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荆天行大叫一声,抓过荆三山身边的断矛,奋力向王翦掷去,那三尺断矛飞旋三圈,堪堪射落王翦马前,那马一惊,前蹄扬起,长嘶一声。王翦猝不及防,摔下马来,目光一扫,远远的见荆天行一双俊目死盯着他,竟然不觉地打个冷颤。怒道:“给我杀了那小子!”
那白衣黑巾人拦住杀来的军士,心中喃喃道:“真个有骨气,只是情长了些。”挥剑斩杀两人,回首道:“再不走我可走了啊!”闻言,荆天行一咬牙,与赵碧云合力扶起荆三山往街中大车靠去,赵嘉的三十护卫在那领头人带领下在后拼杀,堪堪已经不过十余人。哪里还顾得什么车。
荆天行将车上先死死掉的打马人搬落地上,那大车甚是宽大,荆天行和赵碧云将荆三山扶进车内,掀门一看只见车内躺在一个俊秀公子,堪堪不过三十岁年纪,一旁一个老者正在给他治伤,两名美貌女侍递着东西。车壁锦墩上坐着一个少女,眉目清秀,荆天行也不及细看,胡乱将荆三山往车中一放,赵碧云跟着在里,车中再坐不得人,那少女叫道:“你们是谁啊?怎生上别人的车,忒也无礼!”
荆天行哪里顾得了她,没看她一眼,喝道:“妈嘞个巴子,再谁谁,待会一箭飞来,你去问谁吧!”伸手拉过青兰,往车把式小位分坐了,一提马缰,“驾”声连连,三马一扬四蹄,拖了大车往北大道绝尘而去。
玄衣骑士中一人突道:“夜首领,那少年将马车驾走了,你纵马去追,我等誓死拼杀到底!”语声大义,撼人心魄。那首领听了,只得道:“好!”囫囵扫了一圈,提身上马,遥遥随着马车追去!
十余护卫心下一定,作弃子之战,喝声不绝,刀刀弑人,血染衣袍。王翦早见了荆天行驾走马车,一扬长矛,正要上马带人去追。突见那白衣黑巾人掩杀掉欲追大车的人,弹腿一蹬地面,纵身跃起,一招“风吹劲竹”,悬空一剑向自己刺去。
王翦见灭魂剑携冷热剑气破天而来,哪敢大意。精钢长矛一打,舞了个矛花,使力向长剑迎去。“叮”一声刺响,荡起一星火花,火花不及飞远,即被灭魂剑气褪去。王翦虎口一震,晃眼见矛上划了一丝裂口,不觉一惊,心道:“不愧是当世名剑,这人却是谁?今日有此人在,怕是欲追不得了!”借势一矛向白衣黑巾人刺去,那白衣黑巾人不待身体落尽,旋身又起,长剑一回,挡住长矛。接着不待王翦回矛,抽身跃起,又向王翦刺去,“一点雪梅”,气势锵锵,剑气逼人。
王翦忙忙举矛格挡,说时迟那时快,长剑一削,王翦手中精钢长矛应声而断,踉跄两步,那白衣黑巾人跃起力道未绝,借落地之势,欺进王翦身前,左手囫囵一掌印了上去。“璞”的一声,王翦长矛脱手飞出,口吐鲜血,向后倒飞三丈远,扑地不起。白衣黑巾人借手上回力,一个倒腾,翻身跃出三丈开外,手中灭魂剑气泱泱。
电光石火之间,见将军就已败落,两旁小尉一怔,抽出佩剑,喝道:“保护将军!”五百军士,先后与吴子英荆三山赵嘉府卫一战,只剩百来人,街上血可浮灰。闻声还没死的勉力呼啦一圈,拦住大街,长刀大戈指向那白衣黑巾人。
白衣黑巾人见荆天行大车去得远了,心道:“在此纠缠久了,后面再来追兵,走脱不易。”大笑两声,纵声一跃上了树,一个翻腾,淹没在屋宇之间。
一干军士见他大笑,还道他要发难,都被唬退了一步。见他立时又飞身遁走。欲待要追,那小尉喝道:“别追了,追上也是死,将军受伤了,等将军将养好再拿主意!”眼看四处,见赵府里面火尤未息,道:“来人先将将军抬进屋去,余者去弄些吃的东西来。”众军士轰然应诺,四散杀入周边民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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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天行驾着马车,向北驰去,经过自家小院也没停下。信由马车在官道上狂奔。约莫跑了两个时辰,东方天边隐隐升起一抹白光,天就快亮了。远见一处林边,一条河水从林中流来,水声淙淙,那马儿奔驰一晚,早已力歇,顾自停下来啃草。荆天行一晚折腾,身体乏极,竟自在车上睡着。清晨气息一荡,掀开了他微阖的眼皮。
“这是哪儿?”他睁开眼睛,葳蕤葱郁的小树林,弯弯河水,浅浅草绿,他一伸懒腰,疲惫尽去。一旁青兰也卷在一边,小脸白皙,腮红氤氲,胸膛随着呼吸有节奏的起伏着。荆天行正要叫醒他,突地想起来妹妹是蜀国公主青兰,一时细细打量起她来,竟然有些发痴。他在天佑孤儿院的时候,哪里如此近距离细细的看一个女孩子,而且青兰一身妙装衬托得她俏脸如瓷,莲臂如藕,真真好看。
荆天行一动,青兰细长如墨的眼睫毛扑闪两下,睁开了眼睛,见到荆天行看着她,道:“哥哥!”说完坐起身来,想到爹爹和娘亲还在车里,不知父亲怎样,忙喊道:“娘……娘……”荆天行也喊了声,掀门进去,只见赵碧云往里坐了,两眼无神,荆三山躺在她的怀中,嘴唇青紫,脸色发白,看似没有半点气息。
荆天行扑了进去,抓住父亲的双肩,喊道:“爹——爹——”荆三山哪里得醒,青兰也挤在一边呼喊,见荆三山没了言语,早已落下泪来。那车中老者道:“令尊被劲弩射中了心口,流血过多,老夫无能为力……”说完摇头叹息。
荆天行兀自像没听到,眼中清泪已经流了下来。赵碧云突地挣扎着站起,脸上没有半点表情,踉跄着欲扶荆三山下马车。青兰忙问道:“娘……”赵碧云喃喃道:“你爹身上全是血色,他很爱干净,身上这么脏,他不会高兴的。我去河边给他洗一洗。”荆天行帮着将荆三山扶下了车,来到河边,赵碧云如梦呓般道:“行儿……我和你爹要说些话,你去照顾妹妹吧!”
昨夜上车不久,荆三山就已死了,赵碧云眼泪早已经滴干,扶了荆三山坐在河边,打湿了香巾,给他擦拭着脸庞。口中兀自喃喃道:“你……你这样走了……公主还有咱们的行儿怎么办……没有你,敌人来了,谁人为我挥矛……”心中痛极,却再也说不出话来,心游天外,脑海中闪过一张张画面,那初次一见,那洞房花夜,那些逃亡的日子,那些安宁的年月……突地她一把抱住荆三山,脸颊划过一片清泪。
荆天行回到车边,堪堪看着赵碧云一边给荆三山擦脸一边喃喃有声。车上余人也出来了,昨夜荆天行不及细看,只见里边少女跳下车来,一身碎红折裙,头绾圈髻,斜插珠笄。千千青丝冉落香肩,眉清目秀,嘴角似有似无常带着一丝坏笑。她一展双臂,吩咐侍立一旁的两个侍女道:“你们去河边取些水来,给公子洗脸。”却对着荆天行一扬俏脸,道:
“你这人好无礼!”
荆天行哪里听她说话,看着赵碧云许久抱着荆三山不动,忙跑过去一看,只见赵碧云腹中插了把小刀,鲜血惴惴,染红衣袍,已然气绝。荆天行大惊,跪在二人面前大呼,一时间与二人在一起的一幕幕冲进脑海……母亲生病时熬药煲汤的焦急,灯下缝制新衣的一针一线,父亲杨花河边的棍武,溪涧处的焦急心宽,打渔时的从容坚定,对敌时的无边豪气……
胸中气闷,不觉仰天长嘶一声:“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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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此间少年何去】………
青兰早已奔了过来,她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心中只道荆三山和赵碧云是自己的爹妈,眼见他们双双离去,早已哭成泪人。她从知事起,就只知道有疼爱自己的双亲,昨日笑貌音容犹在耳边眼前,哪里不苦。
那车上老者下得车来,红衣少女指着荆天行道:“南伯,他爹爹妈妈都……都死了!”那名唤南伯的名叫南夫乐,是赵国上医大夫。少女是赵国公子赵嘉的妹妹赵灵,她虽然恼荆天行蛮横无理,不过想想那时情急,哪里顾得了这许多。此时见赵碧云又自尽而死,想来他也是可怜,与自己还有些相似,自己爹娘被秦军捉了去,也不知生死。感同身受,说话都有些哽咽。
南夫乐生死见的已多,听了赵灵的话道:“公主,世间之事亦有定数,他爹娘双双而去,酒泉之下也不相寂。拿些吃物给他兄妹,今日公子伤好了些,说不得秦军还会追来,歇息一会我们快些上路。”
赵灵应了一声,唤那两名侍女道:“紫雪紫雨,取些果肉给他们兄妹。瞧着也可怜。”那两名女侍也不过十六七岁年纪,是赵嘉身旁的女卫,会些功夫,闻言应诺,自取东西送去。
南夫乐抬头看看来时之路,道:“也不知道冷首领能否赶上来,要不要等等他。”赵灵道:“冷夜首领功夫不弱,应该能脱身吧,我们吃些东西,等等他。”
昨晚玄衣骑士首领名叫冷夜,赵灵正说着,只见他纵马而来,衣袍有些破烂,像是受了些轻伤。赵灵喜道:“他来了!”
冷夜勒住马头,滚鞍下马,上前见礼道:“好教公主无恙,公子可好?”赵灵答道:“好了些。”冷夜转头见荆天行兄妹跪在荆三山二人之前,心下明白几分,对赵灵道:“公主,我们要不要帮帮他们将双亲埋了。”赵灵道:“也好,若不是他赶了我们的马车,哪里逃得出来。”
冷夜走到荆天行面前,道:“在下冷夜,人死不能复生,令尊令堂既已逝去,不防让他们入土为好……”荆天行止了泪,道:“小子荆天行,多谢头领照拂。”当下冷夜帮着荆天行将荆三山和赵碧云在河边埋了。
荆天行好像一夜之间长大,手捧几捧土在冢上,跪在父母坟前,青兰采了些山花,用青草束了,放在坟边,跟在荆天行身旁。“爹,娘,我会给你们报仇的……无论走遍天涯海角……我会照顾好妹妹,爹爹不用担心。有我在,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妹妹。”
青兰在一旁泪已流干,低声而泣,“哥哥……”
荆天行站了起来,走到冷夜面前,并手见礼道:“多谢夜首领!昨晚秦军追袭来,看出你们不是一般人,可知车中……”冷夜不待他问,回道:“想来荆少侠已经回去不得,说与你听也无妨。秦军攻陷邯郸城,我等护卫公子一路逃出,正要往代城去,不知少侠是否同行?”
荆天行眼见天已入秋,天气渐冷,顾盼天地,又能去何处?只得道:“那就叨扰,等到了地方,我们自会离去。”冷夜道:“离不离去,到时再说,那就先休息一会,响午就动身上路。”荆天行听了,只得点点头。
荆天行想起青兰的身份来,寻了一个地方席地坐,和她吃着紫雪紫雨相送的食物。便将昨日父亲所说说给她听,青兰瞪圆了杏眼,满脸不可思议。一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说道:“我叫青兰……那我爹娘不是被秦军抓去了,也不知如今还在不在人世。”
虽然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不是荆三山等人,可是脑海中哪里有父母的半点记忆,他不足周岁就被荆三山带着逃出蜀地,安居赵国边陲,快快乐乐十几年,他们尤胜自己父母。还有这十数年的养育之情,不能不念。又道:
“无论他们是不是我亲生的爹娘,不过十五年来,他们待我如亲生的女儿一样,我会把他们生生世世当作爹娘。”抬眼看到河边的坟冢,伤心了一回,又道:“哥哥,我要学好武艺,给爹娘报仇!”
“嗯!不还有哥哥吗?”荆天行见她说得坚定,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应道。青兰突地道:“哥哥,你不是我亲生哥哥……”荆天行一愣,“嗯,你不想认我这个假哥哥了?”青兰摇摇头道:“不,你当然是我的哥哥啊,是我的天行哥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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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车上了路,荆天行坐在车前打马驾车,冷夜骑马护在车后,一行向北行去。荆天行回头看向河边爹娘的坟冢,心道:“爹娘,有朝一日,我会回来看你们。”车声琭琭,穿过树林,渐行渐远。
一连几日,车子都在向北官道上走着,天气入秋,一日冷似一天。北国早雪,这一日响午过后,堪堪的下起雪来,飘飘洒洒,天地很快裹上一层银妆。
这车甚是宽大,车身是用白蜡木加紫檀香木打制,芳香而又坚韧耐磨,是以奔走时久也没瘫散掉,车里面有小矮炉,燃了炭火,相当暖和。人在里面,可坐可卧。青兰和赵灵在车中,堪堪几日下来,姐妹相称,已是相熟。可苦荆天行坐在马车前面驾车,身上衣服单薄,直冷得连连搓手。
青兰拉开车门,探出头来,天地一片雪白,不觉满脸喜色。见荆天行冷得发抖,忙道:“天行哥哥,你看你脸都冻红了,要不你来车里面暖和一会,我替你驾车可好?”荆天行搓搓手,喷气如烟,吸吸鼻子道:“我怎能让妹妹挨冻,呆在里面吧,我没事!”说完扬鞭打马。
里面赵灵取了件厚袍,递给青兰道:“给他吧,不要被冻死了!”
荆天行听了道:“谁被冻死了,才不稀罕你的东西,自己留着吧。”赵灵一扬下巴,“嗯,是不稀罕,可是是谁现在坐在车上,难道稀罕这车子吗?”荆天行气极,道声“好,我走路!”一勒马缰,正要下去,突地想起青兰一个女孩子怎么能跟自己走路,不觉又定住,心中纠结,欲动不得。
赵灵本是说气话,哪知道他性子这么孤傲,见他纠结的样子,不觉有些后悔。不过嘴上还是道:“嗯,你倒是不怕冻,那你就赶快驾车吧,早点找个地方歇歇脚,车里面火炭不多,到时又冻坏了你家青兰妹妹。”
青兰笑道:“灵姐姐,天行哥哥说着玩呢!天行哥哥,外面风雪寒紧,你还是把衣服穿了吧,真要冻坏了,谁来驾车……”
“……”
冷夜打马上前来,风雪飞飞,他却不觉得冷。指了前面道:“前面是一个镇子,再走半个时辰就到,今晚我们在那里歇息,明日再走。”荆天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