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国春秋- 第7部分

　　“我们大家伙儿就是不说，你也知道的。这小姐可是咱大老爷的掌上明珠呢。精贵着呢！你说这老爷要是怪罪起来呢，那可怎么办呢？你看贵老爹他上有老下有小的，确实有难处啊！想叫他给大家伙儿多担着点儿么，这也实在是难为他老人家了呢！你说是不是么。”

　　“可老弟你不一样呢！你是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呢！你没有负担呢！谁叫咱哥们儿倒霉，偏碰上这种事儿了呢！哎！说不得了，这回怎么着也得叫瓜娃儿你来显一下威风了么。千斤重担一肩挑呢！这才够英雄！够好汉！够哥们儿！危难当头，不躲不避，敢为大家伙儿出头，烈日当空，又能给咱弟兄们撑出一片荫凉儿来，这才叫瓜娃儿你有义气呢！瓜娃儿，你看呢？怎么样么？”

　　你猜羊卖瓜儿怎么说来着？他说的更绝！人家话音儿还没落呢，就见那羊卖瓜儿象突然发了癫狂一样的，早破口大骂说：“放屁！你老头儿是眼瞎了，还是耳聋了呢？什么叫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呢么？你这是要咒死我爸妈！咒死我几个姐姐！咒死我们全家么！是不是呢？”

　　“不错，我是还没娶媳妇儿呢，可我老爸老妈也还没抱孙子呢！你们就想叫我去垫背！亏你们想的出来！什么叫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呢？你们大家伙儿说说呢！你是老糊涂了呢，还是装王八蛋呢你？你还讲理不讲理了你！”

　　“老子我没几天就要去相亲了呢！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你老头儿的儿子的竟然叫老子我去当垫背的！真是岂有此理呢！我瓜娃儿今儿天就打开天窗儿明放话了，不出事儿也就罢了。可一旦出了事儿，谁要是敢出卖我瓜娃儿呢，那再亲的弟兄，也休怪我瓜娃儿翻脸不认人呢！”

　　“谁要是不信呢，想试试我瓜娃儿的胆量呢，那就先把他姥姥的狗眼睛睁亮了，先把姥姥的狗耳朵竖直了，听好了！我瓜娃儿就是做了野鬼，也要日尽他儿子的爸爸的十八辈儿祖宗！信不信我瓜娃儿没完没了了呢？不信的话，那谁就再先来试试？”

　　旁人见这羊卖瓜说话越来越有些儿不中听了，早悄悄说：“这瓜娃儿怎么有点癫狂起来了呢？平常倒也没看出来呢！哎，兄弟伙儿，还是少去招惹他为妙呢！”

　　“对的，对的，这瓜小子一发起疯来，那还有完没完了么。谁招惹谁倒霉呢！算了，算了，大家伙儿还是各人自扫门前雪为好呢！”

　　“哎！碰上这瘟神煞星的，能有什么理儿好讲么！哎！”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就他瓜娃儿这么一闹，哎，这么多人呢，竟然就再也没人敢劝他了呢。

第十五章　闯祸二
可还没等他笑出来呢，人家早就有人给没事儿的暗地里悄声说了：“你看羊瓜娃儿那高兴劲儿！这下子把瓜娃儿子笑惨了呢！”

　　“哎，怎么搞的呢，愣叫这瓜小子白捡个便宜儿呢！这要是回去了，那还不知道怎么跑到老爷和夫人跟前，去往老爷和夫人耳朵儿里头灌风去了呢！那还不知道要怎么给添油加醋的煽风点火了呢！”

　　这可是当着羊卖瓜的面，就这么在旁边议论了呢。。

　　他羊卖瓜忙说：“哎！大家伙不要这么说我瓜娃儿了么！误会呢！这全是误会呢！我瓜娃儿又岂会是那种落井下石的人么？”

　　“你们大家伙儿尽管放心好了！我瓜娃儿，绝不会说贵老爹半个不是的那种没良心的坏话的呢！那可是要遭雷劈的呢！我羊瓜娃儿还没活够呢么！怎么会说贵老爹的坏话呢？大家伙儿尽管放心好了！贵老爹你老儿也放心好了！”

　　“不管怎么说，那咱们大伙儿呢，这也是一场好兄弟么，羊瓜娃儿我最痛恨出卖好兄弟了呢。我自己那自然也是决不会出卖好兄弟的么！你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么！纯粹是多虑了呢！”

　　羊卖瓜嘴上这么说的好听呢，那是非常的动听，还不是一般的会作人呢。可心里头呢，早打好小算盘了呢。

　　他羊瓜娃儿早就琢磨好了，心里头说：“我不会出卖你？拉倒吧你！你吴金牙算甚么东西呢你！我说不出卖好兄弟，没说不出卖你呢，你哪里算我好兄弟么！你几次不是要杀我么，连刚才都要我老子的命呢。幸亏老子我命大。总算躲过来了。”

　　“真是老天有眼呢，没料到你这么凶悍的吴金牙，竟然也会有今日呢！俗话说的好，无毒不丈夫呢！而今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呢！这我要是不逮着早下手的话，那以后还不叫你把我给剁掉了么！”

　　“贵老爹呢贵老爹，你还以为我羊瓜娃儿是傻子呢！刚才的事儿老子我还没忘呢！你还想着逃开报应，好回头来收拾我，是不是么？你做梦去吧你！这要是叫你狗日的给缓过劲儿来了呢，那我羊瓜娃儿还有的活么我！这不是明摆的事儿么！”

　　“哼！还想叫我放过你！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去吧你！这会儿吓傻了吧？可还早着呢！这降你吴金牙的祸事儿还没完呢！我羊卖瓜儿可不吃你老狗儿这一套儿呢！”　

　　他这一个惺惺作态，竟然哄的吴青贵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呢。哎哟，那真好比是摧倒大山一样了呢。羊瓜娃儿这心里头呢，那个震撼的效果真是没法说呢。

　　这下子真的算是尝着骗人耍滑，弄奸作坏的甜头了呢。

　　这可真是他羊瓜娃儿自打从他妈的肚子里生出来以后呢，这开天劈地的头一回儿呢。

　　那可真是以前连作梦都不敢想的事情呢。

　　再说这吴青贵么，他一见小孩儿飞上去时，被身体打断的树枝竟然掉下来把小姐的头给打破了，自己还亲眼看见小姐的额头还出血了呢，这心里就咯噔一下，说声：“完了！这下全完了！我怎么办呢？”

　　他的心里呢，一下子就好象全空了一样呢。整个人都懵了呢。

　　他是这么想的呢。这么个伤太明显了么。怎么能瞒得过老爷和夫人的眼睛呢么。

　　可要是叫老爷和夫人知道了，那还不心疼死呢。

　　虽说不是自己直接打的，可也是起因于自己把那小祸星扔上了天才惹来的祸事呢，自己又怎么能逃脱的了干系呢么。

　　上次他吴青贵听人说了一件有关小姐的往事儿。

　　三年前，有一个小丫鬟叫曼奴的。哎哟，很是乖巧伶俐。老爷和夫人都是非常喜欢的不得了，所以就叫她平日里照顾小姐。

　　可是有一次她牵着小姐走路时，不小心自己绊倒了不说，连小姐都给摔倒了，把小姐的手给碎瓦片划破了。

　　结果气坏了老爷，听说就是一顿毒打。那曼奴想不通，当晚就跳井自杀了呢。

　　在那个年代，下人呢，只是奴仆，你把主人的宝贝儿女给没照顾好，人家好一点的么，也能容让过去的，都免不了一顿责罚。

　　而那些个性子不好的权贵主人家，你这么一下子，人家就是把你打个半死不活的，打个残废的，告到官府去，那都是全怪你当奴才的把事儿没作好，都是该打的，官府还要再当厅打板子问罪呢。还哪有你当下人奴才的讲道理的地方呢么。

　　恶一点儿的那还死活都放不过你呢，硬要你去把命都白丢掉呢。

　　这就叫作，下人奴才的命呢，贱的不如草呢。

　　而对那些个象他吴青贵这么有一大家子人口要养活的，哪里担的起这种祸事么。纵然你本人呢，不想活了，不要命了，可你总得要顾家庭呢么。

　　人一旦这么有了后顾之忧了呢。任你再天大的英雄，那也终究逃不过一个猥琐的下场呢。也只能摧眉折腰，膝盖发软，到处跪人了呢。

　　这也不是他不英雄，而是人卑贱了的话，终究也就难免穷困气短的那一天么。

　　所以说这阵儿呢，他真就是象一个眼看马上就要溺水的人呢，那是最渴盼能有个救赎的机会的呢。

　　即便没有的，那么他也愿意想象一个这么个好东西出来呢。至少也能安慰安慰么。

　　也就很容易去把一根儿稻草，就拿来当成个木头，当成个船儿一样的，去攀爬呢。

　　其实这完全是因为他心理上压力非常大，人就特别脆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好比一个负重不堪的骆驼一样的。你就是再多加一根稻草，也能把他的脊背给压垮了呢。这就是超出了临界点的原故么。

第十六章　怪叫三
而他吴青贵这阵子，就象是那个负重不堪的骆驼一样，而他最怕的就是羊瓜娃儿去再给老爷和夫人跟前搬弄自己的是非，给自己来个落井下石。

　　就象是刚才大家伙乱纷纷那么猜的一模一样，从而变成压垮自己和自己全家的脊梁的那根稻草呢。

　　他吴青贵这阵子最怕这个，自然也就最敏感，最容易产生幻想一样的期望，不管那个盼望的景象是真是假，他也都是宁愿信其真，不愿信其假呢。

　　所以一听羊卖瓜说的那么动听，口口声声的说不会出卖他瓜娃儿的好兄弟之类的。他也就不肯去想自己是不是羊瓜娃儿的好兄弟了，只愿把那番动听的言语想象成是一种光明磊落，一种坦坦荡荡，想象成是他羊瓜娃儿不肯去落井下石的承诺了。

　　他吴青贵这会儿最盼望的就是这个么，自然是非常非常感动。念起自己一向对人家羊卖瓜拳脚相加，就是方才还起了杀心，要杀掉这个不肯给自己低头的瓜娃儿呢。

　　可是你看人家多么的高风亮节呢，在自己这么个祸难临头的当口儿上，你看人家的话说的多么顺耳，多么中听呢。自己不由的这两膝盖就感动的跪下去了。

　　其实也不是他吴青贵是个傻子，连个顺耳的话谁都会说，而一到作的时候，就不见得能实现的道理都不懂了呢。

　　而是他觉的这下子问题严重了，即便他瓜娃儿说的全都靠不住了，但只要能少个搬弄是非的嘴巴，那对自己和自己全家也是非常有好处的呢。

　　更何况如果真能如他瓜娃儿那么动听的话一样，他非但不出卖，还能美言一下，说句好话，那对自己真是太好了呢。

　　所以当他心里头有求于人，存了这么个卑贱的幻想的时候，当他心里头自觉不自觉的就把这个昔日的仇敌，昔日的眼中钉，肉中刺儿，给想象成是减轻自己压力的救命稻草之时，你还能指望他的膝盖骨硬的起来么。

　　而且叫他吴青贵心里压个大上一样害怕的原因还在于，这么个祸事牵连的不光是他吴青贵个人，而且肯定还会连累全家呢么。

　　这次在公给主人家告到官府，或是在私给主人家处置，都逃不脱祸因和魁首的罪责呢，而这么毒打受辱难免不说，自已家人呢那也是一个都别想跑脱呢。过去那种有罪了祸连全家人的事儿还少么。

　　这么一念起自己家人，又想起那个曼奴的下场，心里就咯噔咯噔的跳的厉害呢。就觉得今儿天自己闯了大祸了，明儿天还不知道自己的家人是个如何的难过法儿呢。

　　想来想来的，不由的竟然早掉下泪来了呢。

　　其实这么多纷杂的念头，都是在看到小姐额上的血的那一霎那间就咚的一下子，象开了闸的洪水一样，全都不分青红皂白，一起拥上心头的么。

　　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么。可真是想象不到的是，这个往日里那般凶恶的贵老爹竟然也有流泪的时候呢。哎哟，这下子，所有人都不由的为之动容了呢。

　　早有几个人呢，也是平日一打里关系好些儿的，忙就围过来劝慰。都纷纷的说：“贵老爹，先不要忙着伤心么。事情或许还有挽回呢么。不见的就有多严重么！而且最庆幸的是没伤到眼睛上。这要是碰到眼睛上，把眼睛给戳瞎了呢，那你跪谁都没用！给天王老子，玉皇大帝下跪都是没用的了呢！那才就纯粹是玩完了呢！而今这么个样子，反而是不幸之中的大幸呢！说实话，确实的，确确实实的是要高兴才对呢么！你又伤的哪门儿子心，掉的那门儿子眼泪儿，是下的哪门儿子跪么！”

　　羊卖瓜也忍不住的，就连声的点着头附合，忙和众人一起用力，乱纷纷的把吴青贵往起来搀扶。

　　这吴青贵一个大男人，碰着了这么倒霉的事儿，在那个年代那种巨大的压力下，早人都要崩溃了一样了呢。

　　而今在众人的好声劝慰之中，早不由的就触动了内心底儿上那个水龙头了，竟然就感动的象个小娃娃儿一样的，呜呜呜的大哭起来了呢。哪里扶的起来么。你越好话说的多了，他就越动了真情了。就越扶不起来了么。

　　大家伙儿呢，好不容易才把吴青贵给扶起来，劝的吴青贵情绪稳定了些呢。

　　这个过程中间呢，他羊卖瓜是边搀边信誓旦旦呢。他一口一个他不会去出卖好兄弟呢，一声一个他不会往井里砸大石头呢。

　　可还没隔一会儿呢，这眼珠儿子一转。不由的就心里头想了：“难道他这老东西几滴儿眼泪就把老子给打发掉了么？哪要是回头又来杀我，那咋办呢么！对的，人心隔肚皮，实在是难测呢！可眼前又只能这么了呢，不然，还能怎么办么？难不成真还去砸大石头不成么？”

　　回头又想：“哎，这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呢！这老东西也够倒霉的了呢！看看么，三四十岁的大男人了，竟然都给老子这么儿个十七八岁儿的小娃儿下跪了呢！哎哟，他也够可怜的了呢！”

　　“这我要是再背地里去给踩上一脚的话，那也太不道德了么！那也太过分了么！你说这到底能算是哪门子的事儿呢么！对的！对的！那也太没意思了么！想我羊瓜娃儿，再坏么，那也还没到那个地步么！”

　　“哎！算了！就当是老子积了一回儿德，行了一回儿善好了！这该大发慈悲的时候呢，那也就得大发慈悲呢么，要不然这要是报应到我羊瓜娃儿自己的身上头的话，那可就大为不妙了呢！嗯！对的！对的！”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就这么颠过来倒过去，倒过去颠过来的这么一琢磨。于是乎，原本打的好好儿的算盘儿珠儿子呢，就寡然无味儿了么。

　　这吴青贵一下跪，也算是没白跪呢。最起码眼前这会儿呢，就把羊瓜娃儿那个落井下石的心思呢，一下子就给冲淡了些儿么。　txt小说上传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