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也媚眼办,十分动情,英萧杀却在这时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夜合花和妃子,你骗不了我的。”
说完这句话,英萧杀就在极度的酣畅疯狂中,倏地滚了开去。
他疾地滚开的同时,手中漾起了一片精虹,有人惨叫一声。
他的剑刺入背后那人后心,那人手中的朴刀,正斫在原本英萧杀的位置,而令朴刀斫入和妃子的胸脯中。
那人痛哼半声,便已倒下,正是原先英萧杀遇见的两个强盗之一。
其余四名包围者也震讶于英萧杀的出手。这四名正是那给蛇咬的书生、老夫妇和另一名“强盗”。
书生道:“没想到在这种关头,你还冷保持警觉。”
英萧杀道:“凭你一句没想到,吃这行饭的早该死十次。”
他冷冷地加了一句:“报上名来。”然后凝视自己像一潭碧水般的古剑。
书生冷笑道:“铁成山丧门书生巢荣!”
另一名“强盗”因同伴之死而厉吼道:“天欲宫白虎堂坛主‘石火神雷’唐一!”
老人沉声道:“天欲宫朱雀堂坛主青雷子”
老妇也道:“天欲宫朱雀堂香主斩鬼婆婆”
英萧杀道:“好,我剑下不杀无名之辈,你们都是已成名的人物。”
巢荣冷冷笑道:“姓萧的,你少卖狂!”
说着泼风刀一扬,漠然间,以打出七枚“秘魔丧门箭”!英萧杀忽然提起地上和妃子的死,七箭都钉在她的肉体上,但青雷子和斩鬼婆婆同时分左右攻到。
英萧杀大喝一声,将和飞子身推出,回身挺剑,迎向斩鬼婆婆。
斩鬼婆婆的苗山斩鬼刀长九尺九寸,远比剑长,她当然不怕英萧杀的剑。
他有绝对的信心在英萧杀的剑未触及她袖口前以把他的头颅斩落。
青雷子用的是一种短兵器。叫做:“护手双戚”,是斧物的一种,正急攻英萧杀的背后。
但在这刹那间,英萧杀的攻势完全变了。
他手中长剑不知怎地,以反肘刺出,刺在青雷子胸前,踢下一脚,地上的撩风刀激射而出,将斩鬼婆婆穿腹而过。
英萧杀踢地而起,避过唐一的笔挝,在巢荣为及推开扑面而来的何妃子体前,一个指凿已击碎了他的喉核。
英萧杀淡淡的道:“你要自杀,还是我动手?”
在他心目中,唐一已经不折不扣是一个死人无异。
却在这时候,那棵大树背后,缓缓踱出一个人,这时天色已十分昏黯,这人身材高瘦,模样看不清楚,但在黝暗中一双眼睛,像寒一般亮。
英萧杀心中一凛,道:“谁?”
唐一趁机悄没声息的把笔挝以飞隼穿云般宕击而至!英萧杀头也不回地剑鞘一架,架住笔挝,剑尖已刺入唐一的眉心!就在这一交手刹那,英萧杀虽杀了唐一,但因双手剧烈的动作而急喘了几口气。
这几下急喘虽似已把压在心头上的寒气消除,但心房不禁一阵加速狂跳。
英萧杀心感诧异,竭力想抑制心脏急速跳动,但愈是压抑,愈是跳得不可收拾,心头下一下的力撞,以致英萧杀左手按在胸口上几乎也给震汤开去。
每一下狂跳,使英萧杀觉得血液大量的放出去,到了四肢百骸,还未及收回来,又是第二下巨跳,直跳得似要把全身充胀成一个血球为止!英萧杀喉间一阵狂跳,他竭力敛神,举起剑尖,极力要反守为攻,权力对敌人发出一击,以解危困。
由于血液的狂充,使他举起了手臂,觉得向举起了麻花糖一般,而脚跟也不觉翘起,耳鸣头晕,犹如七千张铁拔在他四面八方狠命敲打一般。
其中响最洪烈的是鼓声。
他又发现鼓声来自他的心跳声。
他无法止住心跳,他只有拼命全力一击,杀掉那妖人,破掉这妖法。
他踮起脚尖,勉力举起了剑锋,蓄势待发,忽“叭”的一声,双耳、鼻孔、双眼、嘴巴,一齐激喷出一道血泉。
他的人彷佛一个充气到极点的橡球,忽然爆裂开来,整个人也瘪了下去。
那暮色中的人一言不发,直看至英萧杀眼眶破裂、五官溢血之后,才一声不响的回到了树后,没入了暮色之中。
……英萧杀死的时候,在城里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分,沈星南的女儿沈绛红,正兴高采烈的跟她三个同门在看戏。
其实跟她一起看戏的同门共有四个,他们是孟晚唐、宋晚灯、楚晚弓与傅晚飞,但其中傅晚飞出身微寒,跟沈星南的亲属关系也最薄弱,武功也最低,除了师傅沈星南之外,大家多当他是小下人,不视作同门看待。
江湖上人传说的“飞鱼四小”,便是沈绛红、孟晚唐、宋晚灯与楚晚弓,也没有傅晚灯的份,一般而言,武林中根本不知道有他这个人。
傅晚飞也无所谓。
他最喜欢的是玩乐,对于武功练不练得成,他并在意。至于三个师兄对他颐指气使,他也毫无怨言。沈绛红对他更是常常作弄,不过他一见到这小师妹,心里就甜滋滋的,做牛做马也无怨怼。
由此,傅晚飞常被认作是练功靶子,被打的皮伤肉肿,而且还常常代人受过。譬如有一次,沈绛红跟楚晚弓吵翻了,夜里就叫傅晚飞端一壶莲子羹给他喝,楚晚弓喝了之后,大泻十三趟,狠狠地把傅晚飞揍了一顿,逼问是谁的主意,要去禀告师傅,傅晚飞因见沈绛红不住跟他打眼色,心里不忍,胆气一豪,便道:“是我下的。”
楚晚弓倒是一怔:“你为什么要下毒?”
傅晚飞只好扯了个谎:“因为平日你常欺侮我。”
于是楚晚弓走报沈星南,沈星南也为怎么罚他,但在武功方面就越发少交他;傅晚飞也乐的清闲,平素喜欢画画抓鸟,到处游玩,练功愈少。
这天清早沈绛红出的主意,要进城看“秋胡戏妻”,楚晚弓、孟晚唐自是赞成,宋晚灯确有顾虑。
“你还迟疑什么嘛。”沈绛红红彤彤的小脸却嘟起了腮膀子,很不以为然。
“我……”宋晚灯在同辈中武功最高,高出楚晚弓、孟晚唐数倍以上,为沈星南最得意的弟子。
“去嘛,去嘛!”楚晚弓怂恿道。
“听说点苍派邱断刀师哥,括仓孟青楼孟师哥出了意外,雁荡秦燕横秦师哥正在追查事情真相,师傅不给我们出去的。”宋晚灯是三十天后与“天欲宫”的黑道高手决战的五人之一。
在这五人当中,以英萧杀最有盛名。孟青楼诗酒风流,见着江湖;而邱断刀杀人最多;秦燕横最有侠名。
五人中最年轻的是宋晚灯。
但若论武功,宋晚灯只怕是五人中武艺最卓越的,这点连醉心高气傲的点苍、括苍、黄山、雁荡四派也一致公认的。
自从“无助门”因惨祸而息隐江湖,不能再主持“刀柄会”后,支持“武林白道总盟”的六大天柱中,便以“飞鱼山庄”声势最盛,而人人也以飞鱼山庄庄主沈星南马首是瞻。
沈星南的武功,自然已至化境,而他的首徒宋晚灯,高达六尺,轩昂之躯,甚见气势,在沈星南细心调教为“飞鱼山庄”迎战“天欲宫”的代表,他的武功,自然非同小可。
饶是睥睨不群的英萧杀,也对他非常膺服,因为在一场私下比武里,英萧杀在十招之内,被宋晚灯劈手将他手中的古剑夺了过来,再插回他腰间的剑鞘里去,至此,英萧杀对他可是心服口服。
当时,宋晚灯等仍不知英萧杀被杀的事,连秦燕横的死也未传到,沈星南已瞧出苗头不对,不让宋晚灯等出门。
但是沈绛红自幼娇生惯养,才不管得这么多,他又私心极喜欢大师哥的英豪,便一踱足撒娇道:“你不去,我以后都不睬你了。”
宋晚灯给这一跺脚,心里砰地一跳,什么顾虑都抛云外,眼前小师妹娇俏可喜,比什么都重要。
楚晚弓等自是起哄。孟晚唐建议道:“如果大师兄怕回来受责,咱门抓四师弟去就行了!”
宋晚灯没听懂他的意思,双眉一扬。
孟晚唐笑道:“到时在师父面前,事情往小子身上推不就应付过去了吗!”
宋晚灯皱眉道:“就怕那浑小子不肯认。”
“怕他不认?”孟晚唐冷笑道:“他也有份去看。”
“到时不认,有小师妹在,包管他认。”楚晚弓笑道沈绛红粉脸扑扑的,偷偷白了宋晚灯一眼,娇的道:“是嘛,你要不去,我可有人同去。”
宋晚灯听了,心里对傅晚飞更加火恼了几分,便道:“去,有什么不去的!”
于是,“飞鱼山庄”的四男一女,偷偷溜到城里去看戏。戏台子当琅当琅的上乐起来,沈绛红因为飞鱼山庄威名的关系,坐在前排,嚼着瓜子,好不威风。
戏上演了三折,沈绛红竖着柳眉,翘着红唇,对那秋胡以一饼黄金引诱小娘子相从,沈绛红“嗤”地一笑,楚晚弓、宋晚灯、孟晚唐、傅晚飞都一齐望向她。
沈绛红把咬着指甲的手放下,嫣然一笑倒:“秋胡太小家子气了,该把囊里银子都掏出来……”
宋晚灯有些不以为然,正想反驳,这时正旦在那竖眉儿瞪杏目唱那“三熬”,使得场里轰然一阵叫好,打断了宋晚灯的思潮。
孟晚唐道:“大师哥,你歇歇吧,这金弓我替你挽了吧。”
原来宋晚灯虽然出来看戏,心里也有防备,他是沈星南的得意弟子,沈星南的一手金弓十二矢的箭术也传了他,他背着金弓、银箭、七色壶出来,人人一看便知他是“飞鱼山庄”年轻一辈的代表人物宋晚灯。
他的金弓银箭,十分沉重,坐着看戏当然不舒服,看了一回,也融到戏里去了,心里比较不防备,孟晚唐巴结地替他除下了弓箭,却又交给坐在一旁的傅晚飞拿着。
傅晚飞替人孥惯了东西,也不在意,一面看着戏,一面偷瞥沈绛红美丽已极的侧面,心里就很满足。
这时候,戏唱到第四折,很多人起座回座,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脸上有痣的瘦长个子,走过五小,在傅晚飞的左侧做了下来。
这时候傅晚飞是坐在最左侧,孟晚唐在傅晚飞的右边,过去是沈绛红,再过去是宋晚灯以及楚晚弓。
换句话说,沈绛红居中,啃着瓜子,在跟旁边的宋晚灯说话。
那人走过五人的身前的时候,只冷冷地扫过每个人一眼,但五人都没有注意到。
他的视线曾在傅晚飞提着的金弓上停了一停,又转而落在其置放腿上的银箭、采壶。
然后他便坐下来。
就坐在傅晚飞的身边。
傅晚飞忽然觉得。他左边身子毫没来由的麻痹了一下,这只是瞬息间的事,他的感觉又恢复了正常。
不过他还是感觉到彷佛有一头无声的疯犬向她咧着尖齿,那情形就像他一脚踏入了泥沼而一尾鳄鱼正向他潜近一般。
傅晚飞的感觉特别敏锐,但他对事情,却很少在意。
所以他也没有特别留意会发生一些事情。
在兴高采烈、意气霓云的侠女看戏的时候,谁也不会意料到死亡的阴影,已经越过他们的头顶。
第三章 下 跪
傅晚飞觉得左边身子一阵麻痹,但很快的那麻痹的感觉便消失了。
但他下意识的用右手摸了摸麻痹的地方,搓揉一下,他以为是自己不小心压着了筋脉。他看戏不算用心,但常偷瞥小师那张乍惊乍嘻的俊脸。
就在他用右手搓左臂的时候,手臂绕过胸前,压着了心口,不觉有些微的气喘。
他赶忙放开手,也许因为动作太急,心头一阵狂跳,手猛地打了孟晚唐一下。
这一下,出乎意料之外的大力,孟晚唐怪叫了一声,怒道:“想死了你:”
傅晚飞想分辨,但心头狂跳如奔马,只捂茗胸,说不出话来。
孟晚唐本来地想给博晚飞一下的,但见他脸肌搐动,脸色背臼,很辛苦的样子,便没有打下去。
沈绛红和宋晚灯听到有异,使问:“什么事?”
孟晚店摸挨痛的地方,鄙夷地道:“小飞神经病害的七、八成了,我看她没几年戏好看了。”
宋晚嶝问:“她怎么了?”
孟晚唐道:“回大师哥的话,老三我平白给他打了一下,不过大人不记小人过,算了!”
傅晚飞这时辛苦片匹烈马四个方向扯着心房,.一句话都说不出,耳际只听锣钹空锵空锵的声音,其他繁杂的人声像海潮拍岸一般,也分不清在说些什么。
但他身旁的人,乍听孟晚唐叫宋晚灯做“大师哥”,陡地震了一震。
看戏的座位是一列长排凳,背靠是三横木,相连一起,可以排坐挤下二十来人。
那人的手,正在长凳背靠最上端的一只横木上。
这时他的手臂,也弹了一弹。
傅晚飞立时感到一松,一颗心本裂作四片,现刻忽又飞回来乒凑还原一般。
他才舒了一口气,这时,台上的戏正入肉,锣声大作,好上场,沈绛红看的眉飞色舞,宋晚灯本想责备傅晚飞几句,但见沈绛红石侣入神,似不喜自己说话骚扰,正犹疑间,忽然觉得,铙钹之声犹如战鼓一般,击响着。
他觉得眼前一黑:即想到“秋胡戏妻”何来战鼓之声?上戏的又不是“霸王别姬”
难道……他随即发现重击如鼓的声响是来自心坎里!宋晚灯的武功,已得沈星南真传,反应机变,也非同小可,几乎在省觉的同时,他已发觉可能是中了别人的暗算,立刻气沈丹田,抱一归元,以“金刚天龙柙功”,强力压制心头如猿跃马驰的狂跳。
他这刻苦苦运功拒抗,但正瞧得人的沈绛红、楚晚弓和孟晚唐又哪里知道。倒是刚历过一场生死大难的传晚飞,发了半晌的怔,还没弄清楚刚才发生的是什么一回事所以他失声:“呀!”地大叫了一声。
孟晚唐给他唬了一跳,脱口骂道:“你想死啊你:”
沈绛红也啐道:“小飞真是发疯癫了:”
那边的楚晚弓也引颈揍过来张望。
楚晚弓原是坐在最右侧,它听见骚动声,也好奇想知道发生什么事,但他伸长了脖子,没看清楚发生何事,却瞥见了宋晚灯的脸色!宋晚的脸色,灰白得像荔枝的肉,但两颊有两股拳大的红潮像火烧一样地贲动着。
楚晚弓一怔,不由伸手握住宋晚灯颤抖得像伤寒