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漫天。
茫茫白色之中,缓缓而行的马车格外显眼。车中的人撩起车帘,嘴边有着丝丝笑意。
一身淡紫色的衣裳,蒙着白色的面纱,动人的容貌在薄纱后面若隐若现。她,凤九倾,在三岁时就被送去雪山之巅随欧阳亦琴师父修炼,现在十年过去,时间已到,便又接回府中。
“小姐,到了。”
九倾走下车,及腰长发依着风雪肆虐舞蹈。她望着面前金色的“凤府”二字,喃喃道:“这就是……我的家。”如此站了一会儿,转头对身后的丫鬟说:“泠澈,泠冰,我们进去吧。”到了会客厅,父母已在那里等候。
凤九倾之父——凤绝尘转过身,九倾细细打量着他:面容冷峻,身材高大。那双凛然且捉摸不透的眼眸在接触到自己的目光时,快速地闪过一丝疼爱。而她的母亲玄雨则快步走上前,携着九倾的手,说:“倾儿长这么大了,转眼间十年过去了,当初三岁的黄毛丫头,都出落成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了。娘可真想你啊,倾儿!”玄雨紧紧地拥抱了一下九倾。“娘……”凤九倾眼眶一红,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流淌在白皙的肌肤上。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说过这个字了吧。
“九倾!”
一个声音从后房门传来。只见一位少年笑吟吟地进来:“九倾,你还认得我吗?”
凤九倾瞪大了眼珠子:“你……你……你是谁?”
少年不高兴地皱皱眉头:“哼,才多长时间没见面就忘记我了,我是你哥呀,凤落尘!”
什……什么?!当年跟她一起玩泥巴的淘气小男孩居然变成了这样一个少年?!变化也太大了吧!真是男大十八变啊!九倾感叹道。她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哦,哥……”
……
一家人一起絮絮地说了一些话,便叫九倾去沐浴更衣,然后休息一会,一个时辰后一起去皇宫里看望九倾母亲的姐姐——皇宫里的妃子,紫姬娘娘玄紫。
凤九倾跟着府上的一位侍女冉兆来到一个雅致的房间。很明显,这就是自己的卧室。侍女站在红地毯两侧,向九倾弯腰行礼。
九倾被带到一个白雾缭绕的房间里。热气腾腾的乳白色浴池上,漂浮着红色的玫瑰花瓣,散发出浓郁的馨香。
九倾踏着浴池的台阶往下走,将身子浸入热水中。如丝长发悠悠飘荡,纤纤玉手玩弄着花瓣,一旁的侍女将花篮中的花一把又一把地撒入水中。
穿上粉色的浴袍,凤九倾在酒红色宫廷椅上坐下,冉兆温和谦恭地对她笑道:“小姐,请让我们来为您修剪指甲吧。”“嗯……哦。”九倾对这样的情景十分陌生,只是含糊答应下来。随后,穿着软银百合裙的冉兆便来到她跟前,开始为她修剪指甲。之后又是梳头、化妆、换衣,好一阵忙乱后,九倾看着落地铜镜前的自己,有点认不出来了:三千青丝绾成螺髻,还有一半的秀发像瀑布一样垂下来,斜斜地插着紫玉镂金钗;脸上抹着迎香粉,樱桃小嘴,唇不点而红,眉心中间的桃花妆更是点睛之笔;身穿云霏妆花缎织彩百花飞蝶锦衣,外罩妆缎狐肷褶子大氅,下罩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再加上娇纱霞帔,飘逸无比,恍若仙子临人间。
出发了,这时候大雪已经停了,阳光灿烂。
马车里,九倾问母亲:“娘,姨母在宫中过得好吗?”玄雨叹了一口气说:“你姨母为紫姬娘娘,固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是还有个鱼姬娘娘跟她争宠,鱼姬善用心计,且被称为‘天下第一美人’,你姨母心太善良,没有心机,常常被她一陷害,就被王冷落了。也不知你姨母现在过得好不好。”
皇宫里。
玄紫身着一身浅蓝色纱衣,肩上披着白色轻绒袄,微风吹过,给人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头发散散披在双肩上,略显柔美,脸色苍白,没有一点妆,缓缓在御花园散步,看着已经过了花期的月季,不禁想到自己,大王经常冷落自己,不愿相见,是不是自己就和这过了花期的月季一样,沉睡在泥土中,无人问津?想着想着,居然有一种想要哭的感觉,叹了口气。
“哟,紫姬娘娘好兴致,来御花园赏花,怎么,大王不肯见你?”嘲笑从前方不远处传来。
是鱼姬。
一袭玫瑰红蹙金双层广绫长尾鸾衣,面似芙蓉,眉如柳,美丽的眼睛十分勾人心弦,肌肤如雪,一头黑发挽成云髻,满头的珠钗在阳光下耀出刺眼的光芒,鲜红的嘴唇微微上扬,真是一个绝美的女子。
玄紫冷冷地说:“我的事不用你管。”正要离去,鱼姬脸上笑容更艳:“大王可是一直在我宫里呢!姐姐好可怜,竟要做这早已凋零的月季?”说着,摘下一朵只剩下三分之一花瓣的月季,故意拿到玄紫面前。
还好这时一位宫女匆匆赶来:“紫姬娘娘,您的家属进宫来探望您,现已在紫香宫等候。”
玄紫笑道:“妹妹,难道你的亲人都不关心你?我们彼此彼此啊!”不等鱼姬反驳,玄紫已经含笑自去。
九倾终于等到了自己姨母,连忙起身接见。玄紫抚摸着九倾的脸,说:“倾儿长这么大了,我上次见你的时候才这么点儿。”玄雨和玄紫都笑了起来。玄雨说:“倾儿,你先出去吧,我要和你姨母聊点儿事。”
九倾就去后面的小花园里和几个与她差不多大的小丫鬟一起玩耍,但是,她也敏锐地捕捉到了几个字眼:鱼姬、大王、倾儿……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玄紫和玄雨都来到了花园里。玄紫淡淡笑着递给九倾一个深棕色的木盒,上面镶着红色、黄色、绿色的珠宝,还刻着桃花图案。九倾问道:“姨母,这是什么?”“你打开看看。”九倾打开木盒,里面有着一支精致的簪子,一只手镯和一个小巧而秀雅的花钿。“这是绿雪含芳簪,这是白玉镯,这是烧蓝镶金花钿。还有呢,”玄紫又接过侍女呈上来的东西,“这是雪照霞隐纱。”粗看那纱只是白色,没什么突出的地方,但细细一瞧,白色中又有着朦朦胧胧的淡粉,若有若无,而且手摸上去也很舒服,光滑极了。
玄雨说:“倾儿,还不快谢过姨母?”
九倾甜甜地笑了:“谢姨母的贵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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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初到私塾
寂静的夜晚,她们在紫香宫与玄紫一同用过晚膳后,回到了家。凤落尘看她们回来了,冲到九倾面前飞快地说:“九倾,有一个好消息!”“尘儿,退下,由我来说。”凤绝尘说,“倾儿,你也不小了,还没读过书、上过学,在欧阳师父那里学的也只是一些小武功,所以,我决定让你明天开始去私塾上学。”
上……上学?!
“明天?”
“是的,明天。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你上学的一切用具,希望你能和其他学童们好好相处。”
一觉醒来,发现时候刚刚好。
穿上普普通通的学童服装,背着一个布袋,里面装的是笔、纸、书等等学习用品。
九倾抓起桌子上的一个包子,跑出家门,不忘回头跟父母再见:“我去上学啦!”才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只剩下雪花在空中纷纷飘扬。
一路奔跑到所谓的“占氏私塾”,原以为自己到得比较早,结果学堂里坐满了学童。九倾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放好自己的带来的东西。还没到上课时间,九倾便与自己位置相近的几位小童聊了起来。
九倾前面坐着的一个女孩见有人新来,立即转过头来,说:“你好!我叫百里馨,你叫什么?”九倾微笑回答:“我叫凤九倾,今天第一次来私塾上学。”百里馨惊奇地说:“我们这个私塾现在是四等班,下面有十等班到五等班,你怎的如此聪明,竟不用上十至五等班就可以直接跳到四等班?!”九倾说:“我也不知道,这个私塾是我爹帮我报的。”“哦!”百里馨重重地点了点头,“你真厉害!”又转过身拉拉坐在她旁边的那个男孩:“嘿,肖子阳,有新同学啦!”肖子阳转过头来:“嗯,我是肖子阳。你是?”九倾说:“我是凤九倾。”
眼尖的九倾瞟到肖子阳桌上有一幅他刚刚画好的人物肖像,好奇地探过身子去看:“咦,这是紫姬?”肖子阳问:“你认识紫姬娘娘?”九倾不想过于炫耀自己,就搪塞过去:“哦……王带着紫姬娘娘访察民间的时候,我碰巧能有睹到紫姬的容貌。”说罢忙岔开话题:“肖子阳,你画画可真厉害,把紫姬娘娘画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呢。”“那是当然。”肖子阳骄傲地抬起头,“我可是皇宫第一画师哦!”百里馨说:“肖子阳他曾经当场为王、王后作过画,全场人无不叹服,都称无人能及。自此,他被称为皇宫第一画师。这次,王又让他为紫姬娘娘画肖像。”“啧啧啧,看一眼紫姬娘娘就能过目不忘地把她给画下来,而且很像她,真不愧为第一画师啊!”凤九倾佩服地说。
侃侃而谈间,九倾发现自己的同桌,那个男孩身材颀长,肤白如玉,一双美丽的眼瞳大而清澈。他正自顾自慢慢地翻着一本书看,仿佛世界上就只有他一个人。
九倾拍拍他的肩膀:“你好,我叫凤九倾,你叫什么名字?”
“罹烬。”
他缓缓地吐出两个字,继续看着书上的一行行文字。
“梨?梨子?”九倾把“罹”想成了“梨子”的“梨”。
罹烬皱着眉头在纸上写下“罹”字:“是这个罹,烬是灰烬的烬。”“你的姓真难写!”九倾感叹道。罹烬冷冰冰地说:“真不知道你这么无知,是怎么进的四等班。我觉得占先生定是勉强宽容你进来。”
他……他也太过分了吧!
九倾咬牙切齿地说:“哼,怎么进的四等班?当然是报名的了。你连这个都不知道,我还想问你这个问题呢!再说,你的姓如此罕见,恐怕知道的也只有你自己吧!”
罹烬呆了一下,很快反击道:“你还姓凤,我看不是只凤凰,而是只扰人的丑麻雀!”
九倾振振有词地说:“那只是你个人的想法,许多人都说我面容清秀,说明我的容貌的确过得去,并不丑。那么一定不是你眼光有问题,就是你脑子有问题!”
罹烬气得够呛:“我脑子有问题?!我看错了,你不是只麻雀,是一只丑陋、烦人的母鸡,叫花鸡!”
九倾几乎气结了:“你你你你你怎么能这么说人啊!呵,呵,呵,在我眼里,和一只猪在私塾里吵架太浪费时间了,滚吧!”
罹烬已经在暴走的边缘了:“你说我是猪!?”
九倾色厉内荏:“哟哟,我可没说谁,谁要对号入座,我也没办法,毕竟那个人太想当猪了。你什么你,不就是有动物保护官员撑着嘛,有什么了不起!”
罹烬刚要以牙还牙,巧在这时候占先生进来了:“学童们大家好!下面我们来上第一节课,历史课。”
九倾振作起来,历史可是她最拿手的,从尧舜时代到现在的历史欧阳师父大都教授过她。
上了课九倾才知道,原来占先生是一个很有个性的先生,正统的历史不上,非要找一些奇奇怪怪的历史知识灌输给他们。这次他讲的是春秋战国时期中山国的故事。他说中山王是个贪图享受,不思进取的昏君,重用阿谀奉承之辈,造成政治**。
占先生问:“有谁知道,当时中山国最受宠信的权臣是谁?”
这么偏门的历史有谁知道?!全班无人举手。占先生的脸色暗了暗,刚要讲下去,九倾唰地举起手来。占先生就叫九倾回答,九倾站起来,自信地说:“司马喜。他最擅阴谋诡计,拉帮结派,弄得朝廷上下乌烟瘴气。”占先生满意地点点头,说:“很好,坐下吧。”九倾朝罹烬得意地一瞥,罹烬不服气地悄声说道:“不就是答出了一个小题目么,至于这么得意吗。”九倾没搭理他,心想:这是小题目吗?刚才明明他也不知道答案啊,肯定是嫉妒自己。对,就是嫉妒!
“当时宫中有两位美艳的妃子在争后位,一位名阴姬,一位名江姬,谁来说最后是谁当上了王后?”占先生又提问了。
这还不简单?九倾又一次举起了手,占先生看全班无人举手,就只好再请九倾回答:“你来说吧。”九倾说:“阴姬重贿权臣司马喜,让他用打草惊蛇之计说服了中山王封阴姬为后。”
占先生让九倾坐下,对全班说:“你们看看,凤九倾同学这么聪明,你们一定要向她好好学习!知道了吗?”
“知道了——”学童们拖着长长的尾音回答,唯独坐在九倾边上的罹烬是做着口型不发声的,九倾冷笑一声,别过头去不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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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挑选武器
接下来的几十分钟,占先生讲的历史九倾大都知道,便躺在桌子上睡着了。
“九倾,九倾,下课了!”百里馨摇着九倾的胳膊。九倾迷迷糊糊地醒来:“哦,下课了呀。下节是什么课?”
百里馨笑了:“我们私塾上午只上一节课,下午只上两节课,全天共有三节课。你我去后院玩吧!”
九倾随即绽开笑脸:“嗯。”
后院看来是用来练武的,十分宽阔,有人形稻草,有跑步的地方,也有练习使用各种武器的场地。百里馨牵着九倾的手来到放置武器的架子旁,问她:“下午我们第一节课是练武课。你喜欢用什么武器?”
九倾很认真地看了看各式各样的兵器,怕是有上百种,诚实地摇摇头:“不知道。”原先她在欧阳师父那里练武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