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不行迎面走来,先打量了一番蝉冰,然后凑到韩流之身侧,小声问道:“救的?”
对于风不行,韩流之向来很客气,没办法不搭理,淡淡道:“不是。”
“那是……”风不行再打量了蝉冰两眼。
韩流之也瞥了一眼,道:“她叫蝉冰。”
“啊!就是她!”风不行几乎是叫了出来,立刻捂住嘴,咳了两声,附到韩流之耳侧小声道,“带回来了?”退后目光中还带着几分可疑的笑。
猜也能猜到他想到哪里去了。韩流之叹息道:“你想哪儿去了,我带她来给我爹瞧瞧。”
“她会医术?”风不行忍不住又打量了起来,还真是浑身上下都让人觉得冷的女人。
此时蝉冰正拿着玉箫在手中把玩,垂着眼眸,看也不看两人一眼,任他们俩闲谈。
韩流之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随后道:“似乎还不错。”
“那你们先去找庄主,我去看看那边武林大会的台子搭得怎么样了。”风不行立刻准备离开。
倒是韩流之一时不知他为何走得如此之快,有些诧异地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直到蝉冰开口道:“你爹还等着。”
韩流之点了点头。
领着人继续朝着书房走。
推开韩三良的书房门,里头还有一人,正是柏汇阳。看来二人是在商量事情,被打扰,韩三良有些不悦,再一看韩流之身后跟着位姑娘,更加不悦:“不知道敲门?”
韩流之道“你们商议什么?”
“武林大会的事情,原本想叫你,结果你不在。这位是……”韩三良正在不悦,只有柏汇阳回答,末了看向蝉冰。
“他是蝉冰。”韩流之道,见柏汇阳只是稍稍眯了眯眼,韩三良似乎还是有些不大明白这人是谁,于是又道,“天山救我的那位。”
这回韩三良懂了。
投在她身上的目光是探究,是疑问。
流之将她带来做什么?
韩流之却是沉默了一会儿,柏汇阳会意,笑了笑:“我去问问下面的消息。”说完便出门了。见柏汇阳离开,韩流之便道:“蝉冰医术不错,我请她来给你瞧瞧。”
韩三良看了一眼他,又看了一眼蝉冰,对韩流之道:“那她留下,你出去。”
怎么他刚将柏汇阳赶走,这会儿他爹又来赶他了?不过看他爹一副他不走就不看病的模样,也是无奈,与蝉冰交代了一声:“有劳了。”
蝉冰只是略略点了点头,望着他出门,将门关上。
门外韩流之正好瞧见柏汇阳瞧着他笑。
无奈走过去,果然听柏汇阳毫不留情地嘲笑:“让你赶我,你也被赶出来了吧?”
“我是他儿子,我找来的人给他瞧病,将我赶出来,我不能理解他。”韩流之有些气道。
“哈哈哈,你是他儿子还这么不了解他。”柏汇阳笑归笑,笑完了终归还是正经了起来,“他是怕你知道了他的身体,影响了武林大会。”
“他瞒得住么?”
“瞒不住也要瞒啊,这是一个做爹的,对于儿子的关心。”柏汇阳颇为语重心长。
韩流之心中难过一会儿,看着他有些奇道:“说的你当过爹一样。”
换来柏汇阳横他一眼:“我当没当过爹,你还不知道?”
“你去幻音宫这么多年,身旁如此多美人,我还真不知道。”韩流之笑了起来。
“哼。”柏汇阳并不搭理他,径自远走了。
书房内蝉冰关好门,转头对上的便是韩三良冷厉的目光:“是你在天山救了流之?”
“是。”
“为何救?”
“遇见了,便救了。”
韩三良笑了两声,看着她的目光依旧是警惕:“姑娘,你若说救我儿子是巧合,我可以信,然而你将他困住一个月,这又是哪里来的巧合?你究竟什么目的?”
韩流之真是继承了他爹的疑心。蝉冰目光中的冷漠软了几分,漫上一丝笑意:“有些话,并不需要说透的,每个人,都有他的苦衷不是么?”
“流之江湖上交朋友我本是不愿意干涉的,只不过——”韩三良沉声道。
“只不过你快死了,你担心他遇到什么别有用心的人,所以在死之前,能多做一些,便多做一些。中原武林盟你是盟主,但几乎都按照了他的想法拍板定论,便是想趁着自己还活着帮他建立威信。”蝉冰淡淡道。
“你倒是个明白人。”韩三良道,“明人不说暗话,三派长老之死是否与你有关?流之费尽心思向我隐瞒你在三派长老死前见过三人,可是在帮你隐瞒什么?”
蝉冰叹了口气,默了一会儿,别过脸去:“他不会对我存什么心思的,韩盟主大可放心。至于三派长老自尽,无可奉告。”
“你果然知道什么。”韩三良语气陡然沉了几分。
“我知道的事情很多,韩盟主都想知道么?”蝉冰却只是轻轻一笑。
“你不能再出现在流之身边。”韩三良立刻道。
蝉冰笑了笑,不置可否:“这得看令公子放不放我走。若没有令公子强求,早晨与他解释完扬州命案之后,我应该离开了扬州。不过,既然他请我来给你看病,我不看也不好意思的。”上前两步,示意韩三良将手伸出来。
把了一会儿脉,蝉冰眼中的笑也没了,一双眼眸无比平静:“二十年前受的伤,再加上这二十年积郁成疾,若真想活,便放下武林中的事情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好好将养,说不准还能多活个几年。”
“呵呵。”韩三良冷声道,“韩家的人,怎么可能退隐山林。”
韩家一向志向远大,几代武林盟主皆是生在江湖,死在江湖,退隐山林?这种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再正常不过,却是让韩家人嗤之以鼻的。
心生一些惋惜,蝉冰叹了口气,掏出一颗药丸来,放在桌上:“若是担心武林中人对问柳山庄多有诟病,这是假死药,以武林盟主的身份死去,再找个地方将养。”
韩三良只看了一眼,不语。
此事还是交给他自己思量。蝉冰退了两步准备离开:“那,蝉冰便告辞了。”
本以为韩三良会沉默到自己离开,哪知她的手才搭上门框,韩三良又开口了,却没了之前的冷厉,温和不少,像个亲切的长辈:“你可曾认识一个名为左婵的人?”
蝉冰顿了顿,而后淡淡道:“不认识。”
“是么……”韩三良叹息,“那是我妻子,二十年前去了天山,便再也没有消息。她女红做得很漂亮,针脚很平,但是总喜欢在收线的地方留一个很厚的结,她以为那样结实。我与流之已经二十年未曾见过她了,也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蝉冰转过头来,坐在桌案旁的那个人正看着那粒她留下的假死药发呆,心中也是漫上一些伤感的情绪:“应当是过得好的吧。”
“她过得好,我便放心了。”
应该走了。
蝉冰心里是这么告诉自己的,步子还未迈出去,终究还是心软了。
“几日后武林大会,将中原武林盟的担子卸下来,你可以去找她的。”
“呵呵呵……”韩三良终究还是没有给她什么答复,只是轻轻笑了几声。
她说了声告辞,便推开门离开了。
她觉得很可惜。这样两个人,一个人因为愧疚,一直待在天山,一个因为责任一直待在扬州坐守中原武林盟。她提议让韩三良将武林盟主之位相让之后便去找左婵,也实在是唐突了。
中原武林盟从来都不是什么他韩三良让位便没有后顾之忧的地方,许多人都盯着韩流之在刚接任武林盟主之时栽跟斗。所以韩三良不可能走,也不能接受她的提议将武功尽废,找个地方苟活。即便是她说的,去找左婵,也不过是在他心中留了那么一点点的痕迹,让他在意了一点点,却远远不足以让他抛弃中原武林盟,不足以让他放任韩流之不管。
韩流之这些年的历练,足以胜任盟主之位,只不过问柳山庄在中原武林盟中还有许多敌人。最具威胁的,不过是云家四长老。二十多年前,当时的武林盟主死后,四长老趁着韩三良根基不稳,一举将中原武林盟掌控在手。而韩三良的盟主之位也是二十年前的天山之争上,当着所有人的面逼得四长老无话可说抢回来的。
如今韩流之要接替武林盟主之位,不得不防四长老再来这么一招。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蝉冰不由得苦笑了笑。
这些人,向来是没有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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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强留
正是深秋季节,除了越来越凉爽的天,更为显见的,便是那层层金黄的落叶。洒满庭院,沐浴在阳光下,倒是有一种宁静的意味。
蝉冰抬眸便瞧见不远处的树下立着一个人,平静地望着她的方向,似乎有些出神。对于他而言,近来事务的确颇多,早晨才听她解释完这段时日的命案,眼瞅着没几日又是武林大会,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疲态。瞧见她,只是略略打起精神,迎上两步,走得近了,才问道:“如何?”
“旧疾积郁,时日无多。”蝉冰如实答。
“是么……”想要保持镇定的韩流之尾音还是颤了颤。
忽然想起在谷中时,他倒是劝得头头是道,让她难受便哭出来,这会儿他难受为何还如此强压着?蝉冰皱眉道:“何必如此克制自己。”
韩流之苦笑:“我这样的人,不就得克制么?那日与你说的话,倒不如说是与我自己说的。”他并没有那份看透世事的通透,有的只是克制,隐忍,说到底,他还是不甘。他甚至会怀念在空幽谷的那段日子,失去所有之后,不顾一切,不需要提防,不需要权衡,轻松自在得很。如此想又有些后悔,那个时候没有好好享受,全在琢磨怎么出谷,如今想再来一次,怕是没有机会了。
“若是找个远离是非的地方好好休养,不再动用一身武功,或许还能拖几年。”他在不甘,她同样也在遗憾。遗憾这些人,活得没有自己。
“恩。”似乎满不在意的回答。
他知道便好了,她该做的已经做了。
“还有几日便是武林大会,你来么?”韩流之话锋一转,问道。
蝉冰望向他,有些讶异:“你们中原武林盟选武林盟主的比武,我去做什么?”
“看我拿下武林盟主。”韩流之微微笑了笑。
“能不能拿下还得另说,你确定你真有把握打赢那些人?”蝉冰不置可否。
中原武林盟的盟主选举历来很简单,但也很隆重。盟主指定一人,然后由他与三名其他各门派选出的挑战者对战,赢到最后的便是新一任盟主。
韩三良挑中的当然是韩流之。
而韩流之因为少时便跟着韩三良处理盟中事宜,如今武功也算年轻一辈中的翘楚,江湖各派称呼他少庄主少盟主,也并非没有原因。
韩流之获胜几率太大。
年轻一辈里,放眼全江湖,功夫不错的大有人在,但中原武林盟的确是被韩流之的锋芒给遮盖了。有点儿本事的人,与韩流之少年成名来比,统统显得如此不堪一击。
韩流之如此自信,也并非没有道理。
只是总会有偶然,蝉冰非要将这偶然给说得一定会发生一般,弄得韩流之有些不知如何对付,只好道:“这几日,便留在我问柳山庄做客吧?”
蝉冰挑眉:“我若说要走,你会让我走?”
“不会。”韩流之微笑。
“呵呵,你不会也要困我一个月吧?”蝉冰无奈。
“不用,等扬州衙门结案,你便自由。”韩流之道。
“风水轮流转。”蝉冰笑了笑,走两步才回头问他,“我住哪儿?”
“跟我来。”
韩流之带着蝉冰住进了一间客房,问了问她需要的东西后,便去了扬州衙门,前去解释这一连串的事情。
到了晚上吃饭时,瞧见这么一个人上了桌,韩三良脸上有些不悦,却仍旧忍着脾气坐下了。秦可言原本瞧见蝉冰还颇有几分拉话的想法,瞥见韩三良不大好的脸色,那点小心思全都吞了回去。
只剩了柏汇阳吃了两口菜,终于忍不下了,望着蝉冰:“你不吃你坐这儿干什么?”
原来蝉冰从上桌开始,便未曾动过筷子,也未曾开口说话,面无表情坐在席上,看着众人吃饭。也难怪柏汇阳如此不高兴,柏汇阳本身就是看不习惯就要说两句的个性,看到她这副模样完全败坏了吃东西的兴致。
哪知蝉冰看了一眼韩流之道:“韩少庄主让我与你们一起吃饭,我总也不可能不给面子。”
“那你为何不吃?”
“不方便。”蝉冰指了指自己的面纱。
“拿掉不就好了。”说着,柏汇阳便想伸手摘了她的面纱。
手刚伸过去,便被韩流之给挡了下来,“汇阳,这怕是不好。”毕竟是女子的面纱,即便柏汇阳幻音宫女人多如毛,也不好太随意。
柏汇阳却是看着稍稍往后倾的蝉冰,冷哼了一声:“反应倒是挺快。”
“呵呵,过奖。”蝉冰起身,望着韩流之,“我在这儿终归是不好,我回房吃,你没意见吧?”
韩流之看着这桌席上,韩三良与柏汇阳明显都是不欢迎她一起吃的,也只好作罢。唤了下人来,重新让厨房弄了两道菜,给蝉冰送到了屋里。
蝉冰只道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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