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不要动!”池小浅跺着脚,终究还是快步上前扶住他,眼泪又飙了出来。真恨着男人该死,又恨自己犯贱还心疼他。他要疼死了也是为了别的女人,关她什么事!
陆少勋就势紧紧抓住她的手不放开,“小浅,你别多想。我不是故意想瞒你,只是怕你心里不舒服。”
池小浅别过脸去,对于她来说,之前的事情能藏在心里这么久,已经算是极限了。“知道我会不舒服还去!不告诉我,就等于一切都没有发生吗?陆少勋你欺人太甚啊,你瞒我的,仅仅是这件事吗?”
陆少勋痛苦地闭了闭眼,不敢确定她知道了多少,他最害怕的一切还未来袭,事情就已经难看到这个地步了。他看着池小浅脸上未干的泪痕,突然想起那一次,盛泽瞒了她叶漾回来的事,她是怎样伤心绝望地坐在深夜无人的马路边。当他找到她的时候,从背后望见她孤单单看着月亮的样子,是怎样不齿盛泽的行径,是怎样心疼她。而想在想想,他带给她的一切可能还不如盛泽。把一个自己喜欢的开心快乐的小姑娘娶回去,却把她变成这样忧愁哀怨的模样——这可能最让男人觉得失败的事了吧。压抑住心里的兵荒马乱,靠近一步想将她抱入怀中。可是,她却挣开他的手,生生倒退了一步。她眼神前所未有的冷静成熟,看得他心里发寒,怔在原地不敢再拉她。两人隔着这一步,却像隔着皎皎银河。
“陆少勋。”池小浅抬起头,声音平实得听不出情绪,仿佛在说着一件很寻常的事情,“你知道,我为什么嫁给你吗?”
陆少勋听着她这话,感觉自己从未有过的虚弱,觉得似乎站着都是极耗体力的事,于是伸手撑在床栏上。是啊,为什么嫁给他呢?因为爱吗?他没有这样的自信。她现在是要摊牌吗?告诉他其实她从未爱上他,只不过是在盛泽那里受了伤,又被他感动了,所以才勉强在他这里避避风,歇歇脚?如今发现他不够好,所以就要走了,是吗?
一抹恼恨的猩红划过他眼底,他看着她没有回答,等着她说最残忍无情的话语。
池小浅也没有追问,只是扯出一个破碎的笑容,说,“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最讨厌男女关系不清不楚。讨厌我爸和别的女人那样,套样盛泽对我和叶漾的态度,真的很讨厌。我会嫁给你,是因为我们那时候很纯粹,很简单,那时候我在你的眼底,只看到了我,没有旁人。我以为你会是不同的,以为我对你来说会是独一无二的,可是……”
“没有可是!”随着她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灌入耳中,他心底最深处涌出来的狂喜犹如即将喷发的岩浆,一波一波上来,聚集到心口,烫化了一切劣砾顽石。他这么久以来努力想听到的话,竟然在这样尴尬狼狈的氛围中不期而至。“没有可是,小浅,你我的独一无二。”
呵,她绷出她惯有的痞子的笑,“独一无二的傻*逼吧。傻到都亲眼看到你和别人去酒店开*房间了,还不去追问。”
她看到他和李眉远约在厉煌那次见面?陆少勋的震惊完全写在脸上,慌乱也不加掩饰,不顾背上疼痛就死死抱住她,“不是你想的那样!绝不是!”找不到理由来解释那一天会面的缘由,他只能毫无风度地发着毒誓,“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那天我若是碰了她,我不得好死!”
池小浅也没挣扎,任他抱着,许久才说,“那你告诉我,那天为什么要约她见面,只要你说清楚,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我……”叫他如何说出那样的原因?一百张口也说不清,说清还就是更大的问题了。他看着池小浅的目光一寸一寸冷下去,心怯地捧住她的脸,“你信我小浅,现在我不能告诉你是为什么,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告诉你一切缘由,给我点时间。”给他一点时间,弄清楚事情的真相,是黑是白,是风是雨,总要面对。之前一直想着要保护她,害怕她受不了那样的打击,可是现在觉得,就这样让她蒙在鼓里,让两人的感情因为误会慢慢变质消逝,比起暴风骤雨的侵袭还要可怕。
“好,我给你时间,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不要让我失望,否则,我们就桥归桥路归路。还有,不要再让李眉远这个人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我一点也不想看到她,在我的认知里,没有前任这种朋友!”
他不停地点着头,抱得她更紧,池小浅推了几下推不开,于是放弃了挣扎,靠在他胸口任泪水倾泻而出。许久许久,池小浅感觉到有水滴落入自己的颈项。是他的眼泪吗?她惊讶地抬起头,却看到他额头沁出许多汗珠,鬓角也被打湿了。
“你怎么了?怎么出这么多汗?”她脸上掩不住的是忧色。
他咬了咬牙,“没事。”
“是……疼的?”她突然反应过来,他背上伤口横七竖八的,很多缝合都困难,又怎么能这样长时间站着?“你先趴下吧,别这么站着了。”她扶他慢慢侧躺,然后让他翻过身趴下。“我去叫医生来,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止痛。”她说着就想往外走。
“别走……”陆少勋拉住她一只手,眼睛里全是祈求,“不用止痛针,你陪着我就好,你坐这儿,陪我说话,就不疼了。”他露出少有的脆弱和依赖,池小浅的心就这么软了,被他拉着坐下。她从床头抽了几张纸巾帮他轻轻擦着额头上的汗,然后看着他静默不语。她看着他冒出青青胡茬的脸颊想,好吧,给他一段时间,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肖牧之说要做的事,少有做不成的。第二天,李眉远才醒来,就有医生来找她。
“李小姐,不好意思,我们医院的床位有点儿紧张,您的伤比较轻,能不能把床位让给伤病较重的同志。我们另外给你安排转院。”医生客客气气地,但语气里却透着强势。
“转院?”她略一沉吟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昨天才来警告过她,今天就背后下黑手了?但她何其聪明,和他们硬碰一点意义也没有,整件事的关键不在旁人,只在陆少勋身上。她想了想,掏出手机编了一条长长的短信。
“少勋,知道你平安无事,我总算放心。这次是我的错,连累你受伤了。我现在就办出院,不会让你尴尬的。你自己好好养伤吧,那些陈年往事都不要再去追究,无论我们是什么样的关系,我都希望,你好好的。”
几分钟后,陆少勋正吃着池小浅喂过来的粥,枕头下的手机响起来,他划开屏幕发现闪烁的是李眉远的名字,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开了。短信上的内容让他照实一愣。转院?其实他知道她没受什么伤。那天,本来按计划是李眉远他们组织自己的人员车队进灾区,而他单独一路去,但是临出发的头一天,李眉远打电话来说她们物资比较多,少了个司机,问陆少勋能不能和他们一起走,顺便当当司机。他没多想就答应了。见面后才发现,和他同车的就是李眉远。一路上,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心里全是汗水。这么多年来,大小演戏实战经历过无数,面对再严峻地战势,都没有这样紧张害怕过。许久许久,他艰难地开口:“眉远,今天就你我相对,没有什么事不能说的。你告诉我,当初你为什么要分手,为什么不辞而别,你知道了什么?”
“这重要吗?结果都已经注定了不是吗?”李眉远一直维持的淡漠神色瞬间被击碎,压抑的嗓音微微颤抖,不愿再说。
他觉得自己很残忍,为什么要逼自己和她面对这样的事实,而老天爷更残忍,有这样一双翻雨覆雨玩弄世人的手。
正文 第三十四章 就像担心没有以后一样
陆少勋等着她的回答,而此时老天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不到十来分钟就变成了瓢泼大雨。这一带因为地震的原因,山体格外松动,一遇到下雨就容易出现塌方或泥石流等险情。陆少勋把雨刮器开到最大,集中精神看前面的路况,不敢再分神追问李眉远。
许久,李眉远开口,“少勋,对你来说,我离开的原因,远远比我离开的事实更加重要吗?”她的声音透着失望,在无人的山道里听起来格外冷寂。
陆少勋听到她的问题不禁有点狂躁,“眉远!奶奶病发的诱因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而两次她发病前都与你有过联系!”
李眉远抬起头来,眼睛里全是愤恨,“所以你就认定了是我害了她?在你心目中我就是这种人?陆少勋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多好?多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有没有想过,我比你痛苦十倍!你知不知道我那几年都是靠药物才能睡着!你知道我看过多少心理医生吗!”越是淡漠娴静的人,情绪爆发出来越是无法控制。她痛苦地垂下头,把脸埋在膝间,长发覆盖住了她的表情。
他很少见过她这样失控,于是一只手放开方向盘去拍了拍她的肩膀,“眉远,眉远?你别这样,我没说你害奶奶,我只是……柝”
不等他的话说完,前方的地就摇晃起来,风雨中,他看到前面山上的泥土连着树木,成片的往下滑,而他们上方的大小山石疯狂地往下滚落,在他们车顶上砸出巨大的声响。
李眉远尖叫起来。陆少勋迅速地往另一侧打方向盘,用最快速度转弯,前方泥石流,不能再开进去了。可是车才掉头一半,头顶的山体已然裂开,巨大的岩山就照着他们车顶砸下来,陆少勋死命地打方向盘,万幸巨石落下来的时候没有打在头顶,而是砸扁了整个车头。他敏锐的听觉还是在大地地轰鸣声中辨识到了油箱破损滴漏的声音。
“下车!眉远下车!”他一边吼着一边开车门,可是两边车门都已经被砸得变形,卡住了枇。
“让开!”他把李眉远推到一边,在狭小地空间里伸起长~腿对着车门猛地一踹,车门开了,两人迅速下车,可是才跑出几步,车子就在身后爆炸了。爆炸的瞬间,他下意识地护住了李眉远,一是因为军人的天性,二是为了那个已经隐约可见的事实。而且,作为一个男人,哪怕是对前女友,也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啊。此刻他希望池小浅能懂,他这辈子也许会奋不顾身地救很多人,但并不代表是想拿命去换,并不代表那个人重要过他自己,更不可能和她相比。
池小浅端着粥看他,其实他拿起手机的时候,她就已经看到了上面显示的是“眉远”两个字,她瞪着他,等他说话。
“是……李眉远,她说,谢谢我救她,说她今天转院。”他看着老婆,老实交代。
池小浅把粥碗往床头桌上重重一放,“转院最好!爹不想看到你那些旧情绵绵!”陆少勋听着她这话,无奈地垂下头去,好吧,老婆气顺了最重要,“那……我可以接着吃了吗?啊……”他朝她张开嘴,等着她再喂。池小浅把桌上粥碗一收,白眼,“吃屁咧!”都喂着他吃了三碗了!医生明明说不能吃太饱。
池小浅收了粥碗去洗,正巧这时候肖牧之来了。两人在走道上遇见。
“你怎么这么早,很闲吗?肖董。”算起来,现在肖牧之可是她最顶头的大~BOSS。
。“很忙啦,员工老公负伤,我作为领导要来探视嘛。”肖牧之边说边打量她的脸色,看起来还不错,顿时有点佩服起四哥哄女人的功夫了,啧啧,伤成那样,想身体力行肉偿是肯定不可能啦,就凭两片嘴皮子都能哄好,厉害!“怎么样,四哥好点儿了吧?”
“好得很!一口气吃了三大碗!”她边说着边拐到盥洗室去了。肖牧之一个人晃到病房,他没有直接去陆少勋的病房,倒是先晃到之前李眉远住的那间去。探头看了看,固然那个床位已经空荡荡的。哪有什么床位紧张,就是他肖恶少施压了而已嘛。
他乐滋滋地拐回陆少勋病房,“四哥,早,今天感觉怎么样。”
陆少勋抬眼一个眼刀就飞过来,“感觉很不好。
“怎么了?”肖牧之立刻倾身过来,“哪儿不好,我喊医生去。”?
陆少勋慢悠悠地,“你做事有点儿分寸行不行,小浅她还小不懂事,你也跟着瞎闹什么?”
肖牧之摸~摸鼻子,“不关嫂子的事,我自己安排的。”
“别的医院就算了,这里是军区医院,你这么做人家会说我们搞特权!”
肖牧之不爱听了,“行了行了,屁大点儿事,还特权呢。难不成你让她们俩在这里每天进进出出地都碰见?还姐妹相称?”
姐妹相称听得陆少勋恶心死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总之,你把人家赶去转院就是不好,这样人家也会说你嫂子霸道的。以后,眉远的事儿你别再管了。”
池小浅洗了碗正往回走,走到病房门口突然也听到了姐妹相称几个字,于是站定了脚步,结果就听到陆少勋后面这句。听到他亲昵地称她“眉远”,心里就一万个不舒服,在听他是维护对方,心中草~泥~马集体起立,嘶吼。她一边走进来,一边用勺子把手里的不锈钢饭盆敲得叮当响,“爹就是霸道!爹就是赶人!怎么,陆少心疼你家转院出去没人照顾?要不要我花钱买个丫鬟送给她啊?”
陆少勋扶额,怎么说句话都被这祖宗听见了,这下又不好解释,“不是……小浅,毕竟这里是军区医院,这样操作不符合规定,你这样施压,会遭人诟病的。”
“陆少勋,我只说一次,不是我~干的!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无聊,这么没有原则,这么自作聪明,去背后下黑手的人吗!”
好吧……那个无聊、自作聪明、背后下黑手的人脸黑的不行,举手发言,“我说,我鸡婆了行吧,你们别吵了,就我这么无聊,这么没有原则,这么自作聪明,背后下黑手了……你俩不吵就行,我这就自掏腰包给李眉远买个丫鬟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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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少勋的康复很快,没多久就出院了。回到家里,陆妈照样每天炖一堆好吃的给他俩送来,陆少勋每次吃一半,就喂池小浅也吃一半,所以短短时间,池小浅觉得自己胖了一圈。
这天她洗完澡出来,穿着她的阿狸睡裙照镜子,咦,好像真的长掰掰肉了。“我是不是胖了好多啊?”她屁颠屁颠跑到床头,陆少勋正侧靠在那里看书。她捏着自己的手臂问。
“我看看。”陆少勋放下手中的书,大手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