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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回忆（五）
小心的地对身边的正义招了招手示意了一下后，何建国将自己稳当的安置在一个略带凹陷的洼地里。
“如果没弄错的话，这个后面就应该是他们的警戒哨~！”看到正义爬到身边，何建国立刻指着建筑物旁边另外一处不太起眼的工事对他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虽然心里约莫何建国的判断一定不会错，但是正义仍然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如果你是哨兵的话，你会怎么办？起码要找个能完全看清楚四周情况的地方吧？而对面那个掩体虽然看起来乱糟糟的，但是仔细看看你能发现，四周都堆有了望孔，而且高度也比四周的阵地靠上一块，更何况这里本就是这片阵地最高的地方了。”何建国得意的看正义一眼，详细的解释道。
“当然了，这都是以前战争中总结的经验，这里还有最主要一点没说呢。”看到正义一副受教的样子，何建国非常满意，再次向前看了一眼后，他忽然从身下拿出一个黑糊糊沉甸甸的东西来。
“最主要的是，临来的时候我从师侦察连那里借来了一副红外线夜视仪。”说完，他随手把夜视仪塞进正义怀里。
“他们派的好象是双哨，里面的目标显然是两个，而且其中一个还在抽烟，好了，你记得给我把风，我先上去把他们干掉。”低头看了看表，何建国收起刚才那副玩笑的表情，严肃的对正义说道。
“恩。”正义默默的点点头后，把夜视仪挂在自己的脖子上。
“嗖~~！”最后一段路，何建国竟然没有匍匐前进，而是一下子跃起，三步两步的窜了过去。随后，黑夜中他那模糊的影子翻身一跃瞬间消失在哨卡之中。
“扑棱~~~！”如同袋子摔在地上一般，在何建国刚进入哨卡的瞬间，一阵阵搏斗声随即传来，见此情景，正义慌忙把夜视仪放在眼前，立刻发现里面三个搅和在一起的身影正不断的撕扯纠缠着。
由于看不清何建国，犹豫了片刻后，正义暗自咬了咬牙，随手把夜视仪一甩，拔出刺刀也一下子蹿了出去。
之前看着如同沟壑般遥远的敌阵地前沿，正义只用了几步就窜到近前，双手一按阵地上的沙袋，他麻利的纵身翻进哨卡之中，还在纠缠中的越军哨卡里，瞬间再次多了一条猛虎。
刚进来的正义显然还没弄清楚到底谁是何建国，索性一把手抓住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一把拽到自己身边。一股浓重的水烟味伴随着对方滚入怀中立刻扑鼻而来，闻到这股子标志性的味道后，正义毫不犹豫的举起手中的刺刀，胡乱向对方捅去。
扑~~~~！热气混合着浓浓的血腥味一股脑的扑鼻而来，怀里的越军士兵原本抓住正义的手立刻如同没气的车胎一般软瘫下来。
在正义毫无思想准备的贸然开了杀戒后，阵地上纠缠的另外的一对此刻也分出了胜负————何建国此刻正悠闲着拽过尸体的衣服擦着手中的匕首，当看到正义仍然死死的抓住敌人的尸体时，他立刻笑着小声说道，
“咋样，到底是把你给骗来了吧？”
木然中，正义似乎明白了刚刚所见的危境应该是何建国在作戏，可以胡乱的经历了这一切的正义却仍然为他竟然如此轻率的用自己的生命来开玩笑的大胆举动而感到震惊，正当他犹豫着是要生气还是要其他的表示一下的时候，何建国已经收起武器，趴到了望孔处，拿出手电向身后闪了三闪。
第三章，老何（一）
－－ 人们之所以喜欢体育，是因为它崇尚绝对的公平，而人们之所以讨厌战争，则是因为它根本不讲究任何的公平。体育竞赛的输赢无非是荣誉的得失，而战争的输赢则不仅仅是生命的存续，而是整个民族的前途。
“扑，扑，扑，扑~~~！”接到暗号的同时，一排的众人迅速的穿过敌人阵地前的那片空地，纷纷跳进本就不宽松的哨卡里。原本因为多了两人就已经很拥挤的哨卡，顿时因为人数的骤增而变的如同上班时的公共汽车一般拥挤不堪。闻着脚下尸体传来的一股股新鲜浓重的血腥味，所有人都瞬间变的紧张起来。
“大家自动分组，三人一组，搭配成战斗小分队，机枪手原地不动，对敌人火力点进行压制，其他小组，战斗打响后，按照计划出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虽然指导员带队，但是众人仍然默认了何建国的领导地位，默默的听完他的命令，众人自发的组成了战斗小组，然后纷纷向战斗开始后分配给自己的敌阵地看去，相互比画着作战计划。
趁着大家都在忙碌的当口，何建国爬到已经趴在沙袋上休息的正义身边，小声的问道：“咋样，刚杀了人，习惯不？”
听到询问，正义回头白了一眼这个拉自己下水的家伙，正准备开口回答时，却因为一股突然飘来的血腥味而一口将胃里本就没多少的吃食喷了出来。“呜，呜哇~~！”虽然抑制着自己没有发出大的响声，但是澎湃而出的晚餐仍然让正义觉得分外的丢脸，正当他掩饰一下时，啪‘~~~！的一声，一枚漂亮的绿色信号弹忽然腾空而起，伴随着信号弹的升空，反攻战斗正式拉开序幕。
“砰，轰！”密集的枪炮乍起，一排的众人纷纷爬出战壕，借着敌人的注意力被正面猛烈的炮火所吸引，迅速的向自己的目标爬去，而正义身边的何建国看到信号后，立刻收起刚刚的嬉笑表情，甩开正义飞快的向纵深的敌阵地奔去。
“那个掩体里百分之百有门直瞄炮，我们炸了他~~~！”没理会正义的反应，何建国兴奋的说道。
天上乱飞的手雷让隐藏踪迹已经显得多余，正面进攻的同时，作战小组已向侧翼的敌人摸去。看着对面因仓促应敌而胡乱射击的机枪阵地，正义恨恨的掏出手雷用力甩了出去，爆炸炸起的烟雾让敌人的机枪停了片刻，可是很快的，又开始恼人的嘶吼起来。
害怕，还是有点害怕，谁要是说不害怕，那绝对是在撒谎，不过看着其他的战友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去，正义觉得自己实在没脸在战壕里藏着，连忙跳出掩体跟了上去。
何建国此刻早已经冲进附近的一个地堡里，看他娴熟的战术动作和灵活的身手，正义始终觉得他应该是个单细胞的家伙，至少在战斗中他从来没考虑过害怕，可是从自己和他的交谈里，对方给自己的感觉却又象个睿智的长者。
第三章，老何（二）
“害怕这个东西很有意思，平时你过个马路害怕的话，很可能让你减少一些危险，但是换到战场上你要是害怕的话，那么第一个牺牲的绝对会是你。”此刻何建国的话再次在耳边响起，听到他的说教，正义似乎也觉得自己显然谨慎的有点过分了。
“操~~~！”狠狠的啐了一口后，他握着手中的步枪噌的一下跳出了掩体，向前面的机枪阵地冲去。
扑扑扑扑~~！灼热的子弹不断的敲打着脚边的泥土，正义甚至闻到了它们烧灼空气的味道。以前训练的战术动作此时清晰的出现在脑海里，依靠着当时懵懂记得的那些不太理解的奇怪动作，正义灵活的躲避着敌人的扫射。并且最终将自己稳妥的安置在一个射击的死角上。
随手揉了揉刚刚磕有点疼的后腰的同时，他伸手从后面拽出一颗手榴弹，用力拉下保险后，熟悉的兹兹声再次响起，看着袅袅升起的硝烟，正义深深吸了口气，忽然探出半边身子，将手中的手雷用力甩进掩体。
轰隆~~！沉闷的爆炸在此时的战场上显得并不太突兀，虽然如此，但是正义仍然觉得非常的兴奋。
轰，轰隆，似乎是在配合他一般，正当正义准备起身冲进去的时候，他的右边也在同时响起剧烈的爆炸，回头看去，何建国不知道从那里冒出来的，此刻正挥舞着喷吐火舌的81步枪扫荡着阵地上的残余敌人。
“上来了？”打了几个急促的短点射后，何建国连滚带爬的来到正义身边，仍然一副笑眯眯的样子问道。
“恩~！”利索的检查了一遍装备后，正义闷哼了一声。
“二战时，美国人的最基本战术单位仍然是排，而德国人的则是班，至于我们土八路，虽然武器差的很多，但是却是比班规模还小的战斗小组，别以为这没什么差别，就是凭着这一点，我们才能在朝鲜战场上一对好几十个国家的。”何建国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说教，甚至连战斗中都不放弃上课的机会。
“怕个吊，小越们其实比咱们还害怕呢。”说这句话的时候，何建国已经再次越出掩体向下一条战壕爬去。
“等……”本来想叫住他，可是想了想后，正义用行动代替了咽下去的后半句话。
正面的进攻似乎受到了阻击，但是却没有阻挡住进攻的势头，在模糊的火光照射下，正义似乎已经看到了尖刀连战士们勇猛的身影。
骨碌~~！在他愣神的时候，何建国已经一个翻身滚进了战壕，而不甘心落下的正义也匆忙的跳了进去。
哒哒哒~~！清脆的机枪声再次响起，冲在前面的何建国随着射来的子弹猛然间栽了个跟头，被吓了一跳的正义连忙就地爬了下来。
敌人显然已经受惊了，虽然两人都已经倒在地上，但是临时布置在战壕里的机枪仍然在打完一个弹夹后才短暂的停了下来。
“军士长，你没什么事吧？”机枪终于停了下来，正义连忙爬到何建国身边关切的问道。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三章，老何（三）
“轰！”密集到连成一声的爆炸声，立刻让机枪阵地彻底哑了下来。
“哈哈，吓一跳吧，别说你了，估计敌人也以为我死了呢，呵呵，别见怪，不是有句老话说吗，要想骗过敌人，就要先骗过自己人。”何建国看着正义错愕的表情，立刻神态轻松的解释道。“好了，一块冲过去吧，估计一会汇合后咱们就该撤退了。”话刚说完，何建国再次率先向前前进。
愤怒的看了一眼他的背景，正义三步并做两步走的赶了上去，并且赌气的始终压住他半个身子。
冒失的举动终于让正义抢先一步冲进战壕，可在端起手中的冲锋枪刚要射击的时候，身后拐角处的忽然蹿出一个越军士兵抢先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听到枪机撞击底火的声音，正义猛然的心头一震，可是经过了足够自己体会死亡的一段时间后，他却发现自己仍然傻呆呆的站在那里。
“哒哒哒~~~！”这次的声音货真价实是冲锋枪，但是出膛的子弹却真实的打在身后越军士兵的身上。
“啪啪啪”直到临死仍然执著的试着扣动扳机，可惜的是，迅速流失着生命的身体却让他失去了最后的表现机会。
何建国却显然还没有解气，他来到流血不止的越南士兵身旁，忽然抄起手中的冲锋枪玩命的向已经成为尸体的对方打去。
“记得，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不会再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因为刚刚你已经用光了一辈子所有的运气，所以以后如果没有命令你最好老老实实的给我呆在身后。”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何建国抄起尸体紧紧抓住的武器拉开枪膛瞅了一眼。
“不要再次奢望敌人犯错误了。”看着被卡在枪膛内的臭弹，终于平复了心中愤怒何建国，冷冷的对正义说道。
战斗在一种压抑的气氛中结束了，在炮兵火力的配合下，临近拂晓的时候，正义他们终于夺回了被敌人占领阵地。夜晚的反攻战战果显著，正面战场上，尖刀连成功歼敌60多人，摧毁隐藏在前沿阵地的迫击炮两门，而正义所在的一连则在侧翼歼灭敌人40多人，摧毁直瞄炮一门。
战果确实丰厚，不过正义却高兴不起来，在这次的战斗中，一连牺牲4人，重伤7人，让原本已经严重减员的一连再次元气大伤。
当终于接到撤退的命令，随着被担架抬着的战友迅速向后撤退回到己方阵地后，正义发觉自己早已麻痹的感觉终于再次回到身体。之前战场上所发生一幕幕场景也如同电影回放一般不断的重复在眼前上演，随之而来的，还有此前经历时不曾有过的种种不快的情绪，恐惧，愤怒，悲伤。
第三章，老何（四）
按照命令，一连将直接撤回团部整编，防守的阵地则交给二连的两个排，虽然能暂时脱离战场，但是正义并不觉得高兴，看着躺在担架上痛苦呻吟的战友，看着被装在草绿色裹尸袋里被匆忙抬走的尸体，他忽然有一种冲动，一种希望能痛快发泄的冲动，他甚至希望敌人能马上冲过来，或者自己冲过去，然后拿起机枪拼命扫射的感觉。
“没有谁是天生的董存瑞！”压抑中，一只粗糙的大手忽然落在他的肩膀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何建国已经慢步走到他身边，小声说道。
“排长，我他妈的不想打仗！”看到何建国出现在自己身边，正义压抑着自己的激动，哽咽的说道。
“我也不想，可是，如果你真的想要和平，那么就要时刻准备战斗。以后，别叫我排长，叫我老何吧。”理解的拍了拍正义的肩膀，老何搂着他，缓慢的向阵地下走去。
正义至今仍记得与老何见面的这段场景。似乎这段记忆并没有随着岁月的流失而变的模糊，相反却被磨砺的更加清晰。
连里的休整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或者也可以说，敌人并不希望他们休息。在经过短暂的整编和补充后，连队再次被拉上前线，不过这次与前次相比，正义心中却少了些许的忐忑，多了一丝平静，因为老何与他被分配到同一个阵地———
——— 一名跳跃弹坑躲避炮袭的越军少尉的身体在枪声响过的同时，猛的向前摔倒，背后，肮脏的军服上，一片殷红的鲜血随即渗透出来，不过，此刻却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异样，因为头顶上那让人恐惧的炮火仍然没完没了的持续着。
“轰~~轰轰~~轰轰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