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白马指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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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衣白马指天下- 第2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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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马大人……”夏轻尘正要出言阻止,赫然看见司马正秀伸出的手,已不知何时被被紧紧钳住,无法再向前刺入一分。绿眼睛的男人咧嘴坏笑着,像巨大的狼一样在司马正秀旁边栖下身来,邪恶地伸手勾过他的肩膀:
  
  “我找到了一些东西……”
  
  “别在客人面前无礼。”司马正秀用责备的口吻说道。绿眼睛的男人移到司马正秀身后,贴着他的耳朵,旁若无人地说:
  
  “让我再做一次,我就告诉你……”
  
  “呃……”夏轻尘尴尬地看着依旧保持风度的司马正秀“相爷,这位是……”
  
  “我说过别在客人面前无礼!”突然暴怒而起,司马正秀一把扣住那男人的胳膊,反手将他整个摔了出去。那男人在地上滚了一滚,稳住身体,一屁股坐在地上笑了起来。
  
  “把你找到的东西,给这位大人过目。”
  
  “哼……”男人不情愿地从怀里摸出一个绒布包,丢到夏轻尘面前。夏轻尘捡过布袋,倒出里面的东西,神色不由的疑惑起来:
  
  “这是……”掌心是一些大小不一的碎银子。
  
  “看出什么了吗?”
  
  “这些银子,比较新。”夏轻尘反复端看着,这些银子除了光泽崭新外,看不出与寻常银两有什么不同。
  
  “这是南王府账房里的碎银,一共有好几大箱。”绿眼睛的男人大模大样地伸直了两条长腿“很奇怪吧,偌大的一个王府,要用碎银子购东西。”
  
  “的确是有些小家子气。王府有的是银票和整锭,小额数目皆是记账结算,备这么多碎银子做什么”夏轻尘放在手中掂了掂,这几年他开面馆儿收账,过手的银子不在少数,有人在银子里掺和锡铅假充分量,也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可这银子的成色跟市面上流通的银两并没有什么区别。”夏轻尘拿起自己腰上的银钩对比了片刻“轻尘眼拙,肉眼看不出这银子有什么不妥。南王就算是是在查抄的过程中私吞了赃银,大可走账洗钱,实在没必要大费周章地将它们切碎来用啊。除非……是为了掩盖这些银子原本的样貌?依相爷看,会不会是见不得光的银器之类?”
  
  “我可以再告诉你一个消息,城西南十里坡,有一个菜地。今天往王府送菜的车上,装着沉甸甸的麻袋,要好几个壮汉才能搬动。”绿眼睛的男人看着司马正秀舔了舔嘴唇,起身走进屋里。
  
  “有劳相爷提供线索,此事轻尘会彻查下去。”夏轻尘站起来准备告辞“只是想不到相爷身边还有这样的人,真是让人意外了一把。”
  
  “呵,才被那些个文人吹捧了几年,你就以为自己是天下的情圣了?”司马正秀不屑地笑道“老夫年轻时也曾风流过,爱过的人,不比你少!”
  
  听着司马正秀那一反常态的夸耀语气,夏轻尘在暗地里憋着笑,道别离了相府,就直接去了雍津府衙。李昆岭死,萧允出征,他这一回来,忽然觉得,身边的可用之人,寥寥无几了。
  
  他让府衙的差役找来银库的监察吏,将那些碎银子重新熔炼,发觉其中析出极少量的铅锌,但分量,在朝廷限定的纯度之内,不构成掺假。百思不得其解之下,他悄悄带着雍津府的衙役去了城外西南的十里坡,抄了那个菜园子。然而当地已经人去一空,只留下屠杀过后的血迹、融过银的坩埚,与炉火熏黑的窝棚。然而细搜之下,他还是在屋外的切磨台上,搜集到了一些光亮犹新的白银碎屑。他将这些碎屑重新熔铸,这一回,他得到了惊人的答案:原来这些碎银屑的纯度,高于朝廷流通的库银。很显然,有人将极度精纯的白银掺上少量的铅锌,做到与库银一样的纯度以方便使用。
  
  “皌连景焰,你这个不知悔改的小子!”夏轻尘恼怒地看着那块纯净的白银,成色纯净、不染杂质,这是西苗地界的银。他想不到,时隔多年,皌连景焰竟然又跟西苗勾结起来,竟然还是在大战之前。这回他又交易了什么?粮食,还是武器!
  




第八十一章

  
  就在夏轻尘忙于寻找皌连景焰藏匿脏银的秘所之际,翠娘忽然答应了他的求婚。于是,他暂时从这项上火的工作中抽身出来,张罗着办起了喜事。
  
  皇朝的秋季,离京城千里之外的中州是一派的萧瑟的凄凉,而对于远居京城的王侯士族来说,这个季节,永远只象征着充盈。从各地源源不绝供入京城的丰盛物资,充斥在红墙绿瓦的华屋之内,填满了整个凋零季节。
  
  夏轻尘生平头一回,这样挥霍起自己的钱财。他找来有实力的商贾,挥金如土地让他们到各地采购最好最上等的珍宝与器物,作为婚礼之用。漠海的宝石、东南的珍珠与织锦,北域的金银器与玉雕,在这个秋季,被陆续送入冷香净苑的大门。还有不少意欲攀附夏轻尘的势力,趁着这大好机会,向侯爷献上珍奇异宝,以博得欢心。
  
  “这是家中匠人赶织的两匹水光滟”楚大善人将两匹茜红的织锦捧到夏轻尘面前“以前先帝下旨专为侯爷织造的水光滟都是白色的,这回听说侯爷大喜,特地染了两匹红色的,正好作喜袍用。”
  
  “嗯……这水光滟没染之前,像是月华临池,粼光闪耀。染上红色之后,就像是女人的红唇,柔软而腻华”夏轻尘扯过一截料子在手中把看“我听说,这绸子,最娴熟的织锦匠一年也只能织出一两批。当今世上最贵的三样东西:永州乐坊的头牌名伶、张太医的师兄鬼手神医的救命针、你楚家织造这水光滟绸子。三者得占其一,有这样名贵的嫁衣,我总算是能够让翠娘风风光光地嫁给我了。楚大善人这回,费了不少人力吧?”
  
  “哎,哪里哪里,应该的,应该的。”楚大善人眯着小眼睛陪笑道。
  
  “哈……这礼我就收下了。”夏轻尘摆摆手“胖子,我听说,你有一个能干的侄子,最近在南方颇有名气?”
  
  “不敢不敢,那都是跑江湖的人瞎封的名号,怎么能入侯爷的法眼”楚大善人摇着胖胖的脑袋。
  
  “你也别跟我谦虚,我知道你们跑江湖的消息灵通。替我找一个人。”
  
  “什么人?侯爷尽管吩咐。”
  
  “阮洵。我的兄长,数年前曾因冤罪逃离朝廷,游走江湖。他相貌俊美、身手轻捷,惯用的兵器,是点金判官笔。身边也许有一名西苗男子,也许没有。”
  
  “这……”楚大善人面露惊色“不敢隐瞒侯爷,小人的侄儿前段时日曾被判官笔所伤,对方身手不凡,听说如今依然栖身在永州乐坊之内,侯爷口中所说另外两件天下至贵,也在他的身边,此外还有数名顶尖高手,轰动一时。此事也是因争夺名伶争风吃醋而起,若真是冒犯了侯爷的兄长,那小侄真是罪该万死,罪该万死……还请侯爷宽恕他的鲁莽……”
  
  “嗯……江湖上用判官笔的高手不止一人,此事我会亲自查证。不会为难你。”
  
  “多谢侯爷。祝侯爷与夫人百年好合,早得贵子。”楚大善人道完祝贺,退出大门。
  
  “阮洵,现在已经过上了风流快活的生活了吗……我到底应不应该找你呢……来人”夏轻尘思索着,看着他送来的水光滟与金银珠宝,唤来家奴“将两匹绸缎送下,通知裁缝赶制嫁衣。”
  
  事情,还是要一件一件来完成。
  
  ※※※※※※※※※※※※※※※※※※※※※※
  
  当内心期待的幸福成为触手可及的现实,翠娘的心情,也随着婚期的到来,忐忑而兴奋。人是贪婪的动物,她坐在镜子前,看镜中的浓妆的自己,一切恍如梦境。仿佛这就是今后的生活,长相厮守的幸福。
  
  侍书、司棋、入画、抱琴,手捧长长的霞帔,披上她的肩膀。珍珠冠,五彩刺绣的盖头,宛若自己出嫁的喜悦。翠娘嫁了,她们也要嫁了,一起嫁给自己心仪男人。她作妻,自己作妾,一切顺理成章、理所当然。
  
  翠娘接过丫头递上的火红的苹果,牢牢地捧在手里。
  
  “吉时已至,请夫人上轿。”
  
  翠娘没有说话,默默地一欠身,上了花轿。
  
  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迎亲的队伍从西院出门,将绕城一周,再进入冷香净苑的正门。
  
  夏轻尘穿着隆重的喜服骑在披金戴银的“妖狐”背上,领着花轿,招摇地走过雍津的繁华。全城的人,男女老少,纷纷在道路两旁,欢天喜地地接着花童沿途抛出的真金白银。那些充斥在欢声笑语下,各式各样的眼光,聚焦在这场声势浩大的喜事上。身份高贵的士族公然迎娶庶民出身的女子为妻,注定夏轻尘永远是这时代惊世骇俗的先例。然而夏轻尘不再顾虑,站在这个世界的高处,便可以左右思想的走向。
  
  打破尊卑的等级禁忌,为他赢得崛起的庶族的支持,也是他重整朝堂的格局的昭示。纵使这场婚姻加注了太多的赌注,他却始终认为,自己迎娶翠娘的心意,是理智而真诚的。这世上有很多种爱,他爱翠娘,胜过自己过去的血亲。出了肉体关系,她在所有意义上,就是他的妻。既然她已经有自己的子嗣,那么他就为她的将来留下一个保障。至少在他离开之后,尊贵的地位与丰厚的财产,将让这个她后半生不受欺凌。
  
  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心去赴那三个月之约,就算今后那个人要责怪,他也认罚。
  
  秋季的西风吹落树上的梧桐,然而夏府门前的街道,沿街用彩色的锦缎装点起的树木,却比烟花三月的春天更加鲜艳。良辰美景,一天一路的花瓣雨中,雪白的马蹄,踏上红毯铺开的道路缓缓靠近。道路的尽头,是满座的华服,奢侈的盛宴。
  
  “新人到,新娘下轿——”
  
  顿时鼓乐喧天,夏轻尘跳下马背,来到轿前,接过牵引两人的大红绸缎,在两侧的道贺声中,走进自家的大门。
  
  大厅之内,红若盛装坐在证婚人的位置上,静静看着新人踏上礼堂。
  
  “我真羡慕你,梦想可以成真……”翠娘在面前经过的时候,她这样低声的说,声音淹没在浩大的鼓乐声里。
  
  “吉时到,新人拜堂——”
  
  吉时开启,翠娘在喜娘的搀扶下,与夏轻尘共同下跪。在声声层叠的高呼中,缓缓下拜。
  
  “一拜天地——”
  
  一拜天地,往事如闪电一般在夏轻尘眼前跑过。昔日少年,淳朴的过去,与世无争的寂寞与沉默,一去不再回来。这片天,这片大地,早已时空扭转,不复从前。
  
  “二拜高堂——”
  
  二拜高堂,正位上放着阮氏祖宗的牌位。那不是他的父母,不是他的亲人。命运赐给他荣华富贵的机会,也给了他今生的喧哗与荒唐。然而夏轻尘无悔接受这一切,爱恨纠葛,得失亏欠,从未打算回头。
  
  “夫妻对拜——”
  
  终于到了这最后的一拜。这一拜下去,大礼将成。翠娘将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妻子。夏轻尘起身微转,与翠娘相对。红红的水光滟盖头下,看不清她的神情。当年在汴州农村,她哭着求自己娶她;如今时过境迁,是他执意要她嫁给自己;也许此时此刻,她无法像一个纯粹的新娘那样欣喜,但他知道,她爱他。这场婚姻,是他唯一给她的承诺。
  
  握紧手中的红绸,夏轻尘深深吸一口气,慢慢屈膝。
  
  就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大吼,生生打断了这套礼仪。
  
  “且慢!”
  
  惊天动地、愤怒十足的一声大吼,打断了正在演奏的鼓乐。冲破了一派喜气的礼堂。皌连景焰腰胯长刀,带着神策军,杀上堂来。
  
  “王爷,拜堂尚未结束,你这是……”担任司礼的沈明玉在一旁问道。
  
  “本王奉旨,搜查夏轻尘府邸。来人!给我搜!”皌连景焰一声令下,随行的神策军冲散人群,涌入冷香净苑。喜宴顿时混乱一片。夏轻尘原地僵了一瞬,随即丢下红绸,走上前去,直视皌连景焰的双眼。几年的光阴,他已经需要仰起头,才能与他对视了。
  
  “请问王爷,师出何名?圣旨何在?”红若起身质问道。
  
  “本王奉的是口谕!”皌连景焰飞扬跋扈一甩袖子。
  
  “胡说八道!”夏轻尘伸手摸向上座茶几,早已藏在香案之下的宝剑崭露锋芒。不料皌连景焰却快他一步,将刀架上了他的脖子。
  
  “公子!”翠娘听见动静,一把掀开盖头扑了过去,却被皌连景焰一手拦住。
  
  “焰儿,放开她!”
  
  “夏轻尘,你真以为自己有能力保护她吗?”皌连景焰扯出一丝坏笑。
  
  “启禀王爷,属下在后园地窖中搜出了来历不明的银砖数箱。”
  
  “什么?”夏轻尘心中顿时升起一股寒意。
  
  “太后也在,可有兴趣一起去看看……”皌连景焰推着夏轻尘出了喜堂,带着满座的宾客,向后园走去。
  
  往日尘封的地窖内,数名武士正吆喝着,极其艰辛地从里面抬出了数个厚重的箱子。在夏轻尘讶异的目光中,一箱接一箱耀眼的白银乍现在阳光之下。
  
  “这是……”夏轻尘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些藏在自家地窖中的陌生银块。崭新的光泽,那上等而纯净的色泽,很像……
  
  “没有银库的批次印戳,这可不是朝廷拨给你的俸禄啊。而且这呈色……比朝廷的库银要纯净一些。夏大人,你要如何解释,这由你家中搜出的三箱银砖?”
  
  “启禀王爷,不是三箱。地窖中还有十余箱。”
  
  “皌连景焰,是你干的……”
  
  “哈哈哈……”皌连景焰朗声笑了起来“在场所有的公卿都看见,本王是空着手来的。你夏侯府守卫森严,本王要有多大的本事,才能越过你的守卫,将十几箱脏银藏进你的地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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