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在婉冷汗。
因为她替自己找的答案,连她自己也感到怀疑。
长春公子不惜大动干戈,替她找张天齐追究三汉河惨案的内情,似乎她还已有所发现,动机并不纯正,并非完全是为她。
她曾经多次独自外出,离开长春公子那些人打听消息,多少也风闻一些秘密谣传,那就是,长春居士找张天齐,是为了仪真神秘失踪的五万两银子。
好冷,愈想愈心寒,冷汗更多,她身躯也在颤抖。
“老七,你怎么了?“二爷发觉她的神色不对,关切地问。
“没什么,赶路太急,现在感到有点冷。”她稍为振作急急解释。“海外来的长老……”
“就在前面的山岩下。”二爷伸手向前—指。
他们已经到达林缘,可以看到里外峥棘浑雄的陡岩,岩下草木丛生,一片凋零气象。
”老七,你的消息完全正确。”走在左侧的四爷说。“你很了不起。
我们同时证实,那个达春格格前晚不但袭击陈家大院,而且杀入千秋桥长春居士隐身的柏园。造成不轻的伤亡。”
二爷接口:“稍息证实,她已经回苏州去了。她老爹,南巡江南靖寇指挥吏、超勇公章佳巴延是上月初秘密抵达苏州的,目下秘密长驻拙政园抚署宾馆。”
拙政园不但是苏州的第一名园,也是天下第一名园。
这座历经百余年的富豪名园,换了多次主人。最近的三次易主,代表了这座天下名园的沧桑,每个人都不得好死。
最后的一位主人,是吴三桂的女婿王永康。
吴三桂死了,子吴世潘自杀,三藩之乱平,这座极备奢侈的名园被投入官。
康熙十七年(戊午).它改为苏松道署衙门。后来道署撤裁,目下成了江苏巡抚衙门的宾馆。
园中名贵的建材、木石、花木、皆陆续拆走,搬运至京师充实南海的皇家花园。
“我们与江宁、海外三方面的长老会商的结果。认为张天齐不断在此地闹事,势将影晌大局。”
四爷说。“所以决定先除去张天齐,釜底抽薪把局面安定下来。重要人手正陆续赶来会合,今晚发动擒傩卸!
“四爷,为何不向桂齐云的巡逻船攻击?”她颇感意外。
“鞑子的官员,才是我们的目标……”
“鞑子的皇帝,才是我们的目标。”二爷正色说。“杀了桂齐,江南将遍地兵马,也许鞑子皇帝就不会来了,绝不能打萆惊蛇。
“我们已经查出张天乔的藏匿处,薄暮时分发起攻击,要活的,替三汉河殉难的大爷报仇雪恨。”
淡话间.到达岩下。
疏林里传出一声呼哨,湧出二十余名者少。
右面,是海外来的三位长老与五位弟兄。左面,是江宁方面的主要执事人员十二名。二爷先领着她上前行礼,再一一引见。
“老七,这位是台田总提调,海蚊船队总指挥,总会义堂山主大爷龙威龙长老。”二爷朗声引见,让本来流着冷汗的江南一枝春,兴奋得浑身热血沸腾,玲汗收敛,感到无上的荣华光彩。
正要上前叩拜,长笑声突然划空而至。
所有的人,皆大惊失色。
一声芦哨响,岩下的草木中,立即湧出由十余名劲裝男女,迅速地列阵应变!百余步外,穿了虎皮背袄,腰插狭锋刀,手挥三尺短棍的张天齐,一面长歌,—面舞棍踏雪而来。
“十年仗剑走风尘,茹毛饮血到如今;不羡世间名和利,披荆斩棘我独行。”
歌声响遏行云,在天宇下传向四野,山岩传回的回声绵绵不断,树上的积雪纷纷下落。
“不怕世人笑我狂。人逐富贵我投荒,但求此心照日月,不枉人间走一场。”
震撼山林的歌声,愈来愈震耳。
他的身影,也愈来愈急,那股豪气飞扬的轩昂神采,震慑得在场的每一个人,忘了所有举动。
“是他!”江南一枝春吃惊的叫声,惊醒了所有的人,心里一紧。
“张天齐。”二爷向龙长者简简单单吐出三个字。
“孤臣泪天国沦亡,孽子何从枉情伤;何懂青云掩日月,刀兵遍地奋昂扬。”
歌声徐止,人屹立在二丈外。
好静,好冷。
五六十双怪眼,向他投射惊讶、愤怒、困惑的光芒,静得可怕,空气傈是疑结了,时光也停顿了。
他站在那儿像一座山,一座金刚。
“你就是雷神张天齐?,”久久龙长老终于忍不住说话了,声如洪钟。 ’“洠Т恚俏摇!彼纳っ鸥蟆!蹦忝且椅椅腋纱嘞壤矗悦饽忝切量唷!
“你好大的胆子,你来……”
“胆不大就不会来,我来揍你们这些有勇无谋、目光如豆,只知逞血气之剪的笨猪。”
“你……”
“有话以后再诙,有理等会儿再讲,我会还你们公道。”他声如炸雷。“现在,先揍了再说。你们是一个一个呢,抑或是一拥而上?在下奉陪,照礼全收。不打醒你们这些蠢猪的迷梦以后不知道有多少人去冤枉见阎王。来吧,上!”
江南一枚春目毗欲裂,拔剑上前,剑上剑气陡发。
她的内功绝学六合大潛能,并不比长春公子的金刚掸功火候差多少。
“三叉河惨案,是你出卖我们的?”她切齿睁目,气涌如山。 “你们?你们是什么?”张天齐冷笑。
“你……”
“这件事,等会儿再给你明白交代。
“我等着,章春是你的人。”
“你知道我认识她的经过,你忘了吗?”
“我……”
“是你利用神爪冷镖的人杀我,向断魂鸳鸯买我的命,没错吧?”
“我承认,我做我该做的事,我必须这样做。你说,你是桂齐云的什么人,汉奸!”
“正相反,在断魂庄,他一记神魔掌,打得我一个月起不了床。我抗议你的侮辱,你是恩将仇报不知好歹的女人。
“我与你不共戴天!”她厉叫,功行剑尖闪电似的—剑攻出,剑气陡然迸发。
“当!”手棍奇准地击中刺来的剑,剑向外急荡。
“噗噗噗噗!”四记不轻不重的打击,雨点似地落在江南一枝春的双肩、肋、脖上。
“哎……哎……”江南一枝春狂叫,无法躲闪重击。
“滚到一边去。”声落人飞起。
江南一枝春尖叫着,被抓起抛摔出两丈外;再滚了三匝,躺在雪中挣扎呻吟,她做梦也没料到居然被张天齐所击倒。
“下一个上!”张天齐豪情风发摇动着手棍大叫。
接二连三出来了四个人,没有人能攻出三招以上,每个人皆被打得昏天黑地,痛得满地乱滚。
他的神勇,以及那不可思议的手棍怪招,把所有的人镇住了。
第八个人被击倒,第九个……”
人倒散一地,刀剑撒了一地。
不再有人敢单挑,一声怪叫.突然涌出十个人,五把刀,五把剑,一剑一刀为一组,五组人列成五行阵,像个大十字。
张天齐突然丢掉手棍,狭锋刀出鞘,发出一声怪兽的低吼,立下门户作势冲阵。
他脸上不在乎的神情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冷酷、阴森、杀气腾腾,眼中闪烁着猛兽猎食时的光芒,身上每—条肌肉都在活跃,每一根筋骨都在蓄劲待发。
无边杀气压得人透不过气来,死亡的魔手已先一步扣紧这些人的心,意志力已先一步崩溃。
凡是在大江南岸跑过江湖的人,都知道张天齐在扬州,两次慘烈屠杀乾清帮大批弟兄的传闻,令人谈虎色变,心胆俱寒。
现在,他拔刀在手,空间似乎已可嗅到死亡的气息。
北固山城外,你们摆下九老开堂阵势对付我。”他咬牙怒吼。“酷待我和沧海幽城的葛小姑娘。
如无葛夫人拼命援手,我那时身中马元方的毒龙掌,即使不死在你们手中,也会掌毒发作而死。
我已经警告过你们。你们不但不离开我选一点,反而大动干戈用尽各种手段对付我。
我受够你们这些混蛋的手段了,既然你们至死不悟,我成全你们,不杀光你们,此恨难消,看谁是第一个刀下亡魂。”
接着是一声怒极长啸惊天动地。人与刀幻成一体,挟隐风雷,狂野地猛扑五行阵。
北玄武西太白首当其冲,两刀两剑一合,中紫薇垣还来不及冲上夹攻,可怕的铿锵金鸣已连续爆发,罡风劲气像骤至的暴雷惊搏。
刀断剑拆.人体被震飞,四个人飞摔出两丈外,右手虎口血如泉涌,挣扎难起。
电耀雷击,五行阵在刹那间瓦解,有若摧枯拉朽。
长啸再起 刀光熠熠猛扑紫薇垣。
“退!”龙长者急切大吼,拔剑冲上.超越中宫,迎出,剑发。
这瞬间,娇呼声恰好传到。
“天齐哥,不要……“—声震耳金鸣,一声气旋进发,一声慑人心魄的利刃破风锐啸,人影陡然静止。
龙长老的剑被震出偏门,屈右藤着地,身形半倒,以右手撑住欲倒的身躯。
张天齐双手握刀,锋刃停在龙长老的右肩近颈处,刃已砍裂了衣领。
要不是葛佩如的叫声及时传到?要不是他的劲道已修至收发由心境界,那……龙长老将毫无疑问地,成为第一个刀下之魂。
所有的人,皆脸无人色。
不远处,葛佩如母女和二姨奶娘方氏,正以奇快的轻功向这里飞掠。
后面,三十余名男女也掠走如飞跟来。
“我真想杀掉你们,免得你们上法场。”张天齐恨恨地说,收刀向后退,脸上的无边杀气,也慢慢地消融,虎目中冷电敛去。
葛佩如飞奔而至,张开双臂,毫无顾忌地冲入他怀中,抱住他的肩头,整个人吊在他身前。
“哥,你忘了,我可以揣摸你的心意和举动。”小姑娘旁若无人,紧抱住他颊靠着颊,在他耳畔含淚低唤。“你……你怎能独自前来冒……冒险?我……”
“这是我的事,”张天齐反而脸红耳赤,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我在救他们。到你娘那边去,听话。你这小丫头心计多,鬼精灵。”
三十余名男女到了,有七个人背了七十被捆了双手的人,背的人列阵,被背捆的人也被排列坐在雪地里。
“尹二爷,你……你们也在镇江?”天地会这一面的二爷吃惊地颤声伺。
“我比你们早到,在两岸日夜奔忙,”这一面的尹二爷冷冷地说。“张老爷昨晚要求我务必出面,我实在不愿再和你们打交道。”
是小刀会的人,尹二爷正是小刀会三祖师的二爷尹萧萧。
“尹兄,你……你这是……”
“三汉河两会结盟惨败,我大哥血战身亡含恨九泉。”尹二爷沉痛地说。“泄露会盟秘密的人,已有证据证明是贵方泄露的.虽然还没有查出直接的证据。”
“尹兄……”
“张老弟义薄云天.与小葛小姑娘帮助我们,连夜冒险渡江,夺获拓州府库转发汉奸的五万两赏银。
经月来积极秘密查证,可说证据确凿,元凶现形。只要捉住元凶,就可以查出潜伏在贵会韵汉奸了。”
像一声春雷,震得天地会的人神智大乱。
“尹兄,到……到底……”二爷惊骇莫名。
“出卖会盟秘密的人,是长春居士南门存信。”尹二爷的话,又是一声春雷。“他打着武林名门世家,英雄豪杰的旗号,在各地广布眼线,专门侦察贵会的动静,以贵会的人命,与满狗的军方做交易。想想吧!多少年来,贵会被抄洠Я硕嗌傧闾茫硕嗌俚苄郑俊
“这……”这怎么可能?’“这狗王八在扬州,布下两个亲信,一个是飞龙天魔陈伯刚,一个是凌震客方世光。”严二爷踢了捆了手、坐在地上气色败坏的凌霄客一脚。“他们利用三教九流的无知歹徒恶棍,与邪魔歪道,甚至与乾清帮挂钩,用尽一切卑鄙无耻的手段拼命赚钱,连美人计也登场,恬不知耻。
这姓方的狗东西确是派人接应预赏的人,但却不知道出卖消息的人是谁。现在,我把捉到的证人活口全交给你们,我一定要把长春居士弄到手,你们最好不要从中干扰。
再就是今后你们如果胆敢动张老弟以及葛夫人一毫一发,小刀会将与你们誓不两立,不是你天地会败亡,就是我小刀会除名。人交给你们了。希望咱们后会有期。张老弟、葛夫人,老朽告辞了。”
三十余位男女,神情肃然地向张天齐及葛夫人五个人行礼,太踏步向来路退走。
“你们如果想上法场,就在此地等吧!”张天齐大声说。
“桂齐云即将率领虎贲勇士找到此地来,消息是陈家大院传给桂齐云的,你们的举动.早已经在他的掌握中,你们根本不配与他斗智斗勇。” 他的目光,在江南一枝春脸上扫过。
江南一枝春脸色死灰,站在那儿像是僵死了,毫无生气,像是比死人多口气的白痴。
“张者弟,请等一等。”龙长老急叫。
五人掠走如飞,亢耳不闻。 “撤走!准备请信香开剂堂!”二爷嘶声厉叫,
第十四章 欲火焚心灵智迷
傍晚时分,江南一枝春喜气洋洋地踏入陈家大院,她这时的神情,与在白龙河的崩溃情形完全不同.似乎不曾发生任何事故。
神爪冷镖对她的返回,没有任何表示,不时有人出去打听消息,进进出出谁也不会好奇留意。
长春公于也神情不变,谈笑自若,欣然与她携手返回贵宾密室。
“看你喜气洋洋,一定碰上值得高兴的事了,天香。”长春公子喜悦地替她抖落一身残雪语气充满柔情。“晋见海外长者的事,想必大有收获。”
“是的,收获丰得很呢。”她毫无羞怩地脱衣解裙,更换被汗沁透的内外衣裤,从柜中取出花衫裙。室中温暖,火盆中炭火旺,她脱了个赤条条.美好的赤裸胴体,在灯光下动人心魄。
“如何?”长春公子追问,盯着她晶莹剔透的胴体,眼中连渐涌现情欲火焰。
“我将要就任江宁香堂执事六爷。”她俏巧地地风情万种地瞟了长春公子一眼,遮遮掩掩地以巾拭体。“明天,我要去晋见忠堂香主,晚上才能回来。”
“哦!有事?”
“可能是为了德都桂齐的事。”她开始穿亵衣。“本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