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毒(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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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毒(一)-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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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不其然,那青年紧接着走到老樵夫跟前,恭敬地抱拳道:“老前辈,叨扰了!晚辈可否向您打听一事?”
  “老夫只是山野村民,少侠无需如此客气,有何疑问请直说无妨,老夫定会相告。”
  青年微微一笑:“前辈常居于此,近日可否见过从名州来的车辇路过此地?”
  “老夫每日都能瞧见无数车辇往燕城而去,少侠指的车辇可否有明确的标识?”
  “车幔上有飞鹰标志的。”
  “喔……”老樵夫沉吟起来,“如此说来,老夫倒是见过少侠所说的车辇。”
  青年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问道:“前辈何时所见?”
  “约莫一日前……”老樵夫思索道,“车夫全身灰袍,以纱遮面,车中人……老夫未见。”
  那青年目光如炬,又问:“前辈何以记得如此清楚?”
  老樵夫抬起眼直视着他:“那车夫同少侠一样,在桃源驿歇息了约一个时辰才继续赶路,老夫刚巧也路过此地,车辇上的飞鹰标志老夫是瞧得清楚的。”
  “他可向前辈打听过谁么?”
  老樵夫眯起眼睛,摇了摇头。
  “晚辈多谢前辈指点!”青年抱拳谢道,随即向不远处正悠闲地啃着青草的爱马一声吆喝:“流星!”
  流星听到主人的召唤后低鸣了一声,几乎是在一眨眼的瞬间便奔至青年身边,那青年摸了摸流星额前顺滑的棕毛,飞身一跃稳稳地坐上马背,纶起缰绳掉转马头,朝老樵夫点了点头。
  老樵夫此时也背起背篓,站起身来凝神打量那青年的背影,只见他背上斜挎着一把精致绝伦的玄铁宝剑,墨黑色的剑鞘和剑柄上镶着象牙色的九华玉,刃如霜雪,寒光逼人,衬着青年全身玄衣装扮,墨发飞扬,令他更显得英姿勃勃,颇具剑侠风骨。
  “少侠有把好剑,老夫相信你此行定能畅通无阻!”老樵夫捋着胡子笑道。
  “老前辈每日道上行走,也是练就了一副好脚力啊!”那青年嘴角轻扬,“若前辈不弃,晚辈日后定找前辈讨教一二!”
  “呵呵……少侠不仅有把好剑,还有双洞悉人事的眼睛啊!”
  “前辈过奖!晚辈在此送前辈一份谢礼罢!”
  那青年说着,右手向后一探,“嗖”地抽出鞘中宝剑,只见一道寒光斜飞而出,利刃带出无形的剑气劈向离自己最近的一棵桃树,“咔”的一声,桃树树干连同枝叶被整齐地切断,却没有立刻倒在地上,而是随着一股更加强大的剑气旋转着朝青年飞来,青年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慌,反而悠然自得地挑起无数朵剑花,剑花牵制住树干,剑影飞旋交织,速度极快令人看不真切,顷刻之间,那棵桃树竟被劈成了几十根长短整齐、形状规则的木条,青年左手一挥,从掌中化出一股内力将木条团团裹住,齐刷刷地推进老樵夫身后的背篓,他的右手则恰如其分地收回剑花,潇洒地将宝剑牢牢插回剑鞘。
  老樵夫面露惊叹之色,身体却稳如泰山般而立,木条落入背篓中的冲击力竟没有让他移动半寸。
  “前辈果然好脚力!晚辈在此卖弄了,小小心意还望前辈收下!”青年的语气异常诚恳。
  老樵夫笑道:“妙哉!都言英雄出少年,老夫今日一见算是认可了!”
  青年眼角闪过一抹笑意:“前辈身居这荒村山野之地,竟有如此深厚的内力,晚辈甚是佩服!”
  “呵呵……少侠的宝剑用来伐木真是折煞老夫了呢!”
  青年正色道:“前辈言重了,铸造此剑的乃是来自民间的铁匠,此剑既取之于民,自然用之于民。”
  “好个用之于民!”老樵夫眉毛一扬,笑道:“但愿少侠能让老夫看到这一天!”
  “晚辈谨记!告辞了!”青年说完握紧缰绳,双腿用力一蹬,朗声道:“走罢!流星!”
  黑色骏马朝燕城方向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抬起矫健的马蹄,在满目的黄沙桃瓣中凛然前行。
  老樵夫若有所思地望着那青年远去的背影,暗自叹道,这年轻人气宇轩昂,谈吐聪慧,武艺则高深莫测,不卑不亢之间似有满腔胸怀抱负,令人不由地刮目相看,他生于乱世,如今济身江湖,想必会有一番惊世骇俗的作为,遂高声问道:“不知少侠如何称呼?”
  “晚辈沈犹枫!”
  话音从前方传来,至耳边犹未落,那玄色的身影已绝尘而去,消失无踪。

'5'第二章 初 遇

  大宗朝的京师名为燕城,此城地处南方,气候宜人,物产富饶,早在三百年前,大宗开国皇帝定都于此,取名燕城,便是要让后世子孙见证此城九百里莺歌燕舞,盛世繁华。然而天命所归,到了大宗延顺末年,燕城已不再有昔日的繁盛,这座在夕阳中沉寂而殇的京城如今已是酒徒萧索,凄苦落寞,从各地战乱中逃难而来的黎民百姓,凶横暴戾的官吏侍卫,坑蒙拐骗的江湖草莽遍及城中各处,而皇宫里则是一派奸臣妄吏掌权,荒淫无道的景象。
  沈犹枫到达燕城时,天色已黑,牵着流星行至城中,沿路看到街边乞讨者无数,虽然时下已是暮春季节,却仍有许多难民饥寒交迫,凄凉悲惨的境地难以形容,沈犹枫不觉心中难过,两道剑眉深锁,冷咧中透出无限怅然。
  “少侠,行行好!赏口饭吃罢!”
  沈犹枫蓦然回头,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正怯生生地看着他,那少年身材清瘦,衣衫单薄,满脸污垢油彩,眼角似有泪痕。
  沈犹枫停下脚步,从马背上的包袱里拿出一锭银子,拉过那孩子的手,轻轻地放在他的手心里。
  “不不,这……这太多了……”少年慌忙摆手,受宠若惊地推却道。
  “拿着!”沈犹枫的声音有些沙哑,语气却不容反驳,“去添些衣服和吃的!”
  “多谢少侠!菩萨保佑您!”那少年抹了抹眼角,颤抖着双手收下银子,转身跑进了巷子。
  沈犹枫叹了口气,牵着流星往南桥街方向行去,天色已晚,他必须找地方留宿。
  燕城的南桥街坐落着诸多客栈和酒肆,如今世道混乱,却未见影响到客栈的生意,南来北往,每日进出燕城的人数不胜数,打尖的,住店的,吃饭的络绎不绝,其中名号最响亮的无疑是位于南桥街街口的无情画舸,这座客栈实际是一艘停泊在护城河上的大船,与南桥街街口的木栈桥紧紧相连,船舱内壁饰有不少丹青和书法,其中不乏大宗皇朝数代留下的名士真迹。早在延顺帝的父亲、先皇天庆帝龙箫在位之时,皇帝微服私访皆下榻于此,而无情画舸又于延顺帝登基之时进行过大修,是故,如今纵然战乱频繁,无情画舸仍旧是燕城最大的官家客栈。
  沈犹枫牵着流星四下张望,他天生喜静,本想找个人迹稀少的深巷陋宅暂宿一晚,但转念一想,去龙蛇混杂之地兴许能探听到有用的消息,加之爱马流星路途劳顿尚需好生喂养,遂在无情画舸的大门前驻留下来。
  “这位爷,您是要打尖还是住店?”店小二一边招呼着一边牵过沈犹枫手中的马缰。
  “住店。”沈犹枫说着递给小二一袋碎银,“务必照顾好我的马,用最上等的饲料。”
  “哎哟!小的谢过客官!您放心咯!”店小二见到银子眉开眼笑,“爷!您快里边儿请!”
  沈犹枫走进大堂,在西边靠窗的位置找了个空桌坐下来,店小二凑上来,忙不迭地倒茶兼唾沫横飞:“您要吃点什么?咱们这儿的招牌菜有西洋烩鸡,白汁全鱼,酱爆肉酥饼,龙珠芋香饭,酒有上等的女儿红,陈年的将军醉,茶有雀舌,香片,碧螺春,您是要……”
  “来三碟小菜,一碗清粥即可。”沈犹枫淡淡地打断了小二的唠叨。
  店小二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眼珠一转,笑道:“小的瞧客官相貌堂堂,仪表不凡,想必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这沿途赶路劳顿,何必如此委屈自己?”
  沈犹枫举起杯子抿了口茶,嘴角微扬,语气却很冷漠:“我想早点吃完休息,可否?”
  “是……”店小二没好气地撇了撇嘴,嘀咕着回到柜台,“哼,对马倒是出手阔绰!”
  沈犹枫置若罔闻地摇了摇头,淡然一笑。
  “喂!我说了要你们这里最好的酒菜!你们就拿这些猪狗之食来打发本大爷?”一声凌厉的呵斥从二楼东厢房里传出,接着又是一阵碗碟破碎的声音。
  沈犹枫凛起眉,抬头向二楼东厢望去,只见纱帘里隐约有个少年的身影在颐气指使,沈犹枫突然觉得那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
  “你们这儿的什么西洋烩鸡,白汁全鱼,酱爆肉酥饼,龙珠芋香饭,上等的女儿红,陈年的将军醉,雀舌,香片,碧螺春,全给本公子上上来!”那少年口齿伶俐地怒斥道,“怎么?狗眼看人低,嫌本大爷付不起银子?!”
  “嘿嘿……咱们怎么敢呢……”掌柜的强忍火气陪笑道。
  “那还不快滚下去换最好的酒菜!本大爷还饿着呢!”少年不耐烦地厉喝道。
  掌柜的退出厢房,满脸铁青地冲着两个立在走廊上的跑堂挥手道:“快快快!这小子是真的发火了,给他换!换最好的酒菜!他祖宗的!”
  两个跑堂跌跌撞撞地跑下楼,跟两只老鼠似的窜进厨房。
  “哼!这小乞丐不知道在哪里走了大运,居然有钱进咱们无情画舸,还这么大口气!”店小二端着小菜放到沈犹枫桌上,瞅了眼二楼东厢,没好气道:“这臭小子要是吃完了不给钱,咱们掌柜的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你说东厢吃饭的人是个小乞丐?”沈犹枫冷言问道。
  “可不是么!一进来就去东厢点了最好的酒菜,咱们掌柜的若不是看他拿出了一锭银子,早把他赶走了!哎哎!客官——”
  店小二话音未落,沈犹枫已一个飞身跃上了二楼,闪身进了东厢房。
  “诶?大侠原来也在此啊!你我还真是有缘!”屋里的人看见沈犹枫,不禁一喜,正是之前那个瘦弱的乞丐少年。
  沈犹枫二话不说,一个阔步走近那少年,反手一拉,强有力的手掌紧紧地揪住那少年的手腕,喝道:“说!为何要骗人!”
  “你……你弄疼我了!”那少年龇牙咧嘴地反抗道,“放手啦,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沈犹枫厉声道:“我给你银子是念你饥寒交迫,希望你不至于受冻挨饿,你竟然回头就来这里大吃大喝!”
  那少年竟坏笑起来:“你给我银子,不就是想让我吃饱么?”
  “事实是这样么?”沈犹枫冷笑着,墨黑的深眸里隐约有火闪动。
  “嘻嘻!我懒得跟你辩!”那少年放弃挣扎,索性悠悠然坐了下来,也不理会沈犹枫的手掌还紧揪着自己,笑道:“原来像你这样的侠客生起气来是这般模样啊!”
  “对付你这样的小痞子不需要动怒。”沈犹枫声音极冷。
  “可是,你明明动怒了……”那少年睁着滴溜溜的大眼,一脸无辜地耸耸肩。
  “哼……”沈犹枫心中冷笑,当下剑眉一挑,冲门外大堂朗声道:“掌柜的!”
  掌柜的闻声,头顶冒烟地跑上来,一脸哭笑不得,求道:“两位爷,麻烦你们高抬贵手饶了小的们罢,新换的酒菜立马就来,这一桌子碎掉的碗碟咱也不计较了,麻烦这位小爷吃了务必付帐,这位大爷您也早点歇着罢!”
  那乞丐少年忍不住扑哧一笑,拖长了语调训斥道:“什么小爷大爷的,睁开你的鼠目瞧清楚了,我跟这位玉树临风的兄台都是大——爷!”
  “是是是,都是大爷,都是大爷!”掌柜的在心里骂了一千遍,脸上的笑容却纠结出狡猾的纹路来,转头朝沈犹枫叹道:“只要给银子,都是大爷!”
  沈犹枫见这小乞丐明明做错了事儿却摆出一副没心没肺的姿态,心中既好气又好笑,遂放开他的手腕,冷冷道:“掌柜的,这个小乞丐点的饭菜全部打包送去给南桥街露宿的贫民,要多少银子我付便是。”随即掏出一锭银子,合着之前小乞丐放在桌上的那锭一并推给了掌柜的。
  “哎哟够了够了,谢您了大爷!”掌柜的收了银子,脸上的怨气顿时消失怠尽,不禁长长地吁了口气,瞪着那少年道:“这些贱民今日可算遇到贵人了!”
  “少侠果然是豪爽大方之人!”那少年并不在意,抿嘴望着沈犹枫,笑道:“接下来你是要请我吃顿更好的么?”
  沈犹枫双手环抱,冷笑道:“你觉得呢?”
  “不是?”少年愕然,想了想,又笑:“恩……那就是要送我去见官咯?”
  “何出此言?”
  “嘻!你不说我是骗子么!”
  沈犹枫倒是被他的无赖给逗笑了,转身走出厢房:“呐,你随我来!”
  “真要送我去官府……”那少年自言自语着,后脚却跟着沈犹枫出了厢房。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无情画舸,穿过栈桥,在桥头的另一家酒肆前停了下来,沈犹枫径直走进店去,始终未发一言,那少年并不多问,也没有再跟着进去,更没有任何想逃走的举动,只是立在门前静静地看着沈犹枫的背影。
  片刻之后,沈犹枫阔步出来,走近少年身前拉过他的手,拿出两个馒头放在少年手心,仿若之前给他银子一般,剩下的两个馒头他塞进了自己的衣襟里,之后他施展轻功,将少年的纤腰轻轻一托,带着少年纵身一跃,两人如同一双燕子般飞上了酒肆的楼顶。

'6'第三章 皇 都

  酒肆的楼顶正对着不远处的无情画舸,遥遥望去,碧波荡漾的水面倒影着船上绚烂的灯火,月影清辉,晚风猎猎,吹拂着船头高高悬挂的两串鹅黄色的灯笼,灯笼上的两行题字依稀可见:南桥淡月笼纱,还宿河桥深处。
  “好轻功!”少年拍手笑道,“原来你是带我赏月来了!”
  “你本就生得单薄,带你上来轻而易举。”沈犹枫坐下来,掏出衣襟里那两个馒头,咬了一口道,“吃罢!”
  少年一怔,眼神有些迷离地看着自己手中的馒头。
  “馒头虽然不及无情画舸的招牌菜好吃,不过足够填饱肚子了!”沈犹枫扬了扬手中的馒头,目光柔和下来。
  少年无言,紧挨着沈犹枫的肩膀坐了下来。
  “其实你早就看见我进了无情画舸,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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