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您都听见了。”陈皇后在一旁怂恿着“这其中要不是有什么奸情,怎么会顺喜一放出消息,就立即有人进了宫呢。母后,说不定淑妃肚里的孩子,就是……”
“够了!”容太后恼火地瞪了她一眼“你这个贱人!既然知道,为何早不说!”
“这……”陈皇后一下慌了神“臣妾也是才听到传言啊……”
“哼!让你掌理后宫,你却为了争宠,纵容嫔妃与外臣通奸。不思检点,竟然捏造流言!要不是看在你们陈家开朝功勋的面上,哀家现在就可以废了你!”
“啊……”陈皇后被她吼地一瘫,歪倒在梅香怀里哭了起来“臣妾知错,臣妾知错了……”
“陈天亮让哀家失望透顶,你这回若生不下龙子,哀家便从此不管你们了。”
容太后不悦地站起身来:
“传太医院张翎到永安宫来,哀家有话要问他……”
说完,她带着随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凤仪宫。
“啊……这该怎么办,这该怎么办……”陈皇后拉着梅香“快,快派人请父亲进宫来……”
“是,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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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时分,太尉府内一片火海。
一片混乱之中,数道黑影,自两旁街道蹿出,快速避过人眼,窜入黑暗之中,随之销声匿迹。与此同时,一队车马,匆匆跑过街道,从雍津城的东城门奔出。
身后一队兵马,举着火把,急急狂追。
同一时间,熏风殿内,皌连景袤与夏轻尘共坐榻上。隔着一层厚厚的绷带,举止亲昵而有些犹豫。压低的嗓音,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东城门今夜是谁在把守?”
“萧家的人。已经安排好了,陈家就是倾巢而出,也出不了城。”
皌连景袤伸手摸到他的手,握在自己掌中。
“轻尘,你知道等待幸福的感觉吗?你就像是站在我的门外,我牵着你的手,就只差拉一下,就能将你搂进怀里……”皌连景袤说着,轻轻一扯他的手,将他搂进怀里“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和你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我做的一切,是为了能够靠自己的能力生存下去,守护自己珍视的人和家……直到我有能力守住一切,才有资格去谈论幸福……”
“这不是谈论。我能给你的,是真的……实实在在的”皌连景袤将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只要你要……”
“你为了我母子反目……我还能向你要求什么……”夏轻尘隔着绷带,轻轻触摸着他眼眶的轮廓。
“母后要杀你,我不能让她这么做。这次不能,以后也不能……只要我活着,就不准任何人伤害你。”
“阿袤,我对不起你……”夏轻尘把脸埋进他的怀里。
“别说……”皌连景袤用手指点住他的唇“我只问你,你是不是喜欢萧允?”
“我喜欢他,就像你喜欢他一样。”
听到这句,皌连景袤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捧起他的脸,深深吻了下去。
“明天你去把萧允放了吧。我只是教训教训他,让他不敢再妄想。”
“那个,我已经放了哦……”夏轻尘事迹败露地撅了撅嘴。
“你……好哇,你果然很在意他。”皌连景袤吃醋地一把将他推倒,扑上去要亲,忽然——
“主上,李昆岭求见。”
“啊?”夏轻尘做贼心虚地一把推开皌连景袤“赶紧让他进来。”
“真是的……”
“末将李昆岭参见主上。启禀主上、侯爷,君家眷小已经找到,安然送出城去了。”
“阿袤,得手了……”
“好!”皌连景袤坐直身来“夏轻尘听旨。爱卿力挽战局、退敌有功,即刻接任司隶校尉之职,汇通廷尉与御史台一同,连夜升堂公审君明正贻误军机、离经叛国一案。赐你手谕一道,无论王侯重臣,凡阻碍此案审理者,你有权先斩后奏。”
“臣领旨。”夏轻尘接过手谕站起身来“阿袤,接下来的事,就靠你了。”
“轻尘……”皌连景袤拉着他的手不放“这次的事情结束后,留在我身边好吗?”
“嗯……”
“答应我,以后不管心里有什么事,别再瞒着我。”
“不行。”
“什么!”皌连景袤如遭棒喝。
“嘻嘻……因为阿袤你也有事瞒着我啊……”夏轻尘一把扯掉了他眼上的布条,冲着他微睁的眼睛笑了笑“传萧允进宫吧,这个时候需要他。”
“你是怎么知道的?”皌连景袤挫败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因为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偷看啊……”
夏轻尘笑着,带着李昆岭退下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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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宫外,太医令张翎焦急地徘徊。忽然,远处的屋檐下,跑过来一名太医院的小太监,气喘吁吁地将手里的卷轴交给他。
“张大人,都在这儿了。”
“我让你打听的事儿呢?”
“侯爷派人传话来了。说是……”
“说什么……”
“没找到小张大人。”
“啊……”张翎捂着胸口一跌,手里的卷轴哗啦啦掉了一地“哎,我的儿啊……唉……”
“张大人,您别哭啊,太后还在里面等着呢……”
“唉……唉!”张翎痛苦地跺了两下脚,起身转入宫门。
永安宫内,容太后正襟危坐,面色不佳地看着跪在面前的张翎:
“说吧。到底是什么状况。”
“回太后,照太医院记录上,淑妃娘娘的受孕的时间,与掖庭令的进御记录,略有差别。”张翎说着,额角淌下一滴冷汗。
“差几天?”容太后的语气中带有怒意。
“掖庭令最后的进御日子,是二月,而根据请脉的记录,龙种受孕当是在三月。前后差了一个月……”
“太后,中州侯上回返京的日子,是三月初……”
“啪”地一掌拍下,容太后手边几上的茶盏,剧烈晃动了几下。在场众人纷纷跪地。
“现在才发现,简直荒唐!”
“太后息怒……”
“皇家血脉不容混淆。张翎,此事不得外泄半句,将杂种和那个贱人给哀家清理干净!”
“太后……”张翎震在原地“太后要臣杀人……”
“怕什么,你又不是第一次了。速速给哀家解决干净!”容太后恨恨地看着手边的白玉盏,反手一掌拍在地上“夏无尘——不能留。”
第一百三十一章'VIP'
入夜的建桂宫中,翠娘亲自操刀,为红若下厨。红若由顺喜扶着,坐在里间的椅子上,远远看着窗外翠娘忙来忙去。
粗细均匀的面条在开水里翻腾过后,被竹笠捞出,盛在细瓷汤盆里。翠娘从另外一口瓦煲里舀出带着浓汤的牛肉块,摆上青菜与油笋,最后撒上葱花,再添一勺骨汤。一碗热腾腾的牛肉面就做成了。
“娘娘在榻上等着就好,何必一直看着呢?”顺喜在一旁劝道。
“不,我喜欢看……”
“这叫红烧牛肉面,最初是侯爷做给小翠吃的。后来,小翠就学会了。”翠娘将汤碗小菜配好了,装在托盘里,端进屋来,盛在小碗里递给红若“娘娘尝尝……”
“嗯……”红若低头吃了一口“真好吃……”
“娘娘喜欢就多吃些。侯爷交代了,娘娘临产在即,一定要多吃多休息。”翠娘盛着另一个炉上的清汤“有什么想吃的,尽管说,临起的炉灶跟御膳房没法比,可食材都是从侯府送来的,娘娘尽管放心。”
“我随意,你就做府中常做的菜吧。翠娘在府中,一定深得夏侯爷的宠爱吧?”
“娘娘何以见得?”
“身为侯爷,却亲自为你下厨。这种幸福,足以让宫里的女子,羡慕好几辈子了。”红若看着碗里的面“我在宫内,连亲手为主上沏一杯茶的机会也难得,哪里敢妄想主上会这样疼爱我。”
“娘娘贵为淑妃,怎能与凡人相比呢?其实侯爷待小翠,亲如家人。与其说是宠爱,倒不如算是体贴。侯爷对身边的女人都非常体贴……”翠娘眼中有一丝复杂的忧伤。
“但我有感觉,他对你不止是平常的体贴。你一定是他身边重要的人,一定深得他的信任。否则,他也不会将事情告诉你,让你来我的宫中。”
“侯爷操心的事情太多了。小翠是女人,平时也只能伺候他的饮食起居。难得有机会能帮得上忙,让自己成为对他有用的人……”
“我真羡慕你,可以天天陪自己在意的人的身边。倾心夏侯爷的女子一定很多,让你进宫来,你心里一定很不舍吧……”
“侯爷确实让很多女人动心。每次他从游廊下走过的时候,府里的丫头,都会躲在对面偷偷地看。他要是发现了,也不生气,只是对着她们笑。这一笑,又有很多丫头被迷了。”
“啊,是吗……我总是忍不住想问这些。想不到这个时候他会出现,想不到照顾我们母子的,会是他……他近况可好?自中州回来之后,有什么改变吗?”
“这……小翠知道的不多。他刚一回来,就安排小翠进宫了。他近来很忙很憔悴,这次去中州遇上外敌犯境,他带兵守土,成功退敌了。可是回来却带着伤。一路病着,连眼眶都凹下去了。”
“啊……他受伤了,伤在哪里,严重吗?”
“他不让我看……啊,看我,又说些让娘娘不快的事情了。娘娘可知,他这回的功劳,让文武百官都心服了。主上一定会重重奖赏他,说不定,会留他在京城,委以重任。”
“是吗?那太好了。”红若的眼中有了光。
“可是……”翠娘想了想“小翠听说,太后不喜欢侯爷,是真的吗?”
“这……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上回封爵一事,太后似乎颇为不满,因此迁怒过后宫。”
“娘娘”翠娘看着她,郑重其事地说“小翠想求娘娘一件事。”
“你说……”
“如果娘娘顺利诞下皇子,那娘娘的境况,自然会与现在不同。太后与主上,也会对娘娘另眼相看。娘娘能否,为侯爷说说好话。”
“这……当然是可以。但,前提是,我能有那样的机会……”红若低头吃完面,又拉着翠娘让她讲夏轻尘的事。
到了晚时,正准备就寝的时候,门外的婢女忽然进来通报,说太医院的张翎来请脉。为了避免照面,翠娘暂起回避到里间。
张翎进了屋来,脸色苍白地行过礼,给红若献上一碗汤药:
“娘娘与皇后娘娘临产在即,也就是眼下这几天了。太后专门吩咐过,一定要让两位娘娘平安生产。太医院特别调制了安胎药,请娘娘睡前服下。”
“嗯……放着吧。”
张翎命身后小太监递上药碗,接过顺喜的赏银,匆匆退下。
“娘娘,夏侯爷果然帮了大忙。这么晚了,张太医还亲自送药来。”
“嗯……”红若端过药碗,正要喝下。
“娘娘且慢。”翠娘走上前来,用银勺子在那碗药里搅了搅。
“怎么,张太医不是侯爷叫来的?”
“小翠不知道,侯爷只安排小翠进宫伺候。其他的安排,并没有向小翠说明,所以还是小心为妙。”翠娘看了看那依旧闪亮的银勺“没毒,可以喝了。”
“嗯……”红若低头喝了一口“唉,真难喝……”
“小翠给娘娘拿些蜜糖来……”翠娘说着走了出去。
就在她翻箱倒柜地找蜜糖时,里屋忽然传来一声瓷器碎裂的声响。
“娘娘?”
翠娘飞跑进屋,只见红若捂着肚子倒在顺喜怀里,裙角下面,小河一般淌下带着血丝的透明液体。手中药碗打碎在地,药汤泼了一地。
“娘娘!怎会这样,是这药……是这药,可这药明明没有毒啊!娘娘……”
“啊……啊……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快救我,快救我……”
“奴婢这就去追张太医。”顺喜将她扶到榻上,转身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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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未央,火光犹残。太尉府内一片屋瓦残骸。陈天亮气急败坏,一把揪住被捉奸在床的萧翰:
“萧翰,你好大胆啊!竟敢以下犯上烧了本座的府邸!”
“陈老头,你给我适可而止。我不过是上了你的小妾,你家里着火关我P事!大不了我赔你一个女人就是了嘛!”
“萧翰,少跟本座在这儿装糊涂。今天府里的人要是少了一个,本座绝不会放过你!”
陈天亮正要动手,适才率众追赶人质的陈先匆匆赶回:
“爹……爹!”
“先儿!追到了吗?”
“追不到,君家的眷小被劫出了城门,守门的侍卫硬是拦着不让咱们的人出城。”
“什么!”
“守城门的是谁!”
“是西山军的旧部,萧家的人。”
“萧翰——你还敢抵赖!”
“诶!”萧翰摸摸脑袋,反应过来之后啐了一口“CAO!老子也是被算计的!你吵个P呀!走了,恕不奉陪!”
“想走,杀了你!”
趁天亮气极怒极,一把抽出陈先腰上的剑,大吼着杀了过去。
“陈老头,你脑子放清楚点儿。我是上了你的妾,其他事情与我无关!”萧翰回招抵挡。
“有关无关,你今天都别想离开!众人给我上!”
陈太尉一声令下,府兵一拥而上,与萧翰混战起来。
就在此时,太尉府外忽来一大队人马,领头的萧允马鞭一挥,团团将太尉府包住。
“末将奉旨,请太尉大人到廷尉府过堂答话。”
“哼,中州侯那小子,想不到动作这么快……”陈太尉脸部抽搐着。
“爹……他们果然是预谋好的,放火夺人,然后就来拿人了……”
“闭嘴!来就来,本座还怕了他们不成!”陈天亮一把揪过儿子,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你听着,要是到明晚为父还出不来,一切就照原定的计划进行。”
“儿……知道了……”
“哼,走就走。不过——这个人也要跟我一起去!”陈太尉一把揪起萧翰。
“什么!”
“爹,你怎么会在这儿?”萧允脸上露出意思惊讶。
“臭小子,还敢装蒜,算计到你老子身上来了。看我回去不收拾你……”萧翰跟陈太尉争执着,跟着廷尉府的人往路上走去。
“把这里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