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之前念祖躲进灌木丛准备解手,死亡名单上就要加上他的名字了。只是,目睹了人渣禽兽的全过程,除了咬碎一口银牙,指甲掐进手掌之外,他根本无能为力,他也恨透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念祖摸了摸裤腿里绑着的一把轻弩,看着那张狂的大笑着,戏弄着苦苦哀求的女子的敌人们,眼神渐渐变深,嘴角也微微的开始上扬。
利器破空飞来,直直射入大脑,明明前一刻还一起嚣张大笑的同伴后一刻就被穿脑而死了。一队人惊恐的集合在一起四下打量,嘶吼着大叫着“有本事就出来”之类的,夹带各种侮辱性语言。可惜周围安静得连只鸟都没有,静懿得如同冤魂索命。
一队人惶恐的互望一眼,纷纷争先恐后的驾马离开。
一炷香后,周围依然安静得出奇,原本看似离去的那队人再次从自以为隐秘的地方出来。
利器再次破空而来,再次穿透了一个人脑,带走了一个生命。
一队原本就开始兢兢战战的人,刚刚稍微放松警惕就再一次出了人命,内心的惊恐达到了制高点,这一次没有人再有心思回来找凶手,因为谁也不想死,即便他早已满手血腥。
一个时辰后,确认了敌人是真的离开了,百米开外的一个灌木丛“哗哗哗”的动了动,露出了一张脏兮兮的脸。活动了一下长久保持一个姿势而坚硬了的身体,整了整身上用藤条編成的伪装衣,理了理头上的草帽,然后谨慎的一边观察四周,一边靠近被遗弃的两具尸体,回收了两支弩箭后立刻退回了山林里。
这是谁?没错,这就是破城之前的谋士,破城之后的勇士,念祖。
要说破城之后这一个月来念祖最大的收获是什么,他会告诉你,是杀人。一个从来没杀过鸡鸭的人开始慢慢习惯去杀人,这是多么可怕的一种转变。
念祖只能每次提醒自己,只杀当杀之人。
自从敌军占领了一线城后大军就突然停止了进军,只有先锋军开到了二线城下不断的骚扰,让城防军疲于应对。外城村庄死的死,烧的烧,逃的逃,小队小队的敌军根本不管是不是平民,只顾杀人取乐。
念祖知道自己目前回不了城,无法回到大部队,也许在他们看来自己一个文弱的书生早就死了。
为了心中的正义,也为了活下去,念祖不得不拿起武器对向那群残酷的人渣。逆境出勇士,这都是逼出来的。
念祖深感毛爷爷某些决策的正确性,比如敌后游击战什么的。也深感自己CS资深玩家的身份是值得骄傲的,至少百米内爆头率高达85%。更深感自己的宅性磨练了自己的耐性,潜伏什么的,只要姿势藏得对,在封建落后的这个不知道狙击手是什么玩意儿的年代,还是很难被发现的吧。
理了理头上插得跟鸡毛掸子一样的藤草帽,把挡着脸的几根草叶拨开,小心谨慎尽量不留痕迹的绕了个弯才回到自己现在栖身的小山洞。
洞口并不大,周围有许多灌木挡着,很难发现,念祖也是在找最佳潜伏点时意外找到的地方。
洞口很矮,念祖要四肢着地才能爬进去,洞内也就两立方米大小,岩壁还有湿漉漉的山泉水汇成一道小水沟,从洞口的一侧流向外面,水流不大,不过几米就被厚实的大地吸收掉了。
推过一旁的大石掩上三分之二的洞口,把草帽草衣脱下放在大石上,借着洞口传进来的微弱的光摸索到自己在洞边挖出来的小蓄水坑,捧了捧冰凉的山泉水拍在脸上,整个人被冰了个机灵。
现在已经是深秋了,天气开始转冷,这场战争必须要有个结尾,大黎的物资已经没办法再支撑一个冬天,赢不了就只能作出退让,割地赔款。
想到割地赔款,念祖就不由得联想到当初自己学那一段屈辱历史时的愤懑,总觉得当时的当朝者太过弱懦,太过不争气。但是现在,自己在以第三方的眼光又亲身参与到了的事实面前,才发现,当时的自己多么的幼稚。
有时候,屈辱,是不得已。
天色渐渐暗了,洞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因为撒了驱虫粉,洞里连只虫子都没有。
幽闭而窄小的空间容易让人焦虑,在穿越之前念祖曾无意间看过一个节目,让人挑战幽闭空间,说说看谁能在黑暗窄小的空间里呆的时间最久。有专家曾断言,在这种黑窄的小空间里呆久了的人很容易得自闭症、狂暴症或抑郁症等精神疾病。
好在念祖并不是一直呆在这里,他不断的告诉自己,这里是一个廉价的地下室,他不过是来这里睡觉过夜的。只是,心理建设做得再好,一个多月与世隔绝的野人生活也让这个现代人忍耐到了极限。
念祖知道,自己快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失手了
我是个院士,除了高中毕业那边跟着同学们一起去寻找刺激,到山野丛林去野营了七天之外,从来没做过正规的野外生存训练。但是,环境逼迫人成长,为了不被饿死渴死冷死咬死,我学会了打猎,学会了传说中的钻木取火,学会了躲避隐藏,学会了随遇而安。但是,极限了……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啊……
念祖瘫坐在大树底下,身上多处受伤,血流不止。由于失血过多,他的眼神已经有些涣散。周围六个穿着灰色藩篱国军装的人人手一把沾血的刀,分散包围在他四周,封锁了他所有的逃跑路线。
念祖低头抚了抚陪伴了自己一个半月的轻弩,上面只剩最后一支弩箭了,而他,也已经没有力气再逃了。
人有失手,马有失足。
那么久的自我坚持却一直等不到想要的好消息,念祖的耐心已经耗尽,所以,今天失手了,没有去多想为什么只有三个人经过,焦虑的他没有注意到敌人已经有所防备,以至于被人发现了藏身之所。仓惶逃离中,念祖拼着受伤射杀了六人,希望能吓退敌人,然而这举动却更加激发了敌人的暴虐,最后就到了现在这个必死的一局。
“终于落在我们手上了,放心,我们绝对会好好伺候伺候你这个索命鬼,绝对不会让你痛快的死!”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凶汉狰狞道。
念祖冷冷的鄙了他一眼,突然微微一笑,道:“哼嗯~我这还剩最后一支箭,送给谁好呢?”
凶汉一惊,不自觉得后退了一步。
“哈哈哈哈,藩篱军爷不过如此!”念祖见状大笑,嘲讽道。
凶汉目露凶光,嘴巴却咧开了一个残忍的笑,露出他丑陋的一口黄牙。
念祖心有警兆身体却已跟不上反应,人已经被绕到背后的敌人给强制住,手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嘴巴也被塞了快腥臭的布,现在连自杀都成了奢望。
“仔细看来,你这小模样也是不错的。知道男人也能开苞吗?今天就便宜你一次,让你在享受中死去,我是不是很仁慈?哈哈哈哈……不用太感谢我!”凶汉赤粿而淫秽的目光残虐的扫视着念祖的身体,仿佛他已经身无寸缕。
面对五六个壮汉的压制,受伤垂死的念祖已无力反抗,瘫着身体任凭衣衫被撕破扯烂,肆无忌惮的淫笑响彻在耳边,肮脏的手不知轻重的揉掐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还有那探到身后臀缝中的手指。
恶心感让念祖更加眩晕,闭上眼,将一切屏弃,只当这具身体不是自己的。
破空之声加上利器入肉之声,“噗通”几声,念祖感觉到压制自己的人都倒下了,那个折了自己一条腿准备运作的人更是在倒下之前被横扫的一股力道给踢飞了出去。
有人搂住了自己的肩膀,去掉了自己口中的阻碍,低沉的声音轻轻的唤了一声:“念祖……”
念祖缓缓睁开眼,正好对上一双满是复杂情绪的黑亮的眼,嘴角微微上扬,用上最后的力气抬起手,摸在他的脸上,摩挲了一下,满足的笑道:“嗯……不是做梦……呵……”
唐文峰厚实的手掌盖在他的手上,面对任何事情都冷静自持的他现在在颤抖,“坚持一下,我带你回去。”
“嗯嗯,记得把我的尸体送……回……家……”念祖的手渐渐垂落,脸也歪向了一边,凌乱的发掩盖了他的苍白。
“……”唐文峰突然有种窒息的感觉,他不是不明白这种异样的情绪,只是他不愿意去承认。自从遇上了他,他的情绪就变的很微妙,自己根本掌控不了。
紧紧抱住这具光裸的身体,压抑的情绪逼近了大脑,压迫得他的眼球瞬间通红。
这是一种无声的悲恫,也是一种刻骨的仇恨。
轻浅的气息划过脖颈,令得差点情绪崩溃的唐文峰怔了怔,猝而狂喜,迅速的脱下自己的外衣把人裹住,打横抱起,运足了轻功朝他来时的方向狂奔。
那边有营地,营地里有老军医。
十多万的藩篱国先锋军被堵截在了二线城,二线守卫战大获全胜,藩篱国另外两位王爷同时起兵造反,内乱,意气风发的百万雄师被晾在边关群龙无首,各大将军争论不休谁也不服谁,为争权夺利各种设计陷害,一盘散沙。
大黎国在唐文峰等各大将军的努力下不但完美守住了二线,连一线城也收复了不少,现在主力军正要趁胜追击,准备“分而化之”的解决那“百万雄师”。刚好路经此地,听闻不少俘虏说道这里有个“索命鬼”,唐文峰好奇之余准备礼贤下士,试试招揽这位以一己之力、万夫莫开之势独守在这个必经关口的能人。却不曾想,见到了一个让自己差点发疯的场面。
那个有人禀报说亲眼看见被杀了的人,那个自以为从此天人永隔的人,那个让自己压抑不住要去想念的人,那个让自己变的莫名其妙的人,正在被奸人所迫害,就算自己已经赶到,可伤害已成,难道这次要亲眼见证天人永隔?
可是……救活了又如何?那种经历……是不是让他比死了更痛苦?
唐文峰坐在床边,握着那只文弱的手,看着那昏迷不醒的脸,第一次踌躇不定。
救,肯定要救!他不过是个文弱书生,却因为自己的原因两次经历生死,从前不理解自己为何固执的想要把人带在身边,现在想通了,决心再也不会让他受到任何伤害了。
只是,他会如何选呢?
一个让他经历了这么惨痛的经历的人,他还会愿意留在他的身边吗?
作者有话要说:
☆、回去了
我是一个院生,我现在感觉轻飘飘的,浑身没有重量。我想我应该是死了,不然的话,谁来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我飘在天空上,眼睛所看到的是另一个我,一个大学生的我。
我看到我交了个女朋友,很漂亮的女朋友,有点小虚荣,所以大学毕业后就分手了。
我看到我踌躇满志的踏入社会准备大显身手,可惜总是郁郁而终。
经过三年多的摸爬滚打,踏实肯干,我终于熬出了头,成为了一个游戏公司的项目经理。勤勤恳恳的做好本职工作,业绩上去了,领导赏识了,工资丰厚了,终身大事有人倒追了,在30前脱团了。
老婆是个贤惠的女人,大本事没有,自己开了个小商店,守着门面带孩子。
我有两个孩子,大的是哥哥,小的是妹妹。
儿子很调皮,女儿很可爱。
我每年都会抽一些时间陪他们出去旅游,带他们长些见识。
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很幸福。
孩子们慢慢长大,我和老婆也渐渐变老。
运用多年的存款给儿子买了一个大房子,准备让他娶媳妇,可儿子很争气,白手起家,自力更生办起了一个公司,还有声有色的自己买了个别墅,把我和我老婆接了过去一起生活。
女儿遇人不淑,没有听我的劝,执意嫁错了人,带着个2岁的娃娃离婚了。我把买下的房子过户给了女儿,希望给他一个落脚的家,让她知道人生还长,要振作起来。
儿子让女儿到他的公司做起了会计,我也把小外孙女接了过来,跟老伴一起照顾着。只是女儿都结过婚了,儿子却没有动静,我和老伴总有些着急。谁知道,儿子给我来了个“大惊喜”。
儿子牵着一个有些文弱带着眼镜的男人的手跪在我的面前,固执的说“我要娶他。”我当时脑子就跟炸了似的,老伴直接当场就昏了过去。好在儿子带回来的男人是个大医院的主治医生,忙前忙后的张罗着,老伴也就没多大碍了。
其实我知道,这个男人秉性不坏,我也看得出来,他跟我儿子合得来,两个人在一块倒也相得益彰,只是心里总有些不舒服,不太愿意接受一个男媳妇。
女儿给我做思想工作,说要把女儿过继给儿子,自己看上了一个大老黑,要出国结婚,以后可能也要去外国生活了。
老伴身体渐渐不好了,那个男人尽心尽力的照顾着,并没有因为我们的冷视就怠慢了。可是儿子却因此而渐渐与我们疏远了。
老伴卧床后经常与我哭诉,说是她没有好好教导儿子才会变成这样,哭着哭着,有一天一口气喘不上来,就去了。我整个人放空了一样,守在她的床边,看着那个男人焦急的一边叫人安慰我,一边亲自参与急救。
老伴心力交瘁,求生欲望不强,她一直觉得有愧与我,是她没教好儿子才让我念家断子绝孙了,所以,她想用她的死来警醒儿子,希望儿子能回心转意。
可惜,儿子并未理解老伴的苦心,他固执的认为自己没有做错,他要逼迫我承认这个男儿媳,所以他对我更加冷漠。
老伴用命换来的坚持,我又如何能舍弃?
其实,也许儿子稍微示示弱,也许我也会心软,毕竟,那个男人一直在用行动证明着什么,可惜儿子不懂他的良苦用心。
我是父亲,是一个长辈,大家都有错,但先服软的不能是我,老伴的期望我不能首先打破。
我搬离了儿子的别墅,带着老伴的遗像回到了老区的旧房子,这里的人都更新换代了,年轻人都不住这里,这里都是一些老头子老婆子,他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大打太极,唠唠嗑,打发余生。
女儿出国了,临行前跟我打了个电话,叫我别执拗,到时候老无所依,太凄惨。我一一应了。
挂了电话,我看着手机发了一个下午的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