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重叶更红- 第139部分

　　肖冰用手顶着下腹，两眼满含热泪：“时不待我，本想站好最后一班岗，少留遗憾，为人生画上圆满句号，为啥连这点权利都被剥夺？这到底为什么，为——什——么？”

　　张军、岳萍、亚男虽一个个身心绞瘁，猛见到肖冰，变得几乎不认识。几天“审查”，察觉她身体有异。亚男说：“肖姐，我和萍姐，张军哥一块求你，到医院让白院长作下检查，总可以吧？”

　　肖冰一口回绝：“劝也无用，我说过，岗位就是战场，任务不完，不会下火线。”

　　四人不屑索文大帽子吓人和语出威胁，各自赶回岗位。

　　索文气急败坏，把郭金龙、叶辉唆使所有人谗言，添油加醋向雷厉电话汇报：“问题比想象要严重得多，彭剑出差，张伟躲着不见，王坚一伙对那四千万躲躲闪闪，难自圆其说，其它几个被揭发者不仅不合作，居然对着干，给调查设障碍。望增加人力，深揭痛挖。”

　　雷厉吃惊之余，大惑不解：真如此严重，不可能呀？抱着恕其不争、矛盾的、不安的沉痛心情，正要给关书记研究分析，温和又传来电话：“雷书记，我是背着索副处长给你要这个电话，张伟书记和彭剑市长确实外出，从副书记王坚等人口里，对那四千万所谓流失，已作出解释，价格低于日本商，客观地说，自有他们道理。我不相信作为一级组织，敢明目张胆集体侵吞——当然，这是我的分析和判断。”

　　雷厉打断他的话：“为何不通知张伟、彭剑赶回，配合工作？”

　　温和说：“在国企改革中出现分歧，彭剑市长带着牵头国企改革的胡为副书记和主管工业洪水副市长及小组主要成员，远赴青岛、大连考察取经。至于张伟同志，我个别从王坚口里得悉，下大雪那天夜里，为解决国企改革中遇到的困境，早密而不宣外出……”

　　“本是正大光明，何以偷偷摸摸？”

　　温和说：“从王坚口中及我几天观察，汇江确有股暗流涌动，怕‘猫’不在了，‘耗子’趁机出窝……”

　　温和话未完，把雷厉逗笑了：“好你个小温，学会滑舌，其它问题呢？”

　　温和脸一红，忙争辩：“不，据王坚同志讲，张伟走时说的原话。至于其它问题，我虽不敢保证，但从肖冰、岳萍、张军、亚男几位领导一个个蓬头垢面，浑身泥巴，尤其肖冰同志，弱不禁风，力有不逮，抱病工作，决非信上所谈。从下边工作人员，相关局委领导，所属财务工作者，以及参与开发区建设、城建改造、彰州小山镇农工商贸基地，不少人自动找上门，众口一词，自开工以来，三年多了，连家都难得一回，住着棚屋，躺的木板，有时连饭都赶不上趟，炊事员一提，眼里直流泪。我不相信，没明没夜埋头苦干、深受干部群众拥戴，会是什么*分子。可索文同志就是听不进这些人的话，一听歌功颂德就来气，拒之门外。他的作法，我不能苟同……”。温和似不想再说顶头上司什么。

　　雷厉急了：“讲，不要有顾忌。”

　　温和稍停片刻，大胆说出心里话：“我个人认为，索文同志带有一定偏见，亦可说倾向。正面意见听不进，对煽动闹事者，待为上宾。汇江确实反常，但不在组织内部，而是社会。斗胆直言，他这样做，只会搞乱汇江。如今，打着省纪委旗号，把几个主要领导犹似软禁，不交待问题不准离开半步……”

　　雷厉火了：“谁给他这个权力，现在人呢？”担心地急问。

　　温和谨慎地：“面对无端指控，乃至羞辱，岳萍、亚男二位领导与索文唇枪舌剑干了一仗，均不辞而去……”

　　雷厉听了，内心十分不安。冷静后，果断地抽调六位同志，严肃而郑重地：“两人一组，不要兴师动众，对汇江被揭出的三个重点：城建改造、开发区建设、小山镇农工商贸基地秘密调查。记住，不能有任何倾向，更不要戴茶色镜和偏见。作为纪检干部，既要对*分子不能心慈手软，更不可让别有用心、乃至居心叵测之徒诬陷，使一心为改革呕心沥血同志受辱。汇江的复杂，有一定代表性，通过解剖这只‘麻雀’，对其它地方是个借鉴，随时与我联系”……

　　安排这批人走后，要通索文：“我将赴汇江，在去前，停止一切调查，不得以任何理由和借口干扰汇江正常工作。”从温和半吞半吐言谈中，他不单有违初衷，且在煽风点火。虽不清楚出自何种目的，必须立即制止。加重语气：“这是铁的纪律，也是底线，谁敢逾越，将毫不手软把他拿下来。”

　　索文手握话筒，傻了眼，半天没回过神。

　　想电请李通讨对策，本为立功，却砸了锅，又心虚胆怯，一时乱了方寸。

二十：感动“上苍”　　诚心取得真经　道出实情　　　　　　鼠窃狗盗成空　62
张伟当夜赶火车前，匆忙给岳萍要了个电话：“在哪儿，还以为失踪了呢？”

　　岳萍笑笑：“彭市长刚警告了我，今天这漫天大雪，到象日头从西边出来，有啥事，劳驾二位齐来电话，刚转到殷城区，还是研究对付天气变化施工方案。”

　　“彭剑同志明天外出，我现在秘密进京一趟，看对你的宝贝儿子有啥交待。”

　　岳萍不满地：“工作堆得象山，你俩都走，合适吗？”

　　张伟说：“这正是我秘密之行原因，且必须去，估计误不了几天。”

　　“那还有时间去看儿子？“

　　张伟幽默地：“去走你儿子后门。”简要说了下目前国企改革遇到瓶颈和此去使命：“设法‘破解’，把这盘棋走活。”

　　“一切由你这当父亲的代劳吧。有时间，与亲家见上一面，至今不相识，怕误解咱这‘绿豆’官摆架子。”

　　张伟叹口气：“怕不行，时不待我啊！”

　　岳萍无奈：“那就一切由你。”

　　张伟与朱成连夜登车抵京，先到张勇家。

　　张勇无论长相与性格，都吸收了父母优点，高大、魁梧，却没张伟风风火火，酷似岳萍，英挺且很儒雅，举手投足，年纪轻轻，一副学者风范。父子俩久未见，吃惊地：“这么个大雪天，不通个话，咋突然来了？”

　　“临时决定，在车上睡到站，没顾上要，小岚呢？”

　　张勇说：“趁星期天，回家看看老人。”

　　张伟点了下头，把朱成介绍相识及进京使命说了后，张勇为难地：“到是有专利项目，经过论证和市场需求，前景十分看好，几家驻京外国机构急待签约，爸还记得吧，肖姨孩子白亮如今受聘外企驻京单位，已升任总代理助理，我们亦有往来，老外得知后托他，买不到专利，投产后想签约出口合同。只怕咱个地方厂，所里看不上眼，加之工艺性能强，技术要求十分苛刻，即使给，也难啃动，一旦产品不达标，砸了牌子，经济损失事小，关乎信誉。”

　　张伟是门外汉，开始听了十分高兴，到后来，这名称、那型号，多用术语，全系英语名称，一句听不懂，就有几分丧气。看朱成时，正与他相反，津津有味。

　　这个早年毕业于理工大学高材生，又有多年实践经验，是行家里手。听张勇对产品介绍，心中有数，清楚再加组目前国际领先性能强、精密度高、电脑操作全自动车床，完成最后一道工序，有一定把握，早激动得磨拳擦掌，忙问起所里人事情况。

　　张勇说：“所长可是大忙人，不瞒爸说，人家是副部待遇，像你这级别，所里一抓一大把。国门打开不长，在科技领域，国外不少科技成果，需要吸纳和借鉴，这不是崇洋媚外，是实情，承认差距，才能长足发展。为此，一副所长出国考察，几名权威被国外聘去讲学，其实相互取经，只留下一副所长主持日常工作。”

　　张伟听着，才想到民间所说，不到北京，不知道官小。一个科研机构尚且如此，国家机关及市直单位又该如何？痛感身微言轻，朱成搬来当救兵，担心这位副所长会否接见，两手空空无功而返？

　　朱成急问：“主持工作的副所长叫啥名子？”

　　“东方曙光，是这方面泰斗，据说十年浩劫中蹲了八年监狱，被摧残得体无完肤，如今老当益壮，很多设计和论文由他把关。”

　　“好啊，东方老健在，就有一线可能。”朱成兴奋地说。

　　张勇不清楚汇江机械厂与该所历史渊源，吃惊地：“朱叔叔认识？”

　　朱成把早年业务往来粗略谈了下：“被‘解放’后，进京时专程登门拜访了老人。那时，也刚*，搬回被抄封多年的家，虽伤痕累累，却精神矍铄，旷达超然心态，令人仰慕。至今不忘他借用古人两句话：‘去留无意望窗外云卷云疏，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并没对政坛起伏、世事升沉、八年冤狱耿耿于怀，记忆力特强，对当年业务合作，如数家珍。笑对我说：‘咱们都九死一生，我已朝如白露暮成霜，你还年轻，能有今天，多少人、特别是老同志用生命、国家付出沉重代价得来。要倍加珍惜，科教兴国，大有用武之地’。幽默地似在咏诗：活水源头来无尽，青山到处有柴烧。朱成啊，要看到天边彩虹，身旁玫瑰，党和人民是可靠后盾，祖国大有希望，我如能出山，也许还有合作机会。”朱成说：“*前在大学时，听过东方老讲学，还续了师生之谊。”

　　张勇一听，兴奋地：“看来还是有希望的，我先去求见下，如有可能，力争到手。”

　　下午，张勇兴冲冲回来：“我也介绍了父亲情况，东方老十分感动：‘作为地方一把手，百事缠身，顶风冒雪为企业奔波，有这样领导，何愁我国工业不腾飞？’还说，朱叔叔是他的高足，破例在家等候接见。”

　　两人喜出望外，张伟担心地：“相关资料可齐备？”

　　朱成一指提包：“张书记，搬你大驾，我大概不是来逛京城的吧？”说着，“小侄儿，看给东方老带些啥好？”

　　张勇忙制止：“一支烟都不用，那样做，反被拒之门外。”

　　在张勇带领下，三人急匆匆乘车赶到一座小楼前，刚按门铃，便有人开门迎入。

　　东方老已在客厅恭候，张勇把张伟介绍后，老人热情地握手让坐。不无感叹道：“我们各级组织少些贪官，多些你这样的人，何愁国家不早日富强！四个现代化，科教为先，作为一级政府主帅，能为企业奔波，凭这点，只要条件许可，会再次和汇江机械厂联手，何况，朱成还是我的弟子，有过愉快合作历史。”

　　张伟、朱成客套了番，拿出厚厚一册放大设备照片、文字资料及科技人员情况，作了简要介绍：“恩师，我肩上担着厂子命运，六千名职工去留，专程与张伟书记求您老指点迷津。”

　　东方粗略看了下照片及相关资料：“张勇大致给我讲了，张伟啊，难得你有这样好儿子，可是个尖子，已把他作为我的重点培养对象，又是在同一个国家留学，可算忘年交。”

　　三人齐说：“不敢当，东方老过誉了。”

　　东方说：“人云，知子莫若父，我说，知徒莫若师，二位可知，这几项处于世界领先，不说过头话，其码与一些发达国家平分秋色专利，设计论证全过程，小张勇功不可没，论文一见刊，西方不少权威呼声雀起，所里几位专家名为讲学，实则与对方互通信息，按说科学本该人类共享，可一些国家总想卡我们脖子。”说到这里，老人严肃地：“这次是有备而去，说白了，交换。既要付出，又瞄准对方亮点，以填补我国空白。”

　　朱成说：“东方老看我厂……”

　　东方说：“从机械设备看，真要交你们生产，必须进一组先进设备，不过说明，价格不菲。”

　　张伟、朱成一听，脸色骤变，沉默良久，朱成两眼湿润：“不瞒恩师，资金已成我厂瓶颈，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何况，我这半瓶子醋……”

　　东方已从两人表情突变，看出症结所在：“这样吧，把资料留下，我和同仁作下论证，其它问题，待后议。”

　　告别东方，朱成硬是辞谢张勇盛情，与张伟在所里客房住下，一方面让张勇探听信息，并让转告东方房间与电话，两人寸步不敢迈出大门一步，睡觉都睁只眼，只怕失之交臂。

二十：感动“上苍”　　诚心取得真经　道出实情　　　　　　鼠窃狗盗成空　63
等了一个星期，音信全无，两人坐卧不安，又无能为力，深知东方这样科技界重量级人物，不能去催问，又不敢走出房门半步，在焦虑不安中度过又一个星期，张勇和小岚终兴致勃勃闯入：“爸、朱叔，东方老请你们过去。”

　　两人情急之余，张伟问：“可听到啥信息？”

　　张勇显出几分腼腆：“我不好问，从面色和口气，似有希望。”

　　在张勇带领下，两人左转右拐，半个多月，才见该所之大，超出想象。雪早积堆和融化，图案形冬青花坛中，一株株松柏傲雪而立，高耸楼房，显得肃穆、庄严。两人走进东方办公室，老人起身摆手坐下后，开门见山：“让二位久等了，为对产品质量负责，组织有关专家对朱成资料作反复论证，更得益于当年有过业务往来几位老同仁，同意将几个专利产品由贵厂承接。”

　　张伟、朱成一听，吊着的心才落下来，忙说：“感谢东方老信任和支持。”

　　“感谢恩师厚爱！”

　　东方忙摆手制止：“要谢，谢你们自己。”

　　两人一怔，茫然相顾。

　　东方说：“按说，国内几家声望高大厂早虎视眈眈，我把张伟身份和亲自找上门一说，众人很受感动。一个市领衔人物，顶风冒雪，为一个厂奔波，不言自明，对工业改革、发展、创新态度，有地方领导如此重视，对工人是无形鼓舞和支持，交给你们，大可放心。”

　　张伟已是双目发潮，不好意思地：“份内之事，让东方老谬奖。”

　　东方一笑：“相对一些部门头头，谈改革滔滔不绝，喝起酒啥也不说，真可谓：今宵酒醒何处，五星馆，小姐相伴……”

　　东方没说完，逗得朱成、张勇都笑了，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