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相反相成的艺术手法,委婉含蓄地表现了诗人忧惋深切、无可奈何的伤感心情,展现了诗人心灵深处的巨大的失落感、孤独感。其实,一水长江,数重大山,相间相隔的空间上的距离也是很大的,诗人反以近写之,也是为了强调诗人对家乡的强烈依恋,是恋恋不舍的思乡爱乡眷乡之情的自然流露,又何来轻松愉快的喜悦心情呢?
正因为这首诗的主旨是浓浓的乡愁的抒发,所以诗的第三句“春风又绿江南岸”的重心,也不是像一般论者所说的落在了对江南春天美景的描绘上,它的语言重心不是“绿”字而是“又”字。而人们之所以特别欣赏“绿”的形容词用作动词对春天美景的生动形象、富有色彩感和感染力的描绘,原因就在洪迈的《容斋续笔》所记载的那一段脍炙人口的炼字故事上。其实王安石在这里并不是要刻意描绘江南春景之美丽,他把诗句的重心放在“又”字而非“绿”字上,他要表达的是“春风”尚且有情,还知道一年一度“又绿江南岸”,而诗人自己呢,却不得不在“春风又绿江南岸”的时候,离开江南的家乡,违心地重登仕途。这一去,前途吉凶莫测,不知何时才“又”能回到江南的家中呢?一个“又”字,融情于景,实在是诗人满心难以排遣的无限乡愁的真实写照。
正是有了前三句寓情于景的层层铺垫作势,结句的“明月何时照我还”的抒写乡愁的淋漓之笔,才水到渠成地直泻出来,把乡愁的抒写发挥到了极致。由此看来,王安石的《泊船瓜洲》,并不是一首政治抒情诗,而是一首纯粹的乡愁诗。
《徐州教育学院学报》1995年第4期
《高师中文信息资料》转摘
平中见奇骂亦精
——《*》第二十八回称呼语赏析
《*》写人用的“纯是白描追魂摄影之笔”(张竹坡语),语言看似通俗平易,却能平中见奇,隽永传神,令人把玩不尽。小说第二十八回写潘金莲与陈经济*时用的一连串八个不同的称呼语,就十分精彩,显示了作者非凡的语言功力。
这一回写的是,陈经济偶然得到了潘金莲的一只红鞋,而潘金莲此时正因找不到跟西门庆在葡萄架下奸耍时丢掉的这只鞋大发雷霆,朝无辜的秋菊身上出气。陈经济早就对潘金莲垂涎三尺了,而潘金莲对他也是秋波频送,只是苦于没有机会点破二人的心事,成全二人的好事。所以陈经济拿到这只红鞋之后,首先想到的就是:“我几次戏他,他口儿且是活。及到中间,又走滚了。不想天假其便,此鞋落在我手里,今日我着实撩逗他一番,不怕他不上帐儿。”显而易见,他要充分利用这只红鞋,去实现勾引潘金莲的目的。
这一回的主要故事情节本来只是这一件简简单单的还鞋小事,但因为是陈经济与潘金莲奸情发展史上至关重要的一环,所以作者不惜笔墨,用了上千字的篇幅对此加以绘声绘色、细致入微地描述。特别是小说通过潘金莲与陈经济在*过程中使用的八个称呼语由尊敬而亲近,而小骂,而大骂的层层不断的细微变化,入木三分地将潘金莲与陈经济之间互相勾引诱惑,其*由浅入深,最后达到以物定情的高潮的全部过程,极真切极生动极有层次地逐步展示出来。
潘金莲对陈经济的第一个称呼是“陈姐夫”。
陈经济袖里藏着从铁棍儿那里骗来的潘金莲的红鞋,来到了潘金莲的楼下,故意大声问秋菊为何挨罚,以使楼上的潘金莲知道他的到来。潘金莲早就对陈经济有意,只是苦于平时碍于母婿的关系难以有更进一步的接近,如今陈经济来到了自己的住处,实在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岂可错过。所以她便急不可待地在楼上大声叫道:“陈姐夫,楼上没人,你上来不是。”上楼来就上楼来,却又特别强调楼上没人,孤男寡女的,这喊话里引诱*的暗示真是再明显不过的了。但光天化日之下,当着众人的面,潘金莲还要拿出丈母娘的尊严来,还要有所顾忌,所以那一声“陈姐夫”的称呼叫得实在是堂而皇之,极有分寸,非常符合丈母娘的身份。
潘金莲对陈经济的第二个称呼是“姐夫”。
听到潘金莲在楼上如此富有诱惑力地打招呼,陈经济自然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便不假思索地“扒步撩衣上的楼来”。而此时潘金莲又故意不理会他,而是在那里卖弄*地慢慢地梳妆打扮。这陈经济便得以尽兴地饱餐了一通秀色,而且还不无撩逗地浪笑着。潘金莲当然明白他为何而笑,此时房里又无外人,色胆便壮了起来,就不再顾忌什么丈母娘的尊严了,心儿活了,话儿也便软了,她没话找话地问陈经济:“姐夫笑甚么?”刚才当着大家的面,喊“陈姐夫”,现在却改成了“姐夫”,显然口气上更加柔和,情味上也就更加近乎了。她特意在称呼上去掉一个“陈”字,淡化了母婿之间的敬而远之的长幼辈份隔阂,就像春梅称陈经济为“姐夫”一样,已有了称兄道妹的平辈的味道了。这种称呼上的细微的变化,为两人的进一步*,从亲属关系上扫清了伦理上的障碍,同时也是潘金莲向陈经济所作的可以无所顾忌地向她*的更为明确的暗示。
潘金莲对陈经济的第三个称呼是“贼短命”。
陈经济回答潘金莲说:“我笑你管情不见了些甚么儿。”陈经济知道潘金莲正为丢了一只鞋而大发雷霆,而且从铁棍儿的嘴里知道这只鞋是西门庆与潘金莲淫耍时,“五娘两只腿在葡萄架儿底下,一阵好风摇落”的。所以他的笑,是意味深长的,是充满了猥亵之意的,是充满了*的暗示的。因而这话在潘金莲听来,就带有双关的含义,可以说点到了潘金莲心中最为敏感的地方。这只鞋确实丢的太不是地方了,但是从潘金莲来说,虽然不慎丢鞋不是什么好事,但也绝非是什么可羞可耻太见不得人的大丑事,况且此时恰恰由陈经济提起这事,很自然地,潘金莲就把这当作了陈经济对她进行性*的一种暗示,难免心里漾起春潮来,她甚至以为陈经济知道了那只鞋的底细,这样一来,陈经济的自动找上门来,就是一种对她主动求爱的表现了。于是,她便故作嗔怒地说:“贼短命,我不见了关你甚事,你怎的晓的!”这时,潘金莲对陈经济的称呼又变成了“贼短命”。“短命”是典型的情人之间的打情骂俏之语,而在“短命”前又特意地加上了一个“贼”字,正是为了强调陈经济像贼一样的机灵,连这样的事都能探听得到。这“贼短命”明是痛骂,实是夸赞,而在夸赞之中,又包含着亲昵的成份。显而易见,这称呼,又比“姐夫”二字,从感情上更进了一步。“陈姐夫”是尊,“姐夫”是敬,“贼短命”则是亲。称呼语上的这一变化,显示了二人感情上的质的发展。在此之后,二人的调逗以“短命”这个称呼语做标志,真正进入了实质性的*阶段。
潘金莲对陈经济的第四个称呼是“怪短命”。
潘金莲的“贼短命”这一骂,倒使得陈经济故意拿起了架子,欲进故退,拿势要走,他的目的自然是要以此来进一步煽起潘金莲的情欲之火,刺激潘金莲做出更热烈的举动来。果然不出所料,潘金莲原本表面上的态度还很强硬,此时见陈经济被她骂得要走,就不顾一切地“一把手拉住”了陈经济,说:“怪短命,会张致的!来旺儿媳妇子死了,没了想头了,却怎么还认的老娘?”果然经陈经济这一激,激出了潘金莲心中的隐秘,吐露出了对陈经济的那一份藏而未露的炽烈情感:你和来旺媳妇私通,把我扔在了一边,我正因此怨恨你呢!我的心思你怎么还不知道呢?我骂你,是因为爱你、想你太深的缘故啊!有意思的是,在潘金莲的这句气话里,对陈经济的称呼,又变成了“怪短命”。这个“怪”字,是说陈经济的行为太不爽快了,躲躲闪闪,转弯抹角,对待她潘金莲,不像对待来旺儿媳妇子那样,直来直去,大胆进攻。这里的“怪”字,有嗔怪埋怨的责备之意,而责备的目的,还是希望陈经济别再刁钻古怪地耍滑头了,快点向她明明白白地直接进攻吧。
潘金莲对陈经济的第五个称呼是“好短命”。
陈经济从潘金莲的这一段明目张胆、毫无顾忌地对来旺儿媳妇的争风吃醋的话语中,看出了潘金莲对他的性渴求,看出了他在潘金莲心目中的举足轻重的份量,看出了偷情的时机已经十分成熟。这时,他才从袖子中取出了那只红鞋。潘金莲此时看到那只失而复得的红鞋从陈经济的袖子中取出来,心里又有着一番特殊的滋味涌上心头。这时她对陈经济的称呼,又有了变化:“好短命,原来是你拿了我的鞋去了!”“短命”作为情人之间的打情骂俏的基本称呼没有发生变化,只是在“短命”的前面又换上了一个“好”字。这个“好”字与前面的几个形容词相比,更明显地带有感激,欣喜,夸赞,侥幸,卖娇的意味。因为在潘金莲看来,这只红鞋落到了陈经济的手里,实在是太好了。潘金莲是和西门庆在院子的葡萄架下*搞丢的鞋子,如果这只鞋子落在了那些对她满怀醋意和敌意的碎嘴子的女人手里,不知又该怎样去败坏自己呢!不知又会受到多少窝囊气呢!幸好这只鞋落在了陈经济的手里,不仅免了受气,而且由此也可以测试出陈经济对自己是怎样的一个态度,感情的深浅如何。而更让潘金莲兴奋的是,鞋到了陈经济的手里,使得她与陈经济又多了一次*的机会。这个“好”字,感情的内涵实在是太丰富了。
潘金莲对陈经济的第六个称呼是“好贼短命”。
陈经济拿出了鞋子却并不急于把鞋子交给潘金莲,他自然要充分利用这只鞋子“着实撩逗他一番”,让潘金莲“上帐儿”。于是他便有意*地反问潘金莲这鞋“怎的到得我手里?”因为这只鞋子是潘金莲与西门庆在葡萄架子下奸耍时丢掉的,所以潘金莲当然不好直接说明她是怎样把鞋丢掉的,更不好去猜陈经济在哪里拾到的这只鞋子,而且她也听得出来陈经济那不怀好意的话里之话,所以她只好硬起嘴耍起赖来,说是陈经济在她的屋里偷了的。潘金莲的这种以攻为守的做法,实际上也是对陈经济的进一步*。作为女婿的陈经济,怎么可能到丈母娘的屋子里偷走她的一只红鞋呢,如果能去她的屋里去偷鞋,那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呢?陈经济自然也想这样做,可是,他也只是有这个心,而没有这一份胆量,西门庆可不是好惹的啊!而且不要说进潘金莲的屋子里去偷鞋了,就是此前在外面的几次*也都没有成功啊!所以陈经济听了潘金莲的这一说,便有些委屈地回答道:“你老人家不害羞。我这两日又往你这屋里来?我怎生又偷了你的?”陈经济的这句话,*的用意也更加明显。什么“不害羞”,无非说的是,你和西门庆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哪儿能轮到我的份儿呢,我又怎么可能到你的屋里去呢,我如果能到达你的屋子里,能得到你的红鞋,那咱俩人的关系还能会是现在这个样吗?还会让我这样费了几番的周折而至今还没有得手吗?
陈经济的话里之话,潘金莲自然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但对陈经济的公然对骂,表面上还要忸怩一番,故意作出一点姿态来。所以在听了陈经济的语带不恭的辩解之后,便装出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骂道:“好贼短命,等我对你爹说!你偷了我鞋,还说我不害羞。”又说:“明知道和来旺儿媳妇子七个八个,你还调戏他,想那*教你戏弄。既不是你偷了我的鞋,这鞋怎落在你手里?趁早实供出来。交还与我鞋,你还便益。”此时潘金莲对陈经济的称呼语,在“短命”的前面又加上了“好”和“贼”两个字。这“好”字,是说陈经济好可恨,竟敢骂我“不害羞”;这“贼”字,是说陈经济竟能在西门庆的眼皮子底下和被西门庆霸占过的来旺儿媳妇子公然又来上一手而不被发现。潘金莲用在“好贼”里头的感情实在是很复杂的,你陈经济像个贼似地跟来旺儿媳妇家的偷鸡摸狗,你就不怕西门庆知道了饶不了你吗?你能和西门庆“七个八个”过的来旺儿媳妇子胡来,你又为什么不把我放在心头上呢?你也实在是太可恨了。从表面上看,“好贼”二字骂得更厉害了,但实际上,已纯是一对情人之间的打情骂俏、争风吃醋了。
潘金莲对陈经济的第七个称呼是“好短命”。
这个“好短命”与前面的那个“好短命”具有着不同的感情内涵。此时陈经济并没有顺顺当当地把鞋子还给潘金莲,而是以还鞋为条件,向潘金莲提出“拿一件物事儿,我换与你。不然,天雷也打不出去。”拿什么“物事”呢?陈经济没有明说,但可以肯定的是,一定是潘金莲不愿拿出来的,而且也一定是非常敏感的东西,说白了吧,就是一种能把潘金莲紧紧抓住的把柄。这一点,风月场中的老手潘金莲心里是非常清楚的,但她的心里没有底,能要一件什么东西呢?这件东西能不能给他呢?看来这陈经济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正是从这样一种有所顾虑有所戒备的心理出发,潘金莲才不得不放下刚才那一副厉厉害害的架子,口气软软地带着求乞试探的口吻说道:“好短命!我的鞋应当还我,教换甚物事儿与你?”这个“好”字,明显地带有着求乞的求情的味儿,想得到陈经济的同情,尽快地得到那只红鞋。这与她原先的强悍、泼辣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显示了这场*的主动权实际上正掌握在了陈经济的手里。而操纵这场*游戏的,正是他手里的那只红鞋。此时陈经济已站在了上风头,掌握了主动权,因而可以随意开价了。潘金莲自然心里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她的口气也不得不软了下来。
潘金莲对陈经济的第八个称呼是“好个牢成久惯的短命”。
有了潘金莲的这个口气软软的“好短命”,陈经济的心里更有了底了,因而他的进攻就更为明目张胆,更是咄咄逼人了。他提出要拿那只红鞋与潘金莲换“方巾儿”。潘金莲解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