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刚才你到底怎么了,我看你脸色这么差?”乳白色的烟雾氤氲而迷蒙,将田宓的表情隔离于一派朦胧的灯火中,萧珏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只是接着随口问了一句。
这个该死的男人,又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就抽烟。
“我没事,只是有点胃疼而已。”呛鼻的烟味令田宓觉得愈发不适,她站起来想去卫生间,却忽然头部一阵晕眩,胃里也翻江倒海的,于是捂着嘴干呕起来。
几乎是不受控制地,萧珏的眉心猛地跳动了一下,他一瞬不瞬地盯视着她,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也就看不出是喜是忧:“你该不会是真的怀孕了吧?”
在这样难以分辨的目光下,田宓慌忙摇头:“当然不可能,我一直都吃着*药呢,我说了我只是胃不舒服。”
“谁让你吃的?”话虽说的轻巧,眉宇却在不觉间锁得更紧,萧珏的脸上渐渐衍生出愠怒。
他一直希望田宓能为自己生个孩子,结果她却宁愿吃*药毁坏自己的身子,也不愿怀上他的骨肉!
她究竟是怎么想的?一边说她是个传统的女人,会永远陪着他,一边又这样花着小心思防着他。难道说,她对他的好,也仅仅来自于“传统”的婚姻责任,而不是真的情意?
“是你最开始说……说我们迟早都要离婚,我想,反正我们也要离婚,当然要做好*措施,省得再多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来。”田宓一边觑着他的神色,一边放着胆子圆谎。
他这么生气,究竟是因为那些钱,还是因为她?
“离婚?”萧珏扬起眉毛,俯*贴着田宓的唇轻轻啃咬着,瞳孔里的冷魅中夹杂着浅淡的温柔,“你还想和我离婚吗?”
被他这么一整,田宓的俏脸倏地泛起酡红,她不好意思地向后避了避:“我都说了是以前嘛!”
“好吧,以前我不管,以后——”萧珏捏了捏她的脸,目光里嗔怪*无遗,“不许在吃这些东西了,知道吗?”
凝视着他那绷成一线的唇,田宓点了点头,心底暗暗地想:“也好,等这段时间我看看他的态度和表现,看他是不是真的和甄淑妮断了关系,再决定要不要告诉他怀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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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黑的深沉。
甄淑妮站在CLUB门口的屋檐下,望着眼前银丝般飘洒的雨雾,和周围嬉闹着避雨的人群,忽然意兴阑珊地笑了笑,拿着手中未喝完的威士忌,摇摇晃晃地走进雨中。
走到沧澜河边时,她突然踢掉高跟鞋,踏上边角的石阶,她闭上眼,一步一步地沿着石阶向前走着,每一步都走的很轻很小心。
以前,每次她不开心,就会沿着沧澜河的边缘走一走,而萧珏,总会惊慌不已地拉紧她的手,生怕她一步小心走错步子,就会掉进河里去。
终于,人生这条独木桥,再没人能陪她走下去。
甄淑妮顿了一步,睁开眼睛将瓶中剩余的酒饮入唇中,接着把空瓶丢进波光粼粼的河里。洋酒有个特点,入口甘甜,后劲却猛辣,犹如爱情。
似乎空气里还封锁着他往日的气息,她曾经那么爱他,那么依赖他,可是如今,她爱得那个他,她依赖的那个他却已属于另一个女人。
她很想说服自己宽容大度,原谅萧珏,祝福田宓,可是,她忽然发现,她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大度。
眼泪混着雨水,扑簌在她精心修饰的美丽面庞上,甄淑妮猛地闭上眼,心慌意乱地向前走着。
但她走得太快、酒醉后的身子也渐渐不稳,忽然,她脚下踩了空,身子向左一歪眼看就要掉进河里去。有一只温暖有力的手,却在蓦然间牢牢地抓住了她,将她从石沿拽到地面。
是萧珏吗?是萧珏又回来了吗?
心疯狂的跳动着,仿佛瞬间又恢复了生的活力,甄淑妮慌乱间睁开双眼,目光却被定住了。
“一向优雅理性的甄大小姐,怎么会一个人如此狼狈地宿醉街头?这样不爱惜自己,不会是想自杀吧?”
直坠而下的失落感如铁链般拷打着甄淑妮的脊背,救她的人不是萧珏,竟是田野。
也是,萧珏正在和田宓恩爱缠绵,她一个被人遗忘的“旧爱”还凭什么再奢求萧珏来找她呢?
不由得一阵心酸,甄淑妮笑出声来,樱唇哆嗦着染了泪,却又十分红艳欲滴。
她不动声色地拂落田野握在自己腕间的手,人也恢复了她惯有的镇定:“每个人不开心的时候,都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我只是在寻找一个出口而已。自杀这种懦弱无知的事情,我又怎么会做?”
“不过,我倒是很好奇,田先生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你三更半夜来跟踪我吗?”
夜色靡乱,田野的眸子就像沧澜的河水般深不见底,他泰然自若地收回自己的手,淡淡一笑:“虽然甄小姐的确有吸引我这么做的魅力,但这一次,我只是碰巧路过而已。甄小姐这么不开心,是有什么心事吗?”
“我的心事,就是你的心事,”强忍着宿醉带来的晕眩,甄淑妮轻倚着路旁的一颗棕榈站定了,纤长的睫毛优雅地抬起,眉目间便有了一种微醺的风骨,“也同样,我的不开心,就是你的不开心。”
田野眸色一变,嘴角轻轻地扯动着,散出一抹玩味的味道:“你的话,很让人费解。”
甄淑妮淡笑着挺直了身子,微微靠近他那修饰的干净整洁的俊脸,眸光刹那间变得雪亮:“你喜欢田宓,对不对?”
田野的神情猛地一顿,接着侧过脸大声笑了起来:“可笑,她是我的妹妹,我怎么可能对她动情?”
“那倒未必,因为——”甄淑妮扬起脸,*上忽地扬起一抹笑意,声音温柔却冷酷,“你并不是田振业的亲生儿子。”
第五十七章,谁是真正的小三(正文)
第五十八章,肮脏的阴谋
正文 第五十八章,肮脏的阴谋
犹如一记重锤击在田野的心上,他的脸色骤然阴沉下来:“你调查过我?”
甄淑妮见他色变,不由得扬了扬眉,细密纷杂的雨光勾画出她面部冷清的线条:“从田振业在田宓的订婚仪式上,宣布要把家产都传给她的时候,我就觉得很奇怪。田振业虽然识时务、有野心,但他也是传统的男人,于情于理,他都断断不该放弃才德兼备的长子,选择这么一个对商业一窍不通的幺女。所以从那时起,我就留了心,去档案库调用了你的资料。”
胸口仿佛有什么在往下沉,不停地下沉,暴雨中,田野的眉头紧缩着,目光也越发森寒。
“你的母亲叫方晴,在生下你的同时难产而亡。你的父亲名叫周同福,是田振业的老乡,年轻的时候跟着田振业一起去城里打工,却因为一次建筑事故,而坠楼身亡。田振业是那支建筑小分队的包工头,他倒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你父亲死后,他看你无人照料,就收养了你。最巧的是,田振业现在的妻子周雪柔,恰恰就是周同福的妹妹,你的亲阿姨。”
也许是因为田野是田宓的哥哥,说这些话时,甄淑妮倒也不觉得自己刻薄了,她用目光一瞬不瞬地锁住田野,仿佛竭尽心力的想要看透这个人。
田野却很沉得住气,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不愠不火地挑了挑眉:“看不出来,高贵如甄大小姐你,居然也会屈尊降贵,来调查我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无足轻重吗?”甄淑妮抿了抿唇,如画的眉目里噙着一抹神秘的笑意,“我倒是觉得你是个不简单的人,你很有野心,你喜欢你妹妹田宓,但在她嫁给萧珏这件事上,你不但没有出言阻拦,甚至还推波助澜。因为你要讨田老爷子的欢心,以及信任。感情和利益面前,很显然你选择了后者。但你并不傻,你还给自己留有余地。一方面,萧珏和他的父亲吵架那天,是你买通萧家的人让他坐上奥迪A8,又给他打来匿名电话,让他去酒吧见一个至关重要的人。这个人当然就是田宓,萧珏曾告诉我,他见到田宓时,她被人下了药。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个下药的人,也是你安排的;另一方面,你买通了田宓的好友汪小晴,让她故意在那天晚上离间田宓和欧文的关系。你下了一个套,让萧珏误以为田宓是故意勾引他,接近他,让萧珏恶心她,接着,又频频向他们施压,让他们不得不结婚却又无法不离婚。”
田野仔细听着她的话,那乌黑的瞳仁闪过锐利的光,但极快便隐去了,他笑着摆摆手:“甄小姐很喜欢编故事,不去写小说,真是屈才了。”
“田先生这么好的谋略,不去做政治家,才是真的屈才呢!”甄淑妮的笑意愈发从容,“其实,对于这一切我都只是毫无把握的猜测,但现在看你的表情,至少我已说中了百分之五十。但凡是一个正常人,在听到这样离奇的故事后,都不会像你这样镇定的,田先生。”
“我越来越欣赏你了,甄小姐,”田野耸耸肩,不置可否地嗤笑一声,“萧珏放弃你,选择田宓,我都替他感到惋惜。”
似乎是不想扯出萧珏,甄淑妮轻轻蹙起细小的眉端,巧妙地将话题拉回:“那你知不知道,我之所以没有把握,却是因为,假如萧兰成不死,你这所有计谋都不成立,所以我很好奇……”
“萧兰成的死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一个在振东打杂的小人物,还没有这个能耐和目标。我只能言尽于此,至于你信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满意地看着甄淑妮垂下眼眸,抖动起纤长浓黑的睫毛,田野将她望得更深:“倒是你甄小姐,你花这么大力气来调查我,不会只是想跟我聊聊天这么简单吧?”
甄淑妮的瞳孔缩了缩,接着轻轻扬眉:“我呢,从小就有个习惯,在和别人合作之前,一定要提前摸清楚他的来路,彼此坦诚相待,才能合作的愉快。”
这个女人果然不简单,如果能收回己用,那么他所求所想……
田野心中一动:“这么说,你是要和我合作了?”
甄淑妮轻扶着树干,努力让晕眩的自己站得更直了一些:“我知道,你想要的无非是整个振东集团,还有你的妹妹田宓,而我想要的,基本可以在你成功的同时,就拿到手。所以我认为……”
“甄小姐,我是生意人,生意人最忌讳的就是评估失败,很可惜,你对我评估失败了,”田野忽然桀骜的开口,他不动声色地靠近甄淑妮,目光深邃沉涟,“你要明白,我想要的绝不只是这么简单。”
“那你究竟想要什么?”在他如此坦荡邪魅的注视下,甄淑妮不禁有些心慌,她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脊椎却已抵上了树干,退无可退。
难道说,她还是低估了他吗?
“你建立信任的习惯是将对方的底细摸清楚,我则比你多了一层,面对女人,我有不同的习惯和见解,”田野低低一笑,眼睛微微眯起,白皙干净的手指已轻抬起甄淑妮那细小的下巴,“听说甄小姐学过芭蕾。你应该明白,在舞团,为了获得最好的演出效果,大家必须互相信任,才能在精神上合二为一,而身体上的信任,就是条件之一。”
甄淑妮听了,难以抑制的已经紧绷了全身,她拼命忍住心底涌现的巨大震惊,半晌才微微一哂:“你别得寸进尺。”
“甄小姐现在觉得我得寸进尺,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你选择我,才是真正的物超所值。”
田野神色一缓,黑墨渲染的眼底深处,却慢慢浮起一丝意味深长地却又无比萧索的笑意。
只不过,他们都不曾注意到,一辆银色的捷豹从他们的身边呼啸而过,而车里的杨铮则恰巧看清了两人的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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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听说田宓淋雨生病了,生意上走不开的田野,特意托人捎来了几只的中山妙龄乳鸽,肉质鲜嫩可口,清炖十分滋补,刚好可以做今早的盘中食。
饭桌上,萧珏轻轻咳了一下,将一部iphone拍到田宓的左手边。
“这是什么?你买给我的吗?”田宓正吃得高兴,这么一来先是被他拍得一怔,接着拿起它翻来覆去地看,嘴角已不知不觉地漾出新月般优美的弧度。
说实话,这部手机可爱漂亮,她早就看中了呢!
“这是我用剩下的手机!”萧珏看也不看她,只是自顾自地吃着碗里的饭,“你的被我扔了,这个你就先将就着用吧。”
什么嘛,这明明是Iphone新出的粉红色限量版,上市还不到一个星期呢是,又怎么可能会是用剩下的?
最重要的是……
“为什么你一个大男人,会用粉红色的手机呢?”田宓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对面的婆婆也跟着眼含笑意。
真是个不知好歹的死丫头,难道她就不知道给他留点面子?
萧珏忿忿地把筷子敲在桌子上:“我喜欢不可以吗?”
“噢,我懂啦,”田宓恍有所悟地点了点头,接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一转,叫住从厨房里端汤出来的阿罗,“阿罗,大少爷最喜欢粉红色,刚巧我也挺喜欢的,以后你把我们房间里那个什么床帘呐、被罩呐、床单呐、家具之类的,全都换成粉红色的,知道吗?”
粉红色?阿罗一愣,茫然地点点头,小心翼翼地瞟了羞愤欲死的萧珏一眼,她怎么不记得少爷喜欢粉红色呢?
犹如被人当胸打了一记闷棍,萧珏抑郁地闭了闭眼睛,很好,这次他完败。
萧珏走后,田宓还是觉得身体很不舒服,她强忍着没有告诉婆婆,而是自己跑去医院检查。
“检验单子出来了,田小姐,胎儿已经有五十八天了,这么告诉你吧,你的症状是宫外孕,这对于孕妇而言是很危险的。”妇科的李医生语重心长地对田宓说。
田宓拿着化验单看了又看,明明天气那么温热,她的四肢却像在冷水里浸过一般,冰寒彻骨。
怎么会这样?
上下唇微微哆嗦着,田宓抬眸恳求着医生:“李医生,那我该怎么办,有没有可能保住这个孩子?”
李医生摇了摇头:“我不建议你这么做,通常情况下,发现宫外孕最好立即做手术拿掉,拖得时间越长,对你的身体越不好。”
刹那间,仿佛是谁在她的心脏上狠狠捶了一拳,田宓用力咬住不断颤抖的下唇,牙关咬得太紧,迸出的血珠子已从唇瓣间冒出。
为什么……她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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