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法的人是曜日国的人,而曜日国是数百年前已经灭亡的国家。
谭才音对于金熠的剑法暗自钦佩,而且,金熠内力深厚,实在不是他此时这种受严重内伤的人可以应付的。不能久战,只求出奇制胜!但是,说要出奇制胜谈何容易!虽说凭借诡谲的棍法,数度令金熠无法招架,然而,自身却早已不支!受了赫连镜聪的三掌之后,他匆匆赶到凤凰台,根本无暇调理身体,内伤已经有加重的趋势!而这一战后,他的武功只怕会有一年半载无法使用自如了!更何况,在赫连家做贼的那一晚,他身上还受了几处外伤,虽然伤口经过处理,但是此时却隐隐作痛,恐怕随时都可能崩裂!
片刻后金熠也感受到了谭才音的变化——他看到谭才音额头已经冒汗,显然是内力不支,而且每用一招似乎都身处痛苦,好像——好像是受了极重的内伤!只有受了极重内伤的人,才会脚下不稳。金熠心乱之下出剑便慢了下来。
在金熠的剑慢下来的同时,谭才音的棍也正在渐渐失去力量。他的眼前甚至开始发黑,几度想要昏厥!
金熠的剑虽然慢了,力道却未见分毫!要知道,金熠所用的曜日十七式本就是越慢劲力越强。所以,在金熠一剑横渡后,谭才音的棍子断了!人也被金熠随后飞起的一脚踹下台去。
“第一局,金熠胜。”大管家宣布道。
谭才音虽被踹下台,人却没有倒下,他要为自己、为三奇保持最后的尊严。所以,他依然温和的笑笑,如同以往,令人沐春风的温暖。却令应迟素和蓝无忧瞬时眼睛一酸。
他们知道,谭才音是带伤上阵啊!他们看得出来,谭才音已经尽了全力,却在自己最痛苦的时候为了不让他们担心隐忍难受强撑微笑……
与三奇的心酸相比,三行使、尤其是金熠,心中亦是有怀疑的。他感觉自己胜的不光彩,因而脸上也没有半分愉悦之色。旁人也只道他是谦虚之人,喜怒不形于色而已。
“第二场,墨玉对应迟素。”
墨玉和应迟素从两端缓缓走上去。墨玉依然是用短剑,黝黑如墨,杀气凛然。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上究竟还藏了多少的短剑,因为,从没有人可以在墨玉手上数清。应迟素手无寸铁……手无寸铁?下面看热闹的人群顿时一片哗然。
“各位请不要误会……”应迟素忽然羞涩地笑道:“我原本是带了剑的,但是……丢了……”是的,他随身的佩剑,的确是让他不小心丢在宓江旁的客栈里了。
“你搞什么鬼!”台下的蓝无忧气地大声喝道,一边拔出身边的宝剑就要冲上去:“先用我的剑怎么样?”
“你的剑我用不惯啊。”应迟素摆摆手拒绝了蓝无忧的好意,转而向墨玉道:“那个……听说你身上有很多很多的短剑,那么……你身上带那么多累赘对你也不太公平是吧……不如借给我一把?”
墨玉脸一沉,这个应迟素……搞什么鬼?但是还是将手中的剑扔给了应迟素。
应迟素笑笑,接着饶有兴致地瞪着墨玉。是个有趣的人——其实,他不过是随口说说,他其实是有备而来的——他的兵器实际就在身上……
墨玉觉察到应迟素的目光,无可奈何,只是右臂向后一甩,转瞬间手中就多了一把剑。
“哇!好厉害!藏在袖子里的吗?”应迟素故意咂舌道。
“可以开始了吗?”墨玉冷冷问道。
“可以了。”应迟素收起微笑,心想这个家伙够冷的。然后将剑在身前一横,发现这剑居然和在山水楼时沈立寻与谭才音比试时用的剑是差不多的。呵呵,都是软剑嘛,就是——好像短了不少。怎么用呢?
墨玉却发现应迟素的心不在焉,“应公子,得罪了。”说罢挥剑刺向应迟素。
应迟素闪身,出奇不意地后退两丈,将手中短剑掷出!墨玉奇怪,拿剑一磕,被应迟素掷出的短剑已经断成两节!
应迟素居然还是徒手对敌!把下面观战的蓝无忧气个半死!毕竟对手是墨玉,五行使中武功最高的墨玉,这样轻敌可是犯了大忌!
原来那一掷应迟素并未用内力,所以,掷出的剑才那么容易被斩断,那是他分散众人注意的目的已经达到。
你会在身上藏短剑,我难道不能在身上藏兵器么?这就叫——兵不厌诈! 。 想看书来
舞弊
所以说,在所有人——包括墨玉——一怔之时,应吃素一转身已经在腰间抽出一物,长约一丈三,绯红、柔韧、轻逸如绫——
绫舞九节鞭!武林中极负盛名的兵器,兵器谱上排名第六的绫舞九节鞭!
舞动如绫,软且轻,却极其柔韧。应迟素称其为绫舞,昵称舞儿。对手是墨玉,他怎么可能轻敌?只不过,刚才……只是想给他开个玩笑……
不过,看到墨玉、看到下面的人看到舞儿时惊诧愤恨的眼神,他好像有点意识到——玩笑开大了……
“兵器不是丢了吗?”台下有人小声嘀咕道,“分明是故意的。”
应迟素无暇理会下面的议论,因为墨玉的短剑已经近在咫尺了!应迟素飞身而起、手腕一转、出鞭——看似简单却暗含了刚猛的力道,如果拿短剑硬碰——必断无疑!
墨玉侧身躲开那一鞭,挥剑扫向应迟素腰际。应迟素向后翻身、落地,抖动长鞭在瞬时卷住了墨玉的短剑!
是剑割破鞭还是鞭拽飞剑?结局显然是毋庸置疑的——绫舞九节鞭在兵器谱上的排名难道会有假?所以,墨玉好不犹豫的放开手中剑,剑应声落地!
不愧是墨玉!不做无谓的纠缠!蓝无忧心中赞道。
好一个墨玉!扬手间手中有多了一把短剑!快得好似变戏法一般!谭才音亦微微颔首。
只可惜,你遇上的是应迟素。谭才音和蓝无忧不由相视一笑。
空中红光飞舞,如同傍晚时分天空中的云锦。应迟素的鞭法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事实上,应迟素的武功已经高到用任何兵器都十分得心应手的地步了。
然而,两人都被蒙在鼓里的是,应迟素的病!应迟素从未将自己身患奇疾之事告知二人,因而二人在为应迟素的光芒四射###的时候,殊不知,应迟素的身体已经到达了极限!
腹中的绞痛一阵猛过一阵,他的眼前已经开始发黑。本想迅速解决战斗,可是,墨玉的内功根基之深已经远远超出他的预料!
然而,为了蓝无忧,他也要撑下去……甚至,已经把临行前父亲的嘱托忘在脑后——不要争强好胜!
当墨玉手中的短剑换到第五把的时候,(吃素的为了数数人家身上的剑,不断想方设法夺剑,得逞四次矣!)应迟素心中不由暗骂:这个厮身上究竟藏了几把剑啊?也不怕平时把自己伤着?
鞭依旧快、狠,却失却了适才的锋芒,蓝无忧和谭才音不由大惊,难道,应迟素……想起见面时应迟素苍白的脸色,一定有问题!
应迟素已经支撑不住,两手忽地一轻,墨玉的短剑已经到了他的颈侧。
手中的舞儿垂在身侧,应迟素勉强稳住身体:“我输了。”
“还用比吗?三场已经输了两场。”一直在台下观战的蓝晴鹤道。虽然五行使武功高强,比武获胜也令人感觉理所当然,然而他总觉得刚才金熠和墨玉赢得蹊跷。难道是谭才音和应迟素故意放水?莫非为了蓝无忧?不知为何,蓝晴鹤总觉得蓝无忧脸色不好,完全不像平时那样。
“当然要比!”沈立寻大声道,“我还等着看呢!我想,大家都想看看吧?蓝盟主你的弟弟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吧?”
“可是,三奇与三行使的比试胜负已分。”蓝晴鹤说道。
“大管家。”沈立寻看向管迅,“这场比试你觉得公平吗?”
“沈公子何出此言?”
“应迟素和谭才音根本是故意输掉比试。”
“没有!”应迟素有气无力地叫道,“我们打得好辛苦,你饶了我们吧!”
“那好,不是故意输,而是,”沈立寻顿了顿,一字字道:“不得不输。”
众人哗然。
“你什么意思?”蓝晴鹤道,“你的意思是乘风山庄……”
“我不知道。”沈立寻说着瞟一眼蓝晴鹤做无辜状:“这话可是你说的。”
这样一来,在众人眼中,这个沈立寻是有意栽赃乘风山庄。这明摆着说乘风山庄舞弊嘛。还要借蓝晴鹤的嘴来说,够狡猾的。
蓝晴鹤却只是笑笑。
“听说蓝家找回了七彩冷玉杯,可喜可贺。”沈立寻道。
“是,多亏了乘风四友的帮忙。”
“哦……”沈立寻故意拖长音,“以蓝盟主有恩必报的性格,不知道……”沈立寻神秘笑笑,不再说。
听到二人对话的武林中人却也跟着怀疑了,难道蓝家会为了报恩而故意输掉比试?
蓝无忧就在此时走上台。他能感觉人群中的金陵如目光从他身上扫过,带着一丝歉疚。然而,仅仅是一扫而过,她的整颗心恐怕都是栓在碧空身上的吧?
第四奇
拔剑!这一战,该赢该输?对于他来说,输了是理所当然,毕竟对手碧空作为乘风山庄五行使名声之响远在他之上;对于碧空来说,输了真的要从此退出江湖么?对于一个心怀抱负、侠肝义胆的侠客来说,退出江湖是生不如死的,虽然,正如沈立寻所说现在的五行使根本不知道输了的代价会那样大……而金陵如呢,会为碧空惋惜吧。而蓝无忧,竟不忍心去幻想她伤心的模样。
所以,如果碧空赢了,他和她都会高兴吧?
而且,就算他赢了,自己会开心么?金陵如不会开心,他怎么能看她难过?又想起沈立寻,如果他赢了,岂不称了沈立寻的意?
那么,他还是输吧……
但是,即使要输也要输得不露痕迹。第一要骗过众人,第二又要让众人看到虽然他蓝无忧武功很不错——至少不能丢了蓝家的脸吧,但是又得让人认为碧空技高一筹。
想到这儿,蓝无忧出剑,云燕剑法第一式——雏燕岀巢。这一式若用的好非常漂亮洒脱,是以此招一出,下面的武林人士都不由咂舌,好俊的功夫!蓝晴鹤只是骄傲,为自己的弟弟骄傲。
然而,相对于蓝无忧手上还寂寂无名的所谓宝剑,碧空手中的刀却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冽水刃——银光闪闪、寒气逼人,他回击用的正是冽水刀法中的一式——惊涛拍岸。
冽水刀法,有快有慢,有轻有重,快则如银光霹雳,如沧海横流;慢则如波光粼粼,如一碧万顷;轻则以柔克刚,如乘风破浪;重则无坚不摧,如浊浪排空。而碧空这一式惊涛拍岸则是轻且快的一招,众人只见空中白浪迎上,将蓝无忧的剑招瞬间化解。
碧空迅速后退两步,躲开这翻滚的剑气。他没想到,碧空如此年纪就能把冽水刀练到这个境界。手腕一翻,一招燕鸣唳天,直挑碧空咽喉!
碧空横刀,先用一招乘风破浪,化去对方的劲力,接着一招一碧万顷。两人就这样缠斗在一起,一时竟也难分胜负。
相对于云燕剑法的轻巧灵活,冽水刀法却是宏大浑厚的。比武看到此处,在场的武林人士都不得不承认,自己看轻了三奇,但是对于三行使的获胜,他们倒是丝毫没有怀疑。似乎都认为“邪”不胜正。
场上,蓝无忧正使出一招燕南翔,腾空而起时只觉背后伤口仍然钻心似的疼痛,于是在空中翻转时几乎跌了下来,于是赶忙刺出手中的剑,但是剑锋已偏,威力也减弱了,碰到碧空的冽水刃时虎口突然一麻,剑几乎脱手,于是连忙后退,由于刚刚落地,重心仍然不稳,这一退显得甚为狼狈,冽水刃擦着蓝无忧身侧而过,在下面看着的应迟素和谭才音都出了一身冷汗。
此刻,蓝无忧不得不承认,就算自己没有受伤,也未必有必胜的把握。可以说,碧空的内力与他不相上下,但他的刀法十分凌厉,却也不是无懈可击的。
可是,他的神情给人的感觉是他不可能败!他一定会胜!相比于蓝无忧一开始就打退堂鼓的心情来说,碧空的确在这方面占了优势。
所以,在碧空一刀沧海横流如潮水般袭来时,蓝无忧没有再避开……而是,用出最后一招燕涅槃——
台下众人不由瞪大眼睛,希望见证蓝家云燕剑法中这最经典得一招——
然而结果却出乎所有人意料——
燕涅槃,对出招者本身有强大的反噬力,只要一不小心,就会令使用者被自己所伤,所以,在碧空的刀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时,蓝无忧已经自己跌倒在地。
还是蓝晴鹤护弟心切,已经急忙飞上台抱起蓝无忧。
蓝无忧在蓝晴鹤的怀里吐了一口鲜血,微微一笑:“大哥,我没事。”然后挣扎着站起身,冲碧空抱拳道:“蓝某输了。”然后就走下了台。
“我提议——再比一次!”看到这样的结果,沈立寻怒道。
“我没有意见。”金熠道。
“我也没有问题。”墨玉。
碧空微笑,一脸坦然,“大家说了算吧。”
“不用了,”蓝无忧说道:“三奇输的心服口服。”
“真的心服口服?”金熠稍感诧异。
“或许,我们可以定个时间再比一次。”碧空正色道。
“没那个必要。”蓝无忧挥挥手,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
谭才音点头,“嗯,谭某本不是江湖中人,今日确实是输了,无需再比。”
“对,技不如人,再比还是输,所以,不用比。”应迟素忽然扬声道,“但是,今天有件大事宣布,从今天起,江湖上再没有三奇。”
众人哗然。输掉一场比试就要解散三奇,这也太……
“只有四奇。”应迟素嘿嘿笑,“第四奇,就是沈立寻,闲得出奇。”
“等等,我有意见!”沈立寻跳上台,“没有经过我的同意你怎么可以……”
“只要大家不反对就好。名声而已,身外之物。”谭才音柔声“安慰”。
“闲得出奇,很贴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