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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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道-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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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便走到了骖武堂,几人坐下,韩三良这才问道:“汇阳,你这次来,是不是有什么别的事情?日子还没到,你就来了扬州,来了扬州还不先来庄里,先去了妓院闲逛。”

    “这不是妓院消息多么。”柏汇阳笑了笑,偏头颇有深意瞧了一眼秦可言。

    秦可言有些无措回望他,偏头再看了看韩流之。

    韩流之道:“可言不是外人,但说无妨。”

    “你倒是护妻。”柏汇阳笑意未减,稍稍偏移的目光却看得秦可言猛然一哆嗦。那眼神中一瞬间的冷冽,实在是吓人。

    柏汇阳却是面不改色,继续道:“流之,你方才在相思苑可有听见什么?”

    “扬州近来出了许多命案。”韩流之皱眉道。

    “你去星苍派查沐贯长老离世一事,可有寻到什么?”柏汇阳问道。

    “与之前的玄机门的望舒长老、待宵观的宣和长老一样,皆是当着门中众多弟子的面自毁筋脉而死。好端端的这些人,怎么就先后几个月全都自杀了?”

    柏汇阳默了一瞬。

    韩三良便道:“二者有什么联系么?”

    柏汇阳指尖轻叩椅子:“韩叔,我也不想他们有什么联系,只是还有一个消息,是我想提前来扬州的原因。我宫中弟子在外之时,曾听闻有人谈论‘凌虚剑’在菩提寺,那些人正准备闯菩提寺。”

    “凌虚剑又出世了?”韩三良惊道,“消失了十余年,又要出现了?闯菩提寺的是谁?”

    “是一些小门派的人,不足为惧,只不过,他们哪里来的消息?凌虚剑出世,武林必有动荡,而此时七大派中三派长老皆在众人面前自裁,武林大会在即,扬州连发命案,不得不将几者联系。而且自裁的长老,我着宫中弟子暗中查探,得知都是当年去了空幽谷逼死秋水寒的元凶。”

    韩三良沉声道:“你是说……这是顾守城的报复?”

    “若是顾守城真选在这种时候动手,倒也不是不可能。可言被我带回之后半个月,玄机门的望舒长老便自裁,真是顾守城所为,也许才说得通。只不过,扬州命案又是怎么回事?”韩流之叹了口气。

    “兴许得查查,查出些结果来,便不用在这两眼抓瞎。”韩三良道。

    柏汇阳点了点头,站了起来,笑道:“好了,我该说的说了,赶路累得很,韩叔我先去休息了。”

    “恩,你屋子还给你留着。”

    “谢韩叔。”柏汇阳脚步轻快,丝毫没有半点身为一宫之主该有的稳重。

    韩三良转头看着韩流之,道:“你们一路也累了,先休息吧。”

    “好。”

    直到出了门,秦可言才轻声问道:“韩大哥,为何不告诉韩叔叔,蝉冰姑娘前去拜访长老的事情?”

    “你觉得与她有关?”韩流之走在前头淡淡道。

    “她答应顾守城的事情……”

    韩流之打断她,凝声道:“免得我爹和汇阳疑神疑鬼,蝉冰本就不算正道中人,若将此时和盘托出,与将她定罪没有区别。若不是,岂不是辜负了救命之恩。”

    离骖武堂有些远了,正瞧见风不行走来,韩流之叫住他:“老风。”

    “少爷,你回来了?这回可有遇上那位姑娘?”风不行双手拢袖,十分板正地站着。

    “没有,可有她下一步消息?”

    风不行轻笑,摇了摇头,眉眼尽是忧愁:“据瞧见她的消息来算,此刻她应当是进了扬州城。也不知,与最近扬州城的命案又有什么联系。”

    ——你成婚之时,我定来祝贺。

    “此事别与我爹说。”

    风不行奇道:“少爷,你竟然也有徇私的一日?”

    “还她一个恩情罢了,况且,几位长老也不是她杀的。何必为了无谓的猜测,将人推上风口浪尖呢。”

    风不行挑眉,作了个揖:“那我先告辞。”

    韩流之叹了口气,目光暗沉了下去。

    蝉冰,你走出空幽谷,现身江湖,究竟有什么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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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祭奠
    庭院中。

    湖水旁,一人紫服半蹲,逗弄着湖水中的锦鲤。这湖旁竖着一块石碑,上书“馨”字。馨者,香之远闻也。四周桃树成林,柳树成荫,离湖最近的两棵树却已成了树桩。

    湖水静静地倒映着他的影子,锦鲤不时的从柏汇阳的手中钻过,惹来他浅浅的笑,一张脸颇为俊秀,美煞旁人。

    与秦可言正在走着的韩流之停了下来,偏头将秦可言支走了,默然站了一会儿才走到他身边:“汇阳。”

    “你来了。”柏汇阳望着湖水中韩流之的倒影,轻轻勾起唇角。

    “你不是去休息了?”

    “骗韩叔的话,你也信。”柏汇阳眉眼突然一冷,手中下意识地一紧,锦鲤受惊急促地四散逃开,从水中把手伸出来,轻轻拍了拍,回头,似笑非笑,“有些话,当着韩叔不好说。”

    蝉冰的事情,或许瞒不了他。韩流之避开他的目光:“什么事?”

    心虚了?柏汇阳轻轻笑了笑,往前的一步,藏了一掌,直逼韩流之。骤感迎面而来的杀意,韩流之几乎是同时朝着后面退去。

    “轻功比以前好了?”柏汇阳的笑更加意味深长,似是毫不在意,一个闪身到了他面前。

    躲不开了。

    他的功夫精进了。

    从他变脸开始,韩流之心中便知道他究竟是因为什么事情,此时还手也不过是只走招式,并不出力。

    他心虚。

    他脸上的愧疚让柏汇阳看了个通透,冷哼一声,出招更为狠辣,与他交手几招之后便打中了一掌,打得他吐出的血花了柏汇阳的袍子。柏汇阳冷冷淡淡瞅了沾染了血迹的袍子,冷冷淡淡地瞧着他,下一掌依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送到了他的面前。

    未用全力与柏汇阳交手的韩流之,简直狼狈不已。

    而柏汇阳那一掌打中之后,触目惊心的血迹染在自己的袍子上,心下一动,也下意识地收了力。到了后来几乎都是比划招数,并没有藏多少内力。等柏汇阳终于腻了,韩流之才有机会躺下来喘两口气,望着天,苦笑道:“你气出够了?”

    “要不是下不去手,估计你要死了才能解我的气。”柏汇阳冷哼一声。

    “汇阳……”

    柏汇阳离他两步远坐下来,望着那两棵梅树桩那两棵树桩就是被韩流之给砍了的。当年那个孩子最喜欢躲在梅树下浅眠,喜欢在那梅树下随风而舞,后来她消失了,气急的韩流之迁怒到树头上,一把给砍了。如今倒是连睹物思人的东西也变得如此不伦不类。

    看着物是人非,柏汇阳心中一阵烦躁,道:“若是知道你去一趟天山,便会答应与秦可言成婚,还不如当时便将你杀了。”

    韩流之愣了一会儿,先是低低的笑,后来越来越大声,最后竟是有几分苍凉:“天山……曼陀罗……哈哈哈哈哈……呵呵,汇阳,你可知,我在曼陀罗瞧见了什么?”

    柏汇阳偏头看他。

    对上他的目光,韩流之仿佛认命一般地合眼道:“楚弦的死讯。”

    柏汇阳呆在原地半晌,突然吼道:“你说什么!”走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将他半拎起,咬牙切齿,“你说什么?”

    韩流之将他的手拂开,往后退的一步,几乎站不稳,摇头苦笑:“她死了,她死了……汇阳,她死了……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望着天喃喃自语的韩流之,稍稍偏了偏头,便见柏汇阳身子似乎是颤了一颤,然后倒了下来,躺在地上,那一瞬间,他的心中有一种奇怪的解脱感。看到别人也如此难过,似乎就能分担掉自己的一部分悲伤。

    两人就这样躺在湖边的草地上。

    恍惚中,还是少年时候,柏汇阳与楚弦起了争执,那时两人比在湖中抓锦鲤,最后谁赢了韩流之都已经不记得,只记得她在湖中捧起鱼来,回头望着他,甜甜一笑。那时他便想,若是永远如此,该多好。

    他祈求的,不过是简简单单、平平凡凡,一家人。

    “即便,阿弦死了,我也不会原谅你娶秦可言。”柏汇阳突然淡淡道。

    韩流之稍稍皱眉,叹道:“汇阳……”却又说不出口了。

    “顾守城要动手了,我会帮你们,并非为了什么天下,只是为了替阿弦报仇。你不久后成婚,她的仇,便与你再没有关系。”

    “汇阳……”

    柏汇阳转过头去,将韩流之从自己的视线中移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柏汇阳略显冷淡:“你成亲,那个蒙着面的女人,也会来的吧。”

    韩流之猛然转头望着他,柏汇阳只是冷冷淡淡瞅着远处。

    他都知道。

    也是,幻音宫,怎会比他问柳山庄的消息少。

    柏汇阳自顾自冷笑一声,起身拍拍衣裳上沾的草屑,“我只不过提醒你一句,那人终归是千奇殿的人,你是正,她是邪。多有来往,到最后,害的是问柳山庄。韩叔老了,你也别再给他找事了。”最后叹了口气,既无奈又遗憾地看了韩流之一眼,离开了。

    柏汇阳能看出来他爹身子不大好了,他又如何看不出来?这次与他招呼也不打,便广发英雄帖要召开武林大会,想退位,他便已经知道,他爹怕是撑不了几年了。

    方才便想,可否找几位神医来为他爹调养身子。想来想去,竟然想到的是蝉冰。

    空幽谷有《药经》《毒典》,若是蝉冰真看了,也学了,说不准可以妙手回春。

    风不行说她估摸着已经来了扬州,兴许能找到。方才柏汇阳打伤他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既然猜她或许与扬州命案和长老自杀有关,便不用担心她会很快离开,寻她也不急在这一时。而扬州命案一事,他既然回了扬州,定然也是要去扬州衙门那边拜访一趟。

    明日事多,还是先休整一番。

    起身,留恋地看了湖中欢闹得锦鲤一眼,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回屋让厨房做了两个小菜送到自己那儿吃了,便躺下休息。再醒来已然夜幕降临。

    想着出门遛遛弯儿,问柳山庄遛弯的地儿也就剩了庭院。隔远便瞧见湖边有些微火光,火光旁,是一个人影,估摸着身形,大约是柏汇阳。柏汇阳此刻出现在这儿,韩流之倒是不惊讶,叹了口气,走了过去。

    背后的脚步踩在落叶上,很清楚便让柏汇阳知道来人了。拎着东西的手顿了顿,轻笑一声,便将东西扔进了火堆。

    韩流之走近看了一眼,是些未烧尽的纸钱,柏汇阳在为楚弦祭奠。纸钱最上头是一块手帕,火舌舔在上面,渐渐没了原来形状。而那残存绣得歪七八扭的图案,分明是当年的楚弦绣给他的,韩流之将它连忙抓了出来,烫得他立刻甩在了一旁的地上,再看清楚了,对着柏汇阳有些不悦道:“怎么会在你这儿?”

    “我的怎么不在我这儿。”柏汇阳头也不抬,只盯着那块手帕发呆。

    “胡说,这分明是她绣给我的。”韩流之急了。

    “你的在你房里好好待着,这块是我的。”柏汇阳淡淡道。

    韩流之道:“我不信。”

    “那你回去找。”柏汇阳依旧冷淡。

    韩流之最后看了那块手帕一眼,立即转身回了房。

    “呵。”柏汇阳缓缓起身,走到手帕旁,缓缓躬身捡起,重新丢在了火堆中。而他依旧如之前一般,望着火堆发呆。

    那个性格一点儿都不像女孩子的小女孩,在大街上瞧见了花花绿绿的手帕,觉着好看,又不知从哪里听来,小姑娘绣给情郎的帕子都是鸳鸯图的,便寻了图来绣。绣坏了一块又一块的帕子,手上扎了一个又一个的血口,最后还是丑得不行。厚着脸皮给韩流之的时候,被韩流之的取笑气得闷在房里几日不肯出来,韩流之变着花样连着哄了好几日,才肯重新见人。

    身后又传来脚步声。韩流之倒是很快。

    “她那么喜欢你,你怎么就要娶别人了呢?”也不懂这是什么感情,柏汇阳只觉得心里不甘,他为她生气。韩流之说她不像个女娃娃,她便去梳妆打扮,再也不与他上树掏鸟窝,下水抓鱼。韩流之说她脸上总不多笑一笑,她便在他面前时时刻刻是开心的模样,哪怕被他柏汇阳时时撞见她一个人不开心的模样。她那么小,心里便已经满满当当装了这么一个人,他韩流之凭什么可以这么没心没肺笑着说自己就要与秦可言成亲了呢?

    身后的韩流之看着手里的手帕,有些话想问,却不知该如何问。

    “作为你的朋友,我应该祝你幸福,这些惹你伤心的事情,能不提便不提。作为她的朋友,我倒觉得,你越愧疚,我才越舒服。”柏汇阳回头看着他,扯了扯嘴角,似乎想笑,却很是悲哀的表情,“他为你绣的那块手帕,是第二十七块。她当年绣到这一块的时候,很沮丧,说,你们俩岁数加起来也就二十七,她绣到这个数居然还是这副模样,便不绣了吧,横竖也绣不出多少长进。随后我她拿着帕子送你去了,我随意拣了一块,存到了如今。”

    “汇阳……”韩流之欲言又止。

    “你想问什么?”

    韩流之望着他许久,那人眼里的悲伤一点儿也不比自己少。心里想问的,始终盘桓着,问不出口。

    “你不问就算了,今日我当是她的忌日,烧点儿纸,祭拜她,你要不要也烧点?”柏汇阳递了纸钱给他。

    韩流之默默接过,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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