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又惊又喜,这才明白昨日她竟然替杨敏出的是这个主意。更感意外的是,偌大的一家妓院,竟在一夜之间人去楼空,说关便关了!
易婉玉向两个小鬟笑道:“你们现在便可各自回家吧!我早说过,你们不会被逼卖身的,我一定设法还你们自由身!”那两个小鬟又惊又喜,向易婉玉跪拜下去,齐道:“小姐,我们已无家可归,愿继续为奴为婢,追随小姐左右!”
易婉玉向秦川望了望,道:“川哥哥,她们二人都是命苦的女孩子,如今已无家可归,可否让她们先跟着咱们。以后再作安排?”
秦川点头道:“若果真无亲友可投,便依你的吧。只是我见她二人着实可怜,断不可让她们为奴为婢,便当作是我们的小妹妹看待吧!”易婉玉妙目一亮,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便伸手扶二女起身。
沐长风微一沉吟,道:“秦兄弟,你我说好结伴回中原,如今各有女眷同行,以你我二人的武功,加上唐、余两个保镖,料想不会有失。只是这两个婢女不能骑马,可否让她们先乘坐后边那辆车如何?”
秦川道:“如此甚好,却不知后边这辆车本来是替谁准备的?晚辈只怕会耽误了前辈使用?”
沐长风向杨敏笑了笑,道:“只怕仓促之间再也寻不到合适的车子,你便委屈一下,先挤一挤如何?”
杨敏笑道:“我都说过一个人用不着坐车的,现下有两个小丫环陪我解闷,我是求之不得!用不着再找车了!”
沐长风微微一笑,望了望初升的旭日,眉头微皱,道:“时辰已到,兰儿也该出来了!”
杨敏道:“兰儿住在婉玉的那栋小楼,我去喊吧?”沐长风忙道:“不急,让她再睡一忽儿吧!”
忽听一个娇柔的少女声音说道:“对不起,我们来迟了,让各位久等了。爹爹,可以起行啦!”
众人一直盯着风月楼门口,却不料这声音竟来自身后街道上,不觉均循声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穿鹅黄色锦衣的少女款款而来,貂皮斗篷,瞧不清面目,装束极是华丽。
那少女长挑身材,体态婀娜,随风摇曳,宛若风中芙蓉一般,她身后跟着一个明眸皓齿的婢女,正是那“思兰小筑”里的暄儿。
沐长风凝望着那少女,浓眉深锁,喃喃的道:“日子过得真快,一转眼,兰儿都长这么大了!这身段,这声音,真是像极了秋兰!”
杨敏见他一副不胜唏嘘的神情,知他又忆起亡妻柳秋兰,安慰道:“沐大哥,你瞧兰儿已经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又美丽,又聪慧,委实惹人怜爱,兰姐泉下有知,也必定大感欣慰!”
这时那少女已缓步走到沐长风跟前,敛衽为礼,道:“爹爹,请恕女儿来得晚了,咱们启程吧!”沐长风微笑点头,道:“甚好。兰儿,这两位便是秦川秦公子和婉玉姑娘,他们会跟咱们结伴同行!”又向秦、易二人道:“这是小女青兰,还望两位路上多多照顾!”
那少女沐青兰向秦、易二人裣衽施礼,说道:“秦公子,婉玉姑娘,小妹沐青兰有礼!”秦、易二人各自还了礼。
沐青兰道:“素闻婉玉姑娘生得天香国色,今日一见,果然所传不虚!”
易婉玉淡然一笑,道:“沐姑娘谬赞了。”
沐青兰道:“马背颠簸,婉玉姑娘何不上车与小妹同行,也可作个伴儿说说话,聊解旅徒寂寞?”
易婉玉微笑道:“我还是想在马上观赏一下巴蜀风光,倘或走得累了,再到姐姐车上偷个懒吧!”
沐青兰便不再语,向二人微一欠身,携暄儿上了钿车。
杨敏用一把大锁将风月楼的大门锁上,转过身来,见沐长风笑眯眯的盯着自己,不禁红晕上脸,低下了头,嗫嚅道:“你瞧我做甚么?”沐长风哈哈大笑道:“杨家妹子,你这十几年经营风月楼,如今可说是如日中天,日进斗金,你便不觉得这般做甚是可惜么?”
杨敏淡淡的道:“银子是永远赚不完的。但是很多事情一旦错过,便再也回不来了!”沐长风侧头想了想,点头道:“往事不可追,这话倒也有道理。杨家妹子,你真的不愧为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奇女子!”杨敏凤眼流波,道:“只要你不再把我视作唯利是图的女子,我便心满意足了。沐大哥,我们走吧!”
一行车马缓缓离开成都,径往东行。
十一、世家子弟
十一、世家子弟
一日三餐,沐青兰均由婢女暄儿服侍着单独在另一处进膳,并未与众人同席。即便途中歇息,除了杨敏偶尔和她交谈外,也和众人离得远远的。
沐长风自爱女随行后,对其言听计从,言谈举止,恂恂儒雅,一改先前狂恣狷介之态。
秦川心下暗暗纳罕,一路上只有沐长风跟他闲谈几句,众人皆是一言不发。奇怪的是,易婉玉竟也板起了脸,冷冰冰的不动声色,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模样。秦川数度欲与她交谈,却也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
当晚一行人在一家客栈中歇宿。
秦川睡至中夜,忽听窗户轻响,当即翻身坐起,问道:“甚么人?”只听得窗外一声嘿嘿的冷笑。
他当即一跃下床,披衣而起,快速推开窗户。却见客栈天井处站着两名锦衣少年,正是那“追魂剑”唐剑和“草上飞”余飞。二人见秦川往外张望,便远远向他招了招手,唐剑右手食指竖在口边,做了个噤声的姿式。
秦川当即自窗口跃进院中,抱拳道:“二位大哥,夤夜相约,不知有何贵干?”
唐剑道:“咱们到外边说话,别惊动了旁人!”双足一点,拔身而起,上了客栈楼顶,回身相候。余飞更是身形微晃,斜飞半空,轻飘飘的落在唐剑身边,他绰号“草上飞”,这番轻功当真似在草上飞行一般!
秦川见二人皆抖露出极高明的轻身功夫,心下也自佩服,寻思:“他二人半夜三更不睡觉,约我出来所为何事?”不暇细想,当即飞身追上。
三人使出飞檐走壁的轻功,两前一后,不一会儿到得郊外林畔。秦川望了望天际冷月,脑海中想起二哥和婉玉所传的江湖经验来:“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此时夜静更深,荒郊野外,虽有月色,却无人迹,若是这二人起意要害我,岂不糟糕?”
当即自一棵树顶落下,走到一处空旷所在,这也是易婉玉所教:“空旷之地,敌人便不宜在暗处偷施暗器!”
只听呼呼风响,两条人影一前一后落了下来,却将他夹在当中。
秦川向二人一抱拳,说道:“两位大哥,有甚么事请说吧!”
那“草上飞”余飞嘿嘿一阵冷笑,恶狠狠的道:“姓秦的小子,你刚出道江湖才几天,便妄想取代我二人,简直是做白日梦。废话少说,咱们还是按照武林规矩,手底下见真章,出招吧!”
秦川奇道:“余大哥此话何意,我不明白?”余飞尚未接口,却听那唐剑冷笑道:“余兄,先给他点颜色瞧瞧,何必浪费唇舌?你且让开,这小子便交给我吧!”突然猱身跃起,直扑而前,拳影翻飞,向秦川面门拍去。
秦川但觉拳风刚猛凌厉,不遑细想,身形略侧,凌空倒翻,躲了开来。唐剑沉声道:“还不出招!”跟着跃起身来,连踢两腿,鸳鸯连环,快速无伦,将秦川逼得不住后退。蓦地大喝一声,左手虚晃,右掌向秦川当胸拍去,却是一招“恶虎拦路”,掌势疾若奔雷,竟似欲立毙他于掌下。秦川又惊又怒,急忙挥拳迎上,拳脚相交,蓬蓬两声,二人各自退了一步。
只听余飞喊道:“唐兄,好拳脚,遮莫便是你唐家的‘连环十三式’!”
唐剑冷笑道:“这小子没带兵器出来,我的追魂剑法便不能使出来了。不过,对付他何必牛刀杀鸡!”拳脚风响,又是一番狂风暴雨般的攻势,已将秦川身子卷入拳影腿风之中。
余飞在一旁大声叫道:“唐兄,好好教训这小子!我一看见婉玉姑娘含情脉脉瞧他的模样,便气不打一处来!”
秦川闻言一惊,心想原来他二人是为了玉妹才向我寻衅滋事的,只觉唐剑的拳脚更是加紧了攻势。这“连环十三式”确有过人之处,拳脚齐施,以腿法中的“弹踢”、“侧踹”最是让人防不胜防。秦川初次与人比武较量,守多攻少,无意伤人,便一味招架迎敌。
唐剑却道秦川是怕了自己,讪笑道:“婉玉姑娘怎会看上这等脓包角色,当真让人笑破肚皮!”一阵拳打脚踢、掌劈指戳,顷刻间攻了十余招,竟是杀招频出,招招欲致人死地。
秦川心下暗暗恚怒:“我和你萍水相逢,素无仇怨,只是较量武功而已,你何以下此毒手!我不过只用两成力,难道定要逼我痛下重手?”
忽见唐剑拳式陡变,攻出一招“双龙抢珠”,双拳旋转出击,劈面打来。这两拳势挟劲风,狠辣歹毒,适才已经使过一次,险些令秦川鼻骨受伤。眼见形格势禁,秦川一惊之下,扎稳腰马,沉肩坠肘,双掌虚晃一下,呼的一声,迎了上去,却是“万佛掌”中的一招险招,名叫“过眼云烟”。
但听“蓬”的一声响,四个拳掌再度相交,唐剑惨呼声中,身子忽如断线风筝一般,往后倒飞而出,跌落在三丈外的草丛中,一时竟爬不起来。
余飞大吃一惊,上前将他扶了起来,问道:“唐兄,你怎么啦?”月光下但见他面容扭曲,额头青筋突起,神情甚是痛苦,咬着牙道:“我,我胳膊脱臼啦!”余飞伸出双手替唐剑左臂重行复位,但听他又是一声惨呼,脱臼的胳膊已自接好。
秦川牢记家训,不欲重手伤人,浑没料到唐剑内力如此不济,他本想上前相助,却见余飞一招“风行草偃”滑了过来,冷笑道:“姓秦的,果然好内力!在下余飞向你领教几招!”长剑一颤,分心便刺。
秦川一个滑步,向左横跃开来,叫道:“我不想跟你动手!”余飞正欲挥剑抢攻,却见人影一晃,唐剑已拦在二人之间。他向余飞摆了摆手,沉声道:“余兄,这小子武功有点门道。我胳膊已好,让他试试我的‘追魂剑法’!”余飞点头道:“也好,我剑法不及你,你这次无论如何要打败这小子!”
唐剑点了点头,捏个剑诀,向秦川冷冷的道:“适才让你侥幸赢得一招半式,现下可没那么便宜了!”霍地拔剑出鞘,月光下剑气凝寒,斜刺里一招“飞花入户”,“嗤”的一声,疾如星火般向秦川刺去。
秦川觑得分明,但见剑尖中途斗然一颤,化一为三,分取上中下三路,端的是精妙绝伦的厉害剑法。他不禁精神一震,叫了声“好剑法!”当即斜身疾趋,避过这一招。
只见唐剑踏步而前,嗤嗤声响,剑气纵横,一路“追魂剑法”使将出来,当真气势如虹,剑似匹练,身随剑走,剑随身舞,一口气使出了“追魂夺魄”、“无常索命”、“神泣鬼号”等险恶家数。刹那间秦川迭遇险招,只有凭借着绝顶轻功,腾挪闪展,上蹿下跳,左支右绌,好不狼狈。
他心下叫苦不迭,暗怪自己急切中未携兵器,赤手难以破敌,正感手忙脚乱,忽听半空中一个女子声音娇叱道:“住手!”月光下但见白影一闪,一条人影飘然而落,长剑挽了个剑花,嗤的一声响,当真疾似流星,一招“云横秦岭”架住唐剑的剑刃。双剑碰撞,叮的一声响,火花四溅。
唐剑吃了一惊,纵身后跃开去。
只见一个艳美少女横剑挺立在秦川身前,白衣胜雪,容如花绽,正是易婉玉。
秦川道:“你怎么来啦!”易婉玉将腰间长剑递到他手中,嗔道:“川哥哥,江湖险恶,人心难测,焉能老是忘记携带兵器!”秦川接过长剑,心里又是惭愧,又是自责,说道:“你回去吧,这里我来应付!”
易婉玉向唐剑冷笑道:“蜀中唐门的子弟原来这般出息,深更半夜仗剑对付一个手无寸铁之人!”
唐剑脸上一红,讪讪的道:“婉玉姑娘,你别误会!是余大哥想试试秦兄弟的身手,我们绝无恶意!”说着向余飞瞥了一眼。余飞也是脸露赧色,强笑道:“婉玉姑娘,秦兄弟是沐大爷的朋友,我们怎敢冒犯?都是闹着玩呢!”
易婉玉哼了一声,道:“此事原来沐大爷不知情。我还道……”唐剑忙接口道:“婉玉姑娘,今晚之事,万万不可告诉……告诉沐大爷,我们给你赔罪啦!”易婉玉脸上犹如罩了一层严霜,道:“你们应该跟秦公子赔罪才是,与我何干!”
唐余二人对望一眼,又是恼怒,又是嫉妒,向秦川哼了一声,道:“以后再领教秦兄弟高招!”拱了拱手,不待秦川还礼,一齐发足疾奔而去!
秦川叹道:“这二人的轻功端的了得!”却见易婉玉俏立月下,脸色阴晴不定。秦川伸手扶住她肩头,道:“玉妹,你怎么啦?”
易婉玉背脊扭了一下,轻轻摔开了他手。
秦川侧脸望去,见她双肩微微颤动,似在轻轻抽泣,哽咽道:“川哥哥,人家的话你半点也没放在心上。”秦川道:“你说甚么?”易婉玉垂泪道:“我跟你说多少遍了,江湖险恶,你虽无害人之意,却怎能无防人之心!我好担心你哪天会被人算计了!”
秦川心下愧疚交集,低下头久久说不出话来。
易婉玉见他如此,轻轻一叹,收剑入鞘,将两把剑都挂在他腰间,轻轻的道:“适才那个‘追魂剑’唐剑,是蜀中唐门的嫡系长孙,世家子弟,是个极难惹的主儿。川中唐门的暗器和毒药,可是江湖上人人谈虎色变的。另一个‘草上飞’余飞乃是青城派掌门竹空道长的亲侄子,剑法绝不在唐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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