皇上的命杀我和太子,但被我发现是矫诏,他便公然谋反攻城……”
“什么?朕没有下那样的命令,全是骗人的。这个温渊,简直狼子野心,居然敢谋反,来人,快去诛灭他。不,朕要灭他九族!”
我冷静地说:“皇上,温渊已经死了!”
“死了?”他显然有些意外事情超出他的掌控,喘着气问:“是谁帮朕杀了他?”
我微微一笑:“是太子!”
“太子,呵,不愧是朕的儿子,不愧是朕的儿子!”
我拿出一张诏书略带伤悲地说:“皇上不是打算废了拓儿立颖儿为太子么?”
他倏然暴起,似是不能相信一般,两只眼睛在瘦削的面孔上暴突而出,直欲噬人,然他身体虚弱,怎经得起这样一下,整个人如摧枯拉朽一般倒了下去,喘着粗气道:“这个毒妇,朕要杀了她,居然敢矫诏——”
我故作天真地说:“难道皇上不打算立九皇子为太子?”
他恨恨地说:“朕还没死,他们便联合谋害朕。朕绝不会饶恕他。皇后,传朕的旨意,赐薇夫人毒酒一杯,朕不打算立九皇子为太子!”
我爽快地道:“臣妾遵旨。”
澹台谨似乎大悟一般道:“嬗儿呢?”
我低眉道:“还在牢中。”
“快放了她,是朕冤枉了她,也冤枉了皇后和太子!”他这句似乎说得是真心话,“还险些失去你们,可是妤是你不计前嫌,不但替朕守住江山,还保护了朕的安全。朕实在是很感激!”澹台谨情绪激动,似乎不能自已。
听着他的话,我只觉得胸中烦闷,我迅速合上鼎盖,步到窗前。沁凉的风随着错金龙雕花长窗的推开涌上我妆点得精致的面颊,涌进我被龙延香熏得有些晕眩的头脑。风拂在脸上,亦吹起我散在髻后的长发,点缀着浅紫新鲜兰花的数尺青丝,飘飘飞举在风中。
澹台谨微微叹息:“妤是,朕又负了你,你能原谅朕吗?”
这样的话,我听了千百遍,早已经厌倦。
但是,仍然笑面如花地道:“皇上永远是臣妾的夫,臣妾的天,臣妾不敢生皇上的气。
是么?容颜如旧,那个人早已经看不见了吧。
殿内香烟氤氲缭绕,将皇帝的面容笼得虚幻不清,脸色静若湖水,看不出有丝毫特别的情绪。
他招手命我过去,我信步过去,心中思索着是否要逼他退位。
只见他艰难地扶一下榻边的铜灯烛台,弹出一个暗格,取出一个火漆雕龙的盒子,放在桌上神色郑重打开。
“妤是,朕知道你不信朕的话,朕便将此物送于你,以此为凭,保你皇后的位置。”
我低头去看,不禁吃了一惊:“这不是……,京畿的虎符么?”
“对,这是京畿虎符。”澹台谨郑重地将半枚虎符交到我的手里,“朕今天把虎符交给你,往后就由你来保管。还有,你要记住朕嘱咐过的话,你是皇后,要比别人更加刚毅坚强才行。”
大雨已停,空气中丝丝清凉之意,蕴着花香清郁,倒也清爽怡人。
我抚着这枚掌管京城兵马的虎符,不由得心潮起伏。
有了这兵符,便等于掌握了一半的皇权,甚至是,澹台谨的性命。
他是真心要赠于我么?
我漫步走了乾仪殿,突然间得到了我想要的一切,但是为何我却这么不快乐?
这一生,我最爱的男人是谁?
是身为丈夫的澹台谨吗?的确我曾深深地爱着他,甚至为了他可以做任何事;但是,他的爱在一次次的猜疑和伤害中终于消耗怠尽!
是深爱我的澹台浩吗?这个男人,我可以为他付出生命,但是因为我的身份,却只能将这份爱深埋于心底。
或者他们的份量都不如我的子女们重要,我最爱的人,其实是我的孩子?
初春的天空是明净的蓝,春寒吹起我衣领上的软毛,如小儿的手轻抚着面颊。
细碎的石子路上,我第一次放松了心情慢慢地走着,在想以后的路要如何走?
“娘娘,薇夫人要如何发落?”小录子跑来问道。
“她现在在哪里?”我这才记起这个女人。
“关在冷宫里。”
呵,早晚也逃不过。
推开冷宫的门,只觉得阴寒入骨,温采薇正瑟瑟发抖地缩在角落里,看到我进来,脸上的表情煞是怪异。
气愤,不甘,怨毒,乞求……
我微微一笑看着她道:“温采薇,你想不想知道皇上是如何发落你的?”
她尖声道:“我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皇上不会发落我的,不会的……”
我掏出圣旨甩在她脸上,语气如寒冬的冰棱一般:“皇上赐你毒酒……”
她惊慌地后退:“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若论自己的心头之恨,即便将温采薇千刀万剐也难尽消,但是如今亲眼目睹,却又觉得一切都是惘然,良久竭力抑制喷薄而出的恨意,我搭着小录子的手站起来,只觉浑身乏力,端起漆盘内的金摩羯纹四曲杯,执壶满满斟了一杯酒。
“皇上让我送你一程,当然,你也可以不喝。不过刑部那边花样繁多,你若是再回去,想来不会像眼下这般轻松了。”
温采薇像是终于知道自己要死了一般,忍不住低泣了起来。
她抬起满是泪痕的眼问道:“那颖儿呢,皇上有没有说要立颖儿为太子?”
我不知道是可怜她还是厌恶她,淡淡地说:“前人积福后人享,前人造孽后人当。皇上自然不会立他为太子!”
她突然向我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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