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如刃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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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在如刃的边缘-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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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的面前,本来前伸的脖子向上一仰骂出一句粗话:“孙子 A(A是象声词),照你大爷那!”不少情况下,学生们默默地绕路行走,开骂的生瓜蛋子放声大笑,向地上啐一口,再加上句“一帮*”,然后回到那他群哥们里去接受大家的喝彩。
  但是,不是每次都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不少高年级的学生也是血气方刚,那么随即就是一场恶斗。结果往往是非常耻辱,大学生打架的本事既赶不上读书的能力,也比不了十六七岁的北大附中学生。最重要的是,高中生短短的军挎里面总是事前放好了板砖,照着大学生脸上一下就是血流满面。书生见了血,敢继续拼命的不多,而且也手无寸铁,大多被打得趴在地上或者狼狈逃窜。

2、书生意气书剑梦(6)
这种情况发生不在少数,可是除了老师和学生去劝架或以和平的方式制止暴行,现场总是看不到任何保卫处或校卫队的人员,有时他们会姗姗来迟,有时伤者被送到医院急救后都不见他们到达现场。校园的保卫同志似乎更乐意在夜间向学生提供监视和检查工作,更多地见到他们在晚上出现在校园里,用手电照射躲在树林中的恋爱男女,或者在深夜的学生宿舍里破门而入,当场捉拿同居的大学生。
  靠学校保护是没戏了,找警察更是没谱的事。听高年级的学长说,这些痞子几经是多次进宫了,根本不怕警察。事情严重就跑到外地去避几个月风头,一般的拘留对他们是小菜一碟,出来后反而会变本加厉,继续殴打报案的学生,直到把他们完全打服为止。最可气的,这些痞子流氓还会讹诈学生,让他们花巨款在燕春园或海淀的长征食堂摆酒赔罪才肯善罢甘休。
  看来危险就在身边,我必须要靠自己保护自己。必须要让自己强壮,一定要骁勇善战。晚上在三角地看到一个招生启事,在中关村的一个散打培训班招生,我非常兴奋,一定要去报名。到时候一身功夫在手,看谁还敢惹我。
  散打的锣声敲响了(85年10月15日)
  今晚开始练习散打,一周两次,在中关村灯光球场。原来这不是普通的培训班,而是北京市最早的业余散打训练队伍之一。总教练赫赫有名,是被誉为“北京散打第一人”的梅惠志教练。梅教练自幼练习八卦、形意,后又学习过拳击,年轻时是北京摔跤队的主要成员,现在什刹海体校任摔跤教练。自从国家体委开展散打运动以来,他组建了全市第一个半专业的散打搏击队,而我们这个班里的两位助教都是这个散打队的主力。
  我们这个训练班是连续性的,班里很多学员已经是学过几期了,他们水平较高,与我们这些新人分开训练。
  开班时,先作准备活动,然后是体能训练,主要是俯卧撑和蛙跳等,足足搞了半个钟头,班里其他的新学员都累得爬不起来了,我还是站得笔直,虽然是硬撑着。然后是正式的散打训练,开始前梅先生把所有的学员集中在一起围成个圈,让一个助教拿出两副拳套,问我们谁愿意上去试一试。所以人都不吭声,我实在忍不住了,举手要求上场,梅先生看到我,笑着说你太瘦了,我跟你练练。
  战的情形我记不得太多了,“当”的一声,开场的锣声敲响后,我就是向他扑过去,拳头还没伸直,脑袋上就感到沉闷的一击,根本看不清楚梅教练怎么出手的。随后不到两分钟,我大概被击中了不下三十拳,摔倒了十来次。到喊停的时候,我根本听不到,还在晃晃悠悠地想出拳,是助教把我扶住的。
  梅先生问我以前有没有练过,我说没有,但高中常与同学们在课间乱打拳击,但没有今天这样的拳套,戴的是工厂里的劳保手套。他好像有点惊讶,然后当众夸奖我敢打敢拼,是个好苗子。
  训练结束后,一名老学员告诉我,刚才梅教练只是用了左拳轻轻地点了你几下,估计他担心你太弱而助教出手太重,所以才亲自指点你。
  我非常感动,并且暗暗立下目标,明年开春去参加“北京武术散打精英进级大赛”,争取拿到名次。
  拳击(85年11月20日)
  今天,筹备了一个多月的北大拳击队在二体正式开始训练,教练是五十年代连得三届全国冠军的王守忻老师。他在四周前选中我,然后开始训练我。他认为我的拳击水平几乎等于零,技术动作太粗糙,只会用死力气。但同时表扬我敢打敢拼,身体素质不错,而且反映灵活,是块打轻量级的好料子。总之大大夸奖一番,还让我有空去北京体育学院训练,这让其他队员非常羡慕。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2、书生意气书剑梦(7)
我现在身体很棒,一口气可以拉开五根拉力器,我认为第一年既然不可能把时间浪费在无聊的大部分功课上,那就应该好好地用在其它方面。长身体的时候人懒不妨多睡觉养胖,苦闷和恐惧时不如挥拳争斗。拳击能够培养伟大的性格和强壮的体魄,当你冒着对手的拳头冲锋时,没有任何困难能够压制你。
  王教练是我的偶像,早在五十年代初,他已经摘取了第一届民族运动会上最轻量级拳击比赛的全国冠军。之后,在五六、五七、五八的比赛中,他都连续夺魁,一时叱咤风云。 所以我床边的墙上,李小龙的旁边,还贴着介绍《搏击》杂志介绍他的文章:《一双眼睛还是那么明亮》。
  因为组建拳击队,我还小小地挣了笔外快。队员们需要自备拳击手套,而我因为散打班的原因,与助教很熟。前几天去到什刹海体校的北京散打搏击队找他进了一批拳套,赚了10多块。我立即买了一条黄色的灯芯绒裤子过冬,时髦得很,让田林彬直流口水。三角地曾贴出告示,介绍新生勤工俭学,卖北大校刊,一张赚2分,他们宿舍几个同学忙了几天,也赚不了一块钱。
  我练习得非常刻苦,但身体过于单薄,抗击能力不行,所以每天晚上在过道里请程家川帮我练习。他人很结实,力气很大,出拳够重。基本是他攻我守,一次打上个十几分钟,估计我脑袋都要挨上十几下。虽然如此,我防守和躲闪得功夫提高得很快。打完后我们浑身大汗淋漓,然后就跑进水房冲冷水澡。水实在太冷了,我们就大呼小叫地给自己提神。好在宿舍里很暖和,这也要归功北京的暖气设备。我的床位离暖气片最近,十一月学校开暖气,晚上房间里热烘烘的,我睡得非常安慰和舒服。想起在桂林,每年冬天房子里都阴冷得要命,哪有北京这样的高级待遇。
  三个月的总结 (85年11月29日)
  现在北京已经很冷了,未名湖的冰也结了二十多天,我倒愈加健康,白天就一件毛背心,晚上照样洗冷水澡,此刻南国正清秋,不由惦念家人。
  掐指一算,从第一天进入北大校园到今天正好三个月。记得离家前应承过父母,一个月一小结,三个月要做一次大总结,现在正好兑现。
  说实话,到目前为止,我基本习惯了大学生活,但并非完全适应。开学时,校领导在大会上说:“要适应大学的生活起码要一学期”,当时颇不以为然,现在感觉确实如此,因为这是一个客观过程。这一段我实在谈不上用功,除英语外,其他基础课根本不在意,因为这些课程和将来的职业一定没什么大关系。
  更多的时间,我是在思考,虽然有些漫无目的,但我仍然希望对于一个大学生的人生标准有新的和更加成熟的认识。
  回想高中时代,我可谓热血少年,也是一个文质彬彬的书生。现在情况不同了,我学会把行为和感情尽量去埋藏,因为经常不知如何是好:功课没劲,人心隔膜,目标难定,方向未明。表面上,我吃饭,上课,睡觉,但实际上,骨子里惶惶不可终日。所以一有时间就去听古典音乐,去看世界名著,或者去参加刺激的拳击,去挨打,打别人,只有这些时刻,才能有躲进小楼和作茧自缚的感觉。不过这点并没有太多好担心的,因为现在正是对自身的调节期,也是进步的前夜。
  至于班里其他同学,似乎很多也还在磨合期,广东的癫仔有几句名言:“上大学一个月,一无所得。法律基础理论学了又没用,党史没用也要学,中国对外关系史不学比学清楚,国际关系史越学越糊涂,文化课晕菜,体育课也跑不下1500米。”这多少能反映出大一新生的问题。

2、书生意气书剑梦(8)
不过也有少数适应性强的,例如班长凌兵、团支书刘洪川、广西状元凌兵或者贫苦同学罗大斌等,每天早起晚归,一心读书学习。说良心话,我打心眼里佩服他们的刻苦和认真,但并不佩服他们的头脑和真正的能力,我认为他们的自制力和努力仅仅源于一种习惯,即他们生下来就把读书学习当成人生的最高目标。估计这几个兄弟将来也只能靠读书或教书混饭吃,我则希望自己成为一个深邃的、多才的、理性的学者兼实干家,而不仅仅是只会啃课本的书呆子。
  现在自己从一个四体不勤的高中生变成了一个全才,我什么都干,无论是接电线(我们班四个宿舍的电线都是我接的)、修门锁、还是替同学挑自行车、帮女生撬箱子、带老乡去农贸市场买冬衣。虽然事情不大,但可都是实实在在的生活常识。我在28楼里声望颇高,据同宿舍八三法律的老邱说,我是班里的“精神核心”,这自然是言过了。辅导员前几天找我谈话,给了我一些评价,优点是:身体棒、功夫好;有性格、够独特;能力高,人面广;看书多,学问杂;见解深,观点强。但缺点也不少:目标不明,捉摸不透;不爱学习,不求上进;上课睡觉,发言太少。
  前几天班主任对我们说:“上大学要正经学些东西很难。”我深有同感,不如说上次写《法律基础理论》的论文吧,我最不太在意这门课,上课时基本睡觉,也不参加这方面的讨论,课后更是把书扔到一边。当时在毫无准备下随便写了几十分钟,哪知道老师放出风来说,我的论文全班分数最高,并夸奖我思路广泛,看过的书挺多,而且特别有独到的见解。这让我有点不好意思,但更感到有点害怕,因为一切太不合以往的逻辑。
  收支清单 (85年12月22日)
  现收入合计310元
  8月底桂林到北京携130元
  9月底写“十万火急”信件,收家里汇款50元
  中秋收家里汇款10元
  11月收家里汇款110元
  11月卖拳套赚10元
  支出合计280元
  伙食费每月30元,四个月共计约120元
  饭碗、脸盆、水瓶、口盅及毛巾、牙膏肥皂等日用品10元
  新生宿舍押金10元(毕业后退还)
  散打训练班学费10元
  拳击训练班学费10元
  教科书20元
  磁带20元(原声英文带两盒,原声肖邦钢琴曲二盒)
  十月外出旅游二次 10元
  三个月零食共40元(雪糕、汽水10元,点心15元,水果15元)
  参考书及课外读物30元
  平均每个月正好70元,在学校算花钱多的了,主要是书太贵,当然吃的零食也不少。没办法,精神食粮和物质食粮一个都不能少,何况两方面我都处在发育期。不过总是伸手问家里要也不应该,可能的话应该自己争取挣些钱,至少解决买课外书和零食问题。
  单车上长城 (1986年3月24日)
  爬遍群山,寻找你的踪影;我青春的梦,你一去不回。
  ——《长城之旅》
  不到长城非好汉!曾经在我们学校图书馆打过杂的一位工友在50年前攀登陕北的六盘山时留下了这句名言。
  平心而论,这也确是一句豪言,但只限于过去的恶劣环境之下。
  因此,到北京近八个月,我都没有去长城,因为想真正把我们与长城,长城与好汉,用一种特殊的方式连接起来。
  所以当我们宿舍的三兄弟决定要用自行车登上长城并在楼道里宣布这一决定时,换来的更多是诧异和眼神,包括怀疑和不屑。单程七十五公里,来回300里,还有数不完的盘山小道,不是小打小闹的。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2、书生意气书剑梦(9)
前天下午准备好行装,买了一盒饼干,三个馒头,三袋白面包,四斤苹果作为主食,又去学三食堂打了一毛钱的粉肠,五毛钱的五香花生。我还从家里寄来的副食品里贡献出两袋涪陵榨菜和一瓶桂林豆腐乳。
  23日上午七点半,凌云,程家川和我从28楼南门出发,离开了校园。大家都戴着印有“北大”标志的蓝色遮阳帽,非常时髦,也很精神。
  天气很好,不久后就阳光耀眼。很快我们离开城里,奔驰在郊区的公路上。这是出现了第一个问题,家川发现忘记带地图。于是大家只有沿途问路,路边抗着锄头或开着拖拉机的农夫们得知我们的目的后,大都瞠目结舌,不是劝告我们回头就是建议我们在路边搭运输卡车。
  本来计划只需要6个小时就可以到八达岭,午后登长城,但一到达南口镇,即开始爬坡,根本不能骑车。最后的十几公里,单车完全变成了累赘,但又不能丢弃。直到下午四点半才到达八达岭脚下。我们三个横七竖八地躺在长椅上,一动不动,连气都快喘不过来了,哪里还有激动的感觉。
  半小时后,准备登城,正是最好的时间,游人散去,一片岑寂。管理处的大爷听说我们是从北大骑车来的,深为感动,主动提出帮我们义务看管一夜单车。
  阶梯陡而不险,城墙极其开阔,一路攀援,非常轻松,之前的疲劳早已被抛到长城脚下。黄昏的阳光很好,带有些许的温暖,照得我们不好意思感伤。
  在感慨和兴奋中,我们终于爬上了长城最高处,正值夕阳西下,断垣残城后面,红日半轮,映得苍山如血海。远处淼淼的官厅水库,被附上一片金黄,犹如秋日的海洋。我们是如此地激动,以致语无伦次,然后呆若木鸡,只是默默地睁大眼睛,力求把这一刻的瑰丽完完全全保存在记忆里。
  太阳很快落山,长城内外完全沉寂,风声开始在耳边响起。我们立即用塑料布搭成笨拙的帐篷,在地上铺一层毛毯,全副武装地穿上羽绒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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