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他娘的事!让他自己去了断。”门神总算够聪明,“他真,会坑人,说那小子是个混混,要咱们派两个人,把那小子打断一条腿,弄进班房吃几天太平饭。天杀的!咱们去了六个人,几乎反而断送几条命。
我警告你们,以后准再沾上姓陈的,乖乖給我自己卷铺盖滚蛋,别让我一脚把你们蹋跑。哼!他不仁,不能怨我不义,岂有此理!”
六个人一面嘀咕着,咒骂着,垂头丧气返城。
此后镇江的公门人,一听“张天齐”三个字,便拔腿开溜,不再过问张天齐的事。
张天齐的背影,消失在前面不远处的大道转弯处,路旁现场不远处的枯草丛中,站起两个穿老羊皮外袄的大汉,盯着南面张天齐的消失处冷笑。
“如果然不出老太爷所料。”—名大汉向同伴说,“门神果然派不上用场。”
“我感到奇怪,二哥。”另—名大汉駭然说,“明知门神靠不住.为何要他出击打草惊蛇?”
“你真笨。”二哥说,“这一来,就可以证明姓张的小辈与公门人为敌,就可以让侠义道门人子弟有堂堂正正的藉口,找张小辈去暴除奸呀!你懂不懂?”
“我还是不懂,二哥。”另一名大汉不住摇头,“这对老大爷又有何好处?姓张的就算是强龙,与老爷风牛马不相及,为了什么?”
“想想着,公门人把他当成歹徒,侠义门人把他看成邪魔外道,帮里的人怀疑他是张三。
“而会里的人认为他与三叉河塔湾村的屠杀有关,成了众矢之的。老太爷出面,岂不名正言顺受到各方的赞扬?”
“你老太爷为何要出面?他并没威胁到老太爷的地位。重投有利害冲突……”
“你不会知道的。”
“所以才不懂呀!”
”我倒是听到一点风声。”
“什么风声?““不该知道的事,最好不要打听,知道吗?那会有祸事的。”二哥正色说,“少知道一些所谓秘密新闻,就可以少一分凶险,这是忌讳,千万要记住。”
身后,突然传出一阵嘿嘿阴笑。
两人倏然转身,大吃一惊。
张天齐背着双手,站在两人身后不是八尺,阴笑声固然令人闻之毛骨悚然,脸上的阴森表情,更令人一见便心中发冷。
“你却明知故犯,二哥。”张天齐阴森森地说,“犯了忌讳,是需要付出代价的。现在,我要知道你所知道的风声,告诉我,好吗?”
“你……”
“我对门神这位名捕,颇有相当了解。”张天齐替对方释疑,“他如果重视某件事,必定有周详的布置,所以成功的机会比失败多。
“他并不重视我的事,所以我知道这是某一位在暗中控制情势的仁兄.有意轻描淡写,利用门神达到某一程度的目的就够了。
“如果连这一点点阴谋诡计我也看不出,我还敢在天下各地逍遥自在?那位仁兄派你们躲在一旁着结果,显然有点失算。”
“并没失算,因为在下有自信对付得了你。”二哥镇定地说,“老太爷像是诸葛亮,万事小心,顾虑太多,所以成不了大事,对付你一个小辈也畏首畏尾.一步步穗棋下得平庸呆板。毫无胜机。”
“哦!你准备走险下险棋?”
“不错,我一定可以把你弄成一团死肉.老太爷其他的计划都不必进行了。”
“你行吗?” “行。哼!大概你还不知在下是谁。”
“对;你老兄到底是哪一方的神圣呀?”
”安庆陆。”
“哦!安庆陆,陆一刀陆全,久仰久仰。”
“唔!你知道陆某…”
“你袖底的飞刀很了不起,号称刀出无影。也叫一刀封喉。
据张某所知,你是小刀会英雄一敦公认的叛徒。三年前便被该地除名。
“该会派有专人搜捕阁下以会规惩处,他们想不到你会自贬身价做一个小打手,难怪他们找不倒你的踪迹。今天你老兄为了先声夺人,抬出真名号想先吓得我心惊胆跳,就可以任意摆布我了。”
“呵呵!陆老兄,你看我像个闻名便丧胆,心惊胆跳在你摆布的人吗?你老兄…”。”
陆一刀淡淡一笑,左手有意无意地轻抬。
电芒穿袖口而出,一闪即没。
相距不足八尺,对面的人根本不可能看到电芒。即使目力超人,也只能看到一星光芒,决难躲闪。
四寸小小的柳叶飞力速度太快了。
张天齐背着的双手,右手也恰在同一瞬间移至身前,有意无意地抬起整理衣领。
“你老兄名列江湖十大暗器杀手之一。”张天齐继续末说先的话,似乎并设发现对方发射了飞刀,“你的为人与我无关.你与小刀会的家务事我毫不知情。
“我以往并不认识你,彼此无仇无怨,可是,你用飞刀要我的命,那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同意吗?”
陆一刀脸色大变,骇然后退。偷袭暗算百发百中的袖底刀不见了,对方似乎毫无反应,决不是中刀反常的现象。
刀太小太簿大锋利,中刀人如果不是被射中要害,短期间可能毫无痛苦的感觉,甚至不会发现身躯中有异物,反常的浑如未觉,会继续地进行正常的活动。但只要活动稍加剧,刀与肌肉反生磨擦,痛苦就会突然光临。
所以这种小飞刀,目标以咽喉心坎为主,射中别的部位.一短期间不起作用,这也就是陆一刀另一绰号一刀封喉的由来。
“你怎么说?”张天齐追问,声调提高了一倍。
陆一刀急退两步,从怀中拔出锋利的短匕首,另一大汉反应也十分迅速,大喝一声,左手一抬。崩簧乍响。
张夭并右手一抄,食、中指勾住了一枝精巧的袖箭。
“礼尚往来”张天齐叫,左手轻轻一拂。
电芒破空而飞,化为一团矇胧光环。
这种小柳叶飞刀头重尾轻,所以能作直线飞行,也可以旋转飞出,而且可走弧形攻击墙后的目标,十分霸道。
大汉毫无躲闪的机会,相距太近,而张天齐发射飞力的速度,几乎比陆一刀所发的劲道强一倍,看到朦胧的光影,光影已经近身了。
光环擦过大汉的左颈侧、割开了颈肌,割断了大动脉,连颊骨也伤了。 “二哥快撤……”大汉急叫,还不知左颈己挨了致命一刀,反正袖箭在不可能落空的惰势中落空了,再不走岂不是大傻瓜。
发出招呼他扭头撒腿狂奔,一跃两丈颇见功力。
很够情义,知道招呼陆一刀撤走。
可是,陆一刀走不了,张天齐已如影附形冲近,左手一招云龙手硬抓挥动者的匕首。
匕首是虚招,引诱张天齐封抓,左手的飞刀才是致命的武器,就是双方急旋两照面的短暂刹那,两把同型式的柳叶飞刀连环发射。
臂套内共藏有三把飞刀,构造十分精巧,手一动,便有一把刀滑入掌心内,控制自如,通常一把便可将对手杀死,所以绰号叫一刀,其余两把可对对付其他强敌。
两把飞刀皆被张天齐右手的袖箭拨偏,那是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但确是发生了。袖箭在张天齐手中,成了可以自动迎接飞刀的神物,拨中飞刀的脆响相当悦耳,飞刀飞舞着跃三丈外翩然堕地。
拨的准头与技巧神乎其种。目力不可能看清飞刀飞行的轨迹,完全是凭神意将飞刀一一击飞的。
第六章 英雄侠女落难情
陆一刀心胆俱寒,虚晃一匕,鱼龙反跃急撤。
身形刚飞跃而起,袖箭来势如电,人陆一刀的左肩井,锋尖透背半寸。
“砰!”陆一刀着地便倒翻一匝,左肩井的痛楚影响了身形,无法稳下马步和身躯。
人影入目近身了。
“我与你拼了!”陆一刀厉叫,一匕挥向脚下的快靴,那是张天齐的脚。
靴突然停顿,匕尖一掠落空。
“啦!”靴随后踏下、踏在右胸骨上。
“哎……”陆一刀狂叫,胸骨断了三根以上,匕首脱手,起不来了。
“我要把你弄成一团死肉。”张天齐站在一旁凶狠地说:“你给我半斤,我还你八两,两不相亏。”
”救……我……”陆一刀挣扎着想爬起来。
“叫你的同伴救你吗?没有希望了,他快要流尽鲜血啦!躺在二十步外的积雪中等断气呢!”
“放……我……马……”
“有条件。”
“饶………我……”
“你们的老大是谁?”
“我……”
“你不说,就没命。”
“陈……陈洪……”
·果然是他,神爪冷镖陈老太爷。你陆一刀的飞刀,比他的玲镖强十倍,你竟然做他的打手,难怪小刀会始终拽不到你,我猜,神爪冷镖一定不知道你的身份。”
“我……我化名为……为赵二……”
“很妙,连姓都改了。陈老太爷为柯要計算我?”
“这……”
“你说过,你曾经知道一些风声,没错吧?我的记性是很好的。”
“我只是听……听说……”
“听说的事,有时却颇有真实性。”
“他……他要利用各方面的人逼你露出冀面目……希望证明你……你是不是……是……”
“是什么?
“雷……雷神……”
“中头彩了!”张天齐怪叫。
“你中……中什么……”
“你不配问。他凭什么要查证我是雷神。”
“我……我不知道。”
“有五个人曾经见过雷神,然后乾清帮替人搜索雷神。现在陈者太爷要查证我是不是雷神,真是脉络相承。妙极了,那不关我的事,再见。”
“救我……”
“我干嘛救你?不杀你已经够情义了。”
“我……我用数……数万两银子,换取你……你救我。箭透左肩,右胸骨折,我……我支……支持不……不了片刻“呦!数万两银子?好买卖‘银子呢?”
“在……在仪……仪真的……艘船上……”
“鬼话”
“真的,不……不骗你。我结交了……一些下五门朋友、他……他们精得很。银子是……是扬州府库发出的,五万多两。库大史的一名亲随。是我朋友的朋友,消……消息十分可靠……”
“是公款?没胃口……”
“不……不是公款,只是众公……公款项下拨……拨发的而已。”
“拨给谁的?”
“不知道,只知是几个极神秘的人。银子是两天前拨出的,要在仪真交验,今明两天定……定可双方交接。本……本来我今天就……就要溜走,偏偏派到盯你梢的鬼……鬼事……”
“好,我救你,张某接你这笔买卖,我带你找地方起箭裹伤慢慢谈,咱们该互相亲近亲近。”
门神只是丹徒县的捕头,只能管府城外廓的治安。
府城内,有府衙刑房的巡检和捕快负责,巡检上面有督粮总捕通判主事,扬州是清军捕盗同知,京口驿也另驻有一位主簿。 所以门神在城外还像个模样,进了城还轮不到他称老几,他只是一个“役”,一个什么都不是的鹰犬,上下不讨好,处处讨人嫌的可怜虫。
他刚返回捕房不久,府城总捕头八极功曹胡秉亲自带了随从来找他,说是通判大人找他去问话。
上官派人召唤,他怎敢迟延?匆匆忙忙随从顶头上司八极功曹出了县衙,直奔府荷听候差遣,他心里像有十五个水捅七上八下,不知上官召见是吉是凶。
以往,除了府县合办重要大棠之外,府与县的治安人员极少有越级召见的机会。 这一跟,跟进了大堂右面的胥吏协办所。
所有的胥吏役丁全不在,似乎府衙今天公休。
他立即感到气氛不寻常,今天不是公休巳更非年节,附近的人全被赶走的,没错,协办所外面有两入怪打扮四不像的入,抱肘站在,门口像是门神,百邪回避,不回避准倒楣,闲杂人等岂敢逗留?堂上高坐着一位同洋难辨身份的中年人,相貌威猛,紫蓝锦泡,土豹皮神反及肘的马褂,小帽(瓜皮帽)球是珊瑚所制,那风度.气概、威严.皆有震慑人心的无形威力,一看便知此非常人。
左右后方,又手侍立著两个威风凛凛,穿紅豹皮皮褂的精壮大汉。
案右,也有两个精壮大汉,也穿了锦袍,外面是红狐皮马。褂,膀宽腰圆高大魁梧,仪表非俗。
骨瘦如柴的通判大人施铭,在这坐在上首的五位贵宾之前,简直成了小鬼陪金刚,可兮兮不成比例。
堂下,躬身肃立的有驻京口驿的主簿(门神的直屑上司)曹主簿、巡房马快头儿戚捕头、弄房主笔周鼎,大堂站堂官俞辉。
不怕官只怕管,门神首先向施通判行政人的请安礼,不等他开口,施通判已一抬手,向案上人虚引。
“向上行礼,不许开口。问你,你才能回答。”施通判以权威性的口吻说,然后站起向上拱欠身说,“他就是丹徒的捕头冯昌隆。”
门神是聪明人,一看捕头上司施通判太人坐在侧下方,便知道上面那位爷,即使不比知府大人身分高,至少也比通判大人高许多,怎敢怠慢?乖乖上前,整衣,拜倒、磕头,可不敢开口说话。
上面那位爷哼了一声,向左面的穿黄狐皮马同伴举手一挥。
一位同伴向下走,站在门神側边。
“你就是冯昌隆?回话!”这位同伴用洪钟似的大嗓门向。
“小的正是冯昌隆。”门神爬伏在地上回答。
“舞后不久,你干什么去了?”
“小的出城外訪……”访查奸究……”
“你再说谎,我要你永远说不出进来,混蛋”
“是的。小的混蛋……他心胆俱寒,暗叫不妙。
“你带了两个人,干什么去了?”
“小的追查……一个可疑的人……哎吆……” 那位爷一脚踢在他的右肋上.几乎把他踢了个元宝大翻身,沉重的身躯扭翻半匝,痛得他额上直冒汗。
“这是警告,下次一定踢掉你的满口拘牙,说!”
“小的去……去拦一……一个叫张天齐的人……”他惊恐地重新跪妥,爬伏着乖乖吐实。
“谁叫你去的?”
他打一冷战,开始渾身发寒。
“虎距门外陈大爷陈洪。他说那张……张天齐可……可能是贼。”他乖乖供出:先保住满口牙齿再说。日后的吉凶日后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