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浪花,一江春水,远接天边,长江烟波上的白帆点点,巧妙地组合成一幅迷人的画图。聂十八怀着一种幸福和甜蜜的心情,凝视着这江上美不胜收的画面。穆娉娉含笑地站在他身旁,玉指遥指长江南岸、武昌城外青山上的一座气势轩昂的高楼问:“你知不知道那座是什么楼的?”
聂十八打量了一下:“不知道。”
“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聂十八认真他说:“我真的不知道呵!”
“你没去玩过?”
“没有呀!”
“也没听人说过?”
“没有,它是什么楼的?好玩吗?”
“哎!它是天下间的一座名楼,历代以来,不知颠倒了多少文人雅士。”
“哦?那它叫什么楼?”
“黄鹤楼!”
“什么?黄河楼?”聂十八有点迷惘了。
娉娉见他神情迷惘,问:“你怎么啦?你好像很奇异似的。”
“我不大明白,这不是长江吗?干吗它不叫长江楼,却偏偏叫黄河楼?”
娉娉不禁笑了起来。看来,她心中日夜牵挂的聂十八,在某方面完全没有变,依然是深山里的一位猎子。想不到二年来他武功虽然大进,而对祖国的名山和各处的名胜之地、文物古遗迹,却什么也不知道。便说:“你以为它是黄河之水天上来的黄河吗?它是天上飞的黄鹤。”
聂十八怔了怔:“原来是会飞的黄鹤,我还以为是在我们河南流过的黄河呢。这么看来,那处山中,一定栖息了不少黄鹤!”
娉娉又是一笑:“是不是这样我不知道,但它现在,连一只黄鹤也没有”
“哦?黄鹤都叫那里的猎人们捕捉完了?”
娉娉格格笑起来:“你怎么想到的是猎人?不想到其他的?”
“不是么?”
“当然不是。我听人传说,那里过去曾有一只黄鹤却叫一位仙人骑走了,从此以后,就再没有黄鹤啦。所以众人才建了这么一座楼来纪念,盼望这位仙人将黄鹤骑回来。”
“这世上不会真的有仙人吧?”
“你看呢,有没有?”
“我不知道,但我母亲和爷爷说,世上不但没有什么仙人,就是连鬼神世没有,有也是骗人的。”
“你别说你母亲和爷爷了,我是问你。”
“我?我也认为没有。因为我从来没看见过什么神仙和鬼怪的。娉娉,你看呢?”
娉娉一笑说:“我认为有。”
聂十八一怔:“你认为有?你看见过了!”
“我当然看见过。”
“真的?你在哪里见过神仙?”
“就是我们这条船上呀!”
聂十八愕住了:“这是几时的事?神仙长得怎样?”
“跟人一个样,没什么区别。其实这个神仙,你也见过来。”
“我?我几时见过神仙了?”
“刚才不久呀!”
聂十八瞪大了双眼望着娉娉,又四下看看,哪里有什么神仙了?半晌问:“娉娉,你个是在捉弄我吧?”
娉娉抿嘴而笑:“我怎么捉弄你了?你还和神仙碰过杯,饮过酒呢!”
聂十八讶然:“你是说那吴老前辈么?”
“你看他像不像一个神仙?”
“噢!他是一位极好的武林老前辈,要是说他是一个人间的神仙也可以!”
“我看他老人家比神仙还好。”
“这么说来,我爷爷也是一个神仙了。”
“那么说,你是一个小神仙啦?”
“不,娉娉,你千方别拿我来打趣,我哪像什么小神仙呵。其实,你一家人,才真正是不为人知的神仙。老伯是老神仙,你是仙子,你妹妹是小仙女。”
“你这不是拿我一家来打趣吗?”
“不不!我是说真的?”
“那你喜不喜欢我这一家的?”
“喜欢,我怎么不喜欢呵!”
“你这不是信口而说吧?”
“不不!我这是心里的话。”
“那么说,你愿意永远和我一家在一起了?”
“我当然愿意永远和你们在一起啦!”
娉娉扬扬眉问:“你不后悔?”
“我后悔什么了?不过……”
“不过什么?”
“我得每年回去看我母亲和爷爷一次。”
“哎!只要你永远和我家在一起,你每个月回去看你母亲和爷爷都行。”
“那太好了!不过……”
“又不过什么?”
“我得要去追查挑起蓝美人这一事件的幕后人。”
“放心!我会和你一起去的!”
聂十八怔了怔:“不不!(九 月中 文网 www。sept5。』地 球来客整理你别和我在一起,那,那……”
“你害怕我会妨碍了你的行动?”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因、因、因为太危险了!”
“你一个人去就不危险吗?”
“我一个人有危险时,可以跑开。”
“我是不是没有脚了?”
聂十八愕了:“你怎么没脚了?”
“你可以跑,我就不能跑开么?”
“这……”聂十八一时不知怎么说才好。
穆娉娉不高兴地说:“看来你刚才所说的,都是骗我的。”
“我怎么骗你了?”
“你说你愿意永远和我在一起,又不准我跟着你,不是骗我又是什么了?”
“娉娉,你别误会,我是担心你有危险。要是万一出了什么事,我,我……”
突然,婷婷从后面搭过一句话来:“你还是少为我姐姐担心吧!就是你出了事,我姐姐也不会出事。别以为你的轻功好,跑得了,可我姐姐比你机灵多了!”
娉娉问:“妹妹,你几时跑来的?不用帮爹了?”
“姐姐,你们是看两岸风光呀,还是说个没完没了的?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黄州府城早已过去了,快到下巴河小镇啦!爹打算就在一处江边靠岸停泊,用过晚饭后,是连夜赶路还是在这里停宿一夜,看你啦!”
娉娉望望天色,果然是夕阳西下,晚霞满天,染得长江水面一片殷红,水波晃动,宛如万道金蛇乱窜,近处江岸人家,家家户户已飘起炊烟了,下巴河小镇已遥遥在望。便问:“妹妹,你说呢?”
婷婷看了聂十八一眼:“姐姐,我们又不急于赶去看什么钟离夫人和钟离公子,不如在这处江岸边停宿一夜的好,何况巴河弯曲窄小,夜里不大好走。”
娉娉又问聂十八:“你说我们在这里停留一夜好不好?”
聂十八说:“既然夜里不好走,那就在这里住一夜吧。再说老伯掌了大半天的舵,更应该休息一夜才对。”
娉娉说:“妹妹,那你去叫爹转舵靠岸吧,我来下帆。”
聂十八问:“那我做些什么工作?”
婷婷说:“你呀!最好洗米煮饭,船头上的活。你帮不了,有姐姐一个人行了。”
“好好,那我进舱洗米煮饭去。”聂十八说着,便转身进舱了。
娉娉说:“哎!你别瞎忙,就是要洗米煮饭,也等船靠岸停泊下来后才说。”
“那我现在干什么好?”
“你不能进舱去休息一会儿?”
“这时吗?”
婷婷说:“这有什么好不好的?进舱吧,别在这船头上妨碍了姐姐靠岸停泊的工作,万一不慎,我姐姐将你撞下江里去,到时更手忙脚乱,不知是救你好,还是泊岸好。”
聂十八说:“那我进舱坐。”
“这就对嘛!”
不久,娉娉干净利落地将两面风帆都落了下来,婷婷也奔到船尾,帮助爹将大舵一摆,船便斜斜地向小镇的江岸驶去。婷婷在船快要靠岸时,用撑篙一点岸边,船徐徐地停了下来,接着便是抛锚,跃上岸边缚缆。
当船停泊好后,娉娉对聂十八说:“好啦,现在我们可以动手做饭啦!”
聂十八说:“娉娉,有一个人上船来了,不知是什么事。”
娉娉回头往船头一看,在苍茫的暮色中,果然有位年青而风度翩翩的文雅书生,身穿白衫,轻灵敏捷地登上船来,大约十七八岁,却生得风雅脱俗,神态飘逸。娉娉看得惊讶:怎么这处小镇上,有这等一位人物的?同时也警惕起来,因为娉娉从来人的轻灵步履中一下看出,来人是位身怀不俗武功的武林高手,不是一般泛泛的书生之辈,暗暗示意聂十八一下,问:“先生,你上我船干吗?找人?雇船?”
青年书生文雅一笑,一揖说:“姑娘请了,在下特来借宿一宵,要是姑娘方便,在下也可以雇请姑娘的船只,到江南一游。”
“对不起,先生,我家船不去江南,请你另去雇请别家的船吧!”
娉娉这一句话,已很客气地拒绝了书生的请求。对这位白衣文雅书生仍不知进退,一揖说:“姑娘,那在下就求宿一夜了!”
这时,婷婷从船尾走了过来,更不客气他说:“你以为我这条船是客栈吗?去去!你要住宿,小镇有的是客栈和大户人家,你干吗不去投宿?跑到我家船来?”
白衣书生修养极好,不为婷婷的话所怒,微笑说:“姑娘怎么这般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可不像一个姑娘人家呀。”
婷婷一瞪眼:“我像不像一个姑娘,关你什么事了?”
白衣书生笑道:“你这样的性路,却像个野小子。”
“酸秀才,你是不是想讨打讨骂?”
“不不!在下只是想借宿而已,姑娘何必动这么大的火?再说,在下也不是白住,可以奉上一定的宿金。”
婷婷强压住了自己的怒火,瞅着书生问:“你知不知道在我船住宿一夜,要多少银两的?”
“姑娘请说,几两银子,在下也付得起。”
“几两银子,你就想住吗?”
“那要多少?”
“没一千八百两,你别想住下来。”
白衣书生一怔:“要一千八百两?”
“是呀!你住不住?不住,请走开。”
白衣书生打量一下船舱,又看看四周的景色,点点头,目言自语他说:“这船清雅明亮,干净异常,四周水色风景如画,一千八百两银子,却也值得,好!那在下住下了。”
这一下,反而轮到穆家姐妹和聂十八都愕住了。婷婷的本意,是想用这么吓人的高价来吓走书生,令他知难而退。想不到他竟然愿意出一千八两住下来,就是富豪人家的纨绔子弟,也不会这么的花钱。
除非是别有用意。婷婷睁大了眼问:“你哪来这么多的银两?”
“姑娘别问,在下自然拿得出来。”白衣书生说着,从怀中掏出一颗夜明珠来,这时已是夜幕降临。夜明珠一掏出,登时船舱明亮如白昼,说:“姑娘,在下这颗珠子,可值一千八百两吧?”
穆家姐妹是识宝之人,这颗夜明珠,何止价值千余?价值万金也不止。婷婷问:“你用这颗珠子来住一夜?”
白衣书生笑着道:“姑娘说过的话,不会不算数吧?”
婷婷一下没话说了。娉娉说:“先生,请原谅,我妹妹是跟你闹着玩的,请先生快收起明珠,到别处去住宿吧!我家船小地方窄,没地方能安排先生住下。”
“那么说,你们说过的话是不算数了?”
婷婷问;“你一定要在我家船上住下来?”
“不是这样,在下怎么会不请自来?”
“我实在不明白,你干吗偏偏要在我家船上住下来的?”
“因为在下感到在别的地方住下,十分不安全。”
“难道在我船上就安全了?”
“要是说,连长江三蛟的穆家船都不安全,那世上没一个地方是安全的了!”
白衣书生这么一说,穆家姐妹顿时惊震了。婷婷问:“你早已知道我们了?”
“在下要是不知,又怎会冒昧而来,以千金而换一夜的安全?”
“你到底是什么人?”
“在下姓白名慕容,只是一介书生。”
白慕容?这可在江湖上从没有听说过。婷婷说:“白慕容?这恐怕不是你的真实姓名吧?你最好老老实实说出你的真实的名来。”
“姑娘,它怎么不是在下的真实姓名了?”
“白慕容,这好像是个女子的名字。你虽然是个书生,可不是一个女子,你干吗取这么一个名字的?不怕人生疑么?”
“这是在下父母所取,在下也无可奈何。不过旧有人称在下为慕容白。不管白慕容也好慕容白也好,一个人的姓氏名称,只不过是一个人的代号而已,在下并不怎么看重。”
看来这个白衣书生,连祖宗的姓氏也不怎么看重,未免太过洒脱了。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是官府中的鹰犬,还是江湖上的一个怪人?他为什么要来?恐伯不单单是借宿一夜这么简单吧?
娉娉锁着眉问:“先生,你是来求我们保护你?没别的用意?”
“在下的确是求一夜的安全而来。”
“那么说,有人要追杀你了?”
“不错不错!是有人追杀在下。”
聂十八这时出声了:“谁在追杀你了?”
“官府。”
聂十八一怔:“什么?官府?你招惹官府的人了?”
“在下没有招惹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