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冼根家乡的情况,冼根说不上来,我知道他说不上来,他不是不说。一些东西装进他的脑子总是零散的,果然说出来也是零散的,他说,我在家乡看了一场电影。我问是什么片子,他说是《无间道》,我问他《无间道》是什么意思,他低头想了半天也没有说出来。最后告诉我,反正电影里就是有好人有坏人,有时好人是坏人,有时坏人又是好人。他把我也说糊涂了。
工厂有人来查夜。看门的老头报告了有个外人进了女工宿舍。保卫科的人来把冼根赶走了。走的时候,冼根对我说,等我找到工作就来看你。我告诉他,找不到工作也来看我。
台湾老板的厂子断断续续开工了,开工也不做鞋子,是清扫垃圾,整理物品。因为我坚持在工厂,被老板评为爱厂模范,奖励了500元钱。在停工期间,为了防止外人偷盗和内部职工偷窃,工厂成立了新的普查队。我被任命为厂长助理,负责女工宿舍以及车间的普查。
据说,台湾老板是个军人,当过中尉副连长,后来因为经常违反军中纪律,解除职务退役后经商。台湾老板有股匪气。工作中有军阀作风。不知为何,平时,我很怕这个台湾老板。可怕鬼有鬼,老板居然打电话叫我。
老板说,三平哪,这几天你也忙坏了,走,我带你轻松轻松去。我是厂长助理,必须绝对服从老板。
老板驾着他的宝马高级轿车,我坐在他的旁边。这种待遇,我从来没有享受过。老板把车开到桑拿俱乐部,对我说,松松筋骨,你到女子部,我来付帐。
对于桑拿室,平时也看到过,一座座蹲在路边瞪着腥红的眼睛,可没有想到我会走到它的里面。听到老板说让我也桑拿,我一阵紧张,赶紧对老板说,我不冼澡。老板说,不光是洗澡,还按摩。我说我不按摩。老板说,是女的,你不要害怕。
我像刘姥姥一样给小姐领进了大观园,又是蒸汽浴又是按摩,我的全身上下被按摩了几遍,有时觉得痒痒,有时又觉得舒服得神魂颠倒。从桑拿室出来时,已经半夜12点了。老板说,走,我再带你到一个地方轻松轻松去。还要轻松轻松去,这么晚了,我要睡觉了。睡觉?走,我有一个睡觉的好地方。
不由我分说,老板把车开到一处我不知道的地方,把车停在一处树木掩映的别墅门口。我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幽香的地方,这幢房子有些像家乡山林中的房子,只是家乡的房子没有这么别致高级。
这是老板的家。
老板向我展示了一个有钱人的气派。虽然我什么都没记住,但我知道只有一个词儿可以形容它——豪华。来到了这一处地方,把我的睡意惊没了。我睁着傻乎乎的眼睛看着这屋里的一切。但老板叫我来可不是让我来欣赏他的家的,他对我说,邹小姐,今晚就在这睡可以吗?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他。
老板又说话了,他道,邹小姐,我是个讲义气的人。你对我好,我也不会让你吃亏的。明天我就付你半年工资,如果你愿意,我还可以带你到香港,新、马、泰旅游。我依然没有吭声。这种经济谈判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过。不吭声,也许就是默认。老板已经宽衣解带,并且在找什么东西。见他如此,我带着哭音说,我还没有结婚。
老板对我说,不用怕,我有避孕工具,是外国产的第三代避孕产品……
我不知道,我为何没有反抗,像在工厂一样听着老板的指挥,甚至是心甘情愿的把自己交给了老板。
第二天,我果然在财务那里领到了一笔可观的钱,不是半年的工资,是一年的工资,但我并没有兴奋,望着秋野中的枯草,我感到我也干枯了。
我给冼根打电话,冼根已经找到了工作,他说是在运输公司当搬运工。我让他来看我,冼根说今天不行,明天呢,明天行。那你明天一定来。
晚霞已经收回了最后一道光线,金色的天空渐渐变成了一片灰白色,生机荡然无存。落日西沉,黑夜还没有最后到来的时候冼根到了。冼根刚从工地回来,全身脏兮兮的。我把冼根领到工厂中的男浴室,我则走进了女浴室。温水洗去了冼根身上的脏污,也洗去了我一身的不舒服。
当月亮升起来时,夜色中的空气开始湿润起来。工厂花园旁的喷泉和各处彩色的灯光把灰色的工厂打扮成一个俏丽的少女。我和洗根在草坪上散步。我把手搭在冼根的肩膀上,我对冼根说,冼根,你觉得我好吗?冼根说,比我好。要是我向你求爱你会答应吗?我这个人粗、傻,我配不上你。我喜欢你。听我如此说,冼根并没有说话,只是低头走着。
我又对冼根说,要是我做了坏事,你会原谅我吗?你不会做坏事。我干了坏事,你能原谅我吗?冼根此时像个哲学家,他道,你如果干了坏事,你认识了,就不干坏事了,这就没有关系了。其实,一个人干些环事也不算什么,我小时候就偷过二奶的甜瓜。我问他,比偷甜瓜还大的坏事你做过没有?冼根说,有,我把村长家的耕牛打断了腿,因为村长总欺负我爹。我对冼根说,我干的坏事比你打断牛腿还大,你能原谅我吗?冼根说,就是你杀了人,你承认了今后不杀人了,我就原谅你。
听到冼根如此说我的眼泪流出来了,我在心里呼唤,冼根呀,我的好汉子啊,我要一辈子爱你。
冼根看到我在哭泣,以为哪块地方得罪了我,或者说错了话,他道,我笨,不会说话,请你原谅我。
听冼根如此说,我哭得更加厉害了。
见我哭得悲伤,冼根不知道如何安慰我,后来,他总算找到了感觉,用手在后面轻抚我的背,我在他的安抚中心里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效果,渐渐的,我忘记了这是在什么时间和什么地点了,我抱着冼根躺在草地上。青草柔柔的,露水起来了,空气更加湿润,我在一种梦幻状态中领略着冼根柔软的爱抚。
我对冼根喃喃地说,我好幸福,今年春节我们结婚好吗?
冼根仍然是瓮声瓮气地说,嗯,行。
那年春节,我和冼根真的结婚了。但第二年冼根的父亲得病去世了,家中的田无人耕种,喜根便留在了家乡耕田,为了生活,我又来到了南方打工。一年中,只有每年春节我和冼根能聚上几天,届时,我会把打工的钱全交给冼根,冼根又把种田的钱交给我,当然,总是我的钱比他的要多一些,然后,我们再一起把钱存在银行里。长时间的乡村耕作,冼根显得又黑又老,我的面相还没怎么变,大伙说我长得又白又嫩。 。。
新闻写作法
嗨,你们可不要小看我,瞧,我揣着的是这个国家最高学府的新闻系毕业证书,背包里背着的是世界上顶尖儿文学大师的书——博尔赫斯陀斯陀耶夫斯基福克纳泰戈尔阿赫玛托娃爱伦坡……一串儿多么流畅的音乐,正奏响在我前行开满鲜花的路上。
报社老总看了我的烫金大红毕业证书,点点头,说道,“嗯,小伙子,蛮有前途的嘛。”因此我坐在了这家报社新闻部的椅子上。
当晚,我把我的文学大师们一位位请出来,净好手,反复的摆放着,最后,我看到文学大师们一位位朝我微笑着,这才满意的躺在床上,头脑兴奋得飘飘然,我在构思着如何使文学的恩泽普降在这座据说是商业气息浓厚的都市,使每一个人的心灵照满文学的阳光。
我开始工作了,我寻找着诗人和作家的足迹,采写着一篇篇富于文学和艺术气息的新闻特写,字斟句酌,然后工工整整的抄写出来,恭恭敬敬的双手捧给主编。头一回主编看完稿子再看我像弥勒佛一样在笑,第二回主编的脸就像净水观音了,第三回主编的神情就有些像罗汉了,第四回主编简直就是丧门神了……
难道是我学业不精,还是我对文学大师们没有啃透?我继续翻阅大师们的精典巨著,希望他们在冥冥之中给我指点……我锲而不舍地工作,再次向主编奉上我的得意之作。这回,主编看后更像雷公了,一串惊雷在我的头顶炸响,“你这也叫新闻吗?”“啪”的一下,我的呕心沥血之作狼狈地躺在了地上。
我从新闻部被请到采编部,又从采编部被请到传达室……工资也从两千元降到一千元,又从一千元降至五百元,最后五百元也不发了,我摸摸钱包,钱包瘪得像一块鱿鱼干儿,我掏出里面的钱,反复的查了三遍,总还是那一串数字——二十五元五角,我扔掉五角,弄个二百五算了。
我考虑着,是用这二百五买一瓶安眠药还是买两瓶啤酒,外加一盘麻辣牛肉,最后还是空了三天大容积的胃占了上风,死也要做个饱鬼,这句话可不是文学大师说的。
一瓶啤酒下肚,人便同枯黄的野草得到了春雨的滋润,立时变得支愣起来了,这时,我便有闲情注视着酒巴中寥寥无几的几位客人和啤酒桶一样的胖老板。胖老板正同一个女人通电话,“喂,你说我的肚子像鼓,我可最喜欢你的小手在上面拍打,晚上你丈夫在家吗?不在,天啊,老天爷又睁开了眼睛。”一会儿胖老板又在接电话,“什么?我不回家,我回家酒巴你打理呀,再烦我,我用菜刀肢解了你。”
我头脑中灵光一闪,我决定报复一下总编,我掏出笔,信手在菜单背面写上《酒巴老板为约会小蜜众目睽睽之下肢解了妻子》,写好后回去装进信封中投进了邮筒。第二天我写了一份千言辞职信,阐述了我对文学的看法以及痛斥这些卑鄙小人的不识货,准备第三天总编发火时把这封辞职信摔在他脸上。
第三天我走进报社,发现同事们望着我的眼神不对劲,那种笑意让我想哭,正在这时新闻部主任点头哈腰的走过来,把我请进他的办公室,又是倒水又是点烟,然后说道:“我早就说了,你是个人才,瞧,你的一篇报道让我们报纸狂增了二十万份。”这时,我才看到我的那篇文章用了特号标题发在这张报纸的头版头条,并切还加了编者按。新闻部主任刚说完,主编走了进来,一脸笑容足以溶化南极大陆,主编拍着我的肩膀:“嗯,小伙子,不错嘛,恭喜你荣任本报新闻部副主任。”
一切都云里雾里的,但却让我开了窍。
从此,我便整日泡在咖啡厅按摩院夜总会中,在女人的大腿间钻来钻去,在女人的肝皮上爬上爬下,泡制着一篇篇重量级的钢铁新闻,从新闻部副主任到主任又到副总编,我兜中的钱包再也不像鱿鱼干了,而像那圆鼓鼓胖乎乎的正要哺乳的女人的乳房,摸起来又滑腻又有质感……哇,那种感觉。
不知道有多少天没回我的卧室了,回去后便看到了我的文学大师们已落了厚厚的一层尘埃,越看越不顺眼,索性把它们全掀到桌下,但还是不舒服,恰好我的楼下有一个垃圾堆,我便一本一本的把它们全掷了下去……
第二天上班时经过了那个垃圾堆,见几个泥瓦工正蹲在垃圾堆旁,用这些文学大师烧粥喝呢,我的心中涌起一阵快意。
神偷自白
每个人都要为国家做一些贡献,当然,我们做小偷的也不例外。
警察局长朗欣苟菲斯把我从牢里提出来便是这样教导我的。
先自我介绍一下,在最最美好的Y市要提起大名鼎鼎的神偷倒霉透了那便是我,我曾经创下了连偷三串总统夫人的项链外带一件内裤的纪录,同时还在总理大臣的酒壶中注进了我的一泡黄尿,又把重兵把守的导弹基地的导弹偷出了五枚,我是准备用来炸鱼玩儿的……导弹自然没有放响,警察局长朗欣苟菲斯却把我投进了监狱,发誓说要把我关到2080年,唉,真应了我的名字,倒霉透了。
而这次朗欣苟菲斯把我放出来,其实,我是沾了联合国的光。联合国派了一个检查团到我们最最美好的M国检查,他们一个个戴着有色眼镜把我们最最美好国的各条战线说得一团糟,让我们最最美好国群情激愤。检查农业时,他们说我们的农业太原始,还停在刀耕火种的水平,检查工业时,他们说我们的工业还是小作坊,检查医院时,他们说我们的医院像巫术,检查教育时,他们说我们在关囚徒……难道我们最最美好国就没有一样最最美好的东西吗?至少,全体国民已经没有怕坏人的了,改怕警察了,因为,我们的警察是强大的,连大名鼎鼎的神偷倒霉透了我们都把他投进了监狱,我们的警察还有什么做不到的!
警察局长朗欣苟菲斯为了显示警察的强大,一番神机妙算把我放了出来,让我去偷联合国检查团,然后把偷来的东西再交给警察,由警察交回检查团,以便显示我国警察的强大。
我知道这是关系到国家和民族的荣誉问题,能为国效力,我们做小偷的自然是当仁不让。我信誓旦旦地对朗欣苟菲斯说道:“只要你想要什么,只要说一声,我自然是手到擒来。”
朗欣苟菲斯拍着我的肩膀说道:“嗯,我们国家像你这样的人才太少了,我们就是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朗欣苟菲斯指给我看联合国检查团的人员,说他们刚刚在伊拉克检查完核武器,现在又跑到我们最最美好国挑毛病来了。哼,我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呢,一个个吃得脑满肠肥没事干,溜溜达达专挑别人的毛病。
第一天我选了检查团那个高鼻子黄头发的女人下手,我一看到女人就来气,小屁股扭扭的专们挑逗我们男人的目光,尤其是我这个久蹲牢房的人。在那个女人指着遍地垃圾叽哩哇啦时,我轻轻探过她的身边,只一个趔趄她的小包儿便背在了我的身上。
为了国家,我连看都没看一眼包中东西,便原封不动地交给了警察局长朗欣苟菲斯,他拍着我的肩膀说,“嗯,不错,明天请继续。”
晚上,朗欣苟菲斯陪检查团喝酒时,那个女人说出丢包的事,朗欣苟菲斯立即说:“是不是包内有八百美金一本护照和一个自慰器?”女人红着脸点点头。局长立即吩咐送上。当女人表示感谢时,朗欣苟菲斯说道:“至少,我们的警察是有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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