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重叶更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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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重叶更红-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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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正再不想看他这副嘴脸,一分钟也不想再与其为伍,不屑地看了眼他骂街婆丑态,冷冰冰抛下一句话:“是诬蔑,陷害,还是事实,众人眼雪亮,谁心里都有一本账。”怒冲冲而去。

  刁锋见他当面揭出他和赖兰疮疤,气得一屁股跌进沙发里,既恨赖兰平时象只发情的猫到众人皆知地步,又悔自己行为不秘,酿出家庭一次次内讧,如今有口难辩。他把这一切,全加在周正头上。无毒不丈夫,将让你永远闭上那张臭嘴。利用自己有利地位,口沫飞溅,四处点火,一手拿“帽子”,一手掂“棍子”,把个好端端学府一时搞得风声鹤唳,有识之士,人人自危。早把党的政策抛到九霄云外,管什么两种矛盾界限,大字报奇谈怪论,大批判声嘶力竭,堪称汪洋恣肆,势不可挡,残酷的揪斗示众,围攻毒打,囚禁逼供,愈演愈烈,风声四起,鬼哭狼嗥。

  过去说,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这样有预谋歪曲党的政策,倒行逆势,纵然浑身是嘴,谁又能说得清?

  众人迷惘、麻木、云里雾里,终弄不懂这是咋回事。对于正直的人,尤其社会智商不高,埋头做学问的人,真糊涂了。为啥把白的说成黑的?为啥指鹿为马?是这些远离政治权力的人永远解不透的谜,只能为这些玩弄权术的阴谋者当牺牲品。

  他们白天被批斗,夜里写检查,身上衣服因粘贴大字报,已成犹似盔甲的硬壳,头上纸摘的高帽子,成堆准备着,李承斌一批人本着做人良知,问心无愧,任拳脚交加,一字未写。

  凌志远气恨交加,向李承斌等人:“是我牵累了众位,跳到黄河也洗不清!”气得把头猛朝墙上撞去。

  淑菲一把拉住他,坦言道:“如果说过去你有缺点,甚或错误,我承认。但历史早还你清白,你做人准则,有目共睹,志远,勇敢些,我们堂堂正正做学问,含辛茹苦为群众,对得起党和人民,放心,历史会还每个人公道。对自己是啥人,心中有数,我担心,国家走上正轨时间不长,家低又薄,但愿我们这里是个别现象,受再大委屈也无所谓。不然,一些战线步伐,怕受到损失,让那些敌视我国的人窃喜,仇者快,亲者痛。”

  众人听了淑菲一番话,均有同感,自己悲愤减少了,为国家富强,民族复兴,忧心如焚。

  斗争,到了白热化,从医学院到汇江医院,工作早已瘫痪,稍有作为的教授、学者,均难逃此劫,他们撕心裂胆咽不下这口气,苦闷、彷徨,举目四顾,墙上捏造的大字报比比皆是,更别出新裁用漫画进行人身污辱,一个老教授因指责刁锋生活作风被划为右派,昼夜被围斗,一头栽倒地上,气绝身亡。翻开他的检查,稿纸上密密麻麻全是六个字:士可杀,不可辱……

  另一个不堪其辱,连死的权利都没有,利用去灌水之隙,一头投入开水锅里,等捞上来,脸已被滚开的水烫成紫茄子,立即毙命。

  他们的死,不仅没唤回赖青、刁锋良知,反罪加一等:阶级敌人在舍车马、保将帅,变换手法,猖獗反扑,死有余辜。

  刁锋搞这些人不是目的,正象他说的,周正不过是黑前台,那么,他所指的黑后台又是谁?受赖青秘旨,本想从检查中牵出刘栋,达到其阴谋,并大会威胁,如不彻底检查、揭发,将升格。

  升格,即右派,转化成敌我矛盾,让众人掂量。

  哪知这些人都铁了心,一个个面不改色心不跳,终没捞到半根稻草。

  几个月徒劳,使赖青、刁锋大失所望。

五 救战友,屡吃闭门羹 书记楼,秋菊聆真谛 17
王坚作为整风反右领导小组成员之一,对医学院反常局面很不理解,对照文件,刁锋言行有悖于中央政策。开始还以团结为重,尽力避免正面冲突,随着对一批教学骨干和白发苍苍老教授的不公,再按奈不住一腔怒火,他认为,不是蓄意陷害,就是别有用心,挺身而出,几次展开激烈争论,刁锋信誓旦旦:“我与诸位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岂能心安理得?这是党既定方针,作为部门负责人,总不能以感情代替政策吧?”

  王坚无言以对又百思不得其解。

  更让他炸雷击顶的,从省城学习回来,以周正为首的学院骨干,无一幸免,不是反党反社会主义右派,就是右倾分子,声讨之酷,振聋发聩,对人格蔑视,到疯狂地步,整日批得体无完肤,身心受到严重摧残,学院已成恐怖世界。这是他万没想到的,刁锋阴涩猥琐,终让他识破其假面具,几次唇枪舌剑,无果而终。

  王坚既难容忍,又无力驾驭行进在恶流中一叶巅波小舟,他考虑,这种反常,虽与全国大气候不无关系,院里愈演愈烈的残酷,扑朔迷离,乃至荒诞、血腥与暴戾,经过再次缜密研究中央文件,确认刁锋剪头去尾,断章取意,摘其所需,蒙骗群众,虽辨不出他出于何种目的,决不是正常之举,是假整风之名,行打击之实。对刁锋生活问题与工作,与大家均有同感,政绩乏善可陈,本该周正出头露面事儿,抉为己有,四处招遥,出尽风头,把学院改革政绩与经验光环,罩到自己头上。周正在成绩面前,总是退避三舍,礼让有加,象头老黄牛,甘愿与同志们默默耕耘。而今,把如此一大批敬业人士打入十八层地狱,其蛇蝎之心,昭然若揭,对自己荣辱沉浮,置之度外,遏制不住愤怒,再次找刁锋论理。

  刁锋见他满脸怒气,凛然之举,知道来者不善,清楚他虽年纪轻轻,政治洞察力特强,更对这些人历史、政治倾向、工作业绩知根知底,在他面前,很难自圆其说,这个把政治玩于股掌中官场老手,改变策略,一扫傲气,采取软硬兼施两手,一方面假以颜色,迫他就范,一方面又言之凿凿:“小弟,伯父救命之恩,终身相报犹恐不足,你就是我的亲兄弟,望能跟上形势,在人生仕途上不掉队。”

  王坚听了这肉麻表白,只想呕吐,他既不需要谁人报恩,更没有媚骨,凭自己良知,尽一个共产党人之责,一针见血:“这些同志既定性所谓人民内部矛盾,为啥不按中央政策办事,仍狂批猛斗?把运动引向歧途,这是在犯罪!”

  刁锋见西洋镜戳穿,耍起无赖嘴脸:“群众运动嘛,岂能横加干涉,作为领导,总不能给运动泼冷水、捂盖子吧?”

  王坚见他一副痞子相,心里比吃了只苍蝇都恶心:“怕不是泼冷水,是在煽风点火,扪心自问,别说是一级组织领导,你这样做,对得起自己做人的资格?”

  刁锋见揭穿伪装,心知两人温度差相去甚远,毋庸违言,决不是一条船上人。又摆出领导架式,用大帽子压人:“你这是在攻击组织,攻击整风反右运动,懂么?”

  王坚自感清白之家,一身正气,当年父亲惨死,母子孤苦无依,投笔从戎,与拿枪敌人与躲在阴沟里匪特搏斗,虽年纪轻轻,已阅历人生不少险滩,对惊涛骇浪,等闲视之。见刁锋一意孤行,拿大帽子胁迫,当仁不让:“刁书记既按原则办事,请不要以私情为念,打我个右派,我等着上十字架。”

  刁锋清楚王坚性格,刀山火海都敢上,忙一反常态,显出语重心长:“这是政治运动,不是你我私事……”

  王坚见他又成缩头乌龟,正色道:“没任何私事相求,我提醒你,权能成事,亦足害人害己,请掂下他的份量,不要做出遗恨终身、后悔莫及事儿。中国古云:‘水能载舟,亦可覆舟’凡有违政策与正义,终将被人民唾弃,目前我院形势,你是在推波助澜,不是曲解,而是有意亵渎中央政策,惟恐天下不乱。”

  王坚酣畅淋漓一番宏论,直指刁锋要害,使他的胖脸青一阵,红一阵,心里翻江倒海,闪过一个又一个阴谋:养虎遗患,干脆也给他扣上顶帽子,一劳永逸,免得低三下四受掣肘。又觉不妥,光他母亲嫉恶如仇性格,一呼百应,又奈他何?小不忍则乱大谋,待拿掉刘栋,赖青继统,羽翼丰满,再给他一锅端。忍着性:“坚弟,虽对你的误会不能苟同,尊重你的意见,向市整风领导小组汇报,听取领导意见如何?”

  王坚已认清他心存暴戾与残忍:“我认为,没有这批人呕心沥血,凌志远在乡下实践,李承斌倡导教学改革,医学院能引起全省瞩目?你能风光得到处演讲?你已踏着别人心血和灯下之苦出尽风头,共产党人从来就不需要知恩图报,为啥要置人死地?别说是领导,你做人的良知哪儿去了?”王坚愈说愈气,斩钉截铁:“他们是我院功臣,要还其清白,给以公道。”

  刁锋心中有鬼,掩饰着内心恐惧,应付道:“你的意见,我尽力向组织汇报,以求甄别,总行了吧?”

  他上推下卸将王坚打发而去。

  王坚以为既推心置腹,又据理力争,刁锋会有所悔。不想,不仅没丝毫改变,反变本加利,忍无可忍,决心拉出刁锋,当众舌辩,澄事实于广众之下,大白天地之间。刁锋来了个狡兔三窟,避而不见,遍寻不着,而批斗之惨烈,有过之无不及。

  在这八级风暴中,可说草木皆兵,人人自危,朝不保夕,别人躲避犹恐不及,王坚何以敢开顶风船,在太岁头上动土,对刁锋这个活阎王仗义直言,为所谓右倾分子鸣冤叫屈,评功摆好,毫无顾忌?这里,除了一个共产党人责任感,敢为真理而斗争,主持正义,实事求是的道德和高风亮节情操,还有一段与刁锋纠葛不清历史渊源……

  王坚出身于书香世家,父母均在一所大学任教。其父亲,威望颇高,虽少问津政治,他做人准则:正直、正义,视学生如己出,似生命。

  在风云变幻、血雨腥风年代,做个正直文人,实属不易,更可贵的,视权贵如破屐,从不与污浊权门为伍,对攀龙附凤,依投荫庇之徒,嗤之以鼻,不屑一顾,视为文人败类,软骨动物中爬虫。不少义达官显贵为让他点缀门面,踏破门坎,不惜重金相邀,均被拒之门外,任何功名利禄,不为所动。这便是王坚从小受到熏陶所致,养成直言敢谏,决不阿谀奉承,据理犯上,毫无妥协性格,仗义勇为,敢为真理呐喊。

  王教授在一次反内战*中,惊悉反动派要对手无寸铁学生动武,悲愤之余,没命地骑车直奔学生*队伍,劝学生暂避锋芒,免遭毒手。然而,他晚了半拍,当汗流夹背气喘嘘嘘赶到,敌匪开枪了,这个爱学生甚过自己生命的教书匠,不顾一切冲去,想与敌匪论理,阻止暴行。就在他刚刚起步,见宪兵枪口正瞄向一个傻愣呆痴学生,箭步冲上,将不知所措学生扑倒,敌人枪响了,那人被救,这位德高望重又正直善良教授,倒在血泊里。

五 救战友,屡吃闭门羹 书记楼,秋菊聆真谛 18
这学生正是一时心血来潮,跟随进步团体去*示威的刁锋。他从没经过这场面,不象别的学生,勇敢地与敌匪拼搏,面对凶残暴行,张牙舞爪屠夫,吓得两腿打颤,脚都掂不起来,脑子一片空白,当被人扑倒在地,随着刺耳枪声,清醒过来后,才知道是这位教授用生命救了他。

  王教授并没立即毙命,只是血流如注,急时抢救,也许能拣回一条命。当时人多势乱,到处是敌匪闪光刺刀,吆五喝六狂吠,呲牙咧嘴匪徒,大雨如注水龙头喷射,杀红了眼横冲直闯宪兵,倒在血泊中挣扎学生,与敌人滚作一团撕打,被警车撕心裂胆鸣叫着逮去的无辜……刁锋害怕了,丢下躺在地上血流不止,气息奄奄,为保护他将死的恩师,象只从枪口下逃脱狐狸,惊恐万状,匆匆向个背巷逃窜。

  这次*损失惨重,除王教授外,还有两名进步学生死于非命,受伤多人,另有一些学生被捕或下落不明。

  学校举行了隆重追悼会,以此表达对统治者挑起内战、滥杀无辜抗议,对敌匪残暴进行了无情控诉与鞭挞,进一步点燃燎原之火,激发了广大师生同仇敌忾斗争决心。

  会后,联合各校进步力量,向反动当局讨还血债同时,全力营救被捕和寻找失踪学生。

  王坚还是个十六岁孩子,由于家庭熏淘和天资聪慧,已是大一学生,得悉父亲用生命保护的学生叫刁锋,且不知去向,正是血气方刚的他,为偿还父亲遗愿,面对白色恐怖,决不苟且偷生,四出联络,定要将被捕的刁锋营救出狱。

  在全市学生强力抗议威慑下,反动派不得不将无辜学生放出来时,单单没有刁锋。

  王坚正与进步团体组织力量,准备与反动当局一决雌雄,此时,走来个二十多岁青年,身体欣长,神彩飘逸,白净长脸上,架着副近视镜,彬彬有礼,声言要见王坚。

  王坚不认识此人,警惕地亮明身份后,不料那人抢前一步,紧握他双手,未开口,镜片后一双小眼淌下两行热泪,自报家门:叫赖青,是另一所大学学生,在他们努力下,刁锋已被营救出狱,因身体虚弱,被送到个安全地方,怕校友担心,特让他先来转告。这赖青能言善辩,把刁锋坚贞不屈,他们和刁锋一块与反动派短兵相接斗争,说得神乎其神,不觉使在场的王坚和学友热泪盈眶。

  赖青诚恳地:“全市进步学友是一家,何分彼此,只有联合起来,人多势众,才能使反动派臣服。”说到这里,面色突变,显得阴悒悲戚:“听说王教授为救刁锋受伤,他寝食不安,为恩师忧心如焚,不知现在如何,特要我代他先来问候。”

  王坚一听提到家父,不无悲愤地:“已不幸亡故。”

  赖青一听,泪流满面:“小弟,你的父亲,也是我的前辈,此仇不报,非为丈夫,各校携手,用我们一腔报国之心,向反动派讨还血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王坚及在场学生,无不对他激昂言词所动。

  赖青言行举措,一下成了这所学校进步团体好友。

  不久,刁锋回校,虽显疲惫,并没伤痕遗迹,他到王坚家,面对恩师遗容,跪拜在地,哭得痛惜,王坚母子十分动容。

  半天,刁锋跪拜在王坚母亲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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