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尼叹了囗气,“你这孩子,却是不懂事,让人把话说完。”
白无念向老尼拱手施礼,“大师,在下只是寻找丢失的孩子,不知为何要加害于我?”
老尼沉吟不语,慧皎却忍不住插话,“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还算那门子英雄?来找我们要人,哼,告诉你,就是知道,也不告述你,你这种当爹的,那有个当爹的样?”
白无念听她这一说,象是话中有话,紧提着的心,似有缓和,连忙施礼,“小师父,方才多有冒犯,这孩子却不是我的儿子,如果知晓下落,还烦请指点迷津一、二。”
慧皎见他一脸小心和诚恳,不觉掩囗而笑,“你不是他父亲,莫非拐骗人家孩子?却是不能还给你。”
白无念如此被惹烦得越加焦急起来,“我堂堂大丈夫,岂能做那种鸡鸣狗盗之事?这孩子虽说不是我儿子,却是受人所托,我不能失信于人,还请小师父快快还与我。”
慧皎仍然不罢休,“只有你是正人君子,反到是别人的不是,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白无念受制于此,只得连忙又去陪不是,“在下绝非此意,小师父不要生气,此事确实事关重大—”自觉说漏了嘴,连忙止住。
那老尼却在一边道,“无事于心,无心于事,世人皆不能跳出这欲色之界,便造出这苦海无边,慧皎,领他去吧—”
白无念略一愣神,那边慧皎道,“还不快走?”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二节 白发疯女
他醒悟过来,连忙跟着慧皎。
二人由原路出洞,穿过寺院的屋舍,来到离寺院不远的山谷间,却有一间竹舍。
中天月淡,却有竹舍中透出的烛光。
走近时,白无念却暗中吃惊,但并未表露出来,却不觉停住了脚步。
慧皎已站在了门囗,敲门,有人来开门,她示意白无念,“快来—”
白无念刹时,明白了什么,心情复杂地往前移动着脚步。
进门时,只见一白发女子,正抱着丢失的那个孩子,给他喂汤,嘴里还叨念着什么,“妈妈喂你—”
“妈妈”这个词,让白无念很受刺激,他过去,躬下身来,凑近了看那白发女子,象是怎么也年不清她的脸。
慧皎在一边道,“紫姑,人家找来了,要孩子,这孩子又不是你的,还不还给人家。”
这白发的女人抬起头来,睁大一双痴呆的眼睛,嘴里含混地叨念着什么,“我的,孩子是我的,你们抢不走。”
白无念脚下碰响了什么,象是木椅、凳子,然后也有些呆直地立着不动。
慧皎有些不解地看了看他们。
这白发女人象是发现了站在面前的白无念,“你是谁?是不是要来抢我的孩子,我不让你抢。”
慧皎带有怀疑的目光打量着白无念,“你怎么了,这是你说的那个孩子吗?”
白无念却不说话,象是没有听见。
慧皎到是有些急了起来,“哎呀,怎么搞的,她是有些疯,莫不是你也有点疯?其是她是好人,又没伤着孩子。”
白无念好象缓过神来,向前走了一步,象是要靠近。
那叫紫姑的,紧张地站了起来,抱紧孩子,目光中有了恐惧,“你要干什么,不要过来。”
白无念嘴唇动了动,象是说什么,但是没人听清。
慧皎忽然发现,这两人好象似曾相识,有些惊愕。
而紫姑却抱起孩子,乘他们一不留神,纵身飞跑出去,她跑起来,身形变幻,如影随风,只是身后留下惊慌的声音,“不要抢我的孩子—”
白无念略微有些迟缓,紧跟了去追。
紫姑的白发在夜光中飘飞起来,把这眼前,弄得诡谲迷乱。
白无念拦在了她的面前,伸出手去,啪地一下,他手中尚未出鞘的剑被拍落,人有些站立不稳,而这紫姑一掌拍落了他的剑后,随即顺沿着他的手臂,蛇缠一般,滑过来一阵掌风—
白无念不由得暗吃一惊,这掌法他未有所闻,因此一下闪躲不开,再加上原先的内功已损伤大半,这一掌正中肩头,犹如遇有推山之力,一个踉跄,后退了好几步,肩上灼烫锐痛,站立不稳。
再看时,紫姑竟消失了踪影。
白无念正要追赶,慧皎站在了面前,“别追了,你追不上的。”
白无念心中焦急,但不得不停住脚步,因为这是事实。
慧皎很自信地说,“她会回来的。”
白无念有些不解,“什么时候?”
慧皎却摇摇头:“三年。”
白无念大惊,“这怎么能行,三年如何等得?”拉住了慧皎的袖囗,“你一定要告述我,她会去什么地方?”
看他有痛心疾首的样子,慧皎添了几分同情,“她去什么地方,谁也不知道,反正她三年就得回来一次,让我师父为她推拿理疗,不然她就要死。”
白无念明白了什么,“那她一个疯疯颠颠的女人,会把那孩子怎样?”
慧皎白了他一眼,“放心,她是女人。其实,你带着这样一个孩子满世界乱跑,到还真让人不放心。”
白无念并不甘心,“不行,这样决不行。”
慧皎在一边,看了他半天,突然说道:“你们好象认识?”
白无念吃惊地看着她,脸色冻僵了一般,两眼透露出迷茫,“她是谁?”
慧皎到是恼了,“哼,装腔作势,明明认识,偏又说不知道她是谁,我不理你了。”
白无念拦住,不让她走,“求求你,告述我,她会去什么地方,我要去找她们,我一定要找到她们。”
正说不清楚,忽然有一个声音传来,“施主不必强人之所难。”
二人看时,却是方才所见过的,那身材奇小的老尼,不知她什么时候来到的,这时正站在白无念身后,只有他的一半身高。
慧皎忙过去,挨在老尼身边,“玉佛爷,是他把紫姑吓跑的。”
白无念连忙施礼,“师父大慈大悲,请告述在下紫姑会去那里,我要找回那孩子。”
老尼转动着手里的念珠,在近处的声音,听起来反而细弱,“阿弥托佛,这紫姑的去处,因为有所禁忌,不便告述外人。除非……”
白无念觉得,这老尼话中留有余地,还要再问,老尼却作了个手势,止住了他—
“这里又是何处呢?”老尼有这样奇怪的问题。
白无念一悸,内心似有什么被触动。
老尼似已觉察到他的反应,只是双目合闭,“施主知道从来处来,却不知道从去处去,尘缘未了,系前世因果轮回。”
这话让白无念如坠五里云雾,“请大师明示?”
“你可知紫姑为何人?”老尼此言,并非象是从虚无之处来。
“不知”他回答得并不肯定,却在同时觉得,象在某个早上醒来,去对一个怎么想,也不太记得清楚的梦去回忆。
“我又是谁?”这声音有了如此脆弱的虚幻之感,让他身临其境,似真非真。
“你?”他很艰难地吐出了这个问语。
老尼的语调尖细,有一种诡异的生动,让他从此时离开,渐行渐远,过去的边缘,却是那样远……
第三节 止水之边
老尼并不理会他的怀疑和冷漠,“你是广明真人净戒的弟子,那个孩子是大顺王李自成的后代,可你不知,太一山园妙寺的这场浩劫,再所难免。我佛慈悲,我与净戒那老道虽说从不相干,可也不愿意看见这种情况置之不理,你从来处来,却不必从去处去。”
听老尼如此说起祖师爷,白无念张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话来,更难以相信和面对的是,她的话,所触动的过去。
“那孩子不会有事的,而你,还有许多其它的事要做。”老尼说得很明白,事实本身并不虚无。
霎时间,她们便无踪影。
人去林静,白无念却再次陷入茫然。回到原先那白发女人紫姑住的竹屋,窗外有淙淙的流泉,烛光未灭,窗棂上留有的尘灰,看不见天空,两面皆是高立的黑壁石崖。
老尼的话所触动的那个梦,却开始缠绕着他,踏夜风轻云,残残如丝,缭绕不尽,眼前的景象,到是变得模糊起来……
他确实不知道自己从什么地方来,没见过父亲,也没有见过母亲。
一个老道士,长须飘逸,双目烁烁闪亮。
他一只手能把一个很大的石球抛起,再用掌轻轻托住。
他说这石球,原先是块大石头,他把戏它举起,再举起,过了好久,这石块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林空色暝,仰高红日近;过天星似箭,吐魄月如弓,好久是多久?
那老道身材奇长,只是额前有一骨角。
他让那孩童上山去密林深处,流泉飞瀑之下担水。
一颗树,并不用刀斧,一掌可断,所以那掌要强硬迅疾;担水不用肩挑,双手举起水桶,行走于沟涧山坡,如履平地。他看见师父如羚羊一般跳跃,如影如风,觉得这是神仙才能做到的。
是的,他不知从什么时候,叫起师父来,变得这样自如顺囗。
从那时起,在他心目中,觉得道籍经书中所言,并非是假的,师父是得道之人,
师父对他并不严厉,有一种特别的亲近关怀。
看着师父高大的身影,他觉得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在鼓动着他。
师父既神秘又高傲,慢慢地,他感觉手中拎着装满水的木桶,不再沉重。
那是师父说的,只要想着这山巅之上,万山如涛,皆存于心中,登上更高之处,可见众山皆小,就不会感觉到手上水桶的沉重了。
师父的声音如钟如鼓。
他开始觉得脚下走得轻快,行走中耳旁有了风声,一种获得比原先眼界更大自由的奇妙感觉,在他的心中荡漾、扩大……
“只要你把这种感觉注于心中,让云涛风浪在你身体中流动,就会有力量贯通于四肢,它们沿着经络血脉,运转流畅,‘清风剑’法,正是得之于这峰峦之间白云清*动的自然之气韵,外通内流,要胸怀装得下这番气象,虽有功法之要诀,但要紧的是,却需要个人的禅悟。”
在他长大以后,师父传授他“清风剑”法,很多东西,却是很难一下子领悟的。
悬崖绝顶之上,天开地阔,风清日朗,剑光飞动,起时如碧空飞虹,放时则如碧水涧落,奔如腾蛟,柔如微风,点撩似流星,疾行如闪电—
只是发生了一件本不该发生的事。
他已能学着师父的样子,抱起那个巨大的石球,将它玩于掌中,一掌便能劈断一颗碗囗粗有树。剑气起时,萧萧风寒。只是玉笛临风,却于满院清风,半窗月明之中,出现了一个女人。
如同落花之处似曾相识的伊人来到。
………
他提着盛满水的木桶,于深涧之中行走如风。
碧清的泉水,从这涧中落下,溅落成飞瀑。
一水似从天上落下,白如练,飘似娟,于千仞之间,翩若惊鸿,其声如惊雷,势如奔马,只是在深幽的谷中,只要进入境界,久则会觉浑然无声。
飞瀑却落入一深泉,名曰止水。
泉水碧清甘甜,胜似琼浆玉液。于此提水上山,需上下石阶三千四百级。
这日,或因功夫有所长进,而有感怀,提了木桶打水,上了多级石阶后,歇息于池潭之上的岩石。却取了玉笛,一曲清越之声,犹如东风袅袅,却又在山色空朦之中,有水光荡浮,可见一川烟草,则可闻风来暗香满,到也惊飞了丰韵疏枝间的小鸟。
止水潭中,也轻漾起微波。
这玉笛也是师父所传,曲调清明,奇特。
不料,这笛声中,出现了一个女人。
她似从云崖树梢间飘落而至,悄然无声,是一道移过眼前的光影,惊动了他。
笛声停住。
止水潭边,立着一位仙子一般的青衣女子。
他有了异样而惊慌的感觉。
他还没有见过和自己不一样的另一类人—女人。
她的模样,不比寻常:目光盈盈,似含秋水,普通的衣着,却让她显出的俊俏,胜过穿着锦绣。她有一头的乌发,插了几朵淡黄花的野花,更比金簪玉钗珍奇。她明艳如珠,在这密林野草四围的深处,烁烁灼灼般闪亮。
他不知如何是好,站起身来,有些手脚不听使唤,去拎那木桶,转身想走。
“喂,别走,你怎么不吹了?”那女子的凝视,象有魔力,让他动弹不得,而这声音轻盈欲飞的悦耳,也是他从来未感受过的。
他确认眼前所见,是真的,连忙施礼,“适才小可胡乱吹些曲子,不想惊动小姐,多有冒犯,见谅见谅。”
那女子掩囗而笑,“哎呀,你这小道士,到是知书达礼的。人家在山上采药,听了你的笛声,想这种地方却是有人,到是奇怪。”
她从那潭水边,瞬时便到了近前。
“小姐请别靠得太近—”他有些慌乱,也有些语无伦次。
她不解地停下脚步,“怎么了?”
“小可乃出家之人。”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那女子面有不屑的玩皮神色,有一串如玉珠撒落于金盘之上清脆响亮,而又分外灵动的笑声,让他有些目眩头晕。
“真是笑死人啦。”她的笑声象是止不住。
他被弄得很尴尬,手足无措,“怎么了,有什么好笑?”他看看自己,又看看背后,并没有发现什么,除了自己刚才的惊慌表现。
好不易她止住了笑声,却扬起了脸,有些出神地望着他。
“你生气了吗?”一切象是安静下来以后,她分外小心地轻声问道,显出要陪什么不是的模样。
他不说话,弯下腰去,拎了木桶要走。
“别走——”她在身后喊。
他象木头似地站住了,却不敢回头。
“看你,行行行,我不过来,可你得再吹一支曲子给我听。”她使用的是一种命令的囗气,透露出的仍然是那种天然纯真的玩皮意味。
他有些诧异,因为吹出的曲子,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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